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倪文僖集卷二十四
　　　　　　　　　　　　　明　倪谦　撰
　跋
　　跋赵松雪东坡像赞
赵松雪在翰林文名重当世其游戏翰墨特馀事耳而
类非人之所及盖其人品甚高兴意所至自然绝伦今
观其写东坡遗像并书山谷赞辞识者谓其白描类李

伯时楷法类姜尧章斯固然矣抑亦论其迹也原其心
其殆有尚友之意乎呜呼公为石泉作此石泉已矣而
持信能保藏公已为之感叹今持信何在而公亦仙去
流传于世乃为朱氏所珍袭予安能无所感哉然而公
之遗墨固无恙则知公之名宁独重于当世也
　　书赵松雪人骑图后
右赵吴兴人骑图自云得意笔距今相去百有馀年而
神采精明势能飞动若坐松雪斋中睹其抽毫落纸时

也非有神物默相奚能不为炱燬蠹蚀若是岂易得哉
前后大夫士更相咏赏已尽厥美词翰清古宜与此图
并传皆不易得也尚秘重之
　　跋泉坡先生书
自汉张芝创为草书笔势流动纵放不羁遂为学者所
宗至晋王氏父子以善书名天下而逸少乃谓我书比
钟繇当抗衡比张芝犹当雁行其重芝如此然论者谓
逸少书飘若浮云矫若游龙子敬书如丹穴凤舞清泉

龙跃世遂称为字圣今观泉坡王先生为艾崇振氏书
虞邵庵风入松辞一阕俊迈飘逸不窘边幅整整斜斜
真有羲献气韵其得宗家之典刑也耶盖先生道德文
章著于事业者赫然为昭代之名臣胸中所养浩瀚端
䆳故形于翰墨清洒神妙不求工而自工者如此崇振
宝而重之其知所好尚哉
　　跋巙子山墨迹
康里子山在胜国时官至翰林承旨浙省平章风神凝

远制行峻洁其遇事英辩法家拂士弗能过之博通群
书刻意翰墨名重当世史称其片纸之存人争宝之不
啻金玉此迹乃其所书汉延淑坚与李文德书也观其
笔画遒媚转摺员劲信乎为可宝也虞邵庵以谓清慎
明哲之所寄兴谅固然矣临淮彭茂宰博雅好古其袭
藏乎此者盖亦尚友之意乎
　　跋徐氏西成图
吴兴徐君孟珵躬耕畎亩不求闻达因以耕乐自号旧

得古画一幅而悦之盖状田家刈穫西成之事也画不
著作者氏名而笔法甚精孟珵常徵文学宇文君记之
学士张公浮屠纯一师咏之矣然其画岁久粉素朽剥
孟珵因其子士权仕游京师更命钱塘夏君临之而仍
冠旧图记咏于其上示予徵言昔宋马和之尝作诗经
图传于世予观是图彷佛大田良耜之篇是图或出于
和之欤不可知也夫农事生民之本天下之至劳者也
彼世之贵富子姓生于豢养孰知稼穑之艰也若是孟

珵父子用是重绘此图而冀其久存岂徒以为陈玩而
已乎无非欲使子孙之观之者居畎亩之间则当知效
此而不惰食朝廷之禄则当知致此之不易也其诒谋
之道远矣呜呼贤哉
　　跋李瑢书
右朝鲜国王李裪第三子安平君李瑢所书予尝使其
国所得者也夫以三韩远夷而能工于笔札如此于以
见文化之无外也敬奉内翰钱先生共赏鉴之

　　跋濑东送别诗后
右得全诗二十首作者十二人乃仓使浦君廷玉曾祖
之遗物也廷玉辱与予交尝曰珍曾祖讳仲渊其先高
昌人发身科第仕元为嘉兴路同知卜居建康之溧阳
州后升湖广廉访使州守林公辈绘濑江送别图成赋
诗为赠联成一帙元季兵戈抢攘中遗失不知所在国
朝正统初访求得之然图与前后章皆已裂毁所存者
仅此残墨而已予闻之因阅诸作多以场屋为惜簿书

为勉似未第而作掾于宪司者殊与廷玉之言不类姑
置弗论独惜夫长篇短章珠玉辉映皆可传诵然甫及
百年辄已零落使无廷玉之贤购求而表章之则此终
为覆瓿之具而先德不几于湮没乎传曰莫为于后虽
盛弗传良有以哉遂为题其后而归之为浦氏子孙者
尚什袭而藏诸可也
　　书司马温公告身后
右司马文正公授龙图阁直学士告身一通公十二世

