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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

 第九十二卷目录

 荒政部总论六
  大学衍义补〈恤民之患 市籴之令〉

食货典第九十二卷

荒政部总论六

《大学衍义补》《恤民之患》

书说命,惟事事乃其有备,有备无患。
臣按先儒谓简稼器修稼,政事乎。农事则农,有其备。故水旱不能为之害,是则水旱之备,莫先于事农之事,可见矣。

诗云汉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于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臻。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璧既卒,宁莫我听。
臣按朝廷政治之最急者,莫急于民。莫得食天旱,则五谷不成。五谷不成,则民无由得食。民无由得食,则将趁食于四方。苟处处皆然,则民不几于尽瘁乎。是故有志于为民之君,见天下之亢旱,则豫忧之。凡可以感天而致雨者,无所不用。其情是以云汉之诗,既告于上天,又告于祖宗父母,又告于百官。索祭之礼,既无所遗,礼神之物,或至于尽无所归咎。宁以己身而当其灾,无所控告。惟仰昊天,而诉其忧,非徒自贬责于一己。而又求助于群臣。宣王之忧民之忧,如此。此其所以遇灾不灾,而卒成中兴之业也欤。

《周礼》:大司徒以荒政十有二,聚万民,一曰散利,二曰薄征,三曰缓刑,四曰弛役,五曰舍禁,六曰去几,七曰眚礼,八曰杀哀,九曰蕃乐,十曰多昏,十一曰索鬼神,十二曰除盗贼。
臣按《易》曰:何以聚人,曰财大学,曰财散。则民聚。盖天立君以治民,君必得民,然后得以为君,是君不可一日无民也。然民必有安居、托处之地,日用饮食之具,而后能聚焉。人君为治,所以使一世之民,恒有聚处之乐,而无分散之忧者,果用何物哉。财而已矣,然是财也,所以耗而费之者,固由乎人力。然尤莫甚于天灾焉,是以人君当夫丰穰,无事之时,而恒为天灾流行之思。斯民乏绝之虑,豫有以蓄积之,以为一旦凶荒之备。焉此无他,恐吾民之散而不可复聚也。是以《周礼》十二荒政,而以散利。为首郑氏,谓散利者,贷种食也。盖予之食,以济一时之饥,予之种以为嗣岁之计。圣人忧民之心,至矣。远矣既散,所有之利。而又行薄征。以下十一事以济之,此治古之世,所以时有丰凶,而民无忧患。民生所以长聚,而君位所以永安者。其以此欤。

遗人掌邦之委积,以待施惠,乡里之委积,以恤民之艰阨,门关之委积,以养老孤,郊里之委积,以待宾客,野鄙之委积,以待羁旅,县都之委积,以待凶荒。廪人掌九谷之数,以待国之匪颁,赒赐稍食,以岁之上下数邦用,以知足否,以诏谷用,以治年之凶丰。凡万民之食食者,人四釜,上也,人三釜,中也,人二釜,下也,若食不能人二釜,则令邦移民就谷,诏王杀邦用。
臣按《周礼》十二荒政,是国家遇凶荒之时,救济之法也。遗人所掌,是国家常时收诸,委积以待凶荒施惠之法也。廪人所掌,是国家每岁计其丰凶,以为嗣岁移就之法也。观此可以见先王之时,所以为生灵虑灾防患之良法,深意矣。盖其未荒也。预有以待之将荒也。先有以计之,既荒也。大有以救之,此三代之民所以遇灾而无患也。欤今其遗法,故在后世。人主诚能师其意,而立为三者之法,则民之遇凶荒也,无饥饿之患,流移之苦矣。

司救凡岁时有天患民病,则以节巡国中及郊野,而以王命施惠。
臣按疾疫之灾,多生于凶荒之岁。凡遇荒年,宜豫为之防,使之不至于饥饿。而内伤劳苦,而外感积聚,而旁染是亦救荒之一助也。

