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
第一百四十二卷目录
赋役部总论五
大学衍义补二〈传算之籍〉
荆川稗编〈郑樵论贡助彻法 田税辨 马端临论复除〉
图书编〈议田赋 赋役议 田赋总叙 财赋总叙 赋役版籍总论 丁粮隐漏总论 清图 清籍 攒造 军匠开户 编审徭役 丁粮总论 役法总论 一条鞭法 论差役〉
大学衍义补二〈传算之籍〉
荆川稗编〈郑樵论贡助彻法 田税辨 马端临论复除〉
图书编〈议田赋 赋役议 田赋总叙 财赋总叙 赋役版籍总论 丁粮隐漏总论 清图 清籍 攒造 军匠开户 编审徭役 丁粮总论 役法总论 一条鞭法 论差役〉
食货典第一百四十二卷
赋役部总论五
《大学衍义补二》《傅算之籍》《孟子》曰:有力役之征。
臣按,孟子此章,举布缕粟米,与力役并言,而皆谓之征。征也者,上取于下之名也。布缕粟米,专取其物,而力役之,征盖兼乎人力也。
《小司徒之职》:稽国中,及四郊都鄙之夫家,九比之数,以辨其贵贱老幼废疾。凡征役之施舍。
乃均土地,以稽其人民,而周知其数,上地家七人,可任也者,家三人,中地家六人,可任也者,二家五人,下地家五人,可任也者,家二人。凡起徒役,毋过家一人,以其馀为羡。
《乡大夫》:以岁时登其夫家之众寡,辨其可任者,国中自七尺以及六十,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皆征之,其舍者,国中贵者,贤者,能者,服公事者,老者,疾者,皆舍,以岁时入其书。
《遂大夫》:以岁时稽其夫家之众寡,六畜田野,辨其可任者,与其可施舍者。
臣按,凡有天下国家者,不能不役乎民。然役有轻重繁简,远迩久速之殊,民有老少强弱,富贫贵贱之异,不可以一概论也。是以成周之世,欲役乎民,必先均其土地,以别其宽狭硗腴,必稽其人民,以知其多寡虚实,以量其人身,以知其强弱老少,必验其畜产,以知其贫富有无,必有夫有妇,然后谓之一家,必年富力强,然后谓之可任。彼夫贵而有爵者,贤而有德者,能而有才者,服事于公与衰耄之老笃废之疾,皆不可任以繇役之事,所以任夫繇役者,皆必少壮之夫。平日习劳丁多,而家给者也。夫民食三土,而赖官府之庇,以有其室家田产,则服力役以为国卫。足国用,成国事,亦其职分之所当为者也。用所当用之人为所当为之事,虽曰为国,亦所以为民,而又明以察之,公以处之,仁以悯之,是以国家有所经营,则咸如子趋父事,有所征伐,则莫不敌王所忾,而上无不成之事,下有卫上之忠,而天位永安,国祚延长矣。
《载师》:凡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
《闾师》:凡无职者出夫布。
臣按,民之无职者,既不受田,乃使之出一家一夫之征。彼将何从而得乎。圣人为此制,所以抑游惰,而使之趋南亩也。当是之时,民之无田者,盖鲜矣。间有无田者,而亦不免供有田之赋,但比之有田者为轻尔。后世口赋之算,不问有田无田,皆出赋,与古异矣。
均人掌均人民牛马车辇之力政。凡均力政,以岁上下,丰年则公旬用三日焉。中年则公旬用二日焉。无年则公旬用一日焉。
臣按,力征即孟子所谓力役之征也。力役之征,有专用人力为者,造作修治之属也。有兼资物力成者,辇运挽输之类也。均人掌均力征,必先审民家之丁中,或寡或多,其家之牛马车辇,或有或无,因其材而任以事,随所宜而加之役,用其所有,而不强其所无,此民之役所以易供,而国之事所以易成也。然用民之力,丰年不过三日,歉年仅用一日而已。而不丰不歉之年,则又惟用二日焉。一岁之间,三百有六旬,上之人仅用其民三日之力,其三百五十有七日,皆民之所自有也。民安得不安富,国安得不清泰哉。
司民掌登万民之数,自生齿以上,皆书于版,辨其国中,与其都鄙,及其郊野,异其男女,岁登〈上也〉下〈落也〉其死生,及三年大比,以万民之数诏司寇,司寇及孟冬祀司民之日,献其数于王。
臣按,所谓版者,即前代之黄籍,今世之黄册也。周时惟书男女之姓名年齿,后世则凡民家之所有丁口事产,皆书焉,非但民之数而已也。我朝每十年一大造,其册首著户籍,次书其丁口,次田地房屋牛只。凡例有四,曰旧管,曰开除,曰新收,曰实在。今日之旧管,即前造之实在也。每里一百一十户,十户一甲,十甲一里。里有长辖民户十轮年应役,十年而周,周则更大造民,以此定其籍贯,官按此以为科差,诚有如徐氏所谓庶事之所从,出而取
