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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明文海卷三百五十八   馀姚黄宗羲编
  记三十二
   游览
  游骊山记(袁宏道/)
骊之山郁然而清而其水浩浩然鸣九衢也古木森森
然翳东西岭故宫遗址多不可识山下之民有雪领而
杖者作而前曰民虽耄犹彷佛忆之指其巍然而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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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是举火台褒女之所笑也指其温然而澄澈者曰是
莲花汤明皇妃子之所浴也问山下之故垒曰是尝锢
三泉而开七曜者始皇帝之地市也余倚松四顾苍茫
久之乃披荒榛踞危石楚声而歌曰涓涓者流与山俱
逝兮空潭自照影不至兮吁嗟乎兹山祟三世兮歌竟
浴于长汤遂登老氏宫极于台东过石瓮寺休焉稍倦
假寐僧榻忽有丈夫峨冠修髯揖予而言曰吾子失言
夫山奚能祟使吾幸而遇严匡诸君子岂不亦嘉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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薮吾子谓九叠之屏七里之滩何遽出吾上耶乂使吾
所遭者为宣城孤山辈骚坛之士艳称久矣吾岂复戎
吾姓也余蘧然觉自悼言之失也复喟然叹曰异哉天
子之贵不能与匹夫争荣而词人墨客之只词有时为
山川之九锡也异哉今之处士谁能入山而为水石所
倚重者吾当北面事之
  华山记(袁宏道/)
凡山之名者必以骨率不能倍肤得三之一奇乃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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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纯骨者唯华为然骨有态有色黯而浊病在色也块
而狞病在态也华之骨如割云如堵碎玉天水烟雪杂
然缀壁矣方而削不受级不得不穴其壁以入壁有罅
容人阴者如井阳者如霤如井者曰㠉曰峡如霤者曰
沟皆斧为衔以受手足衔穷代以枝受手者不没指受
足者不尽踵铁索累千寻直垂下引而上如粘壁之鼯
壁不尽罅时为悬道巨峦折折相逼若故为亘以尝者
横亘者缀腹倚绝厓行足垂磴外如面壁如临渊如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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垣撮心于粒焉知鬼之不及夕也长亘者搦其脊匐匍
进危磴削立千馀仞广不盈背左右顾皆绝壑唯见深
黑吾形𡾔𡾔然如负瓮自视甚赘然微风至摇摇欲落
第恐身之不为石矣夫人所凭仗者手足而督在目方
其在罅目著暗壁升则寄视于指也降则寄视于踵也
目受成焉耳罅尽而厓目乃为祟眩于削为栗眩于深
为悼眩于仄为喘愚者不然心不至目故也今乃知崄
之所以剧矣余衣不蔽腰下著穷裤见影乃笑豋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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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攀者如猱侧者如蟹伏者如蛇折者如鹞山之□廞
乃至此自恨无虎头写真笔也踰仙掌壁折入石弄北
旋上石滑而不级为东峰过坪蹑厓道尊持而中断为
南峰度峰足蜿蜒上石叶上覆而横裂为西峰南峰踞
两峰之上如人危坐而双引其膝下有土径异树交络
峡水鸣其间峰顶各有池如臼如盆如破瓮鲜壁澄澈
古松覆之西峰石多璺乍视如未稳南峰之背有静室
垂双锁锁尽为铁杙以承板道东峰南下为卫叔卿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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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锁对悬拓厓自达皆奇崄
  华山后记
从玉泉院至青柯坪东西皆石壁涧水萦洄出踰张超
谷壁乃峭至希夷峡石忽具态摩云缀日压叠而上行
大石累累卧涧中水不得直去则跃舞飞鸣与山争奇
于一罅之内至青柯坪西峰斗绝出诸山忽若屏息奇
者平高者俯若童子之见严师不知其气之微也西峰
之奇在水帘洞远视见窦下有丹石瀑布羃之千尺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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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上大奇则大险小奇则小险寸寸焉如弱夫之挽劲
弩至苍龙岭千仞一脊仄仄如蜕龙之骨四匝峰峦映
带秀不可状游者至此如以片板浮颠浪中不复谋目
矣然其奇可直一死也若日月岩前方石峭壁直上止
险耳无他奇也踰岭路绝折身反度其险更甚而不名
者厓不甚修也过五将军树度桥至通天门险乃尽山
自仙人拇始为岳岳以内若自为天地者诸星曜平视
得人间之半其地微肤长松桧污处齐云台峰顶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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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北当入㠉时犹干霄诸峰之在云台下者犹矗矗也
