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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经堂文集卷第十八
         东里 卢文弨 绍弓
 书(二)
   上黄昆圃先生书(庚午)
士之能自守者莫不以有求于人为病虽然此但谓不
当为流俗人之所求耳若士亦有士之所当求者如必
以无求斯可为士此盖狷狭之行非宏通之道也文弨
弱冠来京师三年而归归而复来迄于今且十年矣官
司之长及举主岁时随例往投刺而巳未尝一进谒于
其庭也其馀王公大人之门未尝有文弨之迹焉此非
敢薄当世之王公大人为不足事而故以偃蹇为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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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俗之所求固断然不为然使见之也不以事请閒而
进欠伸而退其所言非性命之理非当世之务非有刱
解之获而疑义之析若此者虽不为流俗人之所求吾
犹耻之若文弨之所求则有在矣家贫不能得书自来
京师卷轴益少读班范之汉书欲求荀袁之纪以證之
而不可得也读欧宋之唐书欲求刘煦之旧本以證之
而不可得也借之友朋皆相笑以为不急之务此其所
憾一也家君在南方师友亦皆远隔每有滞义辄锢于
胸中积日不得豁然见前人议谕之未是者窃欲更张
之深惧不知而作所谓见螳螂之在前而不知黄雀之
随其后苟不就正于有道终不可信然窃观士大夫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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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皆劳劳于职务而无暇为审定焉者此其所憾二也
若是则文弨非无求也患其不得所求也先生以高才
早掇巍科复从师问学无丝豪自矜意既而扬历中外
为朝野所共钦悬车归里犹日以友朋书籍自娱好奖
引后进客至不留于门文弨怀企久矣而以无介绍之
故不敢以亵见今者猥辱令子侍御君之下交而又示
以贤孙之文夫交其子孙则必登堂而拜其父祖礼也
况先生更文弨之所愿见者哉夫少而不事长贱而不
事贵古人以为大戒碌碌于世而不为有识者之所知
亦士之耻也以先生学行闻望何可不见且里居则既
无职事之勤文弨虽数踵门亦可无流俗人之嫌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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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舍其狷狭之行有此请焉谨先献所为古文若干
首汉书续考證三册幸先生不弃而辱教之且出其藏
书以示之则文弨之所求庶几大慰
   复秦味经先生校勘五礼通考各条书(甲申)
日承尊谕以所著五礼通考虽巳刊刻完竣未即行世
恐其中或有参错不及细检处须及今改订为善文弨
学识短浅诚知不足以副諈诿然先生之虚怀为巳至
矣翻阅之劳所不敢辞谨就愚见似其中尚有可参酌
者数事辄疏左方呈览伏乞恕其狂瞽或有一二采择
不胜幸甚主臣
尊案云郑氏注经文天帝名目错出一天帝也曰北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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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魄宝天皇大帝皇天上帝昊天上帝一天而数名又
谓皇天北辰耀魄宝上帝太微五帝一号而二神一五
帝也曰五德帝当方帝感生帝一感生帝也曰灵威仰
赤熛怒含枢纽白招矩汁光纪随文而屡变
 文弨谨案康成六天之说虽参错屡变然约其旨归
 不过北辰耀魄宝及太微五帝二者而巳上所讥一
 号而二神者是也至五帝之名则东方苍帝灵威仰
 南方赤帝赤熛怒之属苍赤黄白黑即木火土金水
 之五德主东西南北中之五方异名而同实者也唯
 感生帝则随代而易周木德苍帝之精故以灵威仰
 为感生帝殷则以汁光纪禹则以白招矩五德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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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方而当代祇一感生帝是不可谓之屡变
书类于上帝蔡传其礼依郊祀为之尊案云类之名义
诸解皆不若郑注之确故朱子书集传取之以授蔡氏