《春秋》:襄公二十有四年,大饥。
臣按胡氏之言,救灾之政备矣。举而行之,则虽灾勿灾焉。惟民灾而上弗恤此民,之所以灾欤。为人上者,其尚体圣人春秋之书法,毋坐视民之灾。而不为先事之防,临事之恤哉。

谷梁赤曰:五谷不升,为大饥;一谷不升,谓之嗛;二谷不升,谓之饥;三谷不升,谓之馑;四谷不升,谓之康;五谷不升,谓之大侵。大侵之礼,君食不兼味,台榭不涂弛,侯廷道不除,百官布而不制鬼神,祷而不祀,此大侵之礼也。
臣按君食不兼味,以下即周礼膳夫所谓大荒,则不举者也。譬诸父母焉其子不哺而己,乃日馀膏粱,于心安乎。

王制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虽有凶旱水溢,民无菜色,然后天子食日举以乐。
臣按国之所以为国者,以有民也。民之所以为民者,以有食也。耕虽出于民,而食则聚。于国方无事之时。丰稔之岁,民自食其食,固无赖于国也。不幸而有水旱之灾,凶荒之岁,民之日食不继。所以继之者,国也。国又无蓄焉,民将何赖哉。民之饥饿至于死,且散则国空虚矣。其何以为国哉,是以国无六年、九年之蓄。虽非完国。然犹足以为国也,至于无三年之蓄,则国非其国矣。国非其国,非谓无土地也。无食以聚民,云尔是以三年耕,必馀一年食,九年耕,必馀三年食。以至三十年之久,其馀至于十年之多,则国无不足之患。民有有馀之食。一遇凶荒。民有所恃,而不散。有所食,而不死。而国本安固矣。虽然为治者,非不欲蓄积,以备凶歉也。然而一岁之所出,仅足以给一岁之所费,奈何曰:数口之家,十金之产,苟有智虑者,尚能营。为以度日积聚,以备患。况有天下之大,四海之富者哉。

玉藻年不顺,成则天子素服乘素车,食无乐,又曰年不顺,成君衣布,搢本关梁不租,山泽列而不赋,土功不兴,大夫不得造车马。
臣按古昔,帝王遇灾必惧。凡事皆加减节贬损。非独以忧民之忧,盖亦以畏天之灾也。故周礼大荒,则不举大札。则不举天地大灾,则不举举者,杀牲盛馔也。岂但饮食为然,则凡所服之衣,所乘之车,凡百兴作举。皆休息。此无他君民之分,虽悬绝而实相资以相成也。当此凶荒之时,吾民嗷嗷然,以待哺。睊睊然,以相视。艺业者,技无所用,营运者,货无所售。典质则富户,无钱举贷,则上户无力,鱼虾螺蚌采取已竭。木皮草根剥掘又尽,面无人色。形如鬼魅,扶老携幼,宛转以号呼。力疾曳衰枵,腹以呻吟,气息奄奄,朝不保暮。其垂于阽危,濒于死亡也,如此。为人上者,何忍独享其奉哉。虽欲享之,亦且食不下咽也。虽然与其贬损,于既荒之馀,孰若保养于未荒之先。非独下民不罹其苦,而上之人,亦无俟于降杀也。

孟子对邹穆公曰:凶年饥岁,君之民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几千人矣而君之仓廪实,府库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残下也。君行仁政,斯民亲其上死其长矣。
臣按人君之为治,所以延国祚安,君位者。莫急于为民。故凡国家之所以修营积贮者,何者而非为民哉。是故丰年则敛之,非敛之以为己利也。收民之有馀以备他日之不足。凶年则散之,非散之以为己惠也。济民之不足,而发前日之有馀。吁民有患,君则恤之。则夫他日。君不幸而有患焉,则民将救之,唯恐后矣。