正焉者也。版籍既定,户口之或多或寡,物力之或有或无,披阅之顷,一目可尽。官府遇有科差,按籍而注之,无不当而均矣。然民伪日滋,吏弊多端,苟非攒造之初,立法详尽,委任得人,则不能禁革其脱漏诡寄飞走那移之弊。请当大造之年,户部定为则例,颁行天下,凡所造之册,必须县册详于府,府册详于布政司,司册详于进呈者,其县册当如诸司职掌所载,凡各州县田土,必须开具各户若干,及条段四至。府册止书地名,司册及进呈者,则否。如此则官府科差有所稽考,得以验其贫富,民间争讼,有所质證,得以知其虚实。遇有旱潦,有所优免,不至于混而无别矣。
秦用商鞅之法,月为更卒,已复为正,一岁屯戍,一岁力役,三十倍于古。汉兴,循而未改。
臣按,更卒谓给郡县一月而更者,正卒谓给中,都官者也。
汉高祖四年,初为算赋。
臣按,后世户口之赋,始此。盖古者有田则有税,有身则有役,税出财,役出力。惟游惰无职事者,则抑之俾,视夫家出征税焉。非有所利之也。自汉计口出算之后,则凡为民者,有身则有庸,力役之外,计口出财,遂为后世定制。
景帝二年,男子年二十始傅。
臣按,傅,著也。言著名籍以给公家繇役也。汉制,民年二十二始傅,五十六乃免。至是,景帝更为异制。令男二十始傅,则是民之一生供繇役,出口赋,凡三十有六年也。
齐高祖诏朝臣曰:黄籍人之大纪,国之理端。自顷民伪已久,乃至窃注爵位,盗易年月。或户存而文书已绝,或人在而反记死叛,停私而去隶役,身强而称六疾。皆政之巨蠹,教之深疵。比年虽却改籍书,终无得实。若约之以刑,则人伪已远;若绥之以德,又未易可惩。诸贤并深明理体,各献嘉谋。以何科算能革斯弊。
臣按册籍之弊,古今一律。国初洪武五年,户部发下户由,以定民籍。十四年,始大造。自是以来,每十年一攒造。民年十五为成丁,未及十五为未成丁。官府按册以定科差。脱漏户口者,有禁变乱版籍者,有刑凡有科徵差役,率验其户口田产,立为等第敷役者,不得差贫卖富受役者,不得避重就轻,其制度可谓详尽矣。然岁久弊生,非止一端,固非一二日禁革所能尽,亦非一二人智虑所能周也。请自今遇大造之年,先期敕户部移文天下司府州县,俾其详询博采,积年病弊何在,各处事宜何如,一一条上户部。户部臣僚,将所条具者,讲究处置以闻,定为则例,颁行天下。如齐高祖诏所谓各献嘉谋,以何算而革弊焉者。如此则宿弊既革,版籍顿清,非独官府之科差适均,而民间之词讼亦息矣。
唐令以百户为里,五里为乡。每里设正一人,掌案比户口,课植农桑,检察非违,催驱赋役。在邑居者为坊,别置坊正,在田野居者为村。别置村正。
臣按,《周礼》六乡有比长,闾胥之属,六遂有里宰酂长之名。唐人里正、坊正、村正之设,盖本诸此。今制,每一里百户,立十长,长辖十户,输年应役,十年而周,当年者谓之见役。轮当者谓之排年。凡其一里之中,一年之内,所有追徵钱粮,句摄公事,与夫祭祀鬼神,接应宾旅,官府有所徵求,民间有所争斗,皆在见役者所司。惟清理军匠,质證争讼,根捕逃亡,挨究事由,则通用排年里长焉。此外又分为区以督赋税,谓之粮长,盖签民之丁力相应者充之,非轮年也。惟粮多之处有之,必须精择其人,不然非惟有亏于国课,而又有扰于生民也。
唐制。凡民,始生为黄,四岁为小,十六为中,二十一为丁,六十为老。
凡里有手实法,岁终具民之年与地之阔狭,为乡帐。乡成于县,县成于州,州成于户部。又有计帐,具来岁课役以报度支。
凡天下户口,其资产升降,定为九等。三年一造户籍。凡三本,一留县,一留州,一送户部。
代宗广德二年,敕天下户口,委刺史县令,据见在实户量贫富等第科差,不得依旧帐。
宣宗时,诏州县每县据人贫富及役轻重,作科差簿送刺史捡署,讫锁于令厅,每有役事,委令据簿科差。
臣按,天道十年一变,十年之间,人有死生,家有兴衰,事力有消长,物直有低昂,盖不能以一一齐也。唐人户籍,三年一造,广德之诏,且欲守令据见在实户,量贫富等第,不得依旧帐籍,况今十年一造。十年之中,贫者富,富者贫,地或易其主人,或更其业,岂能以一律齐哉。今宜每年九月人民收穫之后,里甲入役之先,布政司委官一员,督府州县官造明年当应赋役之册,先期行县,俾令各里开具