孙给事中恂之所藏也公之在宋朝正声劲气天下共
知今观所降之敕词极褒奖岂惟天下知之而受知于
君亦深矣惜其垂老入相仅八阅月而卒不获竟其所
为然已变为嘉祐治平之治呜呼世岂复有斯人乎九
原有作吾愿为之执鞭
　　书宋权通判婺州军州兼管内劝农事司马俨拟
　　　转朝散郎告身后
此宋权通判婺州军州兼管内劝农事司马俨转朝散

郎之告也俨为温国文正公之孙今刑科给事中恂之
十世祖给事公重装褫成卷出以示予予因叹夫名宗
旧室何处无之然为子孙能保其先世手泽者曾几何
哉今给事公岂惟保守不坠而又克绳祖武其贤矣哉
文献足徵于斯见矣
　　跋孔唯伯所藏夏日纪兴诗石本
右驸马都尉永春侯王公夏日纪兴诗六首从而属和
者六人钱塘孔公唯伯得其石本装褫成卷出以示予

不惟见逢掖之士方袍之徒类皆能言而联姻帝室者
亦足以畅其性情之正焉国家文运之盛槩可徵矣尚
宝藏之
　　书聂广文怀坡堂卷后
士有旷百世而相感者有同世而不相知故孔子去周
公若此其远而寤寐时或见之庄生与孟子邻壤平生
不一接识使庄生知慕孟子而求就正焉将必闻道而
不至于寓言以诡世矣故前修往哲能致怀慕于人者

由其志同而道合也志同道合虽旷世且怀慕之而况
于亲炙之者乎仁和学谕临川聂先生尝以怀坡名其
退公之堂复为文以记之盖慕苏长公之为人也长公
文学政事足以名世其进用也论思密勿不自知其在
于紫微玉堂其迁谪也间关转徙不自知其在于琼崖
儋耳盖其嬉笑怒骂莫非文章之发而视得丧为一致
天下之物果足以动其心哉先生博学能文慷慨有气
节尝以绪馀淑诸人而未得一试于用则其所以怀坡

者殆得孔子寤寐周公之遗意夫岂徒以长公两为是
郡与先生两司教铎声迹之同而已耶孟子曰是尚友
也先生以之
　　书重建司马温公祠堂疏
司马温国文正公葬陜之夏县晁村而其子孙居于越
者因随建炎南渡故也公著资治通鉴一书明治乱正
纲常以幸万世其功与霄壤相敝故佐食孔子庙庭天
下共祀之矣至于揭虔妥灵专庙而祀又其子孙追远

之孝所当然也越故有庙久废公十世孙庭芳欲重修
建而力未赡将援众力之助以成之于是乎公之遗子
孙以清白而子孙世守其清白皆可见矣读公之书仰
公之烈者孰无敬慕之心哉刑科给事中恂如庭芳子
也持疏诣予故薄言往助视予力之所及焉
　　跋耶律楚材赠刘阳门诗
有元起北方庶事草创法制未备至太宗始立中书省
以耶律楚材为之令当是时用事者皆诸蕃降附武犷

之人独赖太宗信任楚材故稍得以儒者之道匡救其
间使无楚材恶能立其国乎观其赠刘阳门一诗蔼然
忧国恤民褒贤嫉恶之语岂非一代之贤相乎诗后题
庚子乃太宗即位之十二年楚材执政已十年矣先是
国令凡失盗者令民代偿民苦之多亡命所谓黎庶逋
逃殆以此欤是年楚材请悉以官物代还盖其心一以
安民为本故见阳门能安民而发此以赏之所谓唯仁
人然后能知仁人也阳门诸孙廷瑞浸润诗书家业昌

盛呜呼仁者必有后岂不信哉楚材作是诗之明年太
宗崩幸臣专政言不见用又四年竟以忧卒惜哉楚材
后封广宁王谥文正予尝使朝鲜过广宁见其墓在城
北三里医巫闾山之麓云
　　跋赤壁图后
宋神宗元丰二年东坡为李定舒亶所搆欲寘之死赖
王安礼申救得贬黄州二赋之作乃在黄之四年他人
之遭迁谪必抑郁无聊之甚矣而东坡方且与客为赤

壁载酒之游吟览江山傲睨物表其休休之乐若无入
而不自得世之荣辱岂足以动其中哉钱塘刘君廷瑞
尝以东坡后赋求陈君士谦状而为图复求侍书蒋先
生以楷法书于后今去东坡几四百年读斯赋也观斯
图也当时风景宛然在目盖廷瑞志慕东坡之为人非
取翰墨之工以资玩好而已也览者当知之
　　书陈祭酒赠杨编修序文后
翰林编修宗器杨先生荣膺敕命褒赠其亲得请还咸