南上即落雁峰千山环之如羽林执戟儿山皆奇峭锋
锷林林一峰直背如轮若与峰争秀渭水东行与黄河
合下见树影东峰即玉女峰也祠玉女者乃峰之一臂
所谓洗头盆亦渴而浅而东峰有之圆滑深洁锡以盘
名亦称西峰最幽奥石态生动有石叶如莲瓣覆厓巅
其下有龟却立昂首如欲行盖叶上物也是即所谓莲
花峰矣玉井在峰足二十八潭圆转而下瀑布上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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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于雨后观之山壁树如错绣鸟时从隙中来云无
鸟者误洞少天成然整洁可居庐舍亦有而黄冠不至
岁一至以馆香客耳山灵之寂寞无侣可知矣
  华山别记
少时偕中弟读书长安之社庄伯修出王安道华山记
相示三人起舞松影下念何日当作三峰客无何家君
同侍御龚公惟长从蒲坂回云登华至青柯坪险不可
踰此则昌黎投书处余私语中弟近日于鳞诸公皆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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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幽彼独非趾臂乎然心知望厓者十九矣余既登天
目与陶周望商略山水胜处周望曰闻三峰最胜此生
那得至后余从家君游嵾上有数衲自华来道其险甚
具指余体曰如公决不可登余愤其言然不能夺今年
以典试入秦见人辄问三峰险处而登者绝少惟汪右
辖以虚曹司理远生杨长安修龄曾一至巅然面矜而
口呿似未尝以造极见许也余至华阴与朱武选非二
约索犯死一往既宿青柯坪导者引至千尺㠉见细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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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其上顶如覆铛天际一望不觉心怖因思少年学骑
马有教余攀鬣蹙镫者心益怯后有善骑者谓余曰子
意在马先常恨霜蹄之不速则驰骤如意矣余大悟试
之良验今之教余拾级勿下视者皆助余怯者也余手
有繘足有衔何虞吾三十年置而不去怀者慕其险耳
若平莫如地上矣安所用之扪级而登唯恐险之不至
或坐或立与非二道山中旧事若都不经意者顷之越
绝厓踰沟度苍龙岭岭尽至峰足地稍平衍余意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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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一休从者相谓何前捷而后涩也余曰蹈危者以气
喜一而怖十绝在险也怖一而喜十绝在奇也吾忘吾
足矣去危即夷以力相角此舆𨽻之长何有于我哉下
舂乃跻南峰之巅与非二席峰头待月是日也天无纤
翳青厓红树夕阳佳月各毕其能以娱游客夜深就枕
月光荡隙如雪余彷徨不能寐呼同游樗道人复与至
巅松影扫石余意忽动念吾伯修下世已十年而惟长
亦逝前日苏潜夫书来道周望亦物故山侣几何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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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夺之速也樗道人识余意乃朗诵金刚六如偈余亦
倚松和之
 辛卯宿华阴邑令以华山志及图来观壬辰饭云台
 观夜宿青柯坪癸已宿太华之巅甲午穷东西峰之
 胜欲寄宿玉女祠不可仍还峰顶乙未次于邑邮袁
 宏道记
  峨眉后记(尹伸/)
山海经志海内诸山奇禽诡兽怪草灵药已非人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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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至西王毋豹尾虎齿之异钟山龙身人面之妖皆世
俗之所惊笑庄生之鲲鹏也列子之岱舆员峤龙伯终
北国也世儒皆以寓言目之由今而观古人不尽诞也
峨之巅去地百馀里耳物候形色遂与人世绝异其草
箭䉋其松浮屠其云兜罗绵其水糜粒而中坚其上恒
不雷雷之威寄于风而松受之仰叶叠成故名塔松他
木多瘣此目前之所见者也三冬庑下时有宿虎若依
人就温而昼则避人有兽焉虎质而差短小其鸣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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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因以比丘字之当是貔貅之误此得之传闻者也志
载龛洞凡百五十馀人多不能到偶当积雨之后东岭
新旭韶采媚人宣告予曰此放光之日也遂戒仆治装
市村醑以往是役也车徒倍减于前而跻胜之具稍稍
服习短衣芒履猛气十倍诛崖讨谷力补前游之缺穷
日之力达化城寺至八十四盘而暝时五月十有九日
戴幕横骛不怖险而怖迷道旁古木奇石秀薄芳林往
