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小畜集卷二　　　　　　宋　王禹偁　撰
　　律赋(有序/)
禹偁志学之年秉笔为赋逮乎策名不下数百首鄙其
小道未尝辄留秋试春闱粗有警策用能首冠多士声
闻于时然试罢即为同人掠夺其草于今莫有存者淳
化中谪官上雒明年太宗试进士其题曰卮言日出有
传至商山者骇其题之异且难也因赋一篇今求向所

存者得数千纸焚弃之外以十章列为一卷仍以卮言
为首尊御题也
　　　卮言日出
　　　天道如张弓
　　　仲尼为素王
　　　君者以百姓为天
　　　复其见天地之心
　　　尺蠖

　　　圣人无名
　　　橐籥
　　　醴泉无源
　　　火星中而寒暑退
　　卮言日出赋(盈侧空仰/随变和美)
卮之为物也空则仰满则倾伊斯言之无像假厥器而
强名日出弥新尚安知其适莫天倪自得亦胡系于虚
盈岂不以卮无所识每逐物而欹侧言无所执但因时

而语嘿谅何思而何虑固靡失而靡得用能满天下以
无过体寰中而可则徒观夫卮以弗定言支离而
不穷孰见兆朕难明始终冥其心若虚舟之泛水应乎
物类天籁之鸣空是以至道无形至人绝想讵难追于
驷马实冥求于罔象以不器之器是资以不言之言为
上存于身则大智之闲闲移于邦则王道之荡荡喻鸣
钟之大小物莫我欺取胶柱于枢机吾将安仰大哉卮
也者既异欹器且殊漏卮言也者亦匪确论又非诡随

知万物之种也奚千里而应之智过挈瓶梼杌之书徒
尔信踰盈缶连山之象何为故曰不言则齐同形相禅
巧如簧兮非偶卒若环兮无变得之者毁誉两忘失之
者是非交战详夫卮有空满于义则那言无准的在理
云何亦犹君不言而黔首化天不言而玉烛和是以大
道五千取不知而立诫寓言十九藉外论以同波今我
后据北极之尊穷南华之旨思欲体清净而率兆庶故
先命辞赋而试多士盛乎哉崇道之名不为虚美

　　天道如张弓赋(王者喻身/则此宜施)
上天如之何匪谦莫益张弓如之何匪高莫抑瞻倚杵
之为状考弯弧而取则所以老氏赜之以立玄言王者
法之而建皇极岂不以天实亏盈弓唯审固既命中以
有式若无亲而设喻善恶之效自应弦而靡差祸福之
祥同流矢之所注吾尝观善射之人如天道兮有伦下
者举其势高者俯其身左马右人落彀中而不失十发
九中视掌上而弥亲又尝观上玄之理与张弓兮匪异

损有馀以示诫补不足而平施小人用壮唯六极而是
罹君子好谦乃百祥而咸萃又尝观上圣之姿法天道
兮缉熙令先禁于强暴心不忘于茕百姓与能自乐
裁成之道四时咸序爰归辅相之宜天之道也既如彼
弓之义也又如此懿乎男子之事克叶圣人之旨自可
移于邦求诸已盖裒多益寡者焉唯举下抑高而已夫
如是则张其弓挟其矢体由基之所长天道远人道迩
非禆灶之能量是以君者抚其弱抑其强如猿臂之尽

妙中鹄心而允臧向使天理或爽君道靡常自然及时
而反德又乌可称帝而称王者哉故曰孰能以有馀奉
天下唯有道者
　　仲尼为素王赋(儒素之道/尊比王者)
凤鸟不至兮河不出图圣人无位兮立教崇儒道之将
行但栖迟而历聘民受其赐犹南面以称孤有以见同
乎王者孰云乎盖出司徒者也原其运属陵迟力兴儒
素道将侔于皇极化实被于黔庶文行忠信设万世之

纪纲礼乐诗书崇百王之法度于时也鲁道有荡周德
下衰言念万国将同四夷不有圣也谁其救之我所以
行教化序尊卑造次颠沛兮于是东西南北兮忘疲用
能定君臣父子之道述皇王帝霸之基夫如是则土无
二以并矣位通三兮伟而异夫振乃素风齐诸大宝赞
易象矣奉天时修春秋兮行天讨讲于洙泗初彰化下
之功登彼泰山爰契升高之道自然其教斯广其号弥
尊岂止同明于日月亦将比德于乾坤居无求安四载

之勤劳是效弋不射宿三驱之田猎斯存盖由宅一亩
以卑宫佩五常而克已其位也困于陪臣其道也齐于
天子列四科而升十哲八凯何殊诛正卯而斩俳优四
凶窃比圣德洋洋同诸帝王行束脩而陈玉帛端缝掖
而垂衣裳梦见周公求傅岩而允理问于老子师尚父
而弥光大哉道济古今教流华夏瞻不泯之庙貌若无
疆之宗社悲夫商辛夏癸兮号独夫又安得比于儒者　　君者以百姓为天赋(君有庶民/如得天也)