本里人民军民匠灶,其籍各若干。仕宦役,占其户各若干。其馀民户,当应役者总有若干,量其人丁事产,分为九等。一以黄册为主,册中原报人丁,有逃亡事故,田地有沈斥买卖,审实造册,州县上之府,府上之司,委官亲临其地,据其见在实有,以田丁相配,参错斟酌,定为九等则例,随据州县一年该应之役几何,当费之财几何,某户应某役,各填注其下,轻而易者则一力独当,重而难者则合众并力。贫者任其力,富者资其财,必尽一年之用,而无欠无馀,造成三册,一留司,二发府州县,俾其前期开示,以晓民,使知备。豫至期,据册以召集,使供繇役,有不均者,许其指告。若夫非常有之事,不时需之物,则责之见役里甲云。然州县所在,或在冲要,或在迂僻冲要之所,官物之运载,使客之供应,盖无虚日。而迂僻之乡,固有经年累月,而无一人过往者也。民之劳逸不均,莫此为甚。请立为均一之法,亦据此册,通以一布政司之民丁计算,不分有无役占,但见一丁出钱一文,或二三文,多不过五文,通收在官,随其县分剧易,道路远近,定为雇钱,则例冲要县,分所收之钱留县,应用有所不足,申文关领,其迂僻去处,量留足用之外,具数报官。年终类送上司,以凭均敷。其两京之间,运河之侧州县人民,尤为劳苦。若本司不足,或通行他司,有所馀者,用以补之。虽然,人烟辏集去处,固易于佣雇矣。若夫偏乡下邑无人可雇,何如。曰召农而役之,与之佣直可也。或曰,近世均徭之法,十年而一役,民颇便之。若用此法,则均徭不可行欤。曰,均徭之法,可行于江南,不可行于江北。可行于大县,不可行于小县。可行于大户,不可行于贫民。何也。江北州县,民少而役多,大县民多,可待十年而一役。小县民少,役之三四年,已有周之者矣。大户产广丁多,产广则出财易,丁多则出力省。若夫贫下之户,以十年之役,并用于一时,岂易当哉。窃尝以九等之法,与均徭之法计之,譬如官有粟十石焉,九等之法,官使民日负一石,十日而尽其十石也。均徭之法,官使民一日而负十石之粟。日负一石者,虽有往返之劳,然轻而易举也;一日而负十石,往返虽不烦,然以一人一日而为十日十人之事,虽彊有力者,固有所不堪矣,况单弱者哉。
唐租庸调法。丁随乡所出,岁输绢二匹,绫、絁二丈,布加五之一,绵三两,麻三斤,非蚕乡则输银十四两,谓之调。
用人之力,岁二十日,闰加二日,不役者日为绢三尺,谓之庸。有事而加役二十五日者免调,三十日者租、调皆免。通正役不过五十日。
臣按,唐人租庸调法,皆论丁一年之间纳租之外,一丁出银十四两,出力三十日。今制,赋税一出于田役,民之力,一以黄册为定,分其人户为上中下三等,各具军民灶匠等籍,排年里甲,依次轮当之外,其大小杂泛差徭,各照所分之等,不拘拘于一定之制,遇事而用,事已即休,非若唐人民有常调,役有定日也。
宋以衙前主官物,以里正、户长、乡书手课督赋税,以耆长、弓手、壮丁逐捕盗贼,以承符、人力、手力、散从官给使令;县曹司至押、录,州曹司至孔目官,下至杂职、虞候、拣、搯等人,各以乡户等第定差。
臣按,宋初以来,差役法也。
凡当役人户,以等第出钱,名免役钱。其坊郭等第户及未成丁、单丁、女户、寺观、品官之家,旧无色役而出钱者,名助役钱。凡敷钱,先视州若县应用雇直多少,随户等均取;雇直既已用足,又率其数增取二分,以备水旱欠阙,虽增毋得过二分,谓之免役宽剩钱。
臣按,此宋熙宁免役法也。其议始于韩绛,成于王安石。
元祐初,司马光言:免役之法,其害有五。为今之计。莫若降敕,应免役钱,并罢其诸色役人,并依熙宁元年以前旧法。章惇驳司马光所更役法。其略曰:役法熙宁之初遽改免役,后遂有弊。今复为差役,当议论尽善,然后行之,不宜遽改,以贻后悔。
臣按,吕中谓二法利害相半,因其利而去其害,二役皆可行也。臣窃以谓古今役民之法,必兼用是二者然后行之不偏,非特利害相半而已。盖实相资以为用也。夫自古力役之征,贫者出力,富者出财,各因其有馀,而用之不足者,不强也。各随其所能而任之不能者,不强也。彼有力者而无财,吾则俾之出力。财有不足者,人助之。彼有财者而无力,吾则俾之出财。力有不能者,人代之。若夫事钜而物重,费多而道远,则必集众力,众财,使之运用而不至于顿踬,资给而不至于困乏,则民无或病,事无不举矣。惟今差役之法,有所谓里长甲首老人者,即宋里正户长耆长也。有所谓弓兵民壮者,
即宋弓手,壮丁也。有所谓皂隶,禁子者,即宋承符,人力,手力也。有所谓称子,铺户者,即宋人拣搯也。有所谓库子,斗级,纳户,解户者,即宋人衙前也。宋之诸役,衙前最重。今之杂役,亦惟纳户,解户,斗级为难。此二役者,必须家道殷实,丁口众多,平日有行捡者充之,然后上不亏于官,下不破其家也。若夫皂隶之设,除监狱守库外,凡直厅守门跟随者,皆可用雇役之法,而在两京尤为切要。今后各府州县签皂隶解京者,于民间应役人户选其驯谨强健耐劳者,以身供监狱守库之役,其馀跟随导从者,每户俾其日出银三分,以雇人代当岁该银十两八钱,闰加其数。岁前类解兵部,分送各司,俾其自雇,凡予其雇工之直,须于按日当满之后,则彼不至逃负。如此则农夫遂耕穫之愿,官府得使令之给,而亦可以收市井游手之徒,一举而三得也。