往戈之戟之虎之魅之望炬影于翠微明灭之上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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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觉庵无何而两僧篝灯至矣踉跄次精舍漏可二鼓
急需杯中物浇此寒涩开瓶试之已化为醯属餍酪奴
而已诘旦诣光相台白云歊然而出纤浓靡密渐腾渐厚
久之天失其空地失其块陵失其牡谷失其牝上下一
素游人似处卵白中无复缝隙云之观极于此矣然吾
以身之在上不若其在下也上之得下不若下之得上
也降而观焉始知台上栏笋人物俱浮于叆叇游移之
中东溟蜃市不幻于此时道人僧侣楚声如雷无不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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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佛光而不知光反在下然其始犹乌景也景大于盘
摇曳不自安若有物撼之少选没入化为巨轮其晕乃
复青白周外黄赤碧周内内之中央一规洞明观者取
鉴焉虽千百人林立了无他形此所谓摄身光也至夜
登七宝台下瞰如望光而烂红数点忽离迷于万仞岩
谷之下冉冉欲上苦为劲风所抑又复散去遂至千百
万亿文以美名曰圣灯然亦深山所未曾有矣此中看
光利于得云而远眺则忌之其明日又偶然无云倚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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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盼番蜀数千里遂在目前景物浓纤无不毕照其最
奇者则西域云山也此山本万古冰雪结成诸峰历历
直插天表初日映之空珑艳耀光彩晶莹安得虎头银
管为纵写空明世界乎下台里许一泉正出僧云龙穴
其中吾可以钵录之既至则蜥蜴也余曰此下方蛇医
安得谓龙僧指手爪示余果微异旋入僧舍得一碣昔
曾误汲入釜者顷刻雷电大作天地昼晦诸僧不知所
为一老僧厉声曰得无煮龙子乎急发釜出之立霁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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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一异也是日下顶东南行为九老洞之径岭有九径
其三每下一岭即度下一溪其下如坠不测之渊上亦
称是然险不在此也一线之道齿以错薪随践随动蛇
虺纵横青衣操杖驱之乃行者又不苦蛇而苦蛭蛭入
人足仅从毛窦出之遂如手指鲜血淋漓亦山行之苦
趣矣自辰至未乃达慈延寺寺创于烱公而成于周藩
公初采山至峨闻此幽绝欲往庐之是时洞之左右前
后皆龙虎巨蛇之所宫人多泥其行者洞不可竟茇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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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以居终日危坐间探野蔬自给久之猛兽毒蛇皆徙去于
是始有以米蔬饷之者已而发周王之梦数千里走中使持
画图求肖得公乃大喜发千馀金寺之而洞之鸿濛开矣公
绿瞳黄面真有道者其言亦简重无宗门气习洞深广不知
其尽入数步即暗列炬照之石色微白上下两壁或有馀而
垂或不足而陷或盘为虬龙或蹲为狮象或惊若翔禽或挺
若宝塔或葳蕤为花叶或缥缈为云物阴寒峭甚仅从炼魔
堂而返闻炯公曾深入经两画夜耳边风水声甚急不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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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之背即化城寺与雷洞坪通自此溯鬼谷女娲诸洞当亦
不远但非飞鸟不得度余以是窥峨眉真形嵌空谽谺非独
块然称高也者昔一头陀连枲数千觔从雷洞坪缒身而下
周观诸洞人因目为风道人此亦奇士并记之
  奉命恭祭天寿山记(郑以伟/)
天启元年辛酉三月上命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讲学士
臣以伟恭祭天寿山之神以新御极告也臣诵世宗实录十
五年四月上游九龙池谕从臣曰天寿山乃长陵主山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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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看之小山名天寿者误也昔皇祖在上饮酒是日万
寿百司臣庶上寿因进名天寿朕欲作一小亭为记以
正其讹传可名此山为平台山皇祖乃成祖也夏文悯
题平台山诗云胜迹昔因皇祖驻佳名今为圣人传即
指此也诸陵皆名以天寿为主山而命名本于成祖之
上寿殆天所畀以钟灵毓秀为亿万年丕基所关乎但
文悯诗首云东山山口众山前百尺圆峰一水环东山
今不知何山耳臣又阅张𨽻大金国志云金都上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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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山陵止卜葬护国林之东至海陵从燕始令司天台