勿谓乎天之在上能覆于人勿谓乎人之在下不覆于
君政或施焉乃咈违于民意民斯叛矣同谪见于天文
在乎观百姓之劳逸岂止仰一气之絪缊而已哉徒观
乎浩浩玄穹蚩蚩黔首覆盂之状何在倚杵之形莫有
苟知乎御之以道亦类乎戴之而走悠也久也固无杞
国之忧养之育之宛是娲皇之手取彼穹旻方兹兆民
匪在苍苍之色勿轻蠢蠢之人虽令不从反时之灾是
比抚我则后无亲之义斯陈可仰兮匪独高明可畏兮

亦唯黎庶每虑其一夫不获窃比于(阙/)　　　验恶纣
以归周似厌秦而援楚是知察彼哀乐同兹惨舒但人
心之悦矣任天道之何如教以文章似列星辰之际示
之淳朴疑归混沌之初想夫君既柔怀民同刚克姑寅
畏以则可苟暴殄而安得舆人歌颂乃大舜之升闻自
我聪明信惟尧之是则大矣哉善化民者以天为则善
知天者以民为先若天人之理洞达则帝王之道敷宣
宁资禆灶之言斯为妄矣自取夷吾之说不亦明焉今

我后子育兆民砥平九野上惟奉于穹昊下每矜于鳏
寡自然以百姓为天万方(阙/)归也
　　复其见天地之心赋(天地幽赜/观象斯见)
动者天地之用其震也勃焉静者天地之本其复也寂
然故二仪之心乃见七日之义斯玄自可要终而原始
何必俯地而仰天岂不以复卦之义雷入于地既反本
以无朕亦见心而有自躁君不挠遂明万化之源剥道
方终未睹一阳之至其或鼓万物荡六幽上健行而弗

息下刚克而勿休蒙亨艮止以互作雷动风行而不收
此乾坤之功也心无得而可求及其化功成物理革高
明之体无用沈潜之形莫索凝然若混沌之未凿寂兮
如庖牺之未画此乾坤之本焉心有求而可赜得不穷
动静之旨审语默之端其心斯在其妙可观圣人见之
则政尚简教尚宽弃智而化万姓垂衣而总百官故帝
尧之道文思安安非复之义者谅至此而攸难君子见
之则反诸身视诸掌既绝虑于嗜欲乃游神于罔象故

孔子所谓其道荡荡非复之至者亦舍此而奚往是知
运行者天地之时寂静者天地之基心亦在其中也物
莫得而见之坐忘遗照之人于兹得矣至日闭关之义
何莫由斯我后端冕凝旒穷神知变希夷之理斯极清
净之风克扇大哉天地之心明明而可见
　　尺蠖赋(尺蠖之屈/以求伸也)
蠢尔微虫有兹尺蠖每循涂而不殆靡由径以或跃惧
速登之易颠固将前而复却所以仲尼赞易取譬乎屈

伸老氏立言用嘉乎柔弱我尝考画卦之深旨见观象
之有以盖美其时行则行时止则止宁凫趋以鸿渐不
麇惊而鹊起知进知退造几微于圣人一往一来达消
长于君子物有以小而喻大事可去彼而取此至若春
日迟迟品汇熙熙知时应候附叶寻枝每委顺而守道
不躁进于多岐自中规而中矩非载驱而载驰其行也健
而不息其气也作而不衰曲乎形类彤弓之弯矣隆乎
脊状柷敔以陈之岂比乎虫张网而役役蚁循磨而孜

孜者哉懿乎微物尚有伸兮有屈胡彼常流但好刚而
恶柔苟克已以为用奚反身而是求得不观所以察所
由验人事之倚伏考星躔之退留自然寒暑相推而岁功
及物日月相推而大明烛幽者也其或昧其机循其迹
不知我者谓我进寸而退尺探诸妙赜诸神知我者谓
我在屈而求伸异蜂虿之毒唯思螫人等龙蛇之蛰实
可存身夫如是则蛙黾怒而受式非度德者螳螂奋而
拒辙岂量力也未若尺蠖兮慎行止明用舍予将师之

庶悔吝而益寡　　圣人无名赋(元圣之道/无得称焉)
圣人执大象体乾元虽有教以及下故无名于自尊仰
之弥高强配乃神之号为而不有奚矜惟睿之言原其
先天之谓道体道之谓圣所以居域中之大所以为天
下之正惟淡惟默固抱璞以含章不识不知岂命氏而
考姓所谓上德不德无为不为其作也万物斯睹其用
也百姓弗知难审之于耳目徒象之于希夷亦犹微妙

