鄂州重修北榭记碑1224 南宋 · 李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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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渚之胜,以南楼、北榭并称。
南楼繇元祐改作,元符末,修水黄公鲁直尝见于题咏。
惟北榭冠子城之颠,在郡公堂之后,不知自何时建立。
乾道中,于湖张安国为大书扁榜,厥后,达官名人稍有为赋诗者,然距今亦五十余载矣。
栋宇隘庳,日就圮废,莫或顾省,一夕大风震荡摧屋,山飘瓦如坠叶舞空,屋随以倾压不可复支。
子城亦久弗治,土石堕陀,榛莽蒙翳,狐狸所窟,虺蜴所蟠。
于是昉议更葺。
先增甓北隅,袤二施,崇三丈有奇;
南袤寻有半,崇与北等。
遂改建榭屋,辟而大之,败楹腐桷,悉易以新。
既成,宏敞翚翼,与南楼嶷然相望,始于一郡面势为称。
虽其高无所不瞩,而北望为尤宜。
尝试相与凭槛遐睎,则烟沙苍茫,天水无际,西陵鄳杜、安陆诸山,隐隐出没云外,云梦之泱漭,汉沔之萦回,皆可目略而指喻。
群鸿匹鹤,飞翔上下,平芜断浦,杳杳如发。
暇日徜徉,不涉级数十武而坐得千里绝特之观,殆前所未有也。
惟汉江夏太守所统疆域至远,今光、黄、蕲、安、信五郡之地皆故属邑。
春秋时吴楚交战出师往来之地,水如清发、涢澨,山如内方、大小别,虽丘邑变迁而势胜犹在。
与夫孙伯符之所讨击,周公瑾之所摧败,陶士行之所平殄,其遗迹犹可诹访而考求。
邾城临江,故堞宛然,尝笑其规懒特浅浅耳。
庾元规志矫才轻,亦弗克有成。
三关九阨之塞,魏梁交攻,或得或弃,南北强弱系焉,以见昔人争战之力不为无意。
夫以地之相距虽有数百里之远,而据其要会,实皆在吾环顾规置、卷舒伸缩之中,况郡居全楚上游,与江陵、襄阳实相为表里,诸葛忠武尝欲举荆州之军以出宛洛,公瑾亦谓据襄阳以蹴操,北方可图。
二人之言,若合符节。
而宋何尚之顾言:“夏口当荆江之中,直通雍梁,实为津要”。
岂非以地势便兵力接故耶?
抑尝据此论之,若昔自南而图北,则易为功;
自北而入南,则难为力。
故梁末因陆法和之败,郡虽暂属高齐,慕容俨死守半岁,虽能拒退侯瑱等,然卒弃之还南。
五季杜洪袭据州城,遥附朱梁,以捍淮南之侵,朱梁三遣兵援之,皆至近地,然无救于洪,讫为淮南将刘存所克,身陨国绝,岂天堑之设,果足以限南北耶?
抑或彼或此,亦存乎人之图回智略如何耳!
夫惟俊杰之士有志于当世,要必讨论之素精,计虑之素熟,异时行游坐息,朝思夕维,未尝不在于此。
故一旦发而见诸施为,则必卓伟绝人,非临事随应、率意而为之者所可及。
《传》曰:“登高能赋可以为大夫”。
赵孟过郑,请七子皆赋,以观其志。
夫所谓能赋者,岂徒吟咏一时之风物景色哉?
必也升高而望远,忧深而谋长,览山川之形胜,考古今之成败,究昔人之谟议之得失,与今日时措之宜,其所蓄积操存,因感触而发见,所赋之志于是乎在。
王茂弘新亭之感,逸少冶城之讽,大较亦兹意也夫!
是则高明其居处,缅邈其临眺,岂但以逸其一身而自适于耳目之间而已哉!
榭之废兴,似未足书,然余改作之意,非游观之为,则不可不明,著以贻后之同志者,俾得以周览而绎思焉。
嘉定甲申三月丙午记。
[注]:作于宋宁宗嘉定十七年(1224)。
《黄鹄山志》
《黄鹄山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