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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新安文献志卷三十九 明 程敏政 撰
  讲义
   经筵讲义二       程 俱
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
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
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
百辞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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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以为车马衣服之盛如公西赤之家则遗母之粟
 冉有无请可也故孔子始与之以六斗四升之粟以
 示意而冉有不达又请益之孔子疑于有爱于粟也
 故顿益之而至于十六斗冉有不受命遽以八十斛
 之粟与之孔子所以恶其继富也以原宪之贫所谓
 蓬户桑枢瓮牖之室则其贫可知矣故孔子为司寇
 而使宪为宰以禄之而与之以九十斛之粟然原宪
 辞之而孔子不听姑俾以其馀以与邻里乡党者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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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非有固必于多寡之间也亦施之当而已矣然古
 量比今斗为四升则九十斛之粟当今三十六斛而
 已以见古之赋予有制而不为无艺之费也至西汉
 奉给固巳用钱如光禄大夫之奉十有二千而巳然
 当时贡禹固巳自谓禄赐馀多家日以富以此推之
 则古之国用所以易足而不至于厚敛于民者皆若
 此也夫孔子与公西赤之粟寡而不为啬与原宪之
 粟多而不为汰适于当而已矣圣人之所云为注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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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合于天道当于物理则已矣传曰天之道其犹张
 弓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馀者损之不足者补之
 此天之道物之理也孔子与粟而达之于天下是则
 天之道也后世天下之民至有饥无以食寒无以衣
 仰事俯畜无以遂其私恩至于父子兄弟不相见夫
 妇离散以转徙于道路沟壑可谓急矣而为之上者
 不唯不周之又纵贪残之吏为掊克之术以夺其衣
 食生生之资而公卿大夫将相贵近之家泉谷之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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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帛之多至不可胜数矣方且加之以厚禄益之以
 横赐倾国帑而用不足则又敛憔悴之民破编户之
 产而取之其为继富不亦大乎乌在其周急也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
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臣窃以为以颜子之贤而孔子所以贤之者乃在于
 箪食瓢饮之间何其细也是不然夫将以观人之得
 道浅深与夫志之小大必于此乎观之则得矣且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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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之门人其贤可以为邦者唯颜子然以一箪之食
 一瓢之饮屡空于陋巷以人所不堪之忧而方不改
 其乐则其所养可知矣是其所以为颜子者也能不
 陨穫于贫贱则能不充诎于富贵能不为贫贱之所
 移则能不为富贵之所淫此孔子之所谓儒而孟子
 谓之大丈夫者也夫然后可以任天下之重伊尹之
 耕于有莘也唯其禄之以天下弗顾系马千驷弗视
 故能起而佐汤成有商之业傅说唯其乐道于版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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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中故能起贫贱而佐高宗成中兴之功何则其在
 已者重故不以富贵易其操也则其于为国乎何有
 若其戚戚于贫贱者是必汲汲于富贵者也出而仕
 鲜不为怀利患失之夫矣其能以道事君乎故三代
 而上其臣之以道自任者不可以爵禄宠利拘而可
 以礼致也三代而下其臣往往有自衒自鬻图利于
 其君之心故人君因以谓非我爵禄宠利则无所用
 其才而显其身于是有骄士之心而待士之礼亦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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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乐道固穷豪杰之士亦自是而不至上下胥失也
 若颜子之乐道忘忧则虽箪瓢陋巷可以终身虽三
 公之位万钟之禄若其固有如是而有以贫富贵贱
 死生动其心者乎此孔子所以深嘉而屡叹也
   进故事二        程 俱
春秋左氏传庄公十年春齐师伐我公将战曹刿请见
其乡人曰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刿曰肉食者鄙未能
远谋遂入见问何以战公曰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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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人对曰小惠未遍民弗从也公曰牺牲玉帛弗敢加
也必以信对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狱虽
不能察必以情对曰忠之属也可以一战战则请从公
与之乘战于长勺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
可矣齐师败绩
史记齐世家威王初即位以来委政卿大夫九年之间
诸侯并伐国人不治于是威王召即墨大夫而语之曰