宁燎黄展墓此序乃南京国子祭酒陈公所作手书以
赠先生者也先生尝卒业南监在公讲下故公知先生
甚深特加器重是以序文述先生峻却太守之女力辞
都宪之职二事为详谓可以戒贪得厉廉耻而抑奔竞
先生志节之高固不止此二事然此二事众人所共知
故详言之其所不知者可类见也先生予畏友也素以
克笃之学负海内重名秋闱春榜俱擢第一殿试赐及
第持身正大处事明决足以当大任而不疑然恬于进

取故富贵不能以累其心也夫君子惟知在内者重故
视在外者轻苟或持志不坚则虽能谨于暂未有不忽
于久者先生自寒素以至通显坚守一节终始如一非
其烛理明而知几审能若是乎易曰介于石不终日贞
吉先生近之矣
　　跋嘉瓜图后
福建道监察御史句容张君孟弼大父讳观洪武五年
夏六月尝有嘉瓜双实同蒂产于家园以献于朝上顾

甚悦荐诸太庙特加锡赉亲为文赞之伏读圣制有愿
尔世世家和户宁有志子孙封侯列公虽千万世休忘
劝农之语复有草木之祥生于其土亦惟其土之人应
之之谕大哉言乎是虽皇上谦冲不有之盛心抑以见
瑞应之臻非偶然者夫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况句容为
国家祖乡当建国之初而和气薰蒸灵物是生固足兆
宗社绵绵之庆矣然不于他壤而独茁张氏之园岂非
天监厥德有足以与国匹休者乎皇上既归其应而又

称愿之实张氏千载之遇也今其子孙自观以来食指
数千诗礼相承簪绂相辉蔚为盛族而孟弼又以正声
劲气著名台端玉音所褒于是益验猗欤休哉孟弼予
同年进士其在廷也不啻凤麟芝草人快睹而景慕之
呜呼张氏之瑞岂独嘉瓜也耶
　　跋王会图后
右王会图一帙乃新淦崔溪万石长席氏缉简所家藏
者也缉简顷游京师出以示予观斯图所绘四裔人物

奇形诡状被服纹罽饰人人殊种凡二十有八咸有名
识其拳发深目或系帛或手器或耳环者有十类曰芮
芮曰滑曰渴搫陀曰狮子曰胡密丹曰白题曰于阗曰
周古柯曰呵跋檀曰龟兹其用帛裹发或玄或素者有
五类曰河南曰武兴曰靺曰宕昌曰邓㱏有加帽戴冠
若莲花豹尾者亦五类曰波斯曰百济曰新罗曰倭曰
高句骊其裸而以帛络臂者有三类曰北天竺中天竺
曰狼牙脩其被发者高昌以花帛掩踝者天门也以豹

皮抹首者建平蜑以虎皮双尾饰首者蜒也最前一种
冠缨笼巾朝衣宽博翼以二侍类大酋长者缣素朽败
失其名识考之唐贞观三年闰十二月天下太平远方
诸国降附甚众中书侍郎颜师古请如周史集四裔朝
事为王会篇写图以示后乃命阎立本图之当是时突
厥突利可汗入朝前类大酋长者岂其人乎且太宗之
为君也削平僭乱统一中外其功固钜矣为师古者正
宜引君当道夙夜兢惕以保王业若周公退逊于越裳

召公戒谨于旅獒斯为美耳奈何以是图侈荡君心而
启其好大喜功之志也耶卒使十渐之失不克终而辽
海之役勤兵于远师古不得逭其责矣今去有唐几千
年要之是图非当时立本之笔乃后人模临无疑然笔
精墨妙非龙眠居士辈不能作虽有残缺不害其为可
宝也缉简尚珍藏之
　　书研山图卷后
此卷有米颠研山图及其所自述后图拜石事并系论

说又图马式并述滕困学所记则梅花道人也米颠之
书似与后笔相类岂皆出于梅花欤最后有即之扎子
则亲笔也黄门司马先生出以示予一展玩间获见四
贤之高致宜传好事用广见闻
　　跋宋克温所书赵松雪兰亭十三跋
右宋克温所书兰亭十三跋正其中年得意笔也夫赵
松雪以善书独步当代而于右军兰亭石本至为之屡
跋而不已使其得见未入昭陵之迹其爱慕当何如说