 文弨谨案下文又有尊案云经言类祭不外陟位行
 师巡守诸大事皆义类之正大而不可以巳者然则
 类之为名或亦正其义类而告之之谓乎若以类为
 依仿郊祀则旅亦未尝非依仿为之也云云据此则
 此处尚未可遽以郑注为确也
礼志坛每成高二十七尺三成总二百七十有六乾之
策也尊案云乾策二百一十有六七为误字显然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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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三当作每成七十二尺亦刻本误也但三成共二十
一丈六尺何乃太高亦不可考
 文弨谨案每成二十七尺此似非误意此下或尚有
 脱文考前后制度多言十二陛陛七十二级三成陛
 级之数合之适得乾策然则非言每成有七十二尺
 明矣盖每成二十七尺巳比旧之高加倍有馀(旧每/成高)
(八尺/一寸)无遽加至七十二尺之理但当以为文有脱误
 可耳(或总字误当/本是级字)
后汉书祭祀志立春之日迎春于东郭外一段至三时
不迎尊案云此永平以前旧制刘昭以其不成礼典故
祭祀志中列永平迎气五郊之礼于前而附此于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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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末
 文弨谨案祭祀志末所载灵星先农风伯雨师及此
 迎春一条皆县邑之事故不备礼且不言郊而言郭
外若天子国都则永平以来即有迎气五郊之制本
 之礼谶月令又采元始故事为之则知非永平创造
 可知矣迎春一段不纪年月不可即断以为永平以
前旧制如此而后乃改易也今州县亦止有迎春一
节此即古法之犹在者又案后汉书附见诸志皆晋
 司马彪续汉书中之志梁刘昭注以补之故题曰注
 补毛氏汲古阁本犹然近乃改刻作刘昭补并注此
 大误不可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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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礼大宗伯以实柴祀星辰注星谓五纬辰谓日月所
会十二次疏辰即二十八星也尊案云星兼经星纬星
而言辰天之无星处皆是是以日月所会大略分之则
为十二次耳非即指二十八宿也
 文弨谨案二十八星皆日月之所经一岁之中凡有
 十二会故疏又云不当日月之会直谓之星若日月
 所会则谓之宿谓之辰谓之次盖专言星则可以兼
 经星纬星此以星与辰对故注一主纬一主经也若
 邵子言天之无星处皆是辰此别一义而以施于祭
 祀则不合何则太虚之中坱兮无垠既祭天矣又祭
 其无星者此何义也若谓大略分之为十二次则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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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宿之外不闻又立娵訾之祭降娄之祭诸名
 目也又尊意以北辰辰之最尊者并无星象亦不在
 二十八宿之内为證窃疑北辰虽无星象然天之枢
 纽确然有可指处郑氏既以北辰耀魄宝为上帝故
 此不具列耳若日在营室日在昴既巳确指其星为
 日之所在而犹不谓之辰转求之杳冥之处恐未然
 也馀星不谓之宿而唯此方面各七者谓之宿宿即
 次也次十二而星二十八以所会包所经也若过泥
 无星一语则水星又何以谓之辰星大火又何以谓
 之大辰中庸日月星辰何以总谓之系于天乎此犹
 儒者以天为即理也而要不可以理为所祭之天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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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谓言各有当也观下条尊案所云取附近之星以相
 识别是巳洞悉其故而犹引无星谓辰一语窃谓当
 并去之为是
尊案云太岁之祭或以为木星或以为十二辰若云木
星则即五纬之一而非别有一神若以所行之次每岁
一易者当之是即十二次是巳在二十八宿之中而又
非别有一神也
 文弨谨案周礼保章氏十有二岁郑注云岁谓太岁
岁星与日同次之月斗所建之辰也岁星为阳右行
于天太岁为阴左行于地十二岁而小周又互见太