自子之居即墨也毁言日至然吾使人视即墨田野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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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人给官无留事东方以宁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誉
也封之万家召阿大夫语之曰自子之守阿誉言日闻
然吾使人视阿田野不辟民人贫苦昔日赵攻鄄子弗能
救卫取薛陵子弗知是子以币厚吾左右以求誉也是
日烹阿夫夫及左右尝誉者皆并烹之遂起兵西击赵
卫败魏于浊泽而围惠王惠王请献观以和解赵人归
我长城于是齐国震惧人人不敢饰非务尽其诚齐国
大治诸侯闻之莫敢致兵于齐二十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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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观齐鲁方战曹刿问何以战而庄公答所以战者
 不曰人卒之众多甲兵之坚利将帅之才勇而以惠
 民事神察狱之事卜之何其迂也史称齐威王起兵
 西击赵卫因以强霸亦不曰厉兵秣马陈师奋武而
 言诛一阿大夫封一即墨大夫而出师克敌如此此
 又何也岂非惠信孚于上下刑赏当于人心则人悦
 服人悦服则士气振士气振则赴功徇国忘躯卫上
 之心生矣如是则唯吾君之所欲为而已苟为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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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以及下诚不足以格神狱讼则失有罪及无辜而
 又奸谀苟媮者以蔽蒙而获誉首公尽力者以介特
 而见毁如是则群下莫不解体矣群下解体而有能
 败敌人而成霸业者乎然则曹刿之问齐威之举非
 迂阔也不然何以诗序周宣之中兴必曰内修政事
 而后继之以外攘夷狄乎夫政事不修于内而欲求
 攘夷狄之功盖未之有也
唐书韩休传休直方不务进趋既为相天下翕然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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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尝猎苑中或大张乐稍过差必视左右曰韩休知否
已而疏辄至尝引鉴默不乐左右曰自韩休入朝陛下
无一日欢何自戚戚不逐去之帝曰吾虽瘠天下肥矣
萧嵩每启事必顺旨我退而思天下不安寝韩休敷陈
治道多讦直我退而思天下寝必安吾用休社稷计耳
 臣闻猛虎在山则藜藿为之不采古之为国者其恃
 以为社稷之重不在于才智疏通之士而常在于忠
 憃刚鲠之臣所谓招之不来麾之不去忧国如饥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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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喟然动众心而为人主之所严惮臣下之所钦畏允
 所谓邦之司直者故淮南王谋乱而其所惮者不在
 于公孙弘卫青以谓弘可说而下青可刺也所惮者
 汲黯而已黯之居官无以踰人其才智功业未有见
 也徒以其能面折廷诤有仗节死义之心然则临难
 折冲之功果常在此而不在彼也后世自宰相以下
 往往以伺候颜色承顺上指为能而上亦以是为事
 君之体而责望其臣此是非可否犯颜逆耳之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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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不日陈于前而以软熟从谀者为可喜刚劲朴直
 者为可憎也天下所以治常少而乱常多者岂不在
 是欤若韩休可谓知事君之义矣而明皇宁使己瘠
 而肥天下盖不唯容之又每屈身从其谏此开元之
 治所以几于太平也使明皇常如是则岂有天宝之
 乱乎(程公瑀日致道晚登掖垣侍经席凡命令之下/竭思毕虑有不安于心者率明白反覆言之其)
 (进讲若故事必考古验今曲/致规鉴未尝有所观望畏避)
   进故事(杜牧自治之论/)   汪应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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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杜牧追咎长庆以来朝廷措置无术复失山东作罪
言曰若欲悉使生民无事其要在先去兵不得山东兵
不可去是兵杀人无有已也今者上策莫如自治法令
制度品式条章果自治乎障戍镇守干戈牛马果自治
乎井闾阡陌仓廪财赋果自治乎如不果自治是助敌
为虐环土三千里植根七十年复有天下阴为之助则
安可以取故曰上策莫如自治中策莫如取魏最下策
为浪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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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窃以天下之事变化百出不可以胜穷然自其本
 求之则一言而足杜牧所谓自治是也苟舍其本而
 执其末则虽千万言讫无益也战国之际亦多故矣
 孙吴之攻战仪秦之纵横奔走旁午天下为之骚然
 时君用之利不偿害孟轲居其间独曰盖亦反其本
 矣轲之反本则牧之自治之说也物有本末事有终
 始盖自开辟以来至于今未有不自治而能治人者
 牧之之说则虽圣人复起不能易矣而臣犹有疑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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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则自治之外无他策矣今以自治为上策而又有
 中策下策是未始有定论也是谓其君不能也若轲
 则不然曰国家閒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
 之矣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汝
 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能治其
 国家谁敢侮之今国家閒暇及是时般乐怠敖是自
 求祸也祸福无不自巳求之者夫不能治其国家则
 巳矣岂复更有中策下策者哉臣窃惟今日所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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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夷狄者曰战曰守曰和然此三者皆末也要当以自
