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陶学士集卷十四　　　　　明　陶安　撰
　　序
　　　送黄文敬长岱山序
天下之都邑京师为大天下之川泽海为最大北至于
京师东南观于海皆雄奇之游或无因而往则想慕而
不可亲憾于心者有矣江浙贡士黄文敬去年会试中
书今年赴官海上余故喜其有行也文敬居芜湖自少

有能文声端厚专勤蕴德不伐弟子盈门礼法森整邑
大夫乐称而争重焉及领荐乡闱群情庆惬以其气清
神臞不闲于跋涉风雪万里将有难色乃慨然长往旅
食燕山不特与四方豪俊角一日之长而九重之巍严
万国之朝觐凡可娱心耀目者无物不备志虽弗合而
归其识则广矣行省授岱山书院山长岱为海岛𨽻四
明渺然波涛之黑蔚然林薄之翳精舍数椽命官任教
将以文明被于幽遐文敬越大洋登讲席吐其剩馀化

渐卉服无金谷尘鲠于怀彷徉凭览挹暾光于未晨睇
神州于无际且有珍鲜美错之饶鹾商货舶之富可泛
视为海之穷裔哉又得往来郡城文学儒流星联壑聚
日交接以资见闻至于飞翰驱辞尤足耸撼辕门大府
以流誉于时游之雄奇者兼得之矣余与文敬为同郡
人前后俱以易贡为同道复同选为浙东教职在斯文
素为同心明年春承乏越上则文敬进修之功益倍傥
思夙昔相与之至尚肯为余一来乎

　　　送司狱易元允序
国家立法忠厚丽禁典者固不贷其辜亦未尝不闵其
命曲全有生之理于天地间也圜土桎梏之设尚矣饥
有廪疾有医建狱官以掌视不惟要系无逸泄之虞且
俾矜抚或平反而得其情法之忠厚如此尤贵得忠厚
之人以行其法尔易君元允瑞之世儒尝以簿书赞治
于宪府藩阃受太平路司狱人或以君之才猷使得佐
郡宰邑则惠泽可以及民狱官之任若不足以淹岁月

也是不然夫恤刑好生之德自唐虞三代而降虽以汉
唐盛时犹有愧焉今朝廷刑罚务于宽平故狱官所系
视以为重太平囹圄寂然比者饥岁加以兵兴累执之
徒不能无矣每郡府之推谳宪轺之审录莫不嘉君能
官岂非忠厚之人哉嗟夫民有讼则陷于狱也无讼则
狱无设可也使长民者理之有方导之有素孰不汲汲
焉迁善而远罪讼何由生君秩满将有长民之责尚其
以无讼之本反求诸身哉

　　　送采石山长濮友文序
江南山水雄丽之区以采石称楼观亭祠皆据胜境跨
高冥俯清泠可以纵心目之娱览临流而廛室宇巍华
货贸充溢民业酤酿多致殷富宜有书院阐教敦俗庶
俾其人不至荒于游逸怠于骄奢也书院创自淮阳献
武王保定张帅地当四达之衢往来者陆则车骑水则
舟航过而瞻礼尤众焉至正己丑岁余客升与番易许
栗夫于御史家闻有谈米石书院山长之美者因叩姓

名则知为濮君友文中山人也御史叹曰安得与斯人
接辞哉明年濮君来升御史见而倾倒余与许亦在坐
此识濮君之由也又明年余归太平望采石几一舍虽
相遇不获而相知不浅及壬辰孟春满代矣君在官复
没产曰三江渡岁赋水利供祭祀修完庙学乃塑献武
像祠以报功自喜钱谷少而出纳不烦得以诗酒彷徉
于山水间与天地清气酬酢物表亦教官之高致也况
能以阐教敦俗为务儒家子弟尊其师道德艺是习虽

欲游逸骄奢宁不警省于心哉君文献之族才识老成
衣冠言动有故家风度尝历江宁武康教谕升今官将
由是表仪侯泮教行千里之郡其绩业有加于此从可
知也
　　　送浮屠慧师序
始吾见游方之外者入空寂出伦理与吾道不类也既
而行南北历名山巨刹时与释子接或博辩多闻或静
默有觉或记阅能文章皆知仁义中正之旨至其祝釐

