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倪文僖集卷二十
　　　　　　　　　　　　　明　倪谦　撰
　序
　　赠都督赵君参戎宣府序
正统己巳秋边尘弗靖今户部侍郎杨公时为翰林侍
讲奉敕假御史职往山东纠率义旅以备非常寻召还
朝与予论及山东帅臣亟称都阃赵君良佐之贤不容

口敦诗说礼善于用兵有折冲尊俎之风予心识之未
几良佐来京备禦胥晤于侍郎公所目其仪度则详雅
而不矜肆耳其言议则忠信而不回遹探其气略则振
迈而不萎薾盖将才也始信侍郎公之言不诬景泰甲
戌秋朝廷知其贤赐敕俾协赞果敢营军务君制驭有
方兵校悦服今年秋宣府左参以缺闻朝廷谓惟君可
当斯任遂擢署后府都督往补之镇守怀来永宁等地
实遴选也夫锥处于囊其末未有不见钟考于簴其声

未有不宣君惟抱负之在内者有素故其材美外见声
誉外宣自有莫之能禦者是宜峻擢之加有以简在乎
帝心也盖君世家凤阳曾大父某从太祖高皇帝起兵
削平海寓累功都指挥同知伯父德胜官至大都督封
梁国公配享仁祖庙庭父某任都指挥分阃山东君幼
嗣为指挥使用太子太保吏部尚书王公荐亦陟父秩
其传圭袭组固有以见其世泽之远而振拔有为克光
先烈则君之所自致也今往参机画发谋出虑诘戎慎

守内卫京师俾同磐石之固外禦侵侮俾绝烽燧之警
此则国家所望于君者然也尔公尔侯河山带砺所以
酬君之勋伐者得不有见于他日乎君陛辞戒行缙绅
咸燕饯之而属予为之序行矣良佐尚懋之哉
　　故工部尚书周公挽诗序
天启国家兴隆之运必笃生俊伟非常之材以辅成鸿
业若诗所谓降于卿士实惟阿衡保兹天子生仲山甫
是也故其存也人仰之去也人思之殁也则又皆哀伤

悼惜有不能自已焉孔子曰吾恶夫涕之无从孟子曰
哭死而哀非为生者是哀者岂有所勉而然哉情之感
者深则哀之发者甚也昔子产之殁郑人为之巷哭叔
子之殁西州为之罢市盖以是夫庐陵周公当太宗文
皇帝龙飞之初策名进士与曾棨等二十八人进学翰
林为庶吉士授刑部主事进员外郎越府长史奉敕巡
抚京畿擢工部侍郎进位尚书历事五朝几五十载玺
书褒异信任日隆恳以年至乞身归老归再逾年以疾

卒讣闻上悼惜命有司营葬事再致谕祭赐谥文襄公
卿大夫相与哀于朝农工相与哀于野商旅相与哀于
涂而东南之民相聚而哭有失声者焉公何以得此于
人人哉盖以公负博赡之学温纯之德卓越之材所谓
俊伟非常者也平生事业皆焕然可述而巡抚之绩为
特著所至锄强植善兴利除弊其理经费常赋既足而
馀粮充羡以之赈饥奉公天灾流行而民不忧利役繁
兴而民不扰脩废举坠百度惟新而民不知所出功施

于国家惠洽于黎庶岂惟东南列郡仰之如神明戴之
如父母而公卿大夫莫不挹其仁风而景其贤范焉故
于其谢事尚惋惜公以为何可一日舍斯民而去既其
去也东南荐饥无术以救尚望起公以为必有通变活
民之方岂意公之殁乎宜乎哀之甚也哀之而有言言
之而成章公冢嗣仁俊辑而录之属谦为序呜呼上天
生公实以资于国而国家用公足以尽其材高位荣名
保全终始丰功盛烈垂休史册可无哀也而公卿大夫

犹哀之甚何邪诚以公为国之股肱民之山岳老成凋
谢不可复得而情之所感有不觉其咏叹之深焉皆为
国哀之为民哀之而非出于一人之私者也哀不于私
情而益有以见公之德之盛诗既就编遂欷歔而为之
引
　　都门送别诗序
君子之去国也哭于墓而后行所以伤丘陇之无主也
一旦得返故园复守茔域以尽馀齿得不为人所庆幸