卜地于燕山之四围年馀方得良乡西五十馀里之大
洪山曰大洪谷曰龙衔海陵毁其寺迁其祖宗叔父改
葬于寺基之上又将正殿原位佛像处凿穴以安太祖
旻太宗晟父德宗干其馀各随昭穆序焉夫燕山之四
围即我明陵也长陵在黄土山考永乐七年成祖营山
陵于是命礼部尚书赵羾以形家江西人廖均卿等定
焉海陵求地于北方年馀矣而他营于良乡殆天留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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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畀我明惟能顺天意者始足以当王气非偶然也且
冀州为轩辕故都唐尧因之朱子称为天地一大风水
碣石号为天柱虽汉元光后沦入海而完气自在兹山
自石晋以来邻于边塞宋人不能越横山以图燕云至
我朝遂为神灵衣冠所游因成祖上寿而得名又得世
宗正其讹传乃始与鼎湖并隆则山之遇又可知已然
臣又考陵近边亭世宗曾纳辅臣李时言置总兵于昌
平其后十六年命塞天寿山东西通黄花镇口世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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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远矣臣奉命恭祭因恭考其详如此
  金华三洞游记(张维枢/)
金华山道书称三十六洞天之元有赤松鹿田九天玄女炼
丹诸奇迹在焉而其北总名三洞世所传黄初平叱石成羊
与刘仲卿隐身处也癸卯春仲余同濲水程大坤舆吴宁郭
丈振龙浦阳须丈日华汤溪汪丈东台以公事至婺山主人
折柬招游余不觉屐齿为踊连舆出郭见古木森离立道左
涧流潺湲从乱石喷瀑珠跳雪飘声与林笙相和俗肠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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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洗已近洞数叟来迎白发苍头具有野意类武陵桃
源中人俗言附洞居民多寿良信已观上洞石如乱云
如堆卵嵯砑分裂势欲飞堕足骇人目有玉女端坐类
观音缨络具备中洞旧传有水帘飞涎溅沫内藏石壶
深不可测今直空濛一片地而土气深幽肤骨几栗下
洞则石壁卓立一巨石亘空约脩数十丈石下可坐数
百人一水缘石门流出旱极不涸汲以煎新茗清韵不
减惠泉近石门处其水深四五尺人仰卧舟中离石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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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寸许用竹竿箭入丈馀乃达视门外则是一洞天
举火烛四壁多宋元人墨迹中有捣药臼泉滴其中终
岁不满有仙人田有耕犁迹有蝙蝠大如鸦白如玉石
累累下垂空翠欲滴叩之其音噌吰如钟鼓惜缺一部
霓裳与之按拍相传此山有三十六里照以松炬可径
行第亦未有竟其底者时振龙丈怖甚入后出先许久
神色乃定曰吾目中未见有奇险如此洞内洞者也近
晚设供巨石下情各酣适因纵观张大参慎吾屠赤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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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卿诸公所题咏携襆被宿山间楼房日华丈善滑稽
诸丈佐以雅谑兼松风石泉声入枕畔彻宵仅成假寐
而数叟之蚤茗至矣梳洗毕主人邀集共榻为山后之
行见高峰层峦乱石襞积即黄初平羊石也虽多礧砢
岂无空珑予谓此石若遇米元章石丈之癖将不获寝
处山巅耶诸丈为颐解山行数百步细雨微吹乃各登
篮舆坐盼诸山波涌峰峙覆者如螺奔者如骏怒者如
狮吼翠者如屏障而长松数千曲直参差间插层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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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斯乂仙洞后之奇观也余惟兹山以胜著者若赤松
若鹿田若白石若紫薇岩而皆以佐水洞之奇其以仙
及儒隐著者若张玄真若仲卿孝标二刘若两黄冠若
陈简县掾而总以分初平叱石之韵今吾党交臂而来
旋目而返一入城市啾嚣塞膺欲觅洞中一拳一勺之
趣了不可得尚安望其餐石衣岚脱伧父习气乎日华
丈曰吾党身世皆幻也适然共处适然共游各适吾适
足矣服食求仙何如今日一杯酒因再就郡中欢会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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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高梁桥纪(吴伯与/)
江南遍地皆水其陁靡案衍与水繁会燕中则沙砾所
撩望水光香气如隔天河帝宫紫城之西有莲池焉其
喷嘘于林霏密织荷枝摇曳之间在夏秋最宜以其蓊
郁之荫满接浪纹暑气不得入也水脉则源于高梁桥
高梁桥在西直门外两水夹堤精蓝布岸珠塔丹砌纬