于上有君臣之分焉不忘所自出有父子之亲焉群居
怡怡规讽以善有兄弟之情朋友之谊焉则既与吾道
类而又严敬其师勤劳不懈一得所传心领膺服终身
不悖而吾党反难能也从吾游者崔生子元义兴人也
来姑孰寓光孝禅寺寺僧慧师日岩乃其乡人因生过
余目其威仪则服行戒律者也耳其言论则习闻圣人
之道者也其学以无为为宗以不二为法以去死生为
向方以实相具足为归宿吾知其有可尚者未几崔生

请曰慧有母在堂其授业之师亦居义兴而敬师之礼
甚至岁时省视往来以为常今又将去以其平日好与
文士游故赋诗为赠愿先生序之嗟乎天道不外乎人
理佛氏功行之修无择于巨细况孝敬之心不衰则其
天者全矣吾喜其与吾道类且有吾党之难能者安得
不与之言哉
　　　送教谕彭景先序
江东文物番为盛仆两入京见南士官馆阁翰监或负

才学旅游栖栖以至宾贡春官番人居多比叨禄金陵
见仕郡邑掌校庠者复多番人时景先彭君受当涂文
学自番赴官便道过余一见如素识言论英发理富机
敏知其学有本原信宿辞去余既叹不获与君久相从
游然独喜吾邑得贤教官今年夏代归私庆日被薰涵
君寻满秩会方新而别已迫固不得不鞅鞅于怀也曩
柄臣奏废科举三台二十二宪司上疏请复不得命御
史及各道宪节以文艺试士为教官时南北学者无阶

取仕与选则荣炫如擢大科老战场屋者咸乐就试君
以御史举名占高等及来莅职堂揭诲语敦厚儒习俾
知所尚逢掖敬从学素无帑庾缺禄给晨夕君介守冲
澹无苟得意部使者及郡监守知而嘉叹分泮廪充俸
著为定令有禄遂自君始其尽心学务勤若理家庙宇
斋庐葺治完美创亭官墙在地幽景旷俯仰山水相忘
于物外颜以乐山水亭而理致高远矣仆已慕番盛文
物而君复若是尤有光于斯文哉今朝廷屈群策以绥

万方使在位效力者如君不少旷瘝则臣职脩而王化
洽而君之才有可嘉矣其去也贵公俊士群饯溪郭俾
仆叙其事如右
　　　送汪教授序
汪氏为神明之胄居新安七百馀年族属蕃衍复多贤
秀其福泽流被虽久益深而又有若处谦先生者出君
子谓积善之庆果有馀也先生之历儒官也始谕长洲
调长清献书院升嘉定州教授凡三仕皆久任最后典

教姑孰姑孰学校东南称第三匹休于漳明士风淳厚
称小邹鲁先生视事似不能言若不胜衣者及其登讲
座进诸生导诱谆恳羽翼纲常表章道义使先王遗教
之懿入耳而著心尝与郡侯大兴堂试仿科举式所选
多髦俊文风乃振其接物和易至于不可则义形于色
志莫能夺又人之所难也甫岁馀即引退士子惊愕相
与议曰先生备天下之达尊神气彊健才学精覈乃高
举而去弗克尽摅所能曷有以为贤者之留遂相与力

请而其意不俞矣仆等出入泮林望其表仪而起敬知
其长育文献之邦父兄师友渐陶有素故见闻异常人
虽老犹不自足视世之苟利禄者往往以去官为戚而
印绶不忍去手其所为何如也先生由此佐大府宰钜
邑推善教之心以施于政则功惠及民如春阳时雨涵
煦无穷余将侧耳以闻嘉声亦有以慰此心云尔
　　　送医官黄与任序
历代陈迹去今悬远矣论及汉唐全盛时犹使人欣快

