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明文衡卷十八
　　　　　　　　　　　　明　程敏政　编
　铭
　　玉兔

泉铭(并序/)　　　　　　　　刘　基
　　　自古有以势轧天下钳人口使和已者鲜不由
　　　细微以及大此奸人之素能也故高之马莽之
　　　祥瑞惟其言而莫之违然后大诈行而大欲得

　　　矣秦桧之事宋高宗也以岳将军之武之忠且
　　　排搆之杀其身以及其子反以为功而宋之君
　　　臣莫不从其指则亦何求而不得哉玉兔之泉
　　　以清美为建业城中第一岂昔显而今湮者桧
　　　实知之耶或有善察土脉工穿井之术者密以
　　　语桧而神之以白兔耶则皆不可知也夫桧之
　　　罔民设诈岂下于高莽哉白兔之是非无关天
　　　下之大事是故贤人君子忽之而莫与较于是

　　　乎鄙夫谄子遂探其意而夸之以为佞是盖不
　　　足辩也金华张孟兼悯泉之芳洁为奸人所污
　　　而铭以雪其冤爱物之良心也予亦悲之为之
　　　作后玉兔泉铭铭曰
呜呼泉乎夫何辜为桧所污世无吴隐之孰昭其诬呜
呼泉乎尼父大圣犹言其主瘠环与痈疽白兔之传夫
何伤于尔欤桧死为蛆泉洁自如我作铭诗众惑斯祛
呜呼泉乎终古弗渝

　　奎上人耘杖铭
　　　奎上人得古藤以为杖而置锄焉将以两其用
　　　也名之曰耘杖而刘基为之铭曰
罾可以取鱼而不可以絷鴽带可以系襦而不可以贯
珠孰眇其癯而多乃需既予老是扶又秽莽之除畀康
勿趄以弗迷厥涂杖乎杖乎岁月逝夫子也予俱
　　器物铭(并序/)　　　　　　　　　王　祎
　　　古之君子于凡御服之物日用所接者皆著铭

　　　焉名其器而因之以自警则进德修业之功无
　　　乎弗在矣大学所载汤之盘铭大戴记及金匮
　　　阴谋所载武王器械诸铭是也余因窃取古义
　　　即凡器物各为之铭非敢贻于博雅之君子盖
　　　庶几动作之间私致其警焉尔合之得五十首
　　　(今录二/十首)
　　冠铭
尔形之端故居吾元吾德苟或愆曷居人之先

　　佩铭
动中规矩鸣中律吕庶其为予辅　　履铭
义之趋信之践毋蹈非毋临险
　　枕铭
体木而圆于以警吾昏体石而方于以安吾常
　　席铭
我身之逸兮藉尔以为偃也我心之直兮匪尔之可卷

也
　　衾铭
举而施之庇乎一体苟能推之覆帱乎遐迩
　　帐铭
起处毋溷乎而亵不可徇乎而隐显公顺乎而独不可
慎乎而
　　笥铭非义勿纳非礼勿发

　　椸铭
布帛大素其尚亲附也锦绣如之何弗拒也
　　鼎铭
铉有金玉享受福矣或折尔足覆公餗矣
　　镜铭
猊之妍丑尔则辨其外心之淑慝尔曷鉴其内
　　栉铭
发之乱也可以理之政之棼也曷以治之

　　尺铭
百分之积乃成乎尺尺而复累吾不知其止学之为功
固如是　　印铭
质金相文玉章德之臧名乃长
　　觚铭
以此书文常思明以此书事常思平以此书狱常思生
以此书财常思轻

　　琴铭
情性之正以防其淫造化之妙以钩其深呜呼圣人吾
不得而见之矣欲知舜文王周公孔子者微乎斯音曷
以得其心
　　匮铭
虚其中厥有容维能容久则充
　　榻铭
坐如尸敬以持有弗庄者人所非

　　屏铭
心不可蔽可蔽者目天不可蔽可蔽者人
　　剑铭
水斩蛟鳄陆剸象犀盍少忍之以全物躯
　　理斋铭　　　　　　　　　　　朱　升
　　　理者天理之谓也两间之物象凡其自然生成
　　　者莫不各有文理在焉交互者谓之文条达者
　　　谓之理理之致者莫如玉故理之为字从玉而