荀卿曰:田野县鄙者,财之本也。垣窌仓廪者,财之末也。百姓时和事业得叙者,货之源也。等赋府库者,货之流也。故明主必谨养其和,节其流,开其源,而时斟酌焉。潢然使天下必有馀,而上不忧、不足如是,则上下俱富。交无所藏之,是知国计之极也。故禹十年水汤,七年旱,而天下无菜色者。十年之后,年谷复熟,而陈积有馀。是无他故。焉知本末源流之谓也。
臣按荀卿本末源流之说,有国家者,不可以不知也。诚知本之所在,则厚之源。之所自则开之谨守其末节,制其流量,入以为出。挹彼以注此,使下常有馀,上无不足,禹汤所以遇灾,而不为患者,知此故也。

魏李悝平籴法中,饥则发中熟之所,敛大饥则发大熟之所,敛而粜之,故虽遇饥馑,籴不贵,而民不散。汉耿寿昌,请令边郡筑仓,以谷贱时。则增价而籴,以利农谷。贵时则减价而粜,以利民。名曰常平仓。
臣按耿寿昌常平之法,因谷贵贱,而增减其价,以粜籴之其法非不善也。然年之丰歉,不常谷之,种类不一,或连岁皆歉,或此种熟。而彼种不收,苟其敛散之际,非斟酌。而上下之其法,将有时而不平者矣。惟今江北之地,地可窖藏,杂种五谷,宜仿此法。于要害处,立常平司,专差户部属官往涖其事。随其熟而收,其物不必专其地,因其时而予之。价不必定于官,视年丰歉,随时粜籴,立仓用寿昌之名,敛散行李悝之法,庶乎其可也。

晁错言于汉文帝曰:圣王在上,而民不冻饥者,非能耕而食之。织而衣之也,为开其资财之道也。故尧禹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而国亡捐瘠者,以畜积多,而备先具也。今海内为一土地,人民之众,不减汤禹,加以亡天灾。数年之水旱,而畜积未及者,何也。地有遗利。民有馀力。生谷之土,未尽垦山泽之利,未尽出游食之民,未尽归农也。
臣按安养斯民之政,在开其资财之道。开资财有道,在垦土田通山泽,使地无遗利,禁游民兴农业。使民无馀力,如此则畜积多矣。虽有天灾,数年之水旱,而吾所以为之备者。具之有,素安能为吾民患哉。是以古之善为治者,恒备于未荒之先,救之已患。之后者策斯下矣。

隋开皇五年,度支尚书长孙平奏,令民间每秋家出粟麦一石以下,贫富无差,输之当社委社,司检校以备凶年,名曰义仓。
臣按义仓之法,其名虽美,其实于民无益。储之于当社,亦与储之州郡,无以异也。何也年之丰歉,无常地之燥。湿各异官吏之任。用不久人品之邪正,不同,由是观之,所谓义者,乃所以为不义。本以利民,反有以害之也。但见其事烦扰,长吏奸而已其于赈恤之实,诚无益焉。然则如之何。而可臣愚,窃有一见请将义仓见储之米,归并于有司之仓,俾将所储者,与在仓之米,挨陈以支。遇有荒年,照数量支,以出计其道里之费。运之当社之间,以给散之任其事者,不必以见任之官,散之民者。不必以在官之属,所司择官以委,必责以大义。委官择人,以用。必加以殊礼。不必拘拘于所辖,沾沾于所属。如此则庶几民受其惠乎。

