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明文海卷三百九十一　　　馀姚黄宗羲编
　　传五
　　　名臣
　　大司寇苏公传(蒋德璟/)
上神圣起潜邸悉逆珰与妖姆交通状以次伏法收捕
其亲党而简吾邑石水苏公为大司寇治其狱公亲奉宸
断手定爰书条珰侄伪公魏良卿侄倩左都督杨六奇

等客氏子都督侯国兴弟都督客光先侄锦衣指挥使
璠等斩戍各有差而戮逆珰及客氏尸复题蠲万工部
燝悬坐赃释方御史震孺惠给諌世杨李戚畹承恩等
于狱他株累得末减三十馀人而除锦衣刑具如脑箍
烙铁一封书鼠弹筝拦马棍燕儿飞诸名色皆焚弃天
下快之至定虎彪案以为杀人者应抵死攫官者宜褫
官尤蔽厥辜当是时巨憝剪除天日重揭识者以圣主
威断贤于舜之罪四凶而惟明克允公实赞焉公举万

历壬辰进士二甲授户部主事出守彰德内艰补汝宁
未任擢江西副使改督学归荐起卿南尚宝晋太仆少
卿擢佥都御史抚浙进侍郎兼宪职督漕外艰起南刑
部侍郎改督漕入为尚书督仓场冉加官衔改今官公
郎户部时使过山东见饥民以赈恤请人或疑出位公
曰饥渴由已岂异人任耶出𣙜浔关税额外多纵舍行
商德之为树碑丁酉典贵州试心动闻母病驰归母幸
无恙彰德为古邺地喜格斗公剖善恶报应图邵康节

孝悌歌晓劝之赵藩禄入多不时往往与守閧郡庭如
市公悉用邑解原封先时分给天潢诵义台使举卓异
第一在江右端模范绝干请规条一仿吾乡蔡文庄先
生文体士风翕然丕变所拔士姜公曰广等皆知名有
旧辅三以牍至且介同事同里为请公正色不纳旋拂
衣归士大夫相与攀尼不得行然竟不晓其故公亦不
言也家居七载三径数椽颐神坟典辰起至寝室问父
眠食退课弟及诸子书学粹行高海内宗向之既荐起

南卿偕李本宁焦弱侯诸公啸咏佳山水间澹然自远
在囧寺核俵解清牧场蠲落地税马政一新而自抚淅
以后所综画军国大计尤俊伟台区水兵王元尤成者
以朘粮毁总哨署旋拥入郡城焚屋放囚称乱公疏黜
大帅王良相参将杨维垣而密授计张副使师绎擒枭
之会部檄抽兵援辽有讹言山东兵每兵以五十金募
者宁区兵陆敬赵凤辈引例要厚糈海道邓参政持不
可遂大哗殴把总血盟不散公念哗兵众未可骤问密

檄定海令顾宗孟谕以祸福且曰部檄能胜敌者殊死
皆赦若急散而听调出征则前罪可贳于是以二人领
兵行过慈溪复勒犒赏至馀姚踰城挟邑令勒犒数倍
至坝上与新兵竞挤溺水五人司道议欲诛之公曰未
可动动必生变俟其登舟乃声馀姚扰民之罪独捕敬
凤二人枭示众兵闻之股栗迄至京无敢犯者昌国哨
官蒋良忠逐哨总王翼觊代其任嗾兵树帜以保贤能
为名而拒代者施应奎或言宜暂用良忠令戢乱公曰

如此则唐卒自立留后之势成矣檄副帅张可大之昌
国观变而令团练把总杨慈忠出不意缚良忠杖杀之
并擒乱兵洪辰等正法废弁贾祥因辽陷媒用诳部言
有旧家丁五百愿归招集并募兵二万赴援部给劄正
令招集家丁而会邹御史募兵金华祥遂私刻票亦称
钦差且许人自备盘费抵津优给众随至杭者万馀人
公惧生变遣其婿把总邓应科谕曰若欲招兵求官一
二千足矣万人何为且途中食安出复密令营中旧兵

语应募者汝辈真騃世有无饷而可以招兵者乎汝且
问贾参将饷在何处于是众皆悟散惟饥民二千馀随
行公量给行粮又豫令通判杨墧赍饷先驰之镇江淮
安德州三要路次第散给兵乃至京而疏祥额外多募
之罪凡四定浙变云至降海寇王钟王锦等擒陈藩吴
老等于瓯而沿海亦安枕矣它疏减织造停织监轸火
灾表章先正方公孝孺及吴公宝秀求恤录劾权珰李
实不得以属礼凌有司皆其大者李实即陷吴抚周公