哉淮南罗礼文甫文节其字草亭其别号也以文学名
淮海间士大夫识与不识皆知之曰草亭先生儒者也
多遣子弟从之游文节古猊癯然而惟道腴是味惇德
饬行清约自守俄有以疑似之迹诬之者文节弗与辩牵
于吏议谪戍辽阳文节长啸就道略无愠容辽阳地边
奚霫女直斥堠弥望镇禦皆猛将犷卒日寻干戈以备
不虞闻文节名咸尊敬礼下之罔敢辱以属凡有边务
辄就与谋议文节为筹画悉中肯綮则又皆曰草亭先

生吾师也居辽数年其道益显圣天子临御之秋大沛
恩泽凡臣民坐累戍边者悉复其职业文节蒙是恩获
解戍过阙祗谢南归东瓯襄武王孙锦衣挥使汤公让
与文节有斯文旧好合缙绅赋诗以壮其行积之成什
题曰都门送别诗而以首简授予予以谓贫贱得之不
以其道惟仁者为能安之是以处困而亨阨穷不悯盖
无入而不自得也文节横罹非辜自乐境而涉畏途在
他人鲜不至于怨天而尤人矣文节乃能随遇而安悠

然自得非确然有守能若是乎宜其德之孚于人也昔
汉管幼安尝避地辽东操尚闻于海表以司徒华歆荐
遂徵还郡文节德孚海表获宥而还殆无愧于幼安以
公让为知已寔有过于华歆用是交相咏歌以贶行李
为公让者岂无意于文节也邪文节斯归展墓而入其
乐可知顾其装橐珠联玉缀行色粲然可谓不落莫矣
遂不辞而为之序
　　高氏世谱后序

名宗钜族莫不以贤子孙而盛以乏贤而微其所以盛
者由其积德累善庆泽深长奕世济美继绳而不坠也
四明高文正氏其先汴人始祖琼仕宋真宗朝景德初
契丹入寇上幸澶渊琼扶辇渡河卒摧丑虏康靖宋室
授检校太尉封卫国王谥烈武功既著于朝廷有子十
四人皆教以诗书至仁宗嘉祐英宗治平之间登用群
贤辅成盛治德复深于天下其开于先者如此故其后
贤振振叠出陟武阶升文资建功树业者前后相承与

宋终始宋祚已讫族属散居四方而寓居四明者为特
盛有号唯庵老愚者尝谱其世次始自烈武至文正凡
十四世越四百七十年昭穆之序秩然有伦文正宝而
藏之以求予序予闻昔范丐历陈其族而鲁叔孙豹以
为保姓受氏世祀之不绝不若立德立功立言之不朽
高氏之先功德之隆固已光启后祚为子孙者允能立
德立功立言以亢其家则不朽之实得不益远而益盛
乎尚懋之哉遂以是书于后

　　张怡筠寿像序
冬蜡月初吉内翰钱先生携酒肴过余为寿且持怡筠
肖像展示余曰此姑苏张君廷义之容也廷义世居阊
门西积德尚义尝输粟赈饥奉敕褒旌受命服之宠昆
季五人行敦雍睦二亲早世祖父寿九十馀康宁在堂
胥极孝养罔或违缺余雅重其为人顷以此像诣余请
益曰年近知非之岁愿有言以教我余与廷义交莫逆
无能为教敢转以请亦将以为廷义寿焉余以谓廷义

德进知非固已觉今而悟往矣余方混混于是非之途
亦欲就先生而请益顾何以为廷义告哉虽然庄周氏
有云身非我有是天地之委形也人生寓形宇内耳目
鼻口虽尧舜无不与人同独全其性分所有而积中发
外之容则夐然与人异耳故君子道德之蕴畜于已者
既盛则英华畅达其睟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者亦皆
出乎自然而无所勉夫岂常人所可及哉今观画工之
猊怡筠也置身翠壁丛篁间峨冠褒衣坐阅经史风采粲