　　　里声易曰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星之
　　　经纬日月道之出入凡在天者莫非交互之
　　　文川牝山牡三条两戒凡在地者莫非条达
　　　之理理致者莫如玉制字者既从玉以为理之
　　　字矣玉之外物理之致者又莫如木果之栗者
　　　故称玉者曰温润而栗然书曰宽而栗记曰温
　　　而理宽也温也宜若为浑然者故继之曰栗曰
　　　理以足其义知此则知理之字本义矣然则古

　　　先民之谓理皆即物而指其条达者以示人如
　　　所谓文理密察足以有别所谓依乎天理批大
　　　郤导大窾者非超乎物而言也自吾夫子之赞
　　　易也有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而后之言性理
　　　者宗焉夷考夫子之言而求其旨盖以为理出
　　　于性性原于命圣人作易其蓍数卦爻之用由
　　　浑然而疏通之则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由粲
　　　然者而本原之则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所谓理

　　　者未尝以为在性之前者也程子之言性曰性
　　　即理也朱子以性之仁为爱之理义为宜之理
　　　礼智为恭别之理夫爱也宜也恭也别也四者
　　　因用而后见而其本则出于性譬诸草木其枝
　　　柯不一也循而视其理则皆出于其根是故善
　　　言性者因其爱宜恭别之用不同而穷其理之
　　　本诸中者则溯流而源见其派焉而不混也于
　　　是因其用之爱而穷其理之本乎性者则谓仁

　　　因其用之宜而穷其理之本乎性者则谓之
　　　义是仁义礼智信者因爱宜恭别之理而立
　　　名者也以朱子爱宜恭别之理之训而读程
　　　子性即理也之言则庶乎其可通矣理云理
　　　云浑沦涣漫之云乎哉吾宗有仲兄者淮海
　　　之英也名珍而字理且以理名其斋是得字
　　　义之本非常情常辞也谨述字义为之斋铭
　　　以为理也者不在于字亦不在于斋而在于

　　　心也铭曰
元化默运流行不巳物象肖之浑然之中有文有理
理者条达亘乎终始有疏有密有曲有直而无交叕
物理惟玉其致无比理之为字所以从玉谐声以里
穷理尽性说卦有言以理言性有条不紊惟程朱子
万物之理皆备于已弥纶参赞民生日用咸有统纪
原始要终明彼取此应事接物行其所知举而措耳
猗欤吾宗天资玉美既珍其名理以为字斋颜亦尔

人见吾宗温然佳士服其夷旷挹其和萃仰其仪
轨未必知其学优而仕事至物来彻上彻下条理
如是我作铭诗其直如矢稽首斋名洗心圣言秋
月寒水
　　菜薖六器铭　　　　　　　　　唐　肃
余子治圃越城南屋其中曰菜薖矩轩先生既铭之唐
肃复铭其器六以余子之治圃也其蓺菜也必以锄铭
其锄曰垦而植本斯立培而垕蘖斯茂衡深浅毋尔苟

既蓺矣其灌之也必以瓮铭其瓮曰泉之容伊德之充
泉之吐伊泽之溥其繘勿羸其挈勿隳勿事乎桔槔之
机既灌矣而草害焉薅之必以刃铭其刃曰恶草之滋
资女以剪夷弗剪而夷则茅塞其蹊草去矣菜丰矣采
之必以筐铭其筐曰掇其美毋以下体敛其实勿满而
溢虚而受之乃其德左之右之慎尔执采而得之芼之
必以釜荐之必以盘铭其釜曰溉于斯烹于斯我有旨
畜甘如饴彼鼎食者殆而铭其盘曰脂弗我污兮膻弗

我慕兮惟味道之助兮铭已余子曰噫子善铭我器切
于物奥于理其足为吾儆乎请书之菜薖以继矩轩之
作于是乎书
　　罗经铭　　　　　　　　　　　王　景
　　　罗经指南车之辙也其法以磁针定其子午子
　　　午正而二十四位皆正噫化机若是之可握欤
　　　为之铭曰混而茫规洪庞奠玄黄天昆崙廓八握孰用宣我无为

司南离学坤维役万灵斡曜星为民正大化元圣治原
翼蝉联忒其恒冯翼懵杳冥冥法其施乱是釐静应之
唯其然握坤乾于万年
　　石磬铭(并序/)　　　　　　　　　胡　俨
　　　余在云间友人王以东遗余石磬色黝而质坚
　　　形制曲折皆出自然非人力所为左长于右右
　　　不及左者寸馀云其父尝得之泗州合磬山中
　　　叩之其声泠然以管谐声律中姑洗角每清夜