师注假如元枵子星纪丑析木寅大火卯寿星辰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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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巳鹑火午鹑首未实沈申大梁酉降娄戌娵訾亥
 此十二辰之建乃左旋也若子为星纪丑为元枵寅
 为娵訾卯为降娄之等则右旋之辰也冯相氏既言
 十二辰又言二十八星疏以辰为子丑寅卯之等是
 又与十二次之为辰者别也太岁之祭虽始近代然
 考之于古太岁实非岁星又非二十八星明矣敢献
 其所闻
王舜中刘歆
 文弨谨案汉止有王舜无王舜中考汉书王舜下接
 以中垒校尉刘歆陈氏礼书误以中字属上其实当
 时尚少二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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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案云来室之制孔仲达谓房与夹室实同而名异郑
康成又谓房当夹室之北
 文弨谨案郑在孔前文势似不应尔窃以实同名异
 之语虽见孔疏而实创于孔安国陈氏礼书所引可
 證然则仲达改作安国可也
周礼天官凌人祭祀共冰鉴注不以鉴往嫌使停膳羞
 文弨谨案周礼祭祀共冰鉴下云宾客共冰此注九
 字单释下句非释祭祀也祭祀共冰鉴何云不以鉴
 往祭祀自有主者何云嫌使停膳羞此注应删去并
 下疏二十七字亦当删
蕤宾又下生 大吕又上生 夷则又下生 夹钟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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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生
 文弨谨案蕤宾系重上生此卷内后所载郑康成语
 不误此处四字上下俱当互易朱子钟律篇及徐氏
 万卷堂周礼本皆不误可證也
尊案云蔡氏以九起算非止得太史公之法实黄钟律
度为万事根本之妙蕴也黄钟以九为本以三为用神
明自然乃造化之奥机其所谓九寸者不过假尺度之
名以纪损益乘除之数而与尺度之积十为分积分为
寸之寸截然不同朱子谓为假设之权制可谓得其意
而与史记注合但此称其数整齐简直过于郑法之难
记而易差不知黄钟自然之数妙合天成是以生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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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极其所至而无不通若郑以分寸审度之法拘泥推
测不但与律度之本旨霄壤悬殊即其算数巳难记而
不可行矣呜呼黄钟之蕴朱子且未能尽窥何怪算数
家纷争执碍揣摩拟议而成万世不决之疑也非大圣
人孰能冥悟神会而与于此哉
 文弨谨案朱子谓十二律之数郑氏与太史公说不
 同且谓郑法难记而易差窃尝求郑氏之法止是三
 分之数与史公合未见其积十为分积分为寸与史
 公异也何也南吕长五寸三分寸之一则是以三分
 为寸也姑洗长七寸九分寸之一则是以九分为寸
 也应钟长四寸二十七分寸之二十则是以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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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为寸也推之至于中吕长六寸万九千六百八十
 三分寸之万二千九百七十四与史记生钟分酉之
 数合也无射之分数即史记申之分数也夹钟之分
 数即史记未之分数也夷则之分数即史记午之分
 数也其他莫不皆然郑何尝拘审度之法而以十为
 分积分为寸乎夫史记自子而亥极于十七万七千
 一百四十七分六万五千五百三十六数亦可谓多
 矣而不患其难记者其法不过三之而巳其实则倍
 之四之而巳又何独于郑而以为难记而易差乎史
 记卯二十七分十六与南吕长五寸三分寸之一合
 也(三为一寸十五为五寸尚/馀一故云三分寸之一)辰八十一分六十四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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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洗长七寸九分寸之一合也(九为一寸六十三为/七寸尚馀一故云九)
(分寸/之一)以此推之莫不皆然则史公郑氏一以贯之朱
 子此论恐尚未可以为然也
史记古者天子七庙诸侯五大夫三虽万世世不轶毁
