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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二 第 x 页
山谷下   苕溪渔隐曰:〔零陵郡澹山岩,秦周贞实之旧居。余往岁尝游之,因见李西台 、黄太史诗刻,爱其词翰双美,因拓墨本以归,真佳玩也。西台诗石刻漫灭,九字 不可辨,因阙之,诗云:『常思羽衣人,宅此岩崖傍。●●通大道,玄关掩中黄。 古朴宫殿●,偃亚松桂香。洞户漏夕月,木罅生●阳。迭齿上层巅,露井连曲房。 断壁横广幕,矗石排吟●。蛰痕燕穴空,乳溜虬鳞张。清泉弄春●,灵草经冬芳。 自笑老倒容,谁●刀圭霜。金版佩上籍,玉音歌洞章。●●夜森立,绛节朝飞扬。 咫尺仙路高,喧嚣机世忙。浮埃走车马,奔迸多事场。真地拥烟霞,根本无为乡。 不到久叹息,一来徒悲伤。但听铿华钟,所得心耳凉。』太史诗二首,其一云:『 去城二十五里近,天与隔断俗子尘。春蛙秋蝇不到耳,夏凉冬暖总宜人。岩中清磬 僧定起,洞口绿树仙家春。惜哉此山世未显,不得雄文镵翠玟。』其二云:『澹山 澹姓人安在,征君避秦亦未归。石门竹径几时有,瑶台琼室至今疑。洞中明洁坐十 客,亦可呼乐醉舞衣。阆州城南果何似,永州澹岩天下稀。』〕
六一居士云:〔余尝与蔡君谟论书,以为书之盛,莫盛于唐,书之废,莫甚于 今。余之所录,如于●、高骈,下至楷书手陈游环等皆有之。盖唐之武夫悍将,暨 楷书手辈,字皆可爱。今文儒之盛,其书屈指可数者无三四人,非皆不能,忽不为 耳。〕
苕溪渔隐曰:〔本朝能书者,有李西台、宋宣献。东坡谓:『李俗而宋寒,殆 是浪得名。』又谓:『建中书虽可爱,终可鄙;虽可鄙,终不可弃。』余于西台书 不多见,独见其永州澹山岩诗,清劲简远,不减晋唐间人书,则东坡之论有不然者 矣。惟六一居士云:『五代之际有杨少师,建隆已后称李西台,二人笔法不同,而 书名为一时之绝。』山谷云:『李西台出群拔萃,肥不剩肉,如世间美女,丰肌而 神气清秀者。』则二公之论得之矣。山谷《因李君贶借示其祖西台草圣并书赋诗》 云:『当时高蹈翰墨场,江南李氏洛下杨,二人殁后数来者,西台惟有尚书郎。篆 科草圣凡几家,奄有汉魏跨两唐。纸摹石镂多彷佛,曾未得似君家藏。侧理数幅冰 不及,字体欹倾墨犹湿。明窗棐几开卷看,坐客失床皆起立。新春一声雷未闻,何 得龙蛇已惊蛰。仲将伯英无后尘,迩来此公下笔亲,使之早出见李卫,不独右军能 逼人。』山谷此诗许可如此,真不虚美矣。余素未曾见宣献书,不知其果如何,但 山谷云:『近世士大夫书,当有古人法度,惟宋宣献公耳。能用徐季海书意,莫年 摆落右军父子规模,自成一家,当无遗恨矣。又其书清瘦而不弱,亦古人所难。』 则坡谷之论,异同如此。余欲折衷之,以未见其书,故不敢尔。东坡云:『欧阳文 忠公论蔡君谟书,独步当世,此为至言。君谟行书第一,小楷第二,草书第三,就 其所长而求其所短,大字为少疏也。天资既高,又辅以笃举,其独步当世,宜哉。 近世论君谟书者,颇有异论,故特为明之。』山谷云:『蔡甘谟行书简劄,甚秀丽 可爱,至于作草,自云得苏才翁屋漏法,令人不解。』又云:『顷年观庙堂碑摹本 ,窃怪虞永兴名浮于实,及见旧刻,方知永兴得智永笔法为多;又知蔡君谟真行简 劄,能入永兴之室也。