者谓羲之为字圣信不诬矣克温亦以善书独步国初
然必书其所跋者其爱慕松雪有异松雪爱慕羲之也
耶刘君既康得其刻本装褫而宝藏之是又爱慕克温
者也
　　跋米家书画卷
米元章天资高迈书法入神画有奇思元晖博学嗜古
能世其业作画草草而成不失天真书亦臻妙论者谓
宋之有元章元晖犹晋之有羲献也元晖绍兴中拜兵

部尚书高宗眷待甚厚赐御书右文殿碑又诏书道山
堂碑其见重如此元章墨迹余尝见之而元晖之笔则
未睹也锡山应先生忽持此卷见示谓为元晖真迹题
曰米家书画昔山谷赠元章之诗有沧江夜夜虹贯月
尽是米家书画船之句先生尚保藏之余恐光怪之发
将亦不可得而掩也
　　书叶秀实传后
自古啸聚之盗其初也率皆焚庐舍恣杀掠以胁人之

从及其后也攻城邑僭名号蔓延而不可制当乌合时
使得材武者草薙而禽狝之厥患顿弭不然必至兴师
用兵始获摧破其党虽卒归殄灭然生人罹其残毒祸
乱相因而起而国随以亡者不少焉若汉之张角唐之
黄巢宋之方腊盖若是已苏之昆山有妖僧提点者
在元季时聚徒焚劫势日猖獗有司莫敢谁何公伤乡
人被其杀虐奋不自顾率敢勇士掩捕之皆就显戮使
是时微公祸有不可胜言者其阴功厚德何如也僧既

死公尝戏作举火文以状其恶公五世孙与中今为山
西参政赞戎边阃录是文以传于世予于是而叹唯公
阴德之厚故能钟庆于后贤唯与中之贤故能表章乎
先德皆可书也
　　书朝鲜权近应制诗后
朝鲜陪臣权近可远当洪武丙子夏被徵来朝奏对称
旨我太祖高皇帝嘉其笃实恩礼优厚命随班文渊阁
及宴游都市以宠异之累命二十四题俾之赋咏复亲

洒宸翰制律诗三章以赐后近祗捧还国追感天恩之
渥遭际之隆谨用缮誊附以已作珍袭永为家宝国王
闻之为锓梓以传不朽甚盛举也吏曹判书揽为近之
孙有事天朝以谦尝使于其国也出以见示属缀一言
窃谓自古帝王有作惟大舜尝为敕天之歌皋陶于是
乎有明良之咏乃元首股肱相与责难于一堂之上未
闻疏逖之臣得预于此者也惟皇祖以天纵之圣削平
海宇悉土悉臣仁同一视虽若近之为陪臣者亦得以

沾龙章之赐伏读彊无诈习不纳逋逃载修礼义之句
大哉皇言诚得抚饬藩邦之道者矣圣德之盛固已轶
于有虞古者列国皆有诗惟吴楚缺焉盖巡狩陈诗将
观得失以为黜陟时吴楚不承威令黜其诗者所以深
恶之也仰惟皇祖命近陈诗询朝鲜开国之由迁京之
故与夫邦域之所届道路之所经固不以夷而外之也
而近也敷析详明音韵谐畅可谓能言之士矣圣治之
盛抑又过于有周良由朝鲜自箕子以八条之教化导

其人而诗书礼乐沾濡圣化者久故其国克知畏天恪
谨侯度而士皆好学用不乏贤则所以维持巩固相与
延国祚于无穷者固于是编见之矣真世宝也三复敬
叹而书其后
　　书黄学士铙歌鼓吹曲后
余尝被命在东阁纂修天下地志欲采当代人物以见
其郡邑之所产然名公钜人建功立业者莫详于国史
乃发内阁秘藏因得拜观累朝实录而太祖高皇帝创

业垂统之迹制礼作乐之典具在然其所作之乐用于
郊庙而隶太常者则皆撰新曲而协雅调用于朝会燕
享而隶教坊者则皆撰新辞而用旧调至于戎旅启行
凯还之际所以扬武德而振国威者其乐则未之见焉
岂朝廷惟务偃武修文而未遑及之欤故迄今用于戎
旅之乐虽协旧调抑亦有其声而无其辞耳翰林学士
金城黄廷臣先生尝撰铙歌鼓吹十六曲以备纪我朝
太祖太宗之神功圣德辞意弘壮音调铿锵诚可施之

戎旅者也使朝廷于启行凯还之际举而奏之岂不足
以补戎乐之未备乎若先生可谓有志于礼乐者矣庄
诵之馀敬识其末以俟
　　跋李挥使绂所藏庄生说剑图
书曰后从諌则圣拒諌者未有不丧亡者也然人臣进
諌其道有二有直諌有讽諌犯颜不讳之谓直婉曲开
导之谓讽直諌施之明主无有不从况讽諌乎讽諌施
之庸主且不敢必其从况直諌乎赵文王好剑士庄子