今始皇为极庙
 文弨谨案此段史记各本皆然其实误倒案虽万世
 世不轶毁当在今始皇为极庙之下观下文云自襄
 公以下轶毁便知此句之为误倒明矣
宋史礼志至道三年孝章皇后宋氏祔享有司言孝章
正位中壶宜居上室懿德追崇后号宜居其次诏孝章
殿室居懿德下尊案云孝章祔享乃祔于孝惠贺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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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别庙也太平兴国元年太宗懿德符后巳先祔其庙
故孝章祔时有司以居室之上次为论但孝章乃太祖
之继后懿德乃太宗之继室以兄弟之序君臣之分而
言俱宜以孝章居上室今乃易之乱其序矣
 文弨谨案以太祖之继后降居太宗继后之下其为
 悖礼夫人而知其不可乃当时后世俱无议论及此
 者窃以真宗朝决不应有此事礼官赵湘请以真宗
 本生母元德太后祔太宗庙室真宗曰此重事也俟
 令礼官议之又越三年始因群臣表请而后从之则
 其必不以私情而黩礼之大分可知矣然则礼志何
 以云尔乎曰礼志之文殆有讹误若懿德先祔孝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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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庙则以孝惠之未尝一日居正位者而懿德且为
 之屈矣何独不屈于孝章乎若懿德先巳居孝惠之
 上则其失巳在前不待至此有司始议其先后之次
 也两者俱无所处窃意礼志之文当云有司言孝章
 巳正位宜居上孝惠系追崇宜居次诏以孝章殿室
 居孝惠下两孝惠俱讹作懿德者盖转写者见下有
 懿德居上及懿德居淑德之上之语文相附近故讹
 耳且即以懿德居淑德之上一句考之若如礼志讹
 文则孝章居懿德下居淑德上乎抑并居淑德下乎
 不应止以懿德为言也如此大舛错而无一人言者
 有是理乎故知两懿德字皆两孝惠之讹观后文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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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神宗纪及玉海等书皆以孝惠孝章淑德章怀连
 称即可知当日之次矣
尊案云斩牲之礼行于京师都试之法行于郡国
 文弨谨案刘昭注续汉志云汉承秦制三时不讲唯
 十月车驾幸长安水南门会五营士为八阵进退名
 曰乘之是都试不但行于郡国也晋书礼志载魏国
 有司奏汉西京惟十月都讲亦其證此乘之之名似
 不可不载入又案晋书礼志虽与续汉志相同然以
 赐武官下当㬪武官二字六十四阵下续志有名曰
 乘之四字尤详备唯天子下车一段当仍之亦见续
志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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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案云夏小正缇缟传末有何以谓之小正以著名也
十字殊不可解朱子仪礼经传移在夏小正篇名之下
戴氏震考正以为北宋大戴礼本无之乃尔雅疏之文
校书者误编入此共说极确今芟去
 文弨谨案此系戴君初说曩曾与论及此殊不敢以
 为然即朱子所更定亦有未安既而戴君精思之乃
 知旧本非误其读当于何以谓之句断小正以著名
 也六字为一句此于本书亦有例因为叹服前人之
 不得其解者止坐句读未明耳今新刻大戴礼即从
戴君后说此条亦宜改正缇缟注下应增入十字
   寄孙楚池师书(丙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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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承手示论近今人士学不如古者有二弊一则贫窭
所累不能不以衣食分其志一则为学使者不能衡鉴
惟允取通经学古者以风示之夫士也既处不能专精
之势而所以应上之求者又可以幸而得之此所以绩
学能文之士盖千百人中庶几一二而犹未可必也兹
言可谓切中近时之弊夫伊古以来士之能自立垂名
声于后者惟贫士为独多其当大任而著勋绩者尚巳
即以文士中求之佣赁樵牧织帘鬻畚然荻照雪聚萤
抱犬者比比而是安在贫之不可以益厉所学耶窃谓
近今之弊尤在乎志节之不立风操之不振故中材以