以上论傅算之籍。臣按制国用者,取民财以用之公也。而此以役民之力,附于国用之后者,孟子论: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而即继之以力役之征者,此也。然舍孟子力役之征之言,而取汉人傅民丁算口赋之籍,就后世以为言,以见计口用丁,而因之以取赀,是亦制国用之一法也。
《荆川稗编》《郑樵论贡助彻法》
夏之贡,使之自贡其所有以当赋,谓之贡。商之助,藉民力而不税,谓之助。周之彻,使民透彻而耕,谓之彻。《孟子》曰:助者,藉也。彻者,彻也。呼为车辙之辙,则无义。注家又谓通用夏商之制,则当为通彻之彻。如《汉书》避武帝讳改彻侯为通侯是也。横渠曰:百亩而彻,是透彻之彻。一井而田九百亩,公田百亩,八家皆私百亩,尽一井九百亩之田,合八家通彻而耕,则功力均,且相驱,率无一家得惰者。及已收穫,则计亩裒分,以裒分之数,先取什之一,归之公上,其馀八家共分之,此之谓彻年有上下,则司稼行野,观稼以出敛。法公刘居邠彻田为粮;宣王之时,召申伯彻土田;春秋之时,有若对哀公以盍彻之语,皆彻也。如此,则井田易制,不必如棋局然也。王畿千里,东西长,南北短,相覆为千里,亦犹是也。郑氏谓周制,畿内用贡法税夫,无公田邦国,无助法制。公田而不税,如此则公卿采地及九服之内,尽是助法。惟六乡六遂,公邑二百里,地用贡法,与商制亦何异。岂有天子自税民田,而令诸侯但为公田而不税哉。予谓周之畿内,以及天下诸侯,一用彻法。田皆为井,井中为公田,外为八家之田。透彻而耕,及其出税,依公田之法而税之,凡言公田,商法也。文王为商诸侯,武王初得天下,纯是商制。到得周公摄政,作礼乐,方变助而为彻。凡言周为公田,皆在文武之时,不知周公时后已变之矣。《孟子》曰:惟助为有公田。又曰:虽周亦助也。盖疑之之辞耳。至滕文公问井地,孟子对以圭田馀。夫公田之说,谓今可行也,非实谓周有公田也。夫圭田,商制也。周则土田矣。馀夫二十五亩,商制也,周则皆有百亩矣。人徒见大田之诗,引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复疑是商制,不知幽王政烦赋重,君子伤今思古,故引古公田以讽上,章虽有曾孙,是若之文,安知非武王而以为成王乎。传称谷出不过藉数,正如孟子所谓其实皆什一也。非谓周有公田,而借民力以耕也。《毛诗》、《春秋》、《论语》、《孟子》皆不谓周有公田。后儒改之,非也。康成惑之,亦非也。然周公必变助法,何也。商宋民顽吏猾,公田之耕,或不尽力。版籍之入,或有隐欺,不如一委之民,制其赋税而已,此所以用彻法。《田税辨〈论田税轻近重远之失〉》
什一,天下之中正,孟子所谓多则桀,寡则貊。《周礼·载师之职》曰:凡任地,国宅无征,园廛二十而税一,近郊十一,远郊二十而三,甸稍县都,皆无过十二,惟其漆林之征,二十而五。康成注匠人,亦引此,谓田税轻近重远之失,周公制法,不当于十一之外,又有二十而税三,二十而税五者,今按载师文曰:凡任地,谓之地则非田矣。又曰,园廛谓之园廛,则亦非田矣。又曰,漆林则漆林,又非田之所植矣。岂得谓之田税,盖园者不税,五谷其种。杂物所出不赀廛者,工商杂处,百货所聚,其得必厚。圣人抑末之意,以为在国之园廛,可轻之而为二十而一,如自郊以往,每增之,不过十二。若以其地植漆林,则非二十而五,不可也。据此上文,谓任地,谓园廛,则知近郊、远郊、甸稍、县都之征,皆承上园廛之文耳。所谓惟其者,特漆林之征二十而五。观上文无征二字,下文又曰漆林之征,则非田税明矣。使周公之制田税,果有十二之法,何怪鲁宣之税亩,哀公用田赋之过哉。《马端临论复除〈附论青苗助役〉》