　　　鼓琴之馀时以小角椎戛击音韵清远俨若神
　　　明之临燕休之际其亦存诚之一助也乃为之
　　　铭曰
泗滨之山孕玄璞曲折自然匪砻琢审音谐律姑洗角
圣云远兮襄不作遗音泠泠度寥廓
　　忠孝堂铭　　　　　　　　　　王　直
　　　国家之兴必有豪杰卓越之才达乎忠孝之大
　　　节者以翼昌运缵世功然后能享高爵重禄以

　　　传于子孙而延之久远若太师英国张公其人
　　　也公之尊府河间忠武王昔事太宗皇帝于潜
　　　邸掌护卫兵其姿度雄爽知略超迈而武勇绝
　　　人最为上所亲任及靖难兵起上每授以成算
　　　战胜攻取无难者诸将皆敬让之时公亦提兵
　　　从王王尝语公曰吾受上恩思辅成大业以报
　　　殊遇尔当戮力一心庶几如吾志古人以事君
　　　不忠涖官不敬战陈无勇为非孝尔能尽忠乃

　　　所以为孝也公顿首受教奖率所部摧锋陷阵
　　　所向有功未几王薨太宗皇帝素奇公召而慰
　　　勉之俾以其兵自效曰尔毋忘尔父之志公感上
　　　之德与先王之教益自奋励卒成大勋凡上有
　　　所命南征北伐无不尽其心奇略伟绩载之信
　　　史功名富贵无出其右者迨事四圣小心寅畏
　　　前后四十年如一日公既受显爵位师臣王亦
　　　膺隆命配享太庙此忠孝之报也暨修先朝实

　　　录公再为监修今上皇帝缉熙圣学公实知经
　　　筵事敬恭朝夕从容进退凛乎儒者气象尝谓
　　　直曰先王以忠孝为训吾既奉以周旋不敢失
　　　坠虽幸而有立然今老矣惟列圣之大德不敢
　　　忘于心而亦敢忘先王之旧训乎因揭以名堂
　　　将终勉之且使吾子孙登斯堂者亦思所以继
　　　吾志日夜勉焉尽心于其职庶无负于国而亦
　　　不辱其先子宜为我铭直闻之忠孝臣子之大

　　　节天理之当然也诚能尽其道则必享福禄之
　　　荣而子孙保之昔者召穆公能嗣其祖康公之
　　　业有功于周宣王锡之圭瓒秬鬯以祀其先祖
　　　又锡之山川土田以传其子孙诗人歌之至今
　　　诵焉公嗣先王勋烈著于国家显荣褒大实有
　　　累朝之锡命诚无让于穆公而尤惓惓以忠孝
　　　自勉且以勉其后之人国有亿万年之庆张氏
　　　之福亦岂有穷哉乃为之铭曰

天生斯民赋厥衷为子必孝为臣忠惟师英公德兼崇
卓立宛有前贤风桓桓先王才且雄捧日直上扶桑东
奄然驭气超鸿濛祗率遗训缵武功披云卷雾开晦蒙
九霄奋跃攀飞龙宣威蛮貊靡不通明明列圣眷遇隆
仁渐义洽恩丰彤纪勋旂常铭鼎钟王亦显祀升閟宫
周家召虎庶其同孜孜夙夜怀谦冲揭以铭堂图始终
勖尔后嗣蹑令踪事君奉先益致恭国家万年福无穷
　　钟铭

　　　钟之作官府以谨朝夕浮屠老子之宫以严祀
　　　而近世富室多置焉何居予既作祠堂以祀祖
　　　考诸子取严奉之意亦请置钟予则兼取谨朝
　　　夕之义欲以警昏惰故弗拒因推祖考示教子
　　　孙之心而为铭曰
有钟在县声闻于天祠事则甚虔然惟德是先进修之
功夙夜当惓惓若沈酣曲糵之毒恣肆于衽席之安虽
殷殷阗阗而听之藐然迷天理之途溺人欲之渊昏惰

而弗悛既不可谓孝亦岂曰能贤则神将厌之而何福
之有焉嗟尔子孙警惕弗愆勉而有以百世之传
　　公勤堂铭　　　　　　　　　　　马愉
　　　刑部侍郎杨侯彦谧采褒嘉语名其堂曰公勤
　　　盖欲视警以求乎不负也间以求言故为铭以
　　　相之铭曰
善事服众匪公弗得树勋立业匪勤不克克己循理公
孰与俦无倦匪懈勤孰与侔是以君子务其在已人爵