下以贫为病而堕其守者有之矣盖不独役役焉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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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之是急也亦由上之人不能贵士而遇之以礼偶有
微忤辄欲借之以立威而摧折之唯恐其不至于是士
之自处也亦日贱所忧不徒在学之不专文之不工而
巳既不知学则益不知古圣贤之志节而冥冥以行不
得志犹未甚害也使其得志其害可胜言哉至于学使
者之于士未能如古者教之之法也所衡者文而巳而
文实可以见学学非徒记博而诵多也理则昭昭然法
则秩秩然其辞气温温然浩浩然皆不可以袭而取也
今父兄之望其子弟鲜不务为速化之术矣然以其文
与老成积学者较盖如朱紫玉石之不可以杂糅也乃
或贵紫而贱朱宝珉而弃玉速化者有效而积学者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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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呜呼于此有人焉迪后生以穷经研理之事鲜不以
为迂矣更抗之以圣贤诚正修齐之法则却行而退耳
其弊盖非一朝夕之故也若文弨所业则在鸡鸣之三
章矣在钟山几五载幸有一二同志信而从焉至于渐
染俗学巳深者殆终不能变也始文弨初至时肄业者
百数十人今则倍之矣每课必卷卷而评校之但苦年
力渐衰精力不及而实不敢以慢易处之是以幸免于
爱憎之口每思人当中年以上读书实难唯童髫颖秀
者可教之以五经为根柢庶有异于俗学之陋而不贻
终身之悔恨与前学使者言之因选得四五人皆年十
四五新入学者送院受业每月定期考校者六次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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析疑陈义且察其成诵以否而究竟能副所期者绝少
虽至今羁縻弗绝然窥其意念似终不若时文之可悦
高者亦不过谐声属对为诗赋之用而巳所谓学者如
牛毛成者如麟角不信然乎文弨家贫唯仰束脩所入
故不能辞讲席而不居然亦非徒食也所梓书院诸生
课义二册呈览其于吾师公正论文之旨未知有合焉
否耶
   与赵敬夫(䂀明)(辛巳)
仆自来暨阳两年于兹矣于今乃得睹足下之面岂非
笃于实学不求人知之士哉观足下所注徐庾诸人集
皆能直探事始深究词源本隐以之显睹指而知归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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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本本殚见治闻于此服足下之学既又读足下诗古
文辞皆有法度其志节超夐风规清峻脱然自出于尘
壒之表千百世下当想见其为人诗格矫健有风骨书
义山诗后七截句阐幽发潜议论特精当不可易序记
根极理要能肆其醇骈体文清丽流转佳处于宋人为
近夫此数体者或不能皆工而足下又能兼擅其长如
是则岂流辈中所易得乎然而足下名不出于乡里学
使者未闻改容而礼焉邑长无有过而式其闾者犹复
聚二三童子而课之业脩羊之所入不足常上农夫其
处境之困如此此在常人宜何如感槩者而足下独守
之益坚养之益充闭门绝迹不交当世唯以著书自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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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足下固不求千百人之知而在乎一二人之知且
不汲汲乎当世之知而庶几古人之我知因以卜后千
载下之必有以知我也而何憾焉昔归熙甫以一老举
人与弟子讲学于荒山之滨世固未之奇也后得一有
力者推崇之而人始信焉至今无异论以当日之才华
气𦦨如王弇洲者犹且自以为不及由是观之禄位容
猊及身而尽士固当为其不可尽者耳虽然足下自为
计则得矣世有足下其人而不为之延誉于四方岂非
吾党之过哉先以书通于左右以明区区倾倒之私云

   与程致堂(以道)进士书(戊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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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乡戴东原兄仆重其学问与之定交今闻其因祖坟
事与贤从兄弟将生嫌却此固戴氏不肖子孙为之然
其群子姓中苟少有人心者自不容见其先世百馀年