按《周官》及《礼记》所载,周家复除之法,除其征役而已。至汉则井赋税除之,岂汉之法优于周乎。曰,非也。盖赋税出于田,而周人之田,则皆受之于官。其在复除之例者,如所谓贵者、贤者、能服公事者,即公卿大夫以及庶人在官之流,皆受公田之禄以代耕,未尝予之田,而使之躬耕者也。所谓老者、疾者,则不能耕而不复给以田,且仰常饩于官者也。所谓新氓之迁徙者,则是未及授以田者也。此数邑之人,既元无田则何有于赋税。故只除其征役,至汉则田在民间,官不执授受之柄,亦无复应受与不应受之法矣。故在复除之例者,并除其赋役也。然汉以后,则官户之有荫,至单丁或老疾者,除其役,则有之,亦不复闻有除税之事矣。按元祐初,温公入相,诸贤并用,革新法之病民者如救焚。然青苗、助役其尤也。然既曰罢青苗钱,复行常平仓法矣。未几而复有再给散出息之令,而其建请,乃出于范忠宣。虽曰温公在告不预知,然公其时有奏乞禁抑配,奏中且明及四月二十六日敕令给钱斛之说,则非全不预知也。后以台谏交章论列,舍人苏轼不肯书黄,遂大悟而不复再行耳。至于役法,则诸贤之是熙宁,而主雇募者居其半,故差雇二者之法,杂然并行,免役六色之钱,仍复征取。然则诸贤虽号为新革法,而青苗助役之是非可否,胸中盖未尝有一定之见。宜熙丰之党,后来得以为辞也。然熙宁之行青苗也,既有二分之息,提举司复以多散为功,遂立各郡定额,而有抑配之弊,其行助役也,既取二分之宽剩,而复征头子钱。民间输钱日多,而雇人给直日损,遂至宽剩积压,此皆其极弊处。至绍圣,国论一变,群奸唾掌而起于绍述故事,宜不遗馀力。然考其施行之条画,则青苗取息,止于一分,且不立定额抑配,人户助役钱,宽剩亦不得过一分,而蠲减先于下五等人户,则聚敛之意,反不如熙丰之盛矣。观元祐之再行青苗,复徵六色役钱,则知兴利之途,虽君子不能尽窒之。观绍圣之青苗取息役钱宽剩,皆止于一分,则知言利之名,虽小人亦欲少避之。要之以常平之储,贵发贱敛以赈凶饥,广蓄储其出入,以粟而不以金。且不取息,亦可以惩常平,积滞不散,侵移他用之弊,则青苗未尝不可行以坊场扑买之利。及量徵六色助役之钱,以供雇役。所徵不及下户,不取宽剩,亦可以免当役者费用,破家之苦,则助役未尝不可行。介甫狠愎不能熟议缓行,而当时诸贤,又以决不可行之说激之,群憸因得以行其附会媒进之计,推波助澜,无所不至。故其征利毒民,反出后来章蔡诸人之上矣。绍圣绍述之事,章惇为之宗主。然惇元祐时,尝言保甲保马,一日不罢,则有一日害如役法。熙宁初,以雇代差行之太速,故有今弊。今复以差代雇,当详议熟讲,庶几可行而限止五日,其弊将益甚矣。其说不惟切中元祐之病,且亦深知熙丰之非。然则后来之所以攘臂称首者,正张商英所谓熟荒要做官,而民间之利病,法度之是非,未尝不了然胸中也。其奸人之雄与。
《图书编》《议田赋》
河南之田赋,在国初时当民力饶裕,未尝患其不均也。今合八郡而统论之,则彼此大悬绝矣。故重者计亩踰斗,而轻者亩不踰升,以不踰升者而较之踰斗者,其相去盖十倍,此或谋始者之未审与。而豪右之兼并,奸宄之隐漏,又多有之,民如之何而不病也。故议曰:亟欲均之夫,均之诚是也。然以人情观之,则可行于一邑,不可行于一郡。而一省则尤难矣。况又制额,诚不可变也。而救弊之术,可得而议者,有数端焉。一曰殊正派,谓实徵折布之类,以粮之重轻,定数之多寡也。二曰均兑军,谓汝南二郡之税,均输水次,与诸郡等也。三曰别粮价,谓重粮得轻价,轻粮得重价也。四曰酌岁办,谓非常之杂供,岁不常有,令粮重者常得脱也。五曰覈徭役,谓移其粮重者之徭,而加诸粮之轻者,或十之二三可也。之五者,迹似循仍,而意实釐正。百姓亦阴受其惠矣。且又无丈量之烦,而表公平之体,奚为而不可也。《赋役议》
荆湖之民,惰者不能耕,而本业日亏。贫者不知贩,而生计日缩。其驽钝者,甘于为佣。而鸷悍者,流而为劫。于是赋之不能盈其额,而役之有不能任其力者矣。为今之计,富则略仿建中两税之遗意,户无主客,以居为簿。丁无上中,以产为差。不至如陆敬舆所谓计估算缗,失平长伪,挟轻资者以徙而为。脱敦本业者,以在而倍诛。其亦可以均赋乎。役则踵行,熙宁雇役之成规,官任其募,而横费省。民出其直,而休暇多不至。如马端临所谓睥睨朵颐,徵求凌蔑,官以役之贫富为宦,况之丰啬户以差之繁省,卜家道之衰隆,其亦可以均役乎。嗟乎。会计之目,唐独精于东南。以兵资遍也。差役之条,宋独详于荆湖,以民力薄也。由吾二者之说,酌而行之一年,而事役均。十年而庶功兴,其或可以有效于今乎。《田赋总叙》