于百世下况当海宇混一而文明隆熙之治与覆载无
极虽汉唐全盛之天下不能比其什一士生斯世身亲
遇目亲睹凡德学技艺充足于己度可济用者愿效力
行志自拔众中奋袂振策趋集京都星拱云合不特受
官可以为荣得禄可以为养而且水浮陆辗经阅万里
遐邈如周旋堂室间乔岳巨镇之奇大河清济之雄皆
在指顾又得仰瞻宫阙神丽以至庙廊列司之崇贵车
马人物之繁华常纷纭而日接此黄君与任所以两入

京都意有在于兹欤君儒而医者也意气动当道因为
医官历长林右郧乐平升太平路医学教授使其在京
师擢置长选累资级以践清华则兴事树功将无不可
仅官于医志若未就然而远游胜历见汉唐全盛之所
无居其职又足专卫生活物之寄其亦可矣黄氏家新
喻其业儒医传已七世君从祖晓峰官奉训大夫临政
州县利泽及民寿几百龄诗文成编于轩岐而下诸家
之书领悟要旨秘方灵剂世未知者悉授与任自其来

肘教印郡府官僚寓公多士及闾阎庶民恃以为命切
脉视證究极根源丛草木玉石昆虫诸品适君臣佐使
之宜或相助以全其性或相制以成其用易呼号为欢
欣起沈笃为康裕然郡官寓公士民所产之地有北庭
焉有西域焉燕魏齐鲁焉江淮荆粤焉禀气异而致疾
不同君随类应其服饵无温凉寒燥之偏乃家传之有
徵也今将别去医家者流群谒文以为赠余惟黄君以
仁名其斋以同仁名其堂天地生物一元妙化运行无

间全体皆仁人具是理恻隐慈爱之真随在呈露医者
功用最近于仁视人疾痛痒痾皆切于己矧君讲求儒
术苟克治存养使仁之性纯乎内拯疗惠济使仁之道
周乎外由教一郡等而上之其仁流浃益远京都熟路
遄复驰驱则异时之所遭异乎曩时之所游也
　　　送黄尚明序
凡邃于学而丰于文必以极致为归宿之地所由得者
有二焉沈潜乎幽寂以畜其才也经涉乎广远以充其

气也方其阖户深居稽经绎传隽嚼六艺罗络百家灯
钞曙阅手不辍披口不绝诵固能沈潜乎幽寂矣然而
天地之高广也川岳之雄奇也南北疆域之大也远近
文物之至美而繁也非寡交罕出者所能悉知而遍睹
于是行四方则视于目者非其所常见听于耳者非其
所常闻贤可尊而师也善可亲而友也经涉既久其气
有不充矣乎余尝间关浪漫喜与豪俊伍得其类此者
多西江之朋也近归姑孰识黄尚明临江人较余所得

西江之朋则又敛焉而容敬薰焉而德和盖其蚤岁修
省于家有沈潜之功不遽以自足操舟东渡历吴之郡
邑因留姑孰时嵩溪马侯新建义塾招徕学子议选髦
士聘为塾师众以尚明荐遂登讲席教事乃振暇则与
客蹑乔峰俯洪流访前贤遗迹追逐云月调啸于物表
今又思维扬为四冲之会将浮游淮海其经涉者益远
矣傥回翔而西则乡之人士见其学之邃文之丰有加
于昔也宁不改容而敬叹也耶

　　　送黎仲良序
友人王克明以上党黎仲良来谒且曰黎本潞之名族
仲良在京师奏名为胄监生受郑州学正精风鉴术蚤
有蕴负自视欿焉于是㦄燕赵之疆东至齐鲁南游于
荆楚吴越将务富其学而充其才遂以益斋自号若其
鉴人穷达寿夭奇验缕出特馀事焉尔今其来也闻子
有素而请见恶得靳一辞以贲之哉余闻克明言因取
仲良斋扁之义而告曰伯益谓谦受益仲尼以迁善改

过为益德无盛乎谦尊光而卑不踰其益为何如也君
子迁善则过必寡改过则善必增相资交助其为益又
何如也上党𨽻平阳民俗刚劲而任气仲良仪恭礼和
惴惴如不能言有谦之心哉意其亲贤取友于四方得
迁善改过之道故无负益斋之名也世之挟技术涉江
湖观貌听言辨气察色臆度祸福妄期荣富以徼利于
一时俾庸躁之徒生觊觎侥倖之想芒芒满路而未已
不徒无益反致损焉合伯益仲尼之言而加警者仲良