起元于死者也将移镇而妖贼叶朗生之变起朗生湖
州人妖医马文玄高弟也闻山东莲贼反其党丘太虚等
举事以攻白莲为名而径于湖城中先问豪家索买命
钱士民骇窜湖守杜公乔林急捕朗生飞报募府公即
檄水兵乘夜鼓行复发一虚檄营兵三千继之诘旦兵
至苕众讶神速人心稍定因次捕诛而文玄犹挟宦家
子陆钟奇逃松江驰檄江南合捕吴越底定不至为邹
滕之续皆公力也扬州老库金久不会珰一旦借大工

为名搜括二百万而属连司且八十万遣珰胡良辅刘
文耀守解公再疏言银之得于传闻者即千万无难银
之入于鞘解者即铢两不易输财终事不敢言劳者臣
子所以忠君用一缓二不尽取盈者朝廷所以恤下仅
解挖河银十万康盐院丕扬加罚遗银六万四千九百
食盐割没等银二万六千各商逋欠银十一万以应犹
不可则那解正项十万两而下季即为扣除杨赖以纾
奸弁刘魁等乘宁远急持经抚咨取淮饷六千缗公曰

辽中丞暮春四日受事望日始加巡抚而咨署朔日赝
也且篆文不类条十疑鞫之立伏并得其户部应天二
伪檄一举而省国蠹万八千馀金称神明焉凤泗为帝
乡汤沐陵寝重区水旱蝗相继公下令捕蝗通商平籴
复力为海徐赣桃州县请得改折会清河口淤漕艘壅
浅清河口者自淮入黄运道也河水一石其泥五斗恃
淮流壮迅激河而荡之谓之以淮刷黄自淮弱不能与
黄角清河淤垫横亘一滩渐集渐壅父老谓黄河倒灌

其患叵测公檄募民兵捞浚复多拨剥船起运且亲祷
金龙神大雨三日夜淮遂暴长而十馀里之淤频疏于
是七千四百馀艘不逾期遂达津湾以饱神京上疏封
金龙及平浪二神因条五议曰急回空早催徵备船袋
轮水次改浅船而浅船以杜奸旗揽货之弊尤为吃𦂳
故事外督漕内仓场事权相表里公既入督仓益明而
添设督饷部臣于津其人墨而狡辄借辽警以截漕为
辞而以带运辽粮抵补盖奸旗有大蠹者四焉漕艘米

既侵盗无可入仓一也漕粮入仓累经扬晒为费不赀
而辽粮例不晒扬二也辽粮例无尖耗而漕粮每石外
有耗米七升尖米四升二合一截则皆入其蠹三也津
募舟往辽鲜一舟辄一百金四百舟则八万矣既诓米
复诓金而赍一空单以折色授受于海内为官为军皆
骤饱四也以故不截不止其贿最重又故为尾帮观望
漕之迟阻皆由于此而辽鲜方报粮到旋以枵闻莫可
穷诘时璟在京目击心恶之公尤洞其弊连疏以职掌

力争略曰查万历四十七年至天启七年津门截漕连
失耗计三百七十八万有奇自天启三年起每年始有
带运辽粮三十万耳即抵还尚少二百二十馀万皆成
泥沙矣且臣督仓方十月而津已八截始犹有带运可
抵馀更何抵乎辽饷自辽饷京粮自京粮岂可专以截
漕为事致根本坐困其语绝剀切当事亦明知之而不
能尽用也京军月粮额放折色两月部臣缘内珰刘应
坤请遂欲少放折色一月公复力争谓大仓升合非溯江

渡河不能入庾多放一月夲色二十八万仓廪益虚请
敕计臣恪守祖制两月放折之旧皆与时忤复疏言锦
衣卫官旗万历末仅万七千馀石自逆珰与田尔耕乱
政增至三万六千馀名文思院匠官册载仅七百馀名
今三千馀名岁多支米二十五万石鸿胪带俸序班册
载仅百七十三员今五百二十七员岁费俸米四千有
奇官俸非漕粮比外解止苏松常三府三万馀石耳且
册中如魏田客隺诸姓皆奸党清法当不俟终日上皆

立行之既改刑部疏辞有品望端澄明允夙著爽鸠正
席倚毗方新之旨因会鞫魏良卿狱及侯国兴俱决不
待时光先璠六奇发烟瘴永远充军至五虎崔呈秀等
五彪田尔耕等呈秀穷凶极恶尔耕许显纯怙威噬人
最为可恨宜正刑书馀各遣戍而奸弁张体乾以诅咒
诬陷刘铎亦拟斩复罪状魏忠贤曰忠贤挟先帝宠灵
钳制中外交结客氏睥睨宫闱其大者如嗔怒张国纪
则立枷而杀数命且连纵鹰犬必摇动乎中宫私憾成