 治为本吾之国家治矣以战则胜以守则固以和则
 久所谓修其本而末自应不然未知其说也
   新安州学讲义      钱 时
  时乡邦晚学愚陋无堪蚤暮兢兢惟恐上负师友
  之训兹蒙知郡著作都官亲屈高轩辱临寓馆俾
  登讲席诵其所闻而又重之以书词宠之以礼币
  知县教授且复将命垂谕谆谆推避再三卒不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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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噫学绝道丧人欲横奔真知教化之先务为风
  俗大体虑者鲜矣知郡此日所为轻身以先匹夫
  者果为何事哉人非木石孰不为之感动虽然论
  学先论志天下之事未有无志而成者养叔之射
  庖丁之牛郢之于斤秋之于弈痀偻之于蜩与夫
  钟王之于书吴道子之于画虽一艺之微皆定于
  所志习之终身不厌而后造其极况吾圣人之所
  谓学乎是故为学当以圣人为的学圣人当以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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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为的三代而下或志于纵横或志于刑名或志
  于富强或志于虚无异端邪说纷纷千流万𣲖而
  卒为名教之罪人若是者非无志也不先立乎其
  大者而志非所志也志乎志乎岂浅中狭量枉已
  徇人者所可万分一乎有所嗜好即不足以言志
  有所系累即不足以言志有所拘随有所贪恋即
  不足以言志有苟焉自恕之念不足以言志有自
  诡自欺之念不足以言志有剽轻浮动之念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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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言志有藩篱物我之念不足以言志无深固不
  拔弗得弗措之见而有营求卜度揣摩较计之念
  不足以言志或陨穫于贫贱或充诎于富贵或回
  挠于忧患变故或变乱于生死祸福皆不足以言
  志孔子圣人也自常情言之曰天纵曰生知宜若
  迥出天外不可梯接者及观其所自叙三十而立
  矣不至于不惑不止也四十不惑矣不至于知天
  命不止也五十知天命矣不至于耳顺不止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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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耳顺矣不至于从心所欲不踰矩不止也然沿
  流而溯其源所以首途发轫不过曰吾十有五志
  于学而已大哉志乎虽圣人从心所欲不踰矩之
  妙由此而始况学圣人者乎是故学圣人以闻道
  为的闻道以立志为先此志一立金石可化水火
  可蹈况天爵良贵我所自有全体浑然匪由外铄
  而有不可得者乎世之人富贵利达一切难必之
  事往往决志求之昼夜忧劳莫知所止至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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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烦措画不费经营一念之回八通四辟出险阻
  而由大路脱荆棘而居广居所谓素其位而行无
  入而不自得者乃或甘心暴弃而不知求亦惑矣
  孔门高弟独颜氏子最善学者其言曰舜何人也
  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时不敏略明颜氏之学
  上答知郡之命而决定终身大志以发其端焉幸
  不鄙而肯教之
颜渊问仁子曰克已复礼为仁一日克已复礼天下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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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焉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
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
敏请事斯语矣
 洙泗问仁随问而答纵横参错初无异旨然其地步
 各有浅深而所以教之者不容于躐等至此一章明
 白洞达精详的切此先圣特以语颜氏子欤仁人心
 也此心即仁虚明浑融本无亏阙为意所动始失其
 所以为仁为物所迁始失其所以为仁为习所移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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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其所以为仁为欲所纵始失其所以为仁狂迷颠
 倒醉生梦死昏昏愦愦日用而不知皆已私为之窟
 宅非本心然也先圣曰改而止又曰过以改除夫所
 谓用力于仁者果安所用其力哉用力于克已而己
 如月之明云翳之即昏如水之清泥滓之即浑云散
 天空渊澄海净则其本清本明者固自无恙礼者天
 则之不可踰者也一踰此则无非已私有一毫已私
 即不足以为礼有一毫非礼即不足以为仁先圣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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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不曰克已为仁而曰克己复礼为仁非于礼之外
 而别有所谓仁也曰复礼为仁者所以明复礼之即
 仁也大哉礼乎分而为天地者此也转而为阴阳者
 此也变而为四时者此也列而为鬼神者此也此即
 本心之妙即所谓仁也克已即复礼矣复礼即为仁
 矣夫以天地之广大阴阳之阖辟四时之运行鬼神
 之变化而此礼实为之则一日克已豁然清明道心
 大同范围无外谓之天下归仁良不为过然而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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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断在我实非他人所能致力古训每曰自强曰自
 修曰自成曰自牧曰自昭明德皆由已之谓若不由
 已其见必不决其进必不勇其发必不果其行必不
 力必摇于外诱必乱于意见必动于浮论虚说攴离
 缠绕必不能断割故态恶习必不能扫除伥伥然中
 无定守而欲倚人言为之主宰必不能特达先圣既
 以克已答颜渊之问遂断断曰为仁由已又断断曰