然于以状其抱石之介全竹之贞所谓不惟得其形似
兼得其神气性情者也余虽未识廷义即是而观岂非
有德之士乎有德者必得其寿将不如石之不可磷竹
之不改色乎昔蘧瑗行年六十而化宣圣七十不踰距
尚父八十陈丹书卫武九十著抑戒年弥高则德弥邵
廷义希是以勉其为德也宁不与年偕进乎余敢以是为
廷义告第余尚少廷义数岁也庸安知余言之非非乎先
生以为何如

　　庆孙母董太夫人寿九十序
太夫人董氏乃奉天翊卫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
夫柱国会昌侯孙公之尊壸圣烈慈寿皇太后之母也
皇太后诞育圣躬缵承丕绪康靖家邦复正宸极功德
隆盛亘古罕伦皇上志笃尊亲爰伸公义于岁首端月
之良恭率群臣拜上徽号大孝聿昭舆情允惬而太夫
人高寿适当九十身际太平之昌运目睹旷世之盛典
心益怡乐体益健强耳目聪明饮食加进盖不知阅世

五百四十甲子矣太夫人有子五人曰继宗嗣会昌伯
以翊戴功进侯爵曰绍宗曰显宗曰续宗俱锦衣卫都
指挥曰纯宗指挥女六人孙男十人曰琏指挥曰瓒曰
珍曰玹曰璘曰理曰珑曰瑀曰瑛俱千户曰璟尚幼孙
男女十人曾孙男女六人诸子若孙皆谦恭谨厚孝养
备至庆太夫人寿跻九十日击鲜酾酒以次捧觞升堂
为寿太夫人亦乐为之釂恩光庆泽萃于一门噫何其
盛哉拜庆之顷不鄙命谦为序以致颂祷之意谦惟本

大则末茂源深则流长故有非常之德必享非常之福
也太夫人出自名门来嫔华族克相君子内行纯备德
善既厚祥祉自臻用致笃生母后备任姒之圣训成子
姓著阴樊之贤翟茀在堂金貂绕膝肴核旅陈丝竹迭
奏富贵尊荣登于寿考洪范五福太夫人寔全备焉岂
非古今之所仅见者乎稽诸礼九十者日有秩君命使
人受饮食不离寝天子欲有问焉则就其室以珍从所
以致尊养之义也此隆古礼待人臣之老者若是况在

母族之至亲者哉是以皇上于太夫人眷赉便蕃中使
存问者不绝于道尊养之义匹休往圣而又加封诰命
极其优崇有端淑恭慎慈懿静专德著闺门仪于宗党
之褒大哉皇言固有以深知太夫人之所积者矣皇上
推睦族之仁诸子若孙克尽承欢之孝太夫人之寿算
延长自是越百年而往诚不容以数计之矣其享非常
之福也不亦宜乎谦敬拜寿筵无能为辞尝闻閟宫之
诗有曰俾尔昌而炽俾尔寿而富黄发台背寿胥与试

俾尔昌而大俾尔耆而艾万有千岁眉寿无有害谦不
敏敢诵是诗以致颂祷云是为序
　　赠南京礼科给事中白君序
常之白君廷仪以诗经登丁丑进士第逾年拜南京礼
科给事中内翰王君廷贵合同乡之士谒余言以赠余
以为今之六科即古之门下省也其属历代不一有侍
中给事黄门侍郎纳言諌议拾遗补阙诸职掌献纳諌
正奏覆审驳之事若给事中者秦汉以来专掌顾问应

对以有事殿中故曰给事中隋唐以后始移门下以省
读奏案驳正违失至国朝并废省职设为六科每科有
都给事中左右给事中给事中凡三等不惟职司封驳
而諌正纠弹之任咸归之则是以一官而兼众职矣职
分者事寡职兼者事剧则今之给事中视古不亦重乎
南京国家定鼎之都也百官有司咸备自銮舆北驻天
下奏章悉达帝所而南京六科无事封驳科务稍简于
是每科特存给事中一员以总之虽不事封驳然或朝