古之帝王未尝以天下自私也。故天子之地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而王畿之内,复有公、卿、大夫采地禄邑,各私其土,子其人,而子孙世守之。其土壤之肥硗,生齿之登耗,视之如其家,不烦考覈,而奸伪无所容。故其时天下之田,悉属于官民,仰给于官者也。故受田于官,食其力,输其赋,仰事俯育,咸得其所,而无甚贫甚富之民,此三代之制也。秦始以宇内自私一人,独运于上,而守宰之任,骤更数易视其地,如传舍而闾里之情伪虽贤,且智者不能周知也。守宰之迁除岁月有限,而田土之还受奸弊无穷,故秦汉以来,官不复可授田,而田遂为庶人之私有,亦其势然也。虽其间如元魏之太和,李唐之贞观,稍欲复三代之规,然不久而其制遂隳者,盖以不封建,而井田不可复行故也。三代而上,天下非天子所得私也。秦废封建,而始以天下奉一人矣。三代以上,田产非庶人所得私也。秦废井田,而始捐田产予百姓矣。秦于其所当与者取之,所当取者与之,然沿袭既久,反古实难。欲复封建,是割裂上之土宇,以启纷争。欲复井田,是强夺民之田亩,以召怨讟。贾生之论,所以不可行也。随田之在民者,税之而不复间其多寡,始于商鞅随民之有田者。税之而不复,视其下中,始于杨炎。三代井田之良法,坏于鞅。唐租庸调之良法,坏于炎。二人之事,君子所羞称,而后之为国者,又莫能变其法,一或变之,则反至于烦扰多事,而国与民,俱受其病,则以古今异宜故也。《财赋总叙》
贾山至言曰:昔者周盖千八百国,以九州之民,养千八百国之君,君有馀财,民有馀力,而颂声作。秦皇帝以千八百国之民,自养力尽不能胜其役,财尽不能胜其求。一君之身耳所自养者,驰骋弋猎之娱,天下弗能供也。然则国之废兴,非财也。财少而国延,财多而国促,其效可睹矣。然自周官六典有太府,又有王府、内府,且有惟王不会之说。后之为国者,因之两汉财赋曰,大夫农者,国家之帑藏也。曰少府,曰水衡者,人主之私蓄。唐既有转运度支,而复有琼林大盈。宋既有户部三司,而复有封桩内藏。于是天下之财,其归于上者,复有公私恭俭。贤主常指内帑以济经国之用,故民裕而其祚昌。淫侈僻主,至靡外府,以供耳目之娱。故财匮而其民怨,此又历代制国用者龟鉴也。《赋役版籍总论》
赋役稽版籍,一岁会实徵,十年攒造黄册,册有丁有田,丁有役,田有租。田曰官田,曰民田,凡二等。租曰夏税,曰秋粮,凡二等。丁曰成丁,曰未成丁,凡二等。役曰甲役,曰徭役,曰杂役,凡三等。皆有力役,有雇役。计其丁粮为差。国初,天下田土,总计八百四十九万六千五百二十三顷零。征科之数,制为两次。夏税则纳米麦四百七十一万二千九百石,外此复输钱三万九千八百锭,绢三十八万八千七百。秋粮则纳米二千四百七十三万四百石,外此复输钱五千七百三十锭,绢五千九百。夫以田而责之,以是赋以汉唐准之,似有过于重者。殊不知汉唐之田赋虽轻,而他赋则重。我朝自两徵之外,而他无杂征,况于茶课盐,虽前代所倚以侵渔者,亦且从而罢之矣。其后拨给亲王功臣及土地肥瘠开垦灾伤等项,或增或减,岁无常赋,则是法虽有一定之则,而斟酌之权,未尝不行乎其间也。苏州府一州七县,额田九万顷,岁徵粮二百七十万,带耗其税粮二百五十万。淮安府两州七县,额田十八万顷,岁徵粮三十六万,较农田之广狭,淮安加苏州一倍。较岁粮之徵输,苏州加淮安十倍。又松江府惟两县岁输税粮一百二十万,北直隶八府一十八州一百一十七县,岁输税粮亦一百二十万。以松江两县税粮,视一百一十七县税粮,重轻悬绝如此,彼苏州之民何辜,而受其苦哉。因求其故,盖以贼虏张士诚伏诛,其将帅叛臣,亦从歼灭,田皆没官,故凡租税之重,皆官田也。今顽民埋隐官田,以为己业,转将瘠田诡为官税,甚则诡田水坍沙压田,去税存里,甲貱累害,愈不可言。今已不早图,切恐民病。霍韬曰:天下农民之病,自江而南,由粮役轻重不得适均。自淮而北,税粮虽轻,杂役则重。夫杂役之重,非其有益于国也。如其有益于国,不得已而重,犹之可也。今则县有司人,自为政,高下任情,轻重在手,大为民害。如徐州杂役,岁出班夫五万八千有奇,岁出洪夫一千五百有奇,复有浅夫、闸夫、泉夫、马夫等役,洪夫一役银十二两。统而计之,洪夫之役,岁费银一万八千有奇。其馀各役,不可究言也。已徐州之民,仅二万户,杂役如此,民何以堪。故徐州民,年年拘役,无一丁免者。虽穷坊僻里,仅育一人,自随亦岁办役银一两。是民病已极矣。何不宽一分,使民受一分泽乎。浙江阖省粮役重轻之籍,尝为一椟,曰粮役册,将一省丁田粮,先揭大纲,后列条目,年有定额,椟有定式,民有定役,官有定守,赃污官吏,虽欲低昂其手,以渔取于民,不可得也。岂非良法乎。《丁粮隐漏总论》
淮以北,土无定亩,以一望为顷。欺隐田粮,律条未之能行也。江以南户无实丁,以系产为户,脱漏户丁,律条未之能守也。洪武初年,甫脱战争,人民凋残,户一千六百五万有奇,口六千五十四万有奇。弘治四年,承平久矣,户口宜蕃且息矣。乃户仅九百一十一万,视初年减一百五十四万。口仅五千三百三十八万,视初年减七百一十六万,此其故何也。宜司国计者知所以处之矣。周忱《户口论》曰:或投倚于势豪之门,而自幼至长,无复粮差。或招诱于僧道之途,而化缘财物,遍游四方,冒名为匠。则在南京者,应天府不知其名。在北京者,顺天府亦无其籍。挈家于舟,则四水土洋,莫知踪迹。冒隐买卖,陶然无忧。《清图》