 而由人乎哉所以截外驰之路使之彷徨四顾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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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仗而斩截决裂一断诸已也一断诸已直心而用
 无所回挠安得受制于外物也哉颜子至此闻言不
 疑即求就实工夫而请问其目其为问也密矣人之
 日用应酬万端举不外乎视听言动之四者名四实
 一无非天则非礼则勿是之谓克虽然不特接于目
 而后为视也暗室屋漏一念邪而不正之色巳杂然
 乎在目知其非礼随即泯然则视无所蔽矣不特接
 于耳而后为听也暗室屋漏一念之妄而不正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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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哗然乎在耳知其非礼随即泯然则听无所蔽矣
 以至于言以至于动不特宣之于口发之于事而后
 见也念虑隐微之地大明澄照微过则改则言动无
 所蔽矣克已工夫全在一勿字上行之而熟守之而
 纯变化虚明略无所累则虽纵目而视纵耳而听肆
 口而言随感而动安往而非仁哉颜子方皇皇然欲
 从末由发钻坚仰高之叹一闻斯语如旅而归请事
 之言其应如响是以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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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不迁怒不贰过以至三月不违无往而非事斯语
 之时矣故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
   斛峰书院讲义      程若庸
  斛峰李尚书戊辰冬寄所得龟山先生全集立轩
  黄大夫己巳夏初寄所刋新书院讲篇且有地远
  不得屈至吾徽庵之怅怏若庸因述所闻以酬盛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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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山先生杨文靖公曰古之学者以圣人为师其学有
不至故其德有差焉人见圣人之难为也故凡学者以
圣人为可至则必以为狂而窃笑之夫圣人固未易至
若舍圣人而学是将何所取则乎以圣人为师犹学射
而立的然的立于彼然后射者可视之而求中其不中
则在人而已不立之的以何为准又尝语罗公仲素云
今之学者只为不知为学之方又不知学成要何用此
事大体须是曾着力来方知不易夫学者学圣贤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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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也欲为圣贤之所为须是学圣贤所得之道若只要
博古通今为文章作忠信愿悫不为非义之士而已则
古来如此等人不少然以为闻道则不可且如东汉之
衰处士逸人与夫名节之士有闻当世者多矣观其作
处责以古圣贤之道则略无毫发彷佛相似何也以彼
于道初无所闻故也今时学者平居则曰吾当为古人
之所为才有一事到手便措置不得盖其所学以博古
通今为文章或志于忠信愿悫不为非义而已而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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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是闻道故应如此由是观之学而不闻道犹不学也
 言道易知道之体用难言道之体用易知道之全体
 妙用难道者何阴阳五行万物万事之理初非有出
 于阴阳五行万物万事之外者以形器为道而不知
 其有冲漠无朕之体者非也以空虚为道而不知其
 有阖辟无穷之用者非也知其体之无朕而不知其
 弥纶六合无毫釐之空缺知其用之无穷而不知其
 贯通千古无顷刻之间断则其体之全用之妙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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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之而未尽焉者矣或闻而知之或见而知之其知
 之而尽焉者乎(闻知见知乃专言之知知/与行相须乃偏言之知)生而知之
 不思而得安而行之不勉而中者圣人也学而知之
 思焉而无不得利而行之勉焉而无不中者贤人也
 皆知之而尽焉者也学者之学无他亦学乎圣贤所
 知之道而已学乎圣贤所知之道无他主敬以立其
 本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而已矣穷理以致
 其知反躬以践其实大学明明德之功夫也主敬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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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其本则又小学之功夫而大学之所以成始而成
 终焉者也程朱子以来谁不知由小学而进于大学
 然少而习焉壮而勉焉老虽或知之往往未能尽焉
 何也文靖之言曰以身体之以心验之从容默会于
 幽閒静一之中而超然自得于书言象意之表此读
 书之法也不以此为法而徒于章句训诂文墨议论
 之是尚则其于主敬也不过曰有整齐严肃而无怠
 惰纵肆斯可矣其于穷理也不过曰有诵读记问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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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疏脱遗忘斯可矣其于反躬也不过曰有忠信愿悫
 而无私伪邪慝斯可矣呜呼是岂知圣贤之学斯道之
 全体妙用有不但如是而巳者乎圣贤之学斯道之全
 体妙用其何以言之道为太极造化之枢纽万物统体
 一太极也心为太极品汇之根柢一物各统体一太极
 也万化之流行由于元亨利贞之四德者天地之全体
 妙用也有人心之全体而后天地之全体始于是而立
 焉人心之全体少有或亏则天地之全体不能以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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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矣有人心之妙用而后天地之妙用始于是而行焉人
 心之妙用少有或戾则天地之妙用不能以自行矣此
 参天地赞化育所以不可一日而无圣贤之道学圣贤