者神焉盖强而名矣苍黄者天也但据远视之徒观其
妙有群生躬临大宝宁钻燧以启祚岂巢居而建号聪
明尽黜罔求浚哲之褒迹用弗彰但守虚无之道得非
丧天下于华胥得寰中于道枢蛇身牛首兮非吾之耦
云官鸟纪兮莫我为徒孰跻王而黜伯孰追尧而禅虞
其或稽之以帝箓皇图则视之若无求之以温恭允塞
则名之莫得亦何必谓栗陆氏以居尊据轩辕氏而启
国者哉所谓莫之与京无得而称采至赜以为用曷常

名而足徵尼父复生欲宪章而何取子长虽在思纪列
以无能今我后尚黄老以君临阐清净而化下抑徽号
于睿圣扇玄风于华夏有以见圣无名兮神无功信大
人之造也
　　橐籥赋(天地之间/其犹橐籥)
伯阳以体道立言探乎极玄见乾坤之用也取橐籥而
比焉岂不以德无疆者谓之地功不宰者谓之天譬翕
张而气作犹吹煦以声传用能万物自化八音克全故

王者法之以虚受帝道用之而无偏者也原夫橐也者
利于鼓风籥也者存乎运吹虽有质以克殊且无心而
匪异故可以侔造化比天地一开一阖勃焉而元气生
变宫变商泠然而正声至亦如天道无为地道博施于
以丽百榖于以行四时皆虚中为动也故自外而应之
是以橐之用则飞霆走电籥之运则如埙如篪信天地
之义若此而橐籥之理在兹得不求诸系表取自无间
不言而应物妙用而循环趋圣域叩玄关昧其旨者徒

小心翼翼得其要者惟大智闲闲是知虚而不屈为橐
之师动而愈出为籥之资本虚而无生矣因形器以观
其所以天地之心悠也久也帝皇之道斯焉取斯懿夫
二仪吻合一气夷犹或动或静克刚克柔取乎鞲焉气
动而物来斯应类乎笛也乐出而人无我求至矣哉天
地有大德其鼓动也于橐于囊天地有希声其煦妪也
维竽维籥虽小大之不类信拟议而咸若今我后道合
希夷心无适莫盖囊括以为用岂管窥而可度所以百

姓日用而不知又孰见圣人之有作
　　醴泉无源赋(王者之瑞/何有源本)
泉本灵长皆从滥觞何无源而自涌应有德以呈祥厥
味孔甘可饮九苞之凤其波不浊宁朝百谷之王岂不
以地乃至柔水惟善下不爱其宝于以光乎圣人感而
遂通于以归乎王者但沸渭以出焉奚疏凿之谓也神
化难知汪洋在兹视之者或分似带挹之者咸谓如饴
匪自高山非贰师之刺矣不居绝塞岂耿恭而拜之有

以见德及于地不期而至其润也齐乎圣泽其涌也备
乎睿知浪井不凿我则同出而异名灵芝无根我则重
祥而叠瑞稽夫是泉也其源不见于义则那其味且旨
在理云何得非源之隐也与凡流而有异味之美也表
圣德而靡它不然又安得匪因掘地而自可蠲痾者哉
出鸟鼠者非吾之耦产蛟龙者亦孔之丑鄙河水之九
曲笑泾泥之一斗自然而然非有而有考乎波𣲖应居
水府之先效彼休祯合列祥经之首是何不在高原波

腾浪翻孰知乎桐柏孰谓乎昆崙任大禹之功深宁归
畎浍纵张骞之力尽曷识根源士有自立身谋非因世
本桴学海以斯久导言泉而渐远期作瑞于昌朝免常
流之一混
　　火星中而寒暑退赋(心火中则/寒暑斯退)
惟大火之照临亦舒阳而惨阴寒暑相交于时令经躔
必在于天心冬夕子焉栗烈之风自止夏宵中矣郁蒸
之气爰沉不知谁为种榆其名曰火随众星以拱极正

二气而在我小人怨咨之语望之则销大钧吹煦之期
违之莫可所以指命颛顼回旋祝融自然无出其右宁
劳举正于中乍疑日驭逐鲁阳之戈再悬碧落定星示
楚宫之役迥耀长空遂使祁寒知难而少抑暑雨交绥
而自息垂缯之坏知止衣葛之人动色不知我者谓我
执造化以弄权知我者谓我正阴阳而作则类圣人之
南面令之而必从任天道以右旋喻之而莫得至若北
陆凶残人斯鲜欢层冰飞雪以俱至挟纩重裘而罔安

我之中矣可以却彼司寒又若南讹赫怒人失其所焦
砂烂石以何盛轻箑纤絺而曷禦我之中矣可以袪其
酷暑是何表正二仪亭亭在兹营室橧巢兮取之于彼
收藏长养兮何莫由斯标不宰之功所以均乎六气示
无言之信所以成乎四时大矣哉行度无差寒暄自退
天垂象以是仰世作则而斯在年年兮东作西成明明
而可大　

　
　
　
　
　
　
　
　小畜集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