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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明文海卷四百六十    馀姚黄宗羲编
  墓文三十二
   忠义
  孙炎墓铭(宋濂/)
君讳炎字伯融姓孙氏金陵句容人曾祖某祖文嗣父
显卿皆为儒母洪氏君身长六尺馀面黑如铁一足偏
跛于书少所不通喜雄辨累累数千言常穷一座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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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畏其口长于歌诗元至正中天台丁君复同郡夏
君煜皆以诗名君游此两人间曰夜相切劘益得其旨
趣下笔一扫百纸可立尽辞彩烂然惊动江东雅好饮
酒常与夏君对饮赋诗各务出奇相胜每得一隽诗搥
案大呼哗声撼四邻所与交皆当时豪杰间出游四方
君既以气自负常轻视章句儒众中常自许曰孙炎岂
龊龊辈伍耶然卒无容之者竟困而归岁乙未今皇帝
渡江来金陵开江南等处行中书省闻君名召见与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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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陈元运将终劝上延揽智能士以图大业上甚悦辟
为掾每问以事慷慨激烈所谋多合上心上愈嘉重以
为可用戊戌从征浙东以劳擢同知池州府事寻改池
为华阳府即拜君为知府皆有声明年十一月召为省
都事会处州降择镇安之者咸以处在山海间盗贼凭
结非君莫可治上亦才君入省月馀遂命为处州总制
钱谷兵马之柄悉委之不取中报且以省符未署者付
之听其自辟任君疋马入处州时城外七里即贼营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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嗥虎踞不奉官府约束君至坐厅事驱城中民跽阶下
谕以元将亡及上起兵意谓民奉法则生否则必为齑
粉语甚剀切民皆叩头流血誓不敢二心退则转告其
乡民以为孙使君仁且武不比旧官可玩狎君亦下檄
属县遍谕之因是投兵来降者相继于门数月皆化为
良民君复择其骁勇者练为兵时时肄习之拔其服众
者为长有寇则率以禽寇事罢散归为农有所警发驰
一符立至军门无敢或后奸吏巨族素骄横者敛手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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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畏之如神不敢出声语虽在数百里外皆缩气屏息
如临其家郡民赖以安皆谓得孙使君治郡晚时上欲
用人而秀民有才能者见方战争胜负未分皆伏匿山
谷中不肯出君患之钩致一二人问有才者为谁今皆
安在录其姓名为书遣使者招之而刘君基章君溢尤
为处士所推刘君最有名亦豪侠负气与君类自以仕
元耻为他人用使者再往返不起以一宝剑奉君君作
诗以为剑当献之天子我人臣不敢私用封还之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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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言开陈天命以谕刘君刘君无以答逡巡就见君
置酒与饮论古今成败如倾河决峡略无凝滞刘君乃
深叹服曰基始自以为胜公观公论议如此基何敢望
也君既以口舌安反侧郡上方征伐无一兵与君壬寅
二月苗将贺甲李乙叛袭君而所练兵亦应之君无援
被禽幽空室中列卒环守胁君降君绐之曰若生吾吾
能成若事贺李知非其本心恐留自遗患遇夜以燖雁
斗酒馈君曰以此与公诀君拔佩刀割雁举卮酌酒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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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饮曰嗟乎丈夫乃为鼠辈禽然我死义尔贼死肉臭
狗且不尔食卒怒持剑瞋目拟之君饮酒自如食竟叱
其解衣君骂曰此紫绮裘乃上赐吾者贼勿解吾当服
以死引枕而卧贼俟其睡乃害之时某日也年三十又
三事闻上嗟悼久之是年某月日以其丧归葬金陵南
门外聚宝山之阳后二年赠徵事郎戊申上即帝位念
君死事之忠追封丹阳县男仍命有司复其家君先娶
王氏初国兵入金陵不屈死生一子毅继平氏君事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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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与人交缓急可仗有古烈士风遭时遇变所为可称
道守死不二卒成美名可为俊杰虽位不大显生不永
年然忠义之士当与天地长存不足为君憾也君所为
诗若干卷门人蒋敬编次传于世铭曰元季政乱盗若
螽戈矛相刘河汉红江淮中间飞一龙谁其辅之惟群
雄维时孙君起章逢齿牙差差万剑锋陛前论事声震
镛帝一见之为动容俾知大府佐幕中锄奸剔蠹别罪
功栝苍告降内犹讧诏君持节总兵戎疋马三矢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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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徐行直入如涉空群寇噤伏伛且恭大开城门灭燧
烽口宣檄告悛顽凶敢有弗悛屠其宗销兵铸铁耕以