迩来士大夫,惟荆公书有古人气质,而不端正,然笔间甚逸 。士大夫学荆公书,但为横风疾雨之势,至于不著绳尺,而有魏晋间风气,不复彷 佛。尝观王蒙书,想见其人秀整,所谓毫发无遗恨者。荆公尝自言学蒙书。』东坡 《赋孙莘老墨妙亭诗》云:『徐家父子亦秀绝,字外出力中藏棱。』山谷云:『书 家论徐会稽笔法:怒猊抉石,渴骥奔泉。以余观之,诚不虚语。如季海少令韵胜, 则与稚恭并驱争先可也。季海长处,正是用笔劲正而心圆。若论工不论韵,则王著 优于季海,季海不下子敬;若论韵胜,则右军大令之门,谁不服膺。往时观怒猊抉 石、渴骥奔泉之论,茫然不知是何等语,老年乃于季海书中见之,如观人眉目也。 三折肱知为良医,诚然哉。季海暮年乃更摆落王氏规摹,自成一家,所谓卢蒲嫳其 发甚短而心甚长,惜乎,当时君子,莫能以短兵伐此老贼也。前朝翰林侍书王著, 笔法圆劲,今所藏《乐毅徐缓》、周兴嗣《千字文》,皆著书墨迹,此其长处,不 减季海,所乏者韵尔。沈传师《道林岳麓寺诗》,字势豪逸,真复奇倔,所恨工巧 太深耳。少令巧拙相半,使子敬复生,不过如此。』东坡盖学徐浩书,山谷盖学沈 传师书,皆青过于蓝者,然二公深讳之。故东坡云:『见欧阳叔弼云:余书大似李 北海。余亦自觉其如此,世或谓似徐浩,非也。』山谷云:『予比来极爱颜鲁公书 ,时时辄有其气骨,而人以为殊未得其彷佛。写我心耳,岂可谓众目哉?』二公当 时自言如此,自今观之,人固不信也。山谷《跋东坡书》云:『如华岳三峰,卓然 参昴,虽造化之炉锤,不自知其妙也。中年书圆劲而有韵,大似徐会稽;晚年沉著 痛快,乃似李北海。此公天资解书,比之诗人,是李太白之流。士大夫学子瞻书, 但卧笔取妍,至于老大精神,可与颜杨方驾,则未之有也。』山谷自云:『余书姿 媚而乏老气,自不足学,学者辄萎弱不能立笔。虽然,笔墨各系其人工拙,要须其 韵胜耳。病在此处,笔墨虽工,终不近也。』〕
六一居士云:〔石曼卿工于书,笔划遒劲,体兼颜柳。〕东坡言:〔苏子美兄 弟书俱秀俊。〕山谷言:〔苏才翁兄弟,皆喜作大字,笔力豪壮。〕此三人亦近世 能书者,恨未尽见之;独见子美所书《岳阳楼碑》,虽清瘦劲健,然乏风韵,余不 甚喜之。东坡云:〔近日米芾行书,王巩小草,亦颇有高韵;虽不逮古人,亦必传 于世也。〕山谷云:〔余尝评米元章书,如快剑斫阵,强弩射千里,所当穿彻;书 家笔力,亦穷于此。然似仲由未见孔子时风气耳。秘阁续帖,刘无言笺题,便不类 今人书,使之春秋高,江东又出一羊欣、薄绍之矣。〕余居苕溪,阅无言书多矣, 晚年虽用笔圆熟,然乏秀气,殊不逮山谷之题评也。余今第取欧阳、苏、黄之论, 具著于篇。若古今诸家书评,世多有之,不复载之云。
苕溪渔隐曰:〔涪翁晚年,再迁宜州,道出祁阳,草书靖节诗四首,『清晨闻 叩门,倒裳往自开』者,其一也;『栖栖失群鸟,日暮犹独飞』者,其二也;『昔 欲居南村,非为卜其宅』者,其三也;『春秋多佳日,登高赋新诗』者,其四也; 并镵石于嘉会亭。余昔经由,摹得墨本,爱其笔法之妙,自成一家。涪翁尝言:『 元祐中,与子瞻、穆父饭宝梵僧舍,因作草数纸,子瞻赏之不已,穆父无一言,问 其所以,但云:恐公未见藏真真迹。庭坚心窃不平。绍圣贬黔中,得藏真《自序》 于石扬休家,谛观数日,恍然自得,落笔便觉超异,回视前日所作,可笑也。