一:嘉靖九年十月内,户部题该学士桂奏为授时任民事:臣考图者,今之黄图,故谓之板,亦谓之方。《仪礼注》云:百名书于方。以方板阔,大可以曲折画图。《周礼》:地讼,正以图。即谓是也。与籍大段不可合,故古人止用图,以證地讼,所谓地讼,地之无民照对者,乃奸人飞诡之源也。我祖宗朝屡颁下田不出图,户不出乡之禁,以防飞诡。然州县村落,有大小人户,聚散无定,居故朱红流水,鱼鳞等册虽详,而该图之中,大则山川道路,小则人户里巷之总,凡经界大政,因以反略,即终不能合于册籍。所以不久随废,盖不知古人立图与籍,实是两事。林勋政本书作图之法,以田为母,以管业人户为子,盖不照籍册所登,地方以为凭据,人户虽有逃亡,土地只在本处,是正地讼切要法也。故今欲清图,惟在以各县地方,通融纽算,分为几图。其散漫山坂人少地荒去处,又以近分属各图,东西相准,南北相照,立为封界,记定四至。约其顷亩,总数实写,管业办粮,系某处人户于上,因以立保甲,比追胥别为一图,不必强同籍册。等因该本部看得图者,地图也。所以图其地亩坐落之形,委与黄册,不同洪武二十年覈实天下地土,其两浙等处富民,多畏避差役,诡寄田产,遣监生往丈之画图编号,悉书名为鱼鳞图册,以备查考。今本官奏欲清图,合行各该抚按官酌处施行。《清籍》
一:嘉靖九年十月内,户部题该学士桂奏为授时任民事:臣考籍者,今谓之黄册,古谓之册。册者,策也。以行简编此,以杀青书谓之册。《仪礼注》云:不及百名于册。为其条小,止可计数。《周礼》:民讼,正以地比。即为是也。与板图大段不可合,故古人止用地,比以正民讼是民与地之有照对者,不能作飞诡之弊者也。我祖宗当时方欲宽乡徙田,窄乡徙民,又因为与前图画不合,所以均平里甲之政,反为之妨。盖不知均里甲,正在通融各乡村落,不当为地图限定者也。等因该本部看得籍者,册籍也。所以籍其丁产多寡之数,委与地图不同。我朝十年攒造一次,名为黄册。前列里甲格眼,后开人户丁产税粮,分别旧管新收,开除实在,已是定规。本官奏称今欲清籍,不过照见册追究逐年所以飞失田土人户之故,则寄居捏荒,田土尽出投首,深为有补。合行各该巡抚官查照施行。《攒造》
一:嘉靖九年十月内,户部题该学士桂奏为授时任民事:内称地图既清,里甲差役,毫釐不均,无所逃矣。乃每十岁攒造之时,通将该州该县有若干图分,限田限丁而均派之。十年之后,消长不一,则下之凡一里甲有比众田不及一顷以上,人不及十丁以上,则以有馀者附益。有比众田增至一顷以上,人增至十丁以上,则听不足者收补。今止为造定格册内,前遂妄指为版图,不可更易,只以旧管新收,开除实在,以括之。反因是每十年为奸猾飞诡一次。嘉靖元年,臣治成安时,正改造黄册未定,臣即不拘旧定屯社之图,不拘军伍不分户之例,一以均里长之丁产,甲首之多寡为事,即一时之地土广亩小亩,人人愿均,而有司旧日之伪增户口,人人愿改去其诡。捏名字一十一屯社,事定而人心大悦。乃于黄册之外,别作一图,名曰人户归图册,与黄册判而为二,其今之黄册则名曰地土归户册,以相参对。甫成,臣又妄意以为图籍既正,里甲既均,遂旋可以查举世业田,以牵联族属者别处口分田,以广惠困穷矣。臣思今之族大者,就其家抽出世业田,隐然有宗子收放之意。无难举者。若口分田,则当别为一制,不必依仿唐法,只将自后没官田土,分给州县,无田穷困之民,每十年一计口分之田。或有流移死绝复入于官。等因该本部看得各该州县,每里额设里长十名,甲首各十名,轮年应役。但每里各甲丁,田多寡不一,十年之间,人户消长不齐,必须攒造之年,通融审派,然后赋役得均,而无偏重之患。合行各该抚按官查照施行。《军匠开户》
一:嘉靖九年十月内,户部题该学士桂奏为授时任民事:臣考近来有上匠不许开户之例,盖为军匠逃亡事故而设。迩来军户有原不同户而求告合户者,又有串令近军同姓之人,投告而合户者,匠籍亦然。于是军匠有人及数千丁,地及数千顷,辄假例不分户为辞。于是里长甲首,人丁事产,不及军匠人户百分之一,其法止当不分军民匠灶等籍,限田限丁,将州县人户事产,通融总算,一体分户。等因该本部查得《大明会典》内一款,凡军户子孙畏惧军役,另开户籍。或于别府州县入赘寄籍等项,及至原卫发册清勾,买嘱原籍官吏里书人等,捏作丁尽户绝回申者,俱问罪。正犯发烟瘴地面;里书人等捏作丁尽户绝,发附近卫所,俱充军。官吏参究治罪。今本官奏要将州县人户通融总算,一体分户,盖欲同籍则承军伍之役,分户则应里甲之差。今如湖广之垛籍,山东之分开审差是矣。合行各该抚按官查照施行。《编审徭役》