藏魄之所一旦受侵削震惊之患亦漠然袖手缄口不
一校计此在常情尚不出此况于贤者在贵族初买之
时必不知为戴氏祖坟之地今则巳知之矣卜地以葬
求其安吾亲也今如所卜之地恐吾先人亦将不安夫
利他人有不肖之子孙而吾得乘其閒而取之使吾亦
有如是之子孙而人亦得乘其閒而夺之一彼一此其
情有异乎否乎贤者爱其亲以及人之亲其必不肯陵
人之亲以为孝也明矣今之堪舆家动以福利啖人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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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不明此然第以理观之人方衔哀茹痛积怨含怒不
量其力之不敌而必欲起而为难以求伸其为人子孙
之志事傥不济而怨毒之气愈不能平是在我方欲求
福乃反以之招怨而犯怒讦讼由之而起衅雠由之而
深恐亦非贵族之利也年兄天属相关诚宜及早调处
如其昭然远见举地相让以安两家之先灵此其于仁
智孝慈之道兼备无憾戴氏子孙宜何如感戢也若其
势万不能巳亦慎毋相逼太甚期于两安而巳年兄亦
度其所能行者而尽诚以相告焉譬之启竁而遇水石
虫蚁之害亦将不改卜乎吾之为此言诚私于戴君然
自年兄言之则亦可谓忠于贵族矣伫望覆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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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彭允初(绍升)进士书(王午)
去岁得手书见所著传记杂文四篇命意高远毅然以
古人自期待不以目前之得失为欣戚此固与流俗之
见殊矣又闻将尽研诸经首先致力于诗以年兄之才
之年之境固所优为第恨不能合并无由共相劘切耳
郑氏诗谱本有图今所见者欧阳氏所补者耳然欧公
既自为书于后乃自谓于绛州得见郑氏本则图固未
亡也周召邶鄘卫桧郑齐魏唐秦陈曹豳王此郑氏诗
谱次第也有明刻本俱各置当篇之首今本合而集之
为一卷皆今诗之次第而非郑谱之次第已此何异朱
子易本义元依古本与程传之从王弼本者本判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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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后人既以本义散附于程传之后为一书巳又复抽
出本义单行其次第仍依程传无复区别凡此皆卤莽
之过亟当正之勿使疑误后学郑氏图于今可得见否
江南多藏书家幸为访之何如
   荅彭允初书(丁酉)
年兄以拟传二字无本欲改为行状前愚作此传时私
念为大臣作传乃史官之职非某所敢僭也汤潜庵先
生有拟明史稿其书首署姓名拟此虽近时人然文正
乃大贤其所行即足以为世法是以用拟字且古今文
中所用甚广不独拟古人也如朱子有拟上封事矣封
事可拟传胡为其不可拟也则愚之为此亦非径属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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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盖终愈于僭云尔然年兄有言亦不可虚雅意考唐
之经籍宋之艺文志皆有为名臣撰传而称家传者此
外又有别传外传等名目今愚因其子姓所请而为之
则当标家传无疑也年兄精于古人行文义法弹射不
少假借诚余亮直之益友也则所自为文必矜慎可知
巳乃去年寄来二林居制义一册开卷见自序即有大
不惬意者夫年兄之深于禅学夫人而知之即己亦不
自讳也仆自相识以来至今巳二十馀年交情益熟而
未尝与年兄论禅亦未尝砭年兄之为禅诚以造化之
奥鬼神之秘未能研究洞彻而于彼家之言又素未尝
参讨夫人之质性固有各适其所适而不能自反者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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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禅学中之为忠臣为孝子者亦复何限不必槩行抺
杀也吾但取年兄之恬㓗直谅而巳今者以时文诠孔
子孟子之言而序乃托于梦中之二境以标明旨趣固
巳亵越而不尊矣乃一则梦为老师拥皋比阐羲文周
孔之教圜而听者百千人而乐之巳又梦为衲子空山
趺坐六根萧寂五蕴廓然则又乐之何年兄此中之纷
而不静也夫梦成于因年兄有自贤之见而以为百千
人皆莫己若也是以梦之中有此一境也若衲子殆似