所以益已也即风鉴以持正论使人知力善吉而悖德
凶所谓相形不如相心者仲良所以益人也今将官于
郑积其岁月受命升职又当推其益于时未可以技术
自待也仲良宜知所择哉
　　　送马仲云序
隆平之时有台察以肃宪纲征伐之际有将相以统兵
政奉承于将相台察能不失职保有令善则于佐理一
邑又何难哉马仲云世为荐绅家结发事刀笔尝为吏

金陵郡台察莅焉天子耳目大臣坐镇尊严联屎列居
霆轰而鹗鸷乃周旋其下仪度整闲接物无忤郡幕缺
僚拔君摄其事处置有方群吏慑服及掌官廪出纳田
赋数十万悉称其平余在金陵见其劳绩喜吾邦有人
行志于大府受知于崇台也考满归姑孰除长洲幕官
适淮甸兵起姑孰滨江迎送供亿日不暇给郡府委君
赞画当涂未几三省行台官皆以宰执领大将治师江
上军需浩繁责办于旦夕陵轹摧撼寝食不遑仲云应

变神捷当路咸喜其能不唯免过而已今将赴长洲虽
剧县刑名之轇轕钱谷之富穰倍蓰他处然于台察将
相既亲历其难而其才有为则佐邑无难矣古谓遇盘
错而别利器仲云有焉余惟姑苏为东南财赋甲区比
岁民力凋弊盖地产有限而横敛无穷或有谋策彻在
上之听推以矜恻之心济以惠利之泽使赤子乐其有
生亦吏治之光华也
　　　送张文泰序

士所愿者有文学以美其身有名爵以行其志天下文
学所萃者辟廱也天下名爵所出者朝省也张君文泰
则𨽻业于辟廱知名于朝省者也往年乡试东平众谓
其当擢大科乃弗如志居京师执经听乐趍跄胄子之
列不自满而遽止一旦去燕㦄齐鲁浮大河而下涉淮
溯江游观于吴楚至正庚寅秋余与之邂逅京口同舟
抵金陵君览六朝故都时与贤俊伍既而访旧姑孰明
年余归而相遇言论意气视昔有加所至弟子归向故

居有庐食有鱼门有长者之车虽羁旅万里而觞咏自
娱今北上为卒业计吾意太学先生及诸公卿皆将叩
远游之所得君可默而不言乎今徐豫荆扬之域亡郡
县百馀兵火萧条黎元涂炭江河淮济天地血脉贵乎
流通乃至分截海上攘夺阻塞粮道拥重师者未明戡
定之方有民人者不先抚绥之术财用耗费公私罄竭
力役愈横贿赂公行文武才略可以立邦家太平之基
者岂无其人哉或者任之而未至取之而未尽尔文泰

以身历目击者发忠谠之议耸枢要之闻宜有济时长
策以副当代渴贤之想由是以文学取名爵盖非幸而
致也
　　　送许经历序
至正辛卯春喻川许君来长姑孰郡幕时承平既久官
事民俗一皆简静以吏文赞政而有馀值兵起淮西连
破州县姑孰并江相望孔迩城堞久废军伍寡弱君谓
难于守禦大募民兵明年武昌陷饶信徽广皆不守行

御史台中丞江南三省平章并领大将以姑孰居要会
挂印开府招勇悍集辎重府官多以差遣去故长幕者
不克少休董造兵器动以千万计巨艘良马武备赫张
出师之日彊弓精铠虎旅云趋金鼓震发旗纛蔽空许
君亦与有劳焉筑城役兴时进善策上官听纳大军征
讨假道不绝君出入锋刃间供给不避艰苦暴兵犯宁
国界及据溧水四境日迫勤议拒守之计又明年春淮
南省平章将兵来援驻劄城郭供给益繁士马饱刍粟