欲諌止之先治剑士服往见以投其好徐以天子诸侯
庶人三剑为谕以开导之文王虽庸亦能从之而罢剑
士昔齐宣王好货好色好勇孟子皆因其情充其善以
格其非庄子之意亦犹是也故曰巽与之言能无说乎
若庄子者可谓纳约自牖而得讽諌之道者矣此画笔
意精工状出当时说剑情态甚妙殆非李龙眠辈不能
原其所以作此者以见臣得进諌之道君有纳諌之美
者也岂徒资玩赏而已哉虽然庄子为人大扺以全身

远害为高而不肯用于世今乃从悝千金之请骋游说
以蹈危机何也其亦寓言也欤
　　跋定襄伯郭登画
定襄伯郭公康济乃开国元勋营国公英之孙以贵戚
入侍仁庙为勋卫累立战功疏封伯爵其天分极高自
幼折节务学博洽群书为诗文有奇气尤工书翰尝从
鹤城金文鼎先生游先生善绘事师董源黄子久公目
得心解落笔辄自不凡府倅冯君得此幅见示意必中

年所作观其简淡萧散意趣高古真可与鹤城颉颃孰
谓矫矫虎臣跃马提兵摧锋破敌者乃能弄粉墨于毫
楮间有如是之妙也耶盖其襟韵閒雅故形于游戏者
自与庸史不同能武能文信一代之奇材也矣然公亦
自靳少与人作故知之者鲜用是冯君欲予言以彰之
抑亦爱重其人者欤
　　跋赵魏公书文赋
赵文敏公书法妙绝当代以予所见其石刻散在天下

者不下百数十本而墨迹流落人间者称是所见者若
此所不见者尤多也论者谓其人品极高故其形于笔
端者自臻神妙虽然亦由于积习所致也古人有云笔
秃千枝墨磨万珽不作张芝即索靖盖文敏天分既高
又加之以积习宜其书法远过人也此本文赋乃山阳
毕廷玺家藏故物观其行书笔意皆自羲献中来而融
会变化极其精熟诚不易得也嗟夫书法士之一艺耳
非积习则不能以致精况事有大于此者乎

　　跋英国公张懋先世遗墨卷
太保文安忠僖侯张公文端终年尝作二绝句用隶古
书之以示其侄英国公廷勉有收纶罢钓愧懒读书之
语盖侯弟兄鼎立享有茅土为国虎臣丰功伟烈垂迈
当世世之人惟知其为骁雄武勇之士孰知其中之所
存乃能知止足好文学形诸韵语若学士大夫之所为
是岂常人所可及哉宜其以功名始终也廷勉谨识而
珍袭之其与无恤保怀中之简者曷异亦贤矣哉予于

此有以见故家之文献矣遂书以归之
　　跋赵驸马所藏朱文公墨迹
晦庵先生著书立言垂训万世当时笔削裁定之际其
稿奚翅充栋今欲考求其折衷去取之故虽片纸只字
有不可得顾其与人往复书简乃于士大夫家往往见
之观驸马都尉赵公所蓄斯帖岂惟笔法精熟其道高
德盛词气谦恭蔼如接春风颜面于几席之前抑何幸
哉后生小子以才性自负者睹此老成典刑自足折其

骄矜之气是亦所以为教也公不宝金玉而宝此是知
崇儒重道者不亦圣贤之徒也欤
　　跋刘尚书刘氏文献后
南京刑部尚书万安刘公显孜尝以其刘氏文献集示
予求题予阅之有曰子清者公之高祖也平寇赈饥所
活百千万人吴文正公铭其墓赵文敏公邓文肃公揭
文安公赞其像曰桂平者公之曾祖也受业吴文正公
之门为淇州学正刘岳申序其行尝建义塾文正记其

事曰桂宁者公之曾叔祖也好施重义克肖先志虞文
靖公铭其墓此其文献有足徵者矣嗟夫前数公者皆
一代道学师儒文章宗匠也常人求一识面且不可得
况望得其词翰之多称誉之至若刘氏者乎世德之懿
为当时所重有可见矣尚书公谨录以藏粲若明珠百
斛光彩夺目信为传家之宝也欤然观其奕世积德先
后无间馀庆所钟历百数十年至尚书公之身而始发
焉文靖之铭所谓天将迟其获以厚其报苟食其报则

其获必倍于斯验矣先正立言不苟如此世之怠于为
善者当天之未定辄曰天道无知盍于刘氏乎观之
　
　
　
　
　
　倪文僖集卷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