 之道者不以一身一家一时一世之心为心而以弥纶
 六合贯通千古之心为心不以一身一家一时一世之
 道为道而以弥纶六合贯通千古之道为道则此心为
 此道之统宗会元浑乎大德之敦化此道为此心之汎
 应曲当脉乎小德之川流其于主敬也必将如对日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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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临渊谷静而无静动而无动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
 人而弥纶六合贯通千古之心在其中矣其于穷理也
 必将探赜索隐钩深致远究事物之准则推造化之本
 原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而弥纶六合贯
 通千古之道在其中矣其于反躬也必将以无欲为一
 以无息为诚以日新为德以富有为业以一民一物不
 被其泽为己任以天下后世不传此道为巳忧而此心
 此道之全体妙用皆在其中矣张子所谓为天地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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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来世开太平子思所谓
 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
 不惑曾子所谓置之而塞天地溥之而横四海施诸后
 世而无朝夕是皆吾分之所当为而吾力之所能为者
 文靖所谓以圣人为师犹学射而立的者此也所谓
 学圣贤之所为必欲闻圣贤所得之道者此也自非
 体之以身从容默会而有深功验之以心超然自得
 而有馀味者能之乎程子曰莫说道将第一等逊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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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且做第二等才如此说便是自弃虽与不能居
 仁由义者差等不同其自小一也言学便以道为志
 言人便以圣为志是志也坐春立雪之时身体心验
 之旧矣道南之教宁不以是为先务乎由龟山豫章
 而延平逮吾朱子大成集焉推其说以教天下后世
 至明且备若庸尝取其后集所答刘季章书画为四
 等之图其一等曰圣贤之学其二等曰行义名节之
 学其三等曰词章之学其四等曰科举之学有剽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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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架漏而不入等者有志于第二等而未能笃实者有
 志于第一等而不能无过不及之偏者有在二三四
 等中不安于小成而能勇进于一等者大抵三四等
 识趣不高夺其旧习虽有甚难而其不变亦自不足
 为世轻重惟第二等资质稍高一生谨畏循规守矩
 向仁慕义不为不力惜其不知向上更有圣贤之学
 切于身心而为事业之根本者焉今之收拾人才推
 广圣贤学问血脉正须着力救拔此一等人而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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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其下二等槩而视之也若夫圣贤之学无他始由
 此以为士终即此以为圣人始由此以修身终即此
 以平天下既知此道是天地间自然之理又知此学
 是吾人本分之事既能真知而笃信之则其趋向自
 然正当其志气自然勇决其功夫次第必能向上寻
 觅不待他人劝率而自不能已矣不幸而或不遇于
 世亦必有以自乐而无所怨悔焉呜呼此所谓闻道
 之士也此所谓圣贤之学也文靖曰学而不闻道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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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学也若庸亦曰创书院而不讲明此道与无书院
 等尔立轩大夫宁不喟然(立轩名/去疾)或问弥纶六合贯
 通千古者道也圣贤之体是道而欲其弥纶六合贯
 通千古其可汎然言之而无一定之义乎曰以此心
 言莫若一诚字诚者五常百行之根柢也以此理言
 莫若一中字中者应事接物之准则也对而言则此
 心此理不可偏废单而言则心不外乎此理理不外
 乎此心诚可以兼中中亦可以兼诚尧舜禹汤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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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固在其中中庸通书言诚中亦不在其外朱子谓
 理只是一个理举著全无欠缺且如说著诚则都在
 诚上说著仁则都在仁上说著忠恕则都在忠恕上
 只是这个道理血脉自然贯通其此之谓欤(陈定宇/曰学朱)
 (子之学而精到似程勿斋者甚少此公才质钝/只见勤其文字颇絮烦然学问精到絮烦得好)
   集庆路江东书院讲义   程端礼
端礼窃闻之朱子曰为学之道莫先于穷理穷理之要
必在于读书读书之法莫贵乎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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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则又在于居敬而持志此不易之理也其门人与私
淑之徒会粹朱子平日之训而节取其要定为读书法
六条曰循序渐进曰熟读精思曰虚心涵泳曰切己体
察曰著紧用力曰居敬持志且所谓循序渐进者朱子
曰以二书言之则通一书而后及一书以一书言之篇
章字句首尾次第亦各有序而不可乱也量力所至而
谨守之字求其训句索其旨未得乎前则不敢求乎后
未通乎此则不敢志乎彼如是则志定理明而无疏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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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躐之患矣若奔程趁限一向䟎看了则看犹不看也
近方觉此病痛不是小事元来道学不明不是上面欠
工夫乃是下面无根脚其循序渐进之说如此所谓熟
读精思者朱子曰荀子说诵数以贯之见得古人诵书
亦记遍数乃知横渠教人读书必须成诵真道学第一
义遍数已足而未成诵必欲成诵遍数未足虽巳成诵
必满遍数但百遍时自是强五十遍时二百遍时自是