然后 知穆父之言不诬,且恨其不及见矣。』今祁阳草圣,正是涪翁黔州以后作,诚佳绝 也。东坡尝跋之云:『昙秀来海上,见东坡,出黔安居士草书一轴,问此书如何, 东坡云:张融有言,不恨臣无二王法,恨二王无臣法。吾于黔安亦云然。他日,黔 安见之,当捧腹轩渠也。』藏真又有《千字文》真迹,旧蓄于江南李氏,纸尾有后 主错金书,题云:『怀素僧草圣。』戴叔伦诗云:『诡形怪状翻合宜』,诚哉是言 。其后,此真迹又转蓄于董令升家。绍兴间,归天上矣。桂林有此石刻,余尝得摹 本,因取古人书评疏于后。见东坡于此书,且褒且贬,深窃怪之。其言曰:『僧藏 真书七纸,开封王君巩所藏。君侍亲平凉,始得共一二,而两纸在张邓公家,其后 冯公当世又获其三,虽所从得者异,不可考,然笔势奕奕,七纸意相属也。君,邓 公外孙,而与当世相善,乃得而合之。余尝爱梁武帝评书,善取物象;而此公尤能 自誉,观者不以为过,信乎其书之工也。然其为人倜傥,本不求工,而能工如此, 如没人之操舟,无意于济否,是以覆却万变,而举止自若,其近于道者邪。张长史 草书,颓然天放,略有点画处,而意态自足,号称神逸。』此其褒之也。又其诗云 :『颠张醉素两秃翁,追逐世好称书工,何曾梦见王与钟,妄自粉饰欺盲聋,有如 市娼抹青红,妖歌嫚舞眩儿童。』此其贬之也。至于涪翁则云:『张长史书《郎官 厅壁记》,楷法妙天下,故草圣度越诸家,无辙迹可寻。怀素见颜尚书,道张长史 书意,故独入笔墨三昧。怀素草工瘦,而长史草工肥。瘦硬易作,肥劲难工,此两 人者,一代草书之冠冕也。』详味其言,真确论矣。然二人草圣之工,在当时已自 李杜有歌诗推许之,不特后世也。谪仙《赠怀素草书歌》云:『少年上人号怀素, 草书天下称独步,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八月九月天气凉,酒徒辞客 满高堂,笺麻素绢排数箱,宣州石砚墨色光。吾师醉后倚绳床,须臾扫尽数千张, 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起来向壁不停手,一行数字大如斗,恍惚如闻 神鬼惊,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如惊电,状同楚汉相攻战,湖南七郡凡几家, 家家屏障书题遍。王逸少,张伯英,古来几许浪得名?张颠老死不足数,我师此艺 不师古。古来万事贵天生,何必要公孙大娘《浑脱》舞。』少陵《因殿中杨监见示 张长史草书图赋诗》云:『斯人已云亡,草圣秘难得。及兹烦见示,满目一凄恻, 悲风生微绡,万里起古色。锵锵鸣玉动,落落群松直。连山蟠其间,溟涨与笔力。 有练实先书,临池真尽墨。俊拔为之主,暮年思转极。未知张王后,谁并百代则? 呜呼东吴精,逸气感清识。杨公拂箧笥,舒卷忘寝食。念昔挥毫端,不得观酒德。 』〕
苕溪渔隐曰:〔山谷诗:『雪里过门多恶客。』自注云:『不饮者为恶客,出 《元次山集》。』余以《元集》捡寻其诗云:『将船何处去,送客小回南,有诗逢 恶客,还家亦少酣。』注云:『非酒徒即为恶客。』山谷又一绝云:『破卯扶头把 一杯,灯前风味唤仍回,高阳社里如相访,不用闲携恶客来。』〕