所云夙根者今但未祝发耳使于斯而诠金刚释楞严
也者吾又何责乃今以冠四书义之篇岂其伦哉援儒
而入于墨且不可况抑大圣大贤而使之皆出于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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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之教则得罪于名教甚大今年兄书来乃以为此祗
指点文境显出虚实二机不可以实为是以虚为不是
至其自得之实一且不立安得有二云云则愚更所未
喻也夫吾儒有吾儒之虚实彼家有彼家之虚实吾儒
非执有彼家亦自谓非顽空也今年兄乃如鸿沟之截
然画界而以实归儒以虚归释无论儒不任受即彼家
恐亦非正谛也圣人曰吾道一以贯之既以诏曾子又
以喻子贡吾人为学自当于万事万物之理即身体验
而寻其所为一者何在今云一且不立安得有二则明
明是彼家所为万法皆空之说而义仍未了更当于此
句下又进一转才许悟彻耳仆在钟山不得巳而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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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讲时文实非性之所乐以年兄之才沈潜于义理之
中以辅经而翼传何不可自成一书既幸而早离场屋
之累矣及发将颁白顾复頫首以效举业家之面貌何
屑屑也如欲自喻所乐则吟风弄月亦何在不得吾与
点也之趣而必为是乎年兄欲兼有其乐政恐坐是交
丧也文凡若干篇实不能遍读但首一篇题为学而时
习之文则既见之矣夫必先知所为学者何在因而时
时习之今年兄但有见于时无见于学祗欲教人常惺
惺耳中閒唯不可离一语似少近之然云不可离者时
也而吾以不可离者习之则仍然捕风系影专一玩弄
精神而未有实地且其后自记云开宗明义不应以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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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臆说参之则太倡狂无忌惮矣开宗明义四字梁皇
侃始以标孝经之首而唐人即因仍之亦由当时习释
家之言久不复知所持择圣贤安有所谓开宗也学以
明伦为主自书契以来未之或改也而言语动作自幼
仪以至于动容周旋中礼无时而可废学朱子集注自
是颠扑不破今年兄所云小儒所云臆说者何人乎是
明明指朱子而巳矣朱子大儒古今驳难不一其于朱
子无伤也而年兄乃肆笔逞臆不顾所安如此即以前
辈而论意见各殊尚当婉约其辞宁谓朱子而可横詈
若斯也首篇如此是以未及遍观盖虽有他作之合理
者而亦无救于此之离经而畔道矣及得年兄书自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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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题谓朴实说理正发明洙泗之传程朱之奥仆因取
而覆阅如自古皆有死篇后自记云惟此一事实馀二
即非真案此二语本出法华经事本作法字所谓一法
彼盖即指趺坐而坐引而不发为学徒作指点语今改
法为事列之文后便令人百思不解齐景公篇从圣人
老于匹夫不得一民寸土说起圣人岂有此胸襟也夫
作四书义代圣贤语气细意体认犹恐粗而不精有负
 当代文明之盛乃年兄驳杂而坚于自信加之贵公
子有才学友朋閒非素直谅不挠者孰肯以言贾人之
怒仆观所载评语皆仿年兄词意而为之安知非阳是
而内实不然既不欲因此取憎又恐言出而为士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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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责诮故作此种笔墨使见者皆晓然于有所不得巳
而出于此也今为年兄计莫若择其大害理者亟火之
能决然舍其旧习而唯吾儒是从斯大勇也否则慎无
为骑墙之见诗有之泾以渭浊湜湜其沚知言者自能
辨之惜年兄以有用之财灾梨祸枣为此不急之务而
转取不韪之名是以面晤时微露其端而不欲著之于
文字之閒今既见询不可以不尽所怀故辄陈之如右
         弟子上元黄自超轶群校
抱经堂文集卷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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