强一百遍时今所以记不得说不去心下若存若忘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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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精不熟之患今人所以不如古人处只争这些子
学者观书读得正文记得注解成诵精熟注中训释文
意事物名件发明相穿纽处一一认得如自巳做出来
底一般方能玩味反覆向上有通透处若不如此只是
虚设议论非为已之学也其熟读精思之说如此所谓
虚心涵泳者朱子曰庄子说吾与之虚而委蛇既虚了
又要随他曲折去读书须是虚心方得圣贤说一字是
一字自家只平著心去秤停他都使不得一毫杜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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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看文字不必自立说只记前贤与诸家说便了今人
读书多是心下先有个意思了却将圣贤言语夹凑他
底意思其有不合便穿凿之使合其虚心涵泳之说如
此所谓切已体察者朱子曰入道之门是将这个已身
入那道理中去渐渐相亲与已为一而今人道在这里
自家在外元不相干学者读书须要将圣贤言语体之
于身如克已复礼如出门如见大宾等事须就自家身
上体覆我实能克已复礼主敬行恕否件件如此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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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其切已体察之说如此所谓著紧用力者朱子曰宽
著期限紧著课程为学要刚毅果决悠悠不济事且如
发愤忘食乐以忘忧是甚么精神甚么筋骨今之学者
全不曾发愤直要抖擞精神如救火治病然如撑上水
船一篙不可放缓其著紧用力之说如此所谓居敬持
志者朱子曰程先生云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此
最精要方无事时敬以自持凡心不可放入无何有之
乡须是收敛在此及应事时敬于应事读书时敬于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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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便自然该贯动静心无不在今学者说书多是捻合
来说却不详密活熟此病不是说书上病乃是心上病
盖心不专静纯一故思虑不精明须要养得虚明专静
使道理从里面流出方好其居敬持志之说如此
 愚按此六条者乃朱子教人读书之要故其诲学者
 告君上举不出此而自谓其为平日艰难已试之效
 者也窃尝论之自孔子有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
 以弗畔矣夫之训以颜子之善学其赞孔子循循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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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诱亦不过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而已是孔子之教
 颜子之学不越乎博文约礼二事岂非以学者舍是
 无以为用力之地欤盖盈天地间万物万事莫非文
 也其文出于圣人之手而存之于书者载道为尤显
 故观孔子责子路何必读书然后为学之语可为深
 戒岂非读书为博文之大而急者欤朱子曰约礼则
 只是这些子博文各有次序当以大而急者为先盖
 谓是也然则博文岂可不以读书为先而读书又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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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守朱子之法朱子平日教人千言万语总而言
 之不越乎此六条而六条者总而言之又不越乎熟
 读精思切已体察之两条盖熟读精思即博文之功
 而切已体察即约礼之事然则欲学颜子之学者岂
 可不由是而求之哉今幸其说具存学者读书能循
 是六者以实用其力则何道之不可进何圣贤之不
 可为使朱子复生身登其门耳闻其诲未必若是之
 详且要也学者可不自知其幸欤世之读书其怠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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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断者固不足论其终日勤劳贪多务广终身无得
 者盖以读之不知法故也惟精庐初建端礼荒陋匪
 材夫岂其任承乏之初敢以朱子读书法首与同志
 讲之期相与确守焉以求共学之益使他日义精仁
 熟贤才辈出则朱子之训不为虚语精庐不为虚设
 顾不美欤
  经义(论/)
   工执艺事以諌      程 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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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无往而不在故言无微而可略夫一物一事之微皆
至理所寓不可以其微而忽之也惟圣人切于求言而
广于开諌平日之所资以讲䆒切磨者虽近而求诸公
卿之间远而访诸百执事之列犹以为未足故虽百工
之贱技艺之末俾各以所见而进言于上诚以艺之至
精则见之至妙而至理所通初无间于至微也胤征所
谓工执艺事以谏之意夫守之以世谓之工而圣人之
于天下固不以人废言也盖理有所见则其至毕者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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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至高心有所得则其至微者皆其至妙故良弓之子
习于为箕良冶之子习于为裘彼其为之者非一日之
故而传之者非一手之力虽其至卑至微要不为无见
无得也故夫天下之事有王公大人不能言之而卑艺
末技能别之者烹鲜细事也而治国者取之植木细事
也而牧民者得之诚以理本无间而至精者不苟也今
夫资政治之得失于朝廷公卿之间搜四方之民隐于
邦鄙百执事之远彼言责官守者非不能以有言也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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瞽之微得以诵其上而小民之贱得以矢其箴彼士民