于是据溧水者溃境内胁从悉降自君到官未久羽檄
遄至不得从容坐幕中昼夜奔驰寝食弗安家累隔数
千里音问顿绝曾无私忧形于言色唯思尽忠王事而
已观君神仪萧散世当无事谦抑逡巡似不能任劳剧
及军兴随机应务虽纷扰仓卒意度闲雅何其能也然
数十年来南人不得仕省台院部仅补远道宪史君因
以吏役㦄海北两广宪司除惠州路照磨升从仕郎太
平路经历向使累朝股肱耳目之臣祗率世祖蕉章南

北人才视之无间俾其君子汇进小人爱戴而致治之
美垂衍无疆夫何妄生区别于一统之朝日益猜忌怀
愤诸人亦以摈弃不录搆衅引类发于长淮数千里间
蔓延江左干戈烂漫亦有以致之也比者悔过复国初
之制产自吴楚者得与中原人等则许君秩满铨司考
绩非复向时之待南人者比予故因其行以卜世道云
尔
　　　送程子舟序

人有同室而异心异乡而同道者其故何哉彼异心者
重利轻义易进难退已绝而益附已去而复留虽尝同
室不害其为异心也此同道者爱恶之公正议论之谠
直毅而能和通而有制虽出于异乡而实为同道也仆
得纳交于程君子舟盖异乡而同道焉君世居婺源族
人仕姑孰因来视有荐其文学于郡府者遂聘为泮斋
之师适仆归自金陵同时分教而自贺其得友也列居
垆亭罄欬相应书则茗饮而集暮则袂属而归每闻君

语心用开悟源源清济之贯浊河也其为人也不可以
势屈不可以利诱义之所在汲汲趋从至于正色斥邪
据理折傲卒使公道昭明而异心者不得以同室矣远
近向风簦屦云翕君得以阐扬经术虽扰扰危急之秋
教养不辍学校光采冠于东南君至姑孰之明年婺源
陷南望悲嗟及婺源平来者报母夫人及妻子避难皆
归室庐具存疾疠不染又以见作善之祥也道里渐通
将图归省仆亦东渡浙江同道而远别宁不怆然于怀

耶尚冀修其德业充其才智出济时艰当有馀裕毋长
往而不来也
　　　送丰叔良序
天下之至险者水而已智者设为防庸制其汜滥溃决
之势不惟遏绝民害且成润沃之功物健而奔逸者莫
如马故驭以羁络虽懦夫亦能扰而驯之使其胜重而
行远人有心也一或邪僻其险于水人有欲也一或荡
靡逸于马矣先王之治天下也执其枢机不劳力而众

自定防之驭之有其要耳示以道德仁义习以诗书礼
乐教立而化行杜祸乱之端延泰和之祉曾何险逸之
虞哉然古者为教其原出于朝廷后世为教其责归于
学校今郡县学校之教学官董其事训导专其职则师
模所系尤在乎训导焉苟得端士阐论至理开发英才
使斯民相观为善虽有残暴亦知尊君爱亲不至于干
戈纷争赤子涂炭若此之极也姑孰学有训导曰丰君
叔良其先四明人宋尚书清敏公之族至正戊子秋同

知张庸道主持学务闻叔良才行命学官致币徵为训
导叔良时为富族塾宾其塾厚礼坚留未即起郡府遣
县官迎请乃至时余同教四斋授业之隙聚话倾倒相
驩无间冬余赴金陵后至考满归则见从游叔良者增
多贵介子弟规矩森肃余又获与叔良同教相驩有加
焉值兵符四驰敌压近境军马载道而诵读之声庖廪
之给未尝一日废重以宪司郡守临励春秋享祀朔望
会讲升降周旋宛如承平时方人心惶扰见庠序修举

衿佩趋跄恬不解散遂稍稍自安甲午春叔良辞职去
蒋君茂昭集诗为赠俾余序之夫江东统八路属乱离
之际学校教养率多停弛其七路之境兵火伤残姑孰
治三县独能保有全疆民不思叛今又习保伍之法奋
威武之容将以捍城禦侮岂非教化尚明闻风观感者
众欤先王防驭之有要可验于此故因叔良而发焉
　　　送梁教授序
至正戊子春会试南宫朝绅居江浙者近百人相与裒