农生民有如鱼脱罿拔诸水火哺飧饔凶徒内蚀据崇
墉乘其不备袭且攻君气吞贼兵力穷长蛟在陆制蚁
虫仰天叱月月为东义不负国徇以躬游魂上天化白
虹下压贼营贼眼曚大军四来若雷舂析骸解项歼彘
𤡆死事上闻帝哀恫赠官复户颁爵封生气凛然薄苍
穹生为伟人死则忠位卑寿啬名誉丰脱令耆艾登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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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死而无闻鬼犹懜取彼弃此孰纤洪史臣焯行镇幽
宫名与天地期无终
  王圭死事本末(刘楚/)
呜呼义士不可得见矣若谢彬所言广水都巡之死于
战也岂不悲哉其言曰当至正辛卯春彬为行贩往淮
河时道路犹无他梗其夏汝颖变始作民则大恐明年
壬辰河南省右丞某奉旨总兵出捕至随州时应山民
已先降贼官属解散独广水镇以王君故犹固守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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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闻右丞兵至即驰谒言事右丞奇之署参军事俾复
应山旋以功摄令久之寇日滋而右丞所总兵迟疑不
进民困供馈君凡三上书请急进攻毋玩以养寇右丞
怒曰若书生宁能战乎吾令若率先锋得毋怯乎君曰
诚得效分寸死不憾即受命领骁勇以前不数日连破
贼围犹奋击不休己而寇乘其后右丞兵隔绝君引兵
将向德安未至闻德安已陷众皆溃君独与麾下数百
人投孝感之新店会刘禹章吴思明等方举义闻君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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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兵至大喜迎之君知众心坚可与共事即率其众及
商民之来附者凡数千人屯新店掘堑植栅令老弱运
粟聚堡中出与贼首黄思明大战于莲花寨破之拔其
小寨凡一十九所折馘以千百计得其辎重以归兵势
益振明日寇悉众来攻君退保新店寇围之逾月粮且
尽援兵终不至君知不能守顾谓刘吴曰事急矣奈何
设有不利必不可为不义屈趣出战果为贼所败君与
刘禹章俱被执君骂不绝口贼欲杀之刘曰彼参军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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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大将盍杀我君奋呼曰我奉河南省右丞军檄出
征逆贼不幸势穷为贼所执当杀我毋害刘也乱兵遂
毙君于城门下刘被刳吴以千馀人遁五公山贼追及
之犹格战数十合死伤过半终不屈自刎死时某月某
日也彬田野质实人与君同里其兵败而死亲见之其
言宜可信君既死彬独与其徒渡江得间逸归时为乡
人道其事云呜呼圭亦真义士哉记泰定丁卯间余侍
先祖翁侧见君以诸生来谒体干魁伟冠带翼然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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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逊进问起居外徐出所业怀袖间鞠跽从傍请益时
翁年已七十馀为之色笑辨说亹亹倾竭至日晏犹不
退时余年尚幼亦不知其所谓何者也比稍长知就学
君亦出游临川拜吴先生以归而先祖不可作矣君过
门哭奠甚哀退与先君叙通家礼谈功名事磊磊落落
如掌股间物益浩然四方志矣及游淮汉间声名籍甚
余读书山中追思为童子相见时事为之惘然后过武
昌见威顺王献黄鹤楼赋尝憾不得读其文继闻其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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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山令魏进入京师伏阙言世事又恨不得见其书最
后闻以荐者为应山校官而调广水都巡也吾固疑其
或有所不屑为孰知遭逢不淑竟终于是哉嗟乎天下
讳言兵久矣圭以一介书生负奇气常易视天下事至
言兵忤时相意几致危蹙不胜愤愤赤手奋穷旅中邂
逅知己以乌合之众转战百万之寇卒以援绝力穷死
酬其言悲哉向使右丞录其言惜其微忠置之幕下以
尽其一日之长不使冒敌境或后先出援相与为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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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成败槩未可知不幸君以孤军失援死而右丞亦以
怠傲覆败岂非天哉若刘吴之于君非有平日之素与
名位之定也徒以彼此急义一旦邂逅于颠沛之顷卒
能争死以正名杀身以就义若素所感切而安于抚循
者岂非义之所在固当然欤而或者不察至事偾势去
始扼腕抚髀谓天下无义士至诋儒为不知兵岂其然
哉君字方刚其弟果以余为通家请书其事义不得辞
敬述而论之俾归以附其家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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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文海卷四百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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