廷政事有阙失皆得以諌正大臣百官任非其人皆得
以纠弹也则是以一人而具众员矣员众者事易员独
者事难则南科给事中视今不亦尤重矣乎廷仪当英
妙之年负敏赡之学一出而角艺文场辄能策名甲第
蜚声于时及谒铨部职清地禁复登近侍之列则兹往
南科居兼职独员之重亦将何以举之乎盖廷仪宦学
相承世父叔瑜尝由永乐甲申进士改庶吉士亦拜礼
科给事中父道英以乡进士任大冶教谕则廷仪宪章

之练习诗书之讲贯耳濡目染得于家庭者有素矣余
知廷仪兹往諌正纠弹必能慎重自持进竭忠谠务禆
治理以举其职岂若穷乡新进世务未更之士立名好
异观望喋喋以挠政事者哉昔司马温公尝谓言官当
以三事为先第一不爱富贵次则重惜名节次则晓知
治体以廷仪之贤殆无愧于斯言也名位之进此其基
焉可不勉哉是为序
　　赠南京兵部侍郎李公序

昔有周既定都丰镐复营洛邑以朝诸侯是则东都西
都之制从古为然我太祖高皇帝龙飞淮甸削平四海
以金陵形胜甲于天下爰定鼎建为京邑城阙之壮廨
宇之华制度周密规模宏远逮我太宗文皇帝入正大
统益加修饰翼翼濯濯罔不大备永乐中车驾北巡肇
建宫阙廨宇于行在设官授职悉如京邑至正统中乃
革行在为京邑而以京邑为南京于是两都之制始定
朝廷以南京为国家根本重地凡六卿之缺必慎简宿

德重望之臣以任之盖将以镇安宗社而弹压乎人心
也况六卿之中司马尤重参画戎机申严武备又必得
达时知变之材然后可恃以无虞也简任之际可轻乎
哉肆惟皇上光复宝位综覈名实式序在位而于南都
六卿尤注意焉进退之间务在得人故今一时所任皆
老成忠义之士今年南京兵部右侍以缺闻皇上命简于
吏部而佥议惟南京通政参议李君为宜朝廷遂擢以
是职赍牒畀之然必以君为宜者盖以君之祖某尝以

诚笃之学高明之识事我文庙自侍从登银台拜礼部
侍郎著声于朝而君以名进士起家给事黄门亦登银
台文学政事无忝乃祖则其名位固宜绳其祖武也且
其历官既久德声尤著既负宿德重望之雅复怀达时
知变之材则司马之任非君宜任而孰宜乎嗟夫世宦
之家父子祖孙固有俱显达者矣未闻祖孙历官名位
相埒若李氏者也是固本其世德之昌而国家化育人
才之盛亦于是而可见也可不勖勉厥职以图无负于

缙绅之所望朝廷之所恃乎初君拜命未几伏遇万寿
圣节拜表诣阙将还通政张君允中相率贺之以予亦
尝为僚也属叙以赠君名震字用初永平人
　　赠浦城医训潘廷瑞序
浦城潘璧廷瑞乃江西抚州太守至善公之孙鸿胪少
卿文锡公之子应天府学教授节庵李先生之婿也节
庵以高文硕学厚德雅度表仪京庠为多士所爱慕余
时亲炙讲下深承礼待异于诸生而廷瑞居节庵贰室

与其内弟公器皆妙年负英资笃志问学节庵遣从余
同匆友王文通习举子业获连砚席而二君不鄙肤谫
就相资益乃朝夕相与讲明经训之奥商订文义之疵
相得甚驩由是节庵凡有曲谦酬劳文通必召余与偕
后鸿胪病没廷瑞以忧去节庵秩满公器以随侍去遂
尔相别然相忆之情恒惓惓也正统中余以领乡书北
上成进士承乏词林虽与二君南北相违而音问往还
相续每开缄见其手札宛然如接颜面也意期二君必

袖然取科名以出然皆孑立无他兄弟备养用是力学
以侍亲若将终身焉乃者邑之医学训科缺员而廷瑞
尝旁通医经脉诀著活人之誉佥以为宜乃荐其名于
朝廷瑞因趣装来京始获胥晤宦邸以二十载相违之
久而遂一旦相叙之情其乐为何如未几廷瑞就试医
院中式诣铨曹奏补前职别余南还不可无一言以赠
乃告之曰士君子出膺时用者率皆远去乡户仕于外
方廷瑞之拜官也独能守其丘陇田庐之旧一可庆也