一:嘉靖九年十月内,户部题该学士桂奏为授时任民事:内称黄册既均,每州县必以人丁事产,通融分为十分,一年一分,轻重均施,而不照黄册派定年分,又各通造一册,总于各府。各府又以各州县丁产计差,画一均施之,以令州县编派。又各府以申布按二司二司,又会同以一省所属合起徭役通融,如府之视州县。则一省通无不均之叹矣。且优免等则,又重拟定而一例行之。等因该本部看得各处编审徭役,各验册内丁口田粮,定立等第科差,遵行已久,但各甲丁粮多寡不一者,得以众轻易举,少者不免增益取盈,委有不均之叹。合将十甲丁粮,总于一里;各里丁粮,总于一州一县;各州县丁粮,总于一府;各府丁粮,总于一布政司;布政司通将一省丁粮,均派一省徭役内,量除优免之数。每粮一石编银若干,每丁审银若干,勘酌繁简,通融科派,造定册籍,行令各府州县永为遵行。其外官吏监生生员之家,例应优免杂泛差役。查得《大明会典》洪武十三年,令六部、都察院、应天府两县、判录、司仪司、行人司、随朝官员,除本户合纳税粮外,其馀一应杂泛差役,尽免。正统元年,令在京文武官员之家,除里甲正役外,其馀一应杂泛差役,俱免。又查得先为优免事,该锦衣卫百户赵镗告该本部,议拟将锦衣卫随朝官员,比照优免。内臣事,俱量其官职品级,将各户下杂泛差役,指挥免三丁,千户卫镇抚免二丁,百户所镇抚免一丁,著为例。等因嘉靖四年三月二十六日,具题奉圣旨,内官、内使户内照文职例优免。锦衣卫指挥免七丁,千户五丁,镇抚百户三丁,钦此。以上事例,建议纷纭,委无定则。其京官不拘品秩崇卑,一概全户优免,此乃祖宗优待常朝官员,极为隆厚,延今一百六十馀年,官属众盛,差役浩繁,科派益频,民力日困。加以乡里亲戚,诡寄夤缘,里书畏势,奉承有司,莫敢穷诘。致将滥免之数,一概加派小民。且京官品级,本有崇卑,而事产人丁,自有多寡,必须立为限制,庶可允塞,弊源合无。除锦衣卫指挥千户、镇抚、百户,奉有前项钦依外。京官一品免粮二十石,人丁二十丁。二品免粮十八石,人丁十八丁。三品免粮十六石,人丁十六丁。四品免粮十四石,人丁十四丁。五品免粮十二石,人丁十二丁。六品免粮十石,人丁十丁。七品免粮八石,人丁八丁。八品免粮六石,人丁六丁。九品免粮四石,人丁四丁。内官、内使亦如之。外官各减一半。教官、监生、举人、生员各免粮二石,人丁二丁。杂职省祭官承差知印,与吏典,各免田粮一石,人丁一丁。其丁多而粮少者,则以丁准粮。丁少而粮多者,则以粮准丁。户内丁粮不及数者,止免实在之数。俱以本户自己丁粮照数优免,但有分门各户疏远房族,不得一概混免,以启诡寄之端。覆奉钦依,通行各省所属,一体遵守,违者从重各治以罪。《丁粮总论》
户口稽于版籍,每十年而覈其盈缩。登其数于留守,付其册于户部,制非不密矣。然飞诡虚悬,致丁匿粮耗富者,享无粮之田贫者,纳无粮之税。甚则流移倒绝,摊及他里,将并其所存而逼之使逃矣。故丘文庄有配丁田之法,并取李渤摊逃之议也。但贫富异齐,而必以丁配田,则强人以不能而禁人,以必致赋役有额,而漫无补。则丁在而伪逋,户存而伪绝,不可不虑也。故不若质券以稽产,富而田多者,准丁上其则。贫而丁多者,准粮下其等。按籍以察,逃产存,则责里甲以代输。产亡,则覈业主以入甲。又严处寄洒之奸豪,曲招流移之穷馁。庶其有实数乎。不然,均审之檄徒勤查造之册,徒浩无益也。《役法总议》
役民者,官也。役于官者,民也。郡有守,县有令,乡有长,里有正,其位不同,而皆役民者也。在军旅,则执干戈,兴土木,则亲畚锸,调征行,则负羁绁,以至追胥力作之任,其事不同,而皆役于官者也。役民者,逸役于官者,劳其理则然。然则乡长里正,非役也。后世乃虐用其民,为乡长里正者,不胜诛求之苛,各萌避免之意,而始命之曰户役矣。宋唐而后下之任户役者,其费日重,上之议户役者,其制日详。于是曰差,曰雇,曰义,纷纭杂袭,而法出奸生,莫能禁止。噫。成周之里宰党长,皆有禄秩之命官,两汉之三老啬夫,皆有誉望之名士。盖后世之任户役者也,曷尝凌暴之至此极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