金大宴江浙贡士及监生登第者五十馀人余忝在坐
时会稽梁君叔亨为国子伴读颀然出众中相礼奉宾
谦德和气辉耀俎豆间及余见太学诸先生或与六馆
诸生相遇每闻称道梁君后二载除太平路儒学教授
需次未赴癸巳秋余往会稽承乏高节书院行已数日
君始至太平视篆明年冬余以公委便道归侍遂得聚
首泮林且见庠舍修饰黝垩华炫弟子游歌蔼蔼彬彬
乃知君尽心厥职观其情性宽平倜傥举觞属客剧谈

轩豁殊无凝滞郡府荐于江东宪司将以为宪史属邻
壤兵警君以浙东乐土其兄奉母在家恐贻远忧惕然
有东归之思郡府遂俾白事行省以便其归士子咸谓
先生出自太学礼法习闲典教一邦方以善道化民育
才惜不能竟其所施于是赋诗赠别期以早旋余谓仕
而行道显其亲也归而承颜安其亲也移孝以事君其
为忠也大矣夫如是必能厉志秉节随所任用宣著于
事功如古所谓求忠臣于孝子之门岂不增伦理之重

哉
　　　送杨生序
余顷居海滨闻海人言有渔者力彊而善游厌纶钓利
薄采具于渊无所得遂缒致岸底入水百仞馀觉有物
焉负而上块然涂砂重藓锢结形质莫辨其徒相视骇
笑偶越贾舆钱而过识其为奇愿市得之俄而倭贾舶
至亦欲贸以珍货两贾争求长价至数千万钱渔以越
贾先市特货与之及募剖斲乃巨蚌也得径寸珠二圆

洁晶润莹无纤类光采流射日中艾触明火焕发希有
宝也越贾由是益富嗟夫物之可宝者如此而士之可
宝不尤贵于物乎杨生子直尝从余问学其华美不露
故容辞弗殊常人与涂砂藓锢之类也始者受徒里闾
福定杨氏聘为塾师明年溪南刘氏夺而聘焉又明年
杨氏增厚币踵门恳请子直之父喜复故毡命赴杨召
犹两贾争求而长价卒与诸先市者也吾闻杨氏贤而
礼宾其子弟多令器虚席待子者一载今得子至真若

得径寸之珠子宜敷圣谟明理绪使其疑释而业精期
底于成德岂不犹越贾之益富哉又惟古君子之教人
也获学半之益子恶得不反躬以自勉藏诸己而深纯
有媚川之功施诸事而美著有照乘之用书曰所宝惟
贤其子也夫
　　　送程推官序
凡临民为政修于外者不若诚于内善其始者不若保
其终今之从仕于视职之初执礼奉法似乎公也敏事

服劳似乎勤也货贿不通似乎廉也是非有断似乎明
也或存诸内者非其诚徒藉是以立威徼利由是公不
胜其私勤易至于怠廉变而贪明随而蔽遂不克保其
终求夫内外始终之一致者余于程君德明见之矣至
正丁亥冬任太平路推官专理刑狱详于听谳用平反
之法老吏惮服不敢任情出入人罪越三载淮西兵起
郡地危急府官多以守隘去职君受省委兼署府事省
台诸大臣来治军旅为之缮甲兵具糗粮奔走供亿昼

夜不得宁居民乘衅攘夺者辄击死于市用是众不思
乱淮民舟居避难芜湖利其财者执以为寇累累系狱
议将尽戮君往推究雪其冤免死者三百馀人大军来
过迎劳罔不如意事当繁扰未尝避缩遇仓卒不疾声
厉色其乡婺源素无兵难或劝其遣家属还为自安计
毅然不听未几婺源果陷又三载代者始至在官六年
公勤廉明有如一日可谓诚于内而保其终矣程氏为
忠壮公苗裔中顺大夫苟轩先生君大父也用其荫主

新城丹阳簿迁清江镇征官升候官县尹建宁路推官
调太平其在丹阳清江候官皆久任而于太平益久官
至于久能称其职孰谓久任之制不可行也哉既代士
类为诗送别俾予序之若其政绩之详载在去思之碑
兹故不述
　
　
　陶学士集卷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