列于庶位者率皆身亲案牍政务惟繁而廷瑞之莅职
也独能施其医药利济之仁二可庆也挟是二可庆者
以游于乡容可慆慢以怠事高满以凌人乎尚益恂恂
恭慎谦巽自守以常保是庆庶身修职举德成名立以
无忝父祖家声顾不韪欤此余因畴昔之好用敢致箴
规之义若是归见公器为我谢曰明天子在上可以跻
禄仕为亲荣矣廷瑞瞿然曰敢不承教遂书以识别
　　送延平教授吕先生序

延平闽之大郡也山水为东南最其灵秀所钟大贤君
子叠见往昔若中立杨先生者北从明道程先生之学
于颖昌升堂睹奥号称高弟及归明道语坐客曰吾道
南矣后先生倡道东南及门之士潜思力行任重诣极
者则有仲素罗先生仲素传之愿中李先生愿中所传
则考亭朱夫子也故论道学渊源必以濂洛关闽并称而
闽学之盛莫逾于延平也今天下之士读圣贤之书者
悉以程朱之说是宗况延平为诸儒讲学之地流风馀

韵犹有存者士生其间其感慕景仰希踪前哲得不倍
于他郡乎会稽吕先生公愿乃宋相颐浩十一世孙也
先君子任南京大理少卿学端行高以古道自居先生
侍侧熟闻义方之训宣德间以春秋领乡荐中春官备
榜授钜野教谕秩满升淞庠教授所至以启迪贤才为
务沾化者道融饮德者心醉士论翕然归之兹以丁艰
起复迁教延平淞庠缙绅暨门下尝从游者要余赠之
以言余以谓道丧千载而二程夫子始绍其统以传于

龟山豫章延平则所授业者也二先生每当讲诵之馀
危坐终日验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而求所谓中盖以
天下之理胥由此出既得其本而存养益熟然后触处
洞然泛应曲酬而发必中节矣此其学之所得者如此
故其接后学答问昼夜不倦随人浅深诱之各不同要
之以反身自得为本也先生司教于诸儒毓德之邦而
抠趋者又皆感慕景仰希踪前哲之士使操于已而化
诱于人者诚以二先生为法则道学复明士风丕变茫

茫坠绪得不振起于今日也耶行矣先生予日望之
　　赠华亭知县杨君赴官序
余被命在东阁重修天下郡志偶阅淞郡所上志书见
其登载名宦不数人而于上海则纪杨尹之绩曰尹名
昕字某温之瑞安人以进士举于乡升太学景泰二年
来为上海推诚感物以廉自信人不忍欺母以就养终
昕奉柩归葬邑人争赙之不少顾百姓有哭于道而且
歌曰杨中堂杨中堂来何迟去何忙又歌曰杨知县为政

淡然民自便各里聚钱六七万馈送杨侯侯不盻云余
以谓古之人于去任之际有选一大钱受纸百番以徇
民情者今君乃更一毫不取其廉洁之操殆有过于古
人矣心窃多之时学士钱先生与余同预纂修席相联
也先生华亭人于上海为邻封余因举杨君之绩谂之
先生亟称其贤不置曰是信然也况吾郡之志乃太守
叶公所脩公治行卓越慎许可侯亲为其属使其绩果
无可称公讵肯虚誉之哉然后知君之绩盖实录也居

无何君以服阕来京适华亭尹以缺闻学士乃举侯前
绩达于吏部曰淞民素慕杨侯使华亭得侯为理民望
惬矣吏部遽以君奏补是缺邑之缙绅皆喜相率徵言
以艳其行惟国家之治天下以安民为本而守令之承
流者以爱民为先爱民之道以廉为要持身廉则心无
所蔽而烛理也明情无所徇而处事也公既公且明民
心悦服其爱之也莫加焉求民不安不可得也昔君之
治上海民固已歌颂其廉今往华亭清节将自是而愈