之疏远者亦非不能以有言也而古之圣人必求之于
百工之贱岂非工各有艺艺各有理而至理所在则治
道之所资者邪吾观泠州鸠之于景王而谓匮财罢民
是乐工得以有言也医和之于赵文子而论六气五声
是医工得以有言也丹楹刻桷匠庆言于鲁庄饮酒非
时宰夫言于晋平凡是数者以匹夫而忧天下以末艺
而关风俗得非工极于至精则理造于至妙不可忽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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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葑菲且不可以下体弃人言
其可以贱而弃之哉当仲康之时羲和废职而天戒莫
察辰不集房而不先期以告瞽奏鼓啬夫驰而犹罔闻
知其罪不容诛矣先王之时每岁谨孟春之始设遒人
之官使官师相规以兴于上而百工之贱犹得执艺事
以言其失盖恐天威之来而省已修德之不逮也吾观
尧典之书于天人之际至备一篇数百言而命羲和之
说居其半诚以所职至大而所关至重不可慢也而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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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之时羲和之职废弛若此其缄默不言之罪反有愧
于古所谓百工之职胤侯安得不正典刑而征之哉呜
呼世降愈下不惟羲和之职废于仲康之时而后世所
谓百工者其罪不可逭矣盖后世之工违制越雅极其
巧伪于艺事之末非惟无以箴上之缺遗而反有以滋
其伪冕弁毁而锦绣御笾豆废而盘盂用大韶大夏之
器不陈而郑卫继作管磬柷敔之制不传而箜篌迭奏
大抵制为邪僻纵欲滋伪以启人君之私而益其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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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望其执艺事以谏哉吾于是深有感于上世之百工
非后世艺事之得比而先王求言之广为不可及也夫
(傅公伯成云公纯静无他好惟潜心经术遂冠南宫四/方学子一经师承其所得必粹其文必有体制可观)
   圣人道出乎一(荀子儒效篇如是则可谓圣人/矣此其道出乎一曷谓一曰执)
   (神而固神固/之谓圣人)       方 岳
圣人之为斯世也天而巳矣(破有含蓄天字/是道出乎一)夫苟至于
(粘上/天字)则至神而无迹(神则无方之可指○张/子正蒙一故神两故化)至化而
难名(化则无形之可名○天/字化字是一篇主意)盖有物物而不物于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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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物万物而不物于/万物○用前辈语)故凡天下之事变其森乎吾前者
千岐万辙而未艾也(言事物之不一即后面自/其变者观之则其分殊意)而吾方
与之交战于酬酢之境(交战是/不一)而相应接于争驰竞逐
之中(争驰竞逐/是不一)则吾心亦扰扰矣(既与之交战与之争/驰竞逐心安得而不)
(扰扰扰扰便是不出于一/○胶胶扰扰字出荀子)以吾心之扰扰者(粘上文○/以吾不一)
(之/心)而应天下之无穷(应天下不/一之事物)则人者胜而天者微而
乌乎化(语老○应主/意天字化字)是何也(唤下/文)天下之事自其变者
观之则其分殊(事物之/不一)自其不变者观之则其理一(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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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至一○用东坡赤壁赋/文法○程子云理一分殊)至于一则所谓殊者化矣(应/主)
(意化/字)盖道之所在一则真二则变一则纯二则杂(用前/辈语)
圣人之一其圣人之天乎(语老○应/破题天字)荀卿子曰圣人道
出乎一一者何也(便从一/字说起)一元之气浑沦磅礴于天地
(先说天/之一)其滋而萌(三五历纪/濛鸿滋萌)其芽而甲(易解卦百果/草木皆甲坼)
其生而息(张横渠云物之初/生气日至而滋息)其荣而悴(万物荣于夏/而悴于秋)
啻什百千亿之不齐也(言万物/之不一)使天而无以应之邪则
造物之功几乎息矣(无以应之/则是无化)使天而求以应之邪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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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矣而非化迹矣而非妙也(求以应之则不能化○以/上一段以天之一比圣心)
(之/一)天下之理一而万万而一者也(周子通书是万为一/一实万分万一各正)
然则圣人之一其圣人之天乎(应冒头结处/○假合得好)故动而无
静静而无动物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化也(周子通书/动而无静)
(静而无动物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物则不通神妙万物)天则一矣一则化矣(好/议)
(论/)而何事物之能累(化则神/妙万物)是何也(唤下/文)人惟此心耳
天下惟此道耳(有此心则/有此道)心外无道(道在/心)外心而求之
者非也(反/说)故凡事物在吾道中太仓一稊米耳(设譬○/万物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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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道中/之一物)何事乎纷纷为也(何必与万物/争驰竞逐)虚静之天云气
出没(天为云气之所出/没○与下句比并)灵明之府尘土障固(如心为物/欲之所掩)
(蔽○如此便/是心不一了)则一而二二而三而天下始多事矣(何以/一天)
(下之万物○老子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圣人之为天下也(以下数句说/圣人之道是)
(学韩原/道文法)其具则礼乐刑政典章文物其伦则君臣父子
夫妇昆弟朋友其教则仁义礼乐孝慈友悌其位则宗庙朝
廷州闾乡党其所酬酢其所经纶盖有万之不齐(应前/万字)
(亦应冒头千歧/万辙而未艾也)而圣人者以一心而普万物(程子云天/地之常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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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心顺万物而无情)虚灵无际冲漠无朕(程子/语)
贯通混融意虑不作澄然其静洞然其空一而已矣(四/句)