既修天爵自至有伟杨侯公勤名堂副以吾力褒自纶
章书成灭私易勉不息积善有庆惠迪乃吉昔闻其语
今见斯人骎骎夙夜造何可伦
　　石钟山铭(有序/)　　　　　　　　杨守陈
　　　彭蠡之口有山名石钟尚矣后魏郦元以为下
　　　临深潭微风鼓浪水石相搏响若洪钟也而唐
　　　李渤非之谓如其说则濒流庶峰皆可贯以斯
　　　名盖潭际双石叩而聆之南声函胡北音清越

　　　是石钟也而宋苏轼非之谓石之铿然有声者
　　　所在皆是何独此以钟名盖山下皆石穴微波
　　　入之声噌吰如钟鼓中流大石空中多窍与风
　　　水吞吐有窾坎镗鞳之声尝亲察而得其实故
　　　是郦矣而周必大又谓上钟石高四尺下钟石
　　　阔馀丈叩之皆响若钟磬他石则否复是李焉
　　　余谓波间众窍其丰山之自鸣者乎潭际双石
　　　其宋左师之每击者乎是皆可谓钟也然濒流

　　　庶峰其下响若钟者盖鲜石之高大而叩之函
　　　胡清越如两钟石者亦安得所在皆是且山之
　　　以物象名者若石鼓文笔之类亦岂必为天下
　　　独然后名哉昉名山者其舟而察诸波间邪果
　　　屐而叩诸潭际邪抑若大宁之山尝有巨石状
　　　如大镛而今已为波沦之九鼎火焚之昆玉邪
　　　是皆不可知者事不目见耳闻而可臆断其有
　　　无苏之戒也前四人皆目见耳闻而言犹不能

　　　定于一余固不敢臆断顾区区一山名何损益
　　　于天下亦无足深辨者闻之故老我太祖高皇
　　　帝伐伪汉陈友谅时驻师湖口尝登是山既而
　　　大捷友谅殪焉时群敌惟友谅最彊难克肆劳
　　　六飞躬驾后戡四方皆指授将帅势为破竹然
　　　则湖口之捷实天下之基也方登山时庙算先
　　　定圣谟孔神高陟远览之顷固已空七泽而奄
　　　八荒矣抑或山灵水伯变草木为甲兵驱龙鱼

　　　为跸警以张皇威助圣武邪凡山川获一贤贵
　　　登临以名于世皆可谓幸是山乃蒙玉趾亲临
　　　龙颜宠顾一岑一壑至今犹有辉耀何幸尚焉
　　　古之人睹河洛则思禹功往在元季微我太祖
　　　民其歼矣今四海内外百年之间庶职恬逸万
　　　民乂和虽群动庶植犹胜于乱世之烝黎者皆
　　　太祖戡定辑宁之劳而列圣绍述喣妪之泽也
　　　凡登是山者左顾彭蠡右瞻金陵江汉之心其

　　　可已哉兵部正郎王尚忠尝读书于山之佛阁　　　间属余言故为之铭俾镵诸崖石用告来者舍
　　　其细而怀其大云铭曰
楚有巨浸漫五百里曰鄱阳湖盖古彭蠡阳鸟攸居禹
贡肇纪其委之穷或扼其冲有山特起㠎嶪穹窿水经
载之其名石钟往在元季有枭横厉江汉之间云扰麻
沸崇冈震惊汔可小愒天命圣武舟师徂征矛戟百万
飙驰霆鍧烈火西耀煌煌赤城彼衄而逋扼之湖口乃

跻两钟以望九有鸾旗前登羽卫拥后猿麋群迓鱼媵
鸟将云霞增耀木石焜煌天览电瞩已空荆湘玉辂方
降捷音沸腾矢激寇殪厥众角崩或者草木奋为甲兵
四方群敌兹战惟剧一鼓歼之馀何庸力席卷万邦拯
其焚溺永康兆民垂亿万世峻德穹勋惟天其至谓山
盖高曷足与俪山有巨石旧铭禹功苔蚀藓剥有光流
虹相古勋业亦铭鼎钟于皇圣明式配神禹宜偕厥铭
以耀终古厉我臣民无忘烈祖

　
　
　
　
　
　
　
　明文衡卷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