厉华亭之民又容有不安者乎杨君往哉余恐两邑之
民有相争于境上者矣虽然士之廉犹女之贞固当然
也世惟有行亏于闺门节隳于宦途而后贞廉之名始
重朝廷于是褒旌及之禄位加之所以为世劝也君立
志之坚始终不替朝廷将必宠之以显秩而太史将大
书特书与古廉吏同垂名于信史矣岂特郡志载之而
已乎杨君勖诸遂用书为之赠
　　赠姜先生典教固始序

鄱阳姜贵宪先生早侍叔父邓州学正志达先生在宦
途渐濡家学时今内相李先生执经就讲学行出伦辈
贵宪因与先生获连砚席有丽泽之益先生寻以所业
擢魁河南登进士高第累官吏部尚书翰林学士入秉
钧轴而贵宪因叔父解任南还卒业饶庠屡游场屋不
偶今年始膺有司之贡来京师试高等入太学方得与
先生胥晤叙平生欢契分蔼如也未几以母老在堂陈
辞愿就教职得禄以养母诏许之试复高等拜河南光

州固始教谕先生虽欲留之而志不可夺也濒行交游
大理廷评浦君偕缙绅需言以赠余以谓相业与师道
势若相悬而事实相资也相为天子用贤于朝廷师为
天子育贤于学校学校有所育而后朝廷有所用师道
有所立而后相业有所成是知学校者贤才之源朝廷
者贤才之流也以位而言固相崇而师卑以功而言则
育难而用易以难易崇以卑易易其事正等耳贵宪之
于内相昔未仕也其业则相资于一已今既仕也其道

复相资于国家夫岂偶然者哉肆惟圣朝以深仁厚泽
化成天下虽山陬海隅莫匪声明文物所洽矧当中州
之地乎贵宪出自儒宗富于德业今往践师席正已以
率之尽心以迪之材虽有高下也教则因其所资道虽
有精粗也语则量其所及将见士子歆慕感发充然无
不有得材成德立嶷然无不可用不日彬彬接武而出
擢于科目扬于明廷以待国家任使宁不有资乎相业
之成也耶师道之重若此故于兹往特举相业之等者

以明之贵宪尚懋之哉
　　赠刘少尹赴应天序
太祖高皇帝定鼎金陵是为南京以集庆路为应天府
太宗文皇帝驻跸北平是为北京以北平布政司为顺
天府两京二府有尹有丞其秩尹视六曹丞视九卿并
以方岳及侍从之臣居之所以重其任也稽诸古周官
有内史掌治京师汉分置左右内史后更京兆尹左冯
翊右扶风是为三辅后汉都雒置河南尹以三辅陵庙

所在不改其号唐都长安为京兆府以河南为东都又
增太原为北京是为三都并以亲王为牧置尹以贰之
各以少尹通判府事宋都汴为开封府牧尹不常置牧
以皇子领尹以文臣充又以河南应天大名为南北西
京皆置留守其后武林建邺亦建行宫武林视汴都建
邺视三都并系执政从臣以充历载以来罔不以是为重
诚以畿甸之内辇毂之下百官军民萃焉四方万国瞻
焉匪得闻望素著为缙绅所推服者以居是任曷以壮

国本而慰民情也哉朝廷授任之际必慎加简拔而未
尝轻以畀人为是故也刑科掌科事给事中刘君洙兹
被擢为应天府丞盖出于慎简者也君广信之贵溪人
尊甫先生尝典维扬严郡姑苏三学之教启迪有方士
风丕变君随侍左右过庭之训渐濡有素用是德崇业
广以书经举江右乡试为第一人登景泰辛未进士第
拜给事中封驳章奏无所违失出使暹罗涉历鲸波不
避险艰布宣圣德得将命体使还进掌科事未几擢丞

应天夫府丞古少尹也给事国侍从也以侍从而居少
尹固为宜矣况君簪笔螭头观风海外其德望素为缙
绅所推服也哉则兹往也尚念朝廷简拔授任之意若
是其重展布弘材以赞庶理俾朝廷之基业益以固京
畿之黎庶无不安则国本得不赖之以壮而民情得不
赖之以慰乎予郡人也喜吾民之得所赖也于是合诸
君子饯君之行而僣为之序
　

　
　
　
　
　
　
　
　倪文僖集卷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