(形容心/之一处)呜呼兹其所以为圣人之天乎(应冒头/缴处)舜禹之
精一(书大/禹谟)汤尹之一德(商/书)吾夫子之一贯(论/语)皆天也(应/主)
(意天/字)则凡不出于一者不足以言道(反说道出于一字/不一则不足谓之)
(道/)寂然非静感通非动(易系/辞)一乾道之变化而已(易乾/卦)
所谓一者固自若也而或者胶胶扰扰与天下相驰于
万物之中相将役于物之不暇而道安在哉(荀天论圣/人清其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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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正其天官云云则/天地官而万物役矣)申韩以刑名而惨此一庄老以虚
无而眇此一苏秦张仪以纵横而乱此一而天下始纷
纷矣(应原题纷纷字纷/纷便是不一了)荀卿子其知道乎(引本/出处)而君子
犹不能无憾焉何也(略贬/荀子)吾道之一(说一字/之原)在易为元
在书为极而在中庸则为诚(以上三句亦是/关洛诸儒议论)一者诚而
已矣(周子通书圣/诚而已矣)诚则静虚动直静虚则明明则通动
直则公公则溥明通公溥其庶乎(同/上)而曰执神而固(见/题)
(注/)则非所谓觉(朱文公云此心之灵其觉于理/者道心也其觉于欲者人心也)则非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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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无意(语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则非所谓心之精神是谓圣(此/句)
(出孔丛子而陆象山与朱文公辨无极二字取此一句/○批云笔力老苍可逼前辈其议论得之通书其主意)
(本之/西铭)
   圣王制御常道如何    许月卿
治外之道而律诸古儒者之意远矣夫乍臣乍叛外邦
之常本不足为中国轻重也自昔圣人之所以处之者
恃吾有一定之规于其来则薄其惩于其去则固其守
于其慕义则姑惟以礼羁縻之操纵阖辟其权在我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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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舍是以为制御之道哉后世不知出此动有外邦难
制之忧而外求为控御之术倚战者威或至于黩恃守
者备或至于疏而屈已以为和者恩又失于亵在我者
无常道往往随时而为之迁就不知古人制御之道不
如是也此班孟坚之赞匈奴历叙汉家制御之失深有
感于圣王之常道也欤圣王制御常道如何请释其说
甚矣待外邦之不可无常道也无常道而待外邦则方
其强也冀其不吾挠必屈体以徇其欲逮其弱也幸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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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吾敌必穷兵以快其忿至其当敌情去来靡定之时
则又玩岁愒日藉口于备守之一说上之朝思夕惟下
之献谋奏虑其所以为控制驾御之策皆不出于斯三
者而不知适所以为自弊耳于国家乎何补然则外邦
不可得而制御之乎吁天下之事惟常者可以应变彼
虽变诈不胜而吾惟以常待之则其去也吾得以释然
无后日之虞而其来也亦不能以得志于我制御之规
隐然素具卒之国势尊安外变消弭何莫非常道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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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哉其视夫用威者徒逞于干戈相寻之际守备者求
详于边琐慎固之间和亲者又不过金缯赂遗行李往
来求之末后宁不大有间邪吾以是知圣王以不制制
之乃所以为深制以不御御之乃所以为深御欤昔盛
时太原薄伐尽境而还此来则禦之常也岂若后世禽
获兽狝犁庭扫穴之谓乎采薇遣戍止卫中国此去则
备之常也岂若后世戈朽鈇钝老师费财之谓乎四方
君长执其宝玉咸造以展觐礼馆次处之国门之外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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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之以礼之常也岂若后世啖之以子女玉帛要之以
盟誓质约之谓乎乃知备禦绥怀之三者诚先王待境
外一定之谋历万代而下不容易也奈何汉世则不然
盖自高帝以来平城之衄未几嫚书之辱继至含垢忍
耻亦既太甚传至文帝虽知积粟务农守边备塞然斥
堠望烽火将吏披甲胄悠悠岁月其可久乎至于孝武
一不胜其忿则命将出师震威沙漠若足以雪前人之
耻而士马失亡海内虚耗竟何如哉逮夫清渭之朝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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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詟首奉珍来贺宜思何道以待之而宣帝君臣方且
待以殊礼客而不臣是何待外邦之乖如此邪故终汉
之世其备禦绥怀之道胥失之矣宜乎孟坚有感于此
其传匈奴也既叙其约誓攻守之非宜而终则言来惩
去备羁縻不绝为圣王常道乃昔人之所常行而汉人
终不复用宁不为之深憾而重其思古之意欤虽然有
苗逆命急于徂征可也而伯益赞禹乃曰惟德动天无
远弗届淮夷既平晏然弛备可也而吉甫作歌且曰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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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文德洽此四国西旅献獒谓不必深拒可也而召公
作诰必曰明王慎德四夷咸宾不以区区外邦强弱叛
服为轻重而每以修德为言先王之所谓常道者毋乃
在此而不在彼欤使孟坚而果知此则推原古人待外
邦之道宜无大于此者矣何修析其言曾不出备禦绥
怀之事而已哉刘珖所谓班固之言详而未尽良有以
(此篇出宋论会/省解之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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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安文献志卷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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