叠溪面春罗垂杨万馀树珂系枝枝缙绅布舄蔽地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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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猗靡而翕呻自相糅若其人影直趁波光径入宫河
流照呷浪之细鱼从水底自呈其鳞鬣层层生动而西
山娟然如拭开新镜之光掠髻鬟之影朝夕娱游人于
几席最率真者随地布荫随荫张席一切礼法尽捐喜
气溢于樽罍据高临远恍如身在净界视三千大小沙
砾皆净土矣余乃知天下之跃机莫过于水而京师嚣
尘蔽天白日欲昧值此于面睫间宜其乐也犹怪喧杂
于青娥阉贵之场者未知其乐也虽然鱼乐予乐子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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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孰循其本亦知之于濠上而已且辋川入吾图画
耶亦吾曹为辋川图画中人耶是日同行者则黄阳平
徐春宇姜仲讱周玉绳各极欢而退余作极乐寺留春
诗四首乙卯之四月朔也
  内南城纪略(吴伯与/)
客有谈南城之胜者维时已奔注吾胸一日偕诸子肃
冠绅而行自东华门进至丽春门凡里馀碧栏红榭盆
行径松各相映也渐入翻喜其邃而虞其严不敢恣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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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者指弘庆殿而顶礼焉殿之中座宝璐庄严琉璃光
映我佛慈悲妙相也左右两殿供我佛变像蓝面赤身
具三眼骈拇手足肥而矬人道具焉导者指为宝也引
之抚摩所执皆兵刃形状蹲而伏其下者多人兽之怪
盖西番所供多此像凡殿庑陈设凤香龙草之属类不
可识左折有通灵碑二座碑高丈馀横如之厚数尺上
刻郊祀庙享御制颂文透光如水有若纹浪隔面视之
衣裳墙宇之类飘飘生动历皇史晟门至龙德殿一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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隙地皆种蔬瓜藤棚松架注水负瓮宛如村舍过此则
飞虹桥桥石窈窕秀出刻为罗虎禽鸟之状虬曲而削
不受足传为西洋僧取裁布势装载而来架置不爽尺
寸独留一罅缉以北地卷石此石时欹时泐竟不敢望
诸石之危立则谓西洋僧故为表异以见神通是也桥
之南北柱石而题曰戴鳌曰飞虹相距数十步有洞嵌
石壁壁上刻秀岩二字叠而上萝棘抉石罅以出崎嵚
太古蚀壁皆翠循石磴数十级有方丘焉势若箕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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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碧栏红亭与翠巘相映发最上为乾运殿古松大柏
覆之沉阴亚风有声䎕䎕众各徙倚于竹砻石楠松棚
萝幄之间觉败址残苔皆有喜气记称北海玄洲多太
玄仙官金芝玉草得无似之耶然北海玄洲探奇者犹
得取道此固天帝之宫也谁得而望焉乃予他日又以
事入兔耳山登旋磨台台洽洇左右盘转若轮高数百
丈石色紫翠相杂如零星一步一变态然下视甚削锷
登来横竖不立转觉平衍其规制奇巧也盖台为世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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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搆以奉诸仙往来直是上据莽苍视下犹隔一尘不
觉身之欲仙矣折而下为山前殿宇一石当门之左硿
砻透脱视其骨皆玉也晶晶然如镜之欲开而冷光之
下出于匣睨立久之从此振衣肃入至观花台皆宸游
处也台砌牡丹凡数千本新竹以屋覆之防其冻折耳
而风枝摇曳若沉若起何啻骑龙脊烟霄气来凑人但
天威若近不觉汗出浃背急望大耳山出夫吾最好游
所游诸山水奇相代也而此若山水中之洞空悄然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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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间不可得而代者且山水可以形游亦可以神游
此亦神之所不得设者矣转服思之忽忽如隔世事不
敢尽记不容不记以志吾幸南城之入为五月望前二
日偕游者曰周峨樵谢耳伯阮集之周玉绳其以蔬品至
者怀宁侯孙心庵导而前且佐之具中侍范诚轩也灵
璧侯汤念嵩则怀宁甥以怀宁来者也游而且叙其事
则香醉山人也其后所入大耳山总之生平大观因附
志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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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文海卷三百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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