《复斋漫录》云:〔唐吴子华诗云:『暖漾鱼遗子,晴游鹿引麛。』乃悟山谷 诗『河天月晕鱼分子,槲叶风微鹿养麛』所自。〕苕溪渔隐曰:〔山谷此诗,乃是 『河天月晕鱼分子,槲叶风微鹿养茸』,非『麛』字韵,《复斋》误矣。〕
苕溪渔隐曰:〔后山谓鲁直作诗,过于出奇。诚哉是言也,如《和文潜赠无咎 诗》:『本心如日月,利欲食之既。』《王圣涂二亭歌》:『绝去薮泽之罗兮,官 于落羽。』洪玉父云:『鲁直言罗者得落羽以输官。』凡此之类,出奇之过也。〕
《艺苑雌黄》云:〔《宿观音院诗》云:『相戒莫浪出,月黑虎夔藩。』予不 解此语,夔字不知作何训。尝读老杜《课伐木诗序》云:『维条伊枚,委积庭内, 我有藩篱,是阙是补,则旅次于小安。山有虎知禁。夔人屋壁,列树白菊,镘焉墙 ,实以竹,示式遏,为虎近。』此序所谓夔人,正谓夔府之人耳,不知山谷用此意 否。〕
《复斋漫录》云:〔《薄薄酒》云:『吾闻食人之肉,可随以鞭扑之戳;乘人 之车,可加以鈇钺之诛。』按老莱子妻云:『妾闻之可食以酒肉者,可随以鞭捶; 可授以官禄者,可随以斧钺。今先生食人之酒肉,受人之官禄,此皆人之所制也。 』〕
山谷云:〔今俗书庵字,既于篆文无有,又庵非屋,不当从广,《三国志‧焦 光传》云:『居蜗牛庐中。』意今庵也。后汉皇甫规为中郎,持节监关中兵,会军 大疫,死者十三四,亲入庵庐巡视,三军感悦。即用此庵字,为有依据。〕苕溪渔 隐曰:〔《广韵》云:『庵,小草舍也。』『庵,庵榈果,又庵罗果也。』《集韵 》云:『庵,圜屋曰庵,或从草。』『庵,庵榈,草名,或作●。』鲁直以庵非屋 ,不当从广,然与《广》《集》二韵全不合,殆亦难用;殊不知《汉史》从省文 ,借用为庵字耳。〕
《艺苑雌黄》云:〔《荆楚岁时记》:『春节悬长绳于高木,士女袨服,坐立 其上推引之,名鞦韆,楚俗谓之施钩,《涅盘经》谓之罥索。』《古今艺术图》曰 :『鞦韆,北方山戎之戏,以习轻趫者。或云齐威公北伐山戎,此戏始传中国。然 考之字书,则曰:鞦韆,绳戏也。今其字从革,实未尝用革。』按王延寿作《千秋 赋》,正言此戏,则古人谓之千秋,或谓出自汉宫祝寿词也,后人妄易其字为鞦韆 ,而语复颠倒耳。山谷诗:『未到清明先禁火,还依桑下系千秋。』又云:『穿花 蹴踏千秋案,挑菜嬉游二月晴。』皆用千秋字,盖得其实也。〕
苕溪渔隐曰:〔杜牧之诗云:『蔫红半落平池晚,曲渚飘成锦一张。』又云: 『平生五色线,愿补衮衣裳。』鲁直皆用其语,诗云:『菰叶蘋花飞白鸟,一张红 锦夕阳斜。』又云:『公有胸中五色线,平生补衮用功深。』〕
《艺苑雌黄》云:〔李济翁《资暇集》云:『假借书籍云,借一痴,借二痴, 索三痴,还四痴。』又《玉府新书》:『杜元凯遗其子书曰:书勿借人,古谚借书 一嗤,还书二嗤。后人更生其辞,至于三四,因讹为痴焉。』《缃素杂记》载此二 事,云:『痴之与嗤,其义略同。或曰佣书者之误。』予谓此二字皆非,按《广韵 》云:『瓻,丑饥切,酒器,大者一石,小者五斗,古之借书盛酒瓶。』则借书一 瓻,当用此字。或又用鸱字者,鸱夷亦盛酒器也,所谓鸱夷滑稽,腹大如壶,尽日 盛酒,人复借沽,盖此物也。山谷诗云:『愿公借我藏书目,时送一鸱开锁鱼,莫 惜借行千里远,他日还君又一鸱。』然则借书一鸱,用鸱字为胜。〕