妃裕妃则矫诏而革封衔至摧抑难堪竟甘心于非命
言官死杖大臣死狱缇骑四出道路惊魂告密一闻都
民重足生祠遍海内半割素王之宫谀颂满公车如同
新室之世至尊在上自命尚公开国何勋数分茅土尚嗾
无耻之秽侯欲加九命叠出腹心之内党遍踞雄边至
于出入禁门陈兵自卫战马死士充满私家此则路人
知司马之心蓄谋非指鹿之下者也天讨首加寸磔为
快客氏妖蟆食月翼虎生风辇上声息必闻禁中摇手相

戒使国毋痛怀于忧愤致二妃久抱乎沉冤且先帝弥
留之旦诈传荫子尚以俭一为嫌私藏见籍之赃绝代
奇珍皆出尚方之积通天是罪盗国难容若崔呈秀则
人类鸱鸮衣冠狗彘谁无母子而金绯蟒玉忍不奔丧
自有亲父而婢膝奴颜作阉乾子握中枢而推弟总镇
位司马而仍总兰台总宪夙仇迫为池中之鬼铨郎乍
嚇惊悬梁上之缳凡逆竖之屠僇士绅皆本犯之预谋
帏幄选娼挟妓歌舞达于朝昏鬻爵卖官黄金高于北

斗假山冰泮游釜魂销虽已幽快于鬼诛仍当明章于
国法其馀魏良栋鹏翼魏志德等及崔铎崔镗等或赤
身驵侩或黄口婴儿济恶而玷贤书无功而撄世爵均
应投裔大快群情磔忠贤于河间尸呈秀于蓟尸客氏
于市魏志德等发烟瘴永远充军盖与振瑾之诛同称
快云于是清厂卫罗织之狱李承恩宁安大长公主子
也以擅用龙袍龙盒为叛仆诳首问斩公谓据律僣用
违禁龙凤纹杖一百徒三年即使承恩不在八议之条

亦无死法况世庙之亲甥乎得改徒方公以御史监辽
军不宜比守边将帅例惠公亦不宜引交结近侍律皆
得免万公劾逆珰筑坟僣拟皇陵矫旨廷杖被乱棍箠
死复坐赃三百江西杨巡抚追解京矣公请令原解官
领回还其家焉上新举召对盛典召公见文华殿令部
大臣各陈所见公疏言刑官旧为清曹称西翰如王守
仁何乔新王世贞辈多为名臣近选人趋膻途争避刑
部其视刑部甚轻故属官志少振作宜仿成化间尚书

董芳言令本部办事进士同各司问刑天选时户刑工
三部均选有才品者优与升调各司到部未一年不许
借差回家锦衣卫惨刑宜汰而以防内侍预政蠲租饬
边为第一义谓汉唐宋盛时主德英明决无所谓张让
赵忠田令孜童贯者决无所谓税间架开官市放青苗
手实者四夷稽颡亦无所谓输岁币讲献纳者又引刘
忠宣对敬皇帝有曰但得事事如今日与台阁议当而
行久之自治中庸言不息则久至于博厚高明配地配

天为皇上望皆得温旨褒纳方向用而公力以病请因
赐驰驿归盖异数也公讳茂相字宏家别号石水其先
光州人徙晋江曾祖春祖璟以子士润贵封御史父士
潜累封都御史三世并赠光禄大夫柱国太子太傅户
部尚书公幼颖异有器度为乡前辈赵公恒所知督学
王公世懋耿公定力试奇之辛卯举于乡连第时年仅
二十六耳通籍四十年乞休沐者七家食二十五年难
进易退始终完节有古大臣风封翁家教严公奉侍恭

谨不啻石建事父奋也父在时禄尽归亲囊无私蓄与
诸弟推产分甘妺氏死烈为置孤卯翼视弟侄无异雅
嗜图史不喜徵逐宴会门庭萧然尤喜奖借善类至不
善避之如腻尝教璟曰仕如筑垣务谨其基基厚则高
不坠又铭座右曰与物无竞遇事有为故自阅四朝士
大夫忤珰者身危媚珰者名污而独超然评论之外非
偶然也其学以宋儒为宗以乡蔡文庄李文节为矩而
于本朝名臣言行尤慕向之尝缉为宝善编他撰述如

先觉要言读史韵言正气编教家三书浙漕户刑章奏
除妖公案定乱纪略东征行稿保约全书暨诗文行世
有弟茂杓戊午举人三子文昌文焘文耀而昌耀与余
友善世其家学史氏曰明盖有三珰云振瑾暨忠贤而
三汪直辈其小也然皆启朱邸入缵之兆景帝以郕肃
皇以兴今上以信而忠贤则我皇实手芟之宇内称圣
焉考司寇表谳振者俞长洲士悦谳瑾者刘鄢陵璟谳
忠贤者公斯亦千秋快举矣璟道浙淮及在中秘观鼎

革之际颇习公行事尝取宝善编衡公鲜不合公真大臣
哉故著其大者于篇俾后之君子得有考焉
　
　
　
　
　
　

　
　
　
　
　
　
　
　明文海卷三百九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