苕溪渔隐曰;〔余读《豫章先生传赞》云:『山谷自黔州以后,句法尤高,笔 势放纵,实天下之奇作。自宋兴以来,一人而已矣。』此语盖本吕居仁《江西宗派 图叙》而言,《叙》云:国朝歌诗之作成传者,多依效旧文,未尽所趣,惟豫章始 大出而力振之,抑扬反复,尽兼众体,以此也。〕
《复斋漫录》云:〔荆公《咏淮阴侯诗》:『将军北面师降虏,此事人间久寂 寥。』山谷亦云:『功成千金募降虏,东面置坐师广武;虽云晚计太疏略,此事亦 足垂千古。』二诗意同。荆公《送望之出守临江》云:『黄雀有头颅,长行万里馀 。』山谷《黄雀诗》:『牛大垂天且剖烹,细微黄雀莫贪生,头颅须复行万里,犹 和盐梅传说羹。』二诗使袁谭事亦同。许彦周《诗话》云:『淮阴胜而不骄,乃能 师李左车,最奇特事。荆公诗:将军北面师降虏,此事人间久寂寥。李广诛霸陵尉 ,薄于德矣。东坡诗:今年定起故将军,未肯先诛霸陵尉。用事当如此向背。〕
苕溪渔隐曰:〔鲁直《过平舆怀李子先诗》:『世上岂无千里马,人中难得九 方皋。』《题徐孺子祠堂诗》:『白屋可能无孺子,黄堂不是欠陈蕃。』二诗命意 绝相似,盖叹知音者难得耳。〕
《复斋漫录》云:〔豫章尝自赞其真云:『似僧有发,似俗无尘,作梦中梦, 见身外身。』盖亦取诗僧淡白《写真诗》耳。淡白云:『已觉梦中梦,还同身外身 ,堪笑予兼尔,俱为未了人。』〕苕溪渔隐曰:〔山谷以今时人形入诗句,盖取法 于少陵,少陵诗云:『不见高人王右丞,蓝田丘壑蔓寒藤。』又云:『复忆襄阳孟 浩然,清诗句句尽堪传』之类是也。故山谷云:『司马丞相骤登庸,诏用元老超群 公。』又云:『闭门觅句陈无己,对客挥毫秦少游』之类是也。近世风俗谀甚,悉 以丈相呼,更不复知其字,畴敢形入诗句,必相顾而失色也。《礼记》云:『年长 以倍,则父事之;十年以长,则兄事之;五年以长,则肩随之。』今不问其长幼, 悉以丈呼之,是不曾读《礼记》,宁不羞乎。〕
《复斋漫录》云:〔潘子真《诗话》云:『霜威能折绵之句,余问山谷所从出 。山谷曰:劲气方凝酒,清威正折绵,庾肩吾诗也。余读晋阮籍《大人先生歌》, 略曰:阳和微弱阴气竭,海冻不流绵絮折,呼吸不通寒冽冽。乃知折绵之事始于阮 籍,庾肩吾用此耳,岂山谷偶忘之邪?』〕
《复斋漫录》云:〔东坡《和山谷嘲小德》,末句云:『但使伯仁长,还与络 秀家。』盖伯仁乃络秀子耳。洪驹父哭谢无逸诗:『但使添丁长,终与谢客家。』 此学东坡,语尤无功。添丁,卢仝子,气骨不相属也。络秀,本伯仁父浚之妾,小 德亦庶出,故坡用事,其切如此。山谷诗:『解著《潜夫论》,不妨无外家。』更 觉其工。〕《王苻传》云:〔安定俗鄙庶孽,而苻无外家,为乡人所贱;隐居著书 ,以讥当世得失,又欲彰显其名,故号《潜夫论》。〕
晋周顗字伯仁,母络秀,少时在室。顗父浚为安东将军,尝出猎,遇雨止络秀 家,会其父兄不在,络秀闻浚至,与一婢具数十人馔,甚精办,而不闻人声。浚因 求为妾。其父兄不许,秀曰:〔门户殄瘁,何惜一女;若连姻贵族,将来庶寺有益 矣。〕父兄许之。后生顗及嵩、谟,并列显位。络秀谓顗曰:〔我屈节为汝家妾, 门户计耳;汝不与我家为亲,吾亦何惜馀年。〕顗等从命,由是李氏遂得为方雅之 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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