唐贞观二年,遣使赈恤饥民鬻子者,出金帛赎还之。
臣按饥馑之年,民多卖子,天下皆然,而淮以北山之东,尤甚。呜呼人之所至爱者,子也。时日不相见,则思之梃刃有所伤。则戚之当时,和岁丰之时,虽以千金易其一稚,彼有延颈受刃,而不肯与者,一遇凶荒,口腹不继。惟恐鬻之,而人不售。故虽十馀岁之儿,仅易三五日之食。亦与之矣。此无他。知其偕亡而无益也。然当此困饿之馀,疫疠易至相染,过者或不之顾。纵有售者,亦以饮食失调,往往致死。是以荒歉之年,饿莩盈途,死尸塞路,有不忍言者矣。臣愚窃以为唐太宗赎饥,民所卖之子,固仁者之心也。然待其卖之而后赎彼不售而死者,亦多矣。莫若遇饥歉之年,民有鬻子者,官为买之。每一男一女费以五缗,以上为率,量与所卖之人,以为养赡之计。用其所馀之赀,以为调养之费。因其旧姓,赐以新名。传送边郡,编为队伍。给以粮赏,配之军士之家。俾其养育如此,既得以全其性命,又得以济其父母。内郡不耗,边城充实,是于救荒之中,而有实边之效。或者若谓国家府库有限,费无所出。惟今江南之人,有谪戍西北二边者,句丁补伍,有如弃市及至戍所。多不得用。今后遇有荒岁,预借官钱买之,待后于江南民户,有隶戎伍于极边者,愿出五百缗,以上者,除其尺籍,出二百缗以上者,改隶近卫。如此则除一军,得百军,移一军得四十军,随以所得,抵数。还官数十年之后,边境之军日增,而南方之伍亦不缺矣。或曰:因饥募兵,古有其事。欤曰富弼在青州,因济饥民,募军万计,史可考也。

代宗时刘晏掌财赋,以为户口。滋多则赋税自广,故其理财以爱民为先。诸道各置知院官,每旬月具州县丰歉之状。白使司丰则贵籴,歉则贱粜,或以谷易杂货供官用,及于丰处卖之知院官,始见不稔之端。先申至某月,须如干蠲。免某月须如干救助及期。晏不俟州县申请,即奏行之。应民之急,未尝失时。不待其困弊流亡饿殍。然后赈之也。由是民得安其居业,户口蕃息晏始为转运使。时天下见户不过二百万,其季年乃三百馀万,在晏所统则增,非所统则不增也,其初财赋岁入不过四百万缗,季年乃千馀万缗。
臣按刘晏,谓户口滋多。则赋税自广。故其理财以爱民为先,上之人诚爱乎民,轻徭而薄赋,省刑而息兵,则民不销耗。而户口多矣。然户口消耗之由固由乎人,亦出乎天,而凶荒之岁,为尤甚。能如。晏使有司每旬月具州县丰歉之状,贵籴贱粜。始见不稔之端。先行蠲免救助应民之急,不待其困弊流亡饿殍。然后赈之如此。则人既不为之害。天亦不能为之灾。户口滋多,赋税日广矣。由是观之,则国家所以行备荒之政,非但为民计,盖为国计也。

五代周显德六年,淮南饥世宗,令以米贷之,或曰民贫恐不能偿世宗,曰民犹子也。安有子倒悬,而父不为解者,安责其必偿也。
臣按朝廷设立义仓,本以为荒歉之备,使吾民不至于捐瘠,而有司奉行不至,方其收也急于取足。不复计其美恶,及其储也,恐其浥烂不暇。待其荒歉所予者,不必所食之人,所徵者,非所受之辈。胡氏所谓其责偿也,或严其期,或徵其耗,或取其息,或予之以米,而使之归钱,或贫无可偿,而督之不置,或胥吏以诡贷,而徵诸编民,此数言者,切中今
日有司义仓之弊。呜呼官仓之储,本为军国也。因饥岁以称贷于民,偏方之君,犹不责。偿况以圣明之世,储粟以备荒,而谓之义仓者乎。

宋真宗大中祥符八年,岁歉民流,命侍御史,乘传安抚,发仓廪出粟,及赈贷。
神宗熙宁二年,判汝州富弼言襄邓汝,地旷不耕,河北流民至者日众。臣遣官察其无业可复者,尽给以田羸疾老弱,不任农事者,始以粟给之。
司马光因遣使赈济河北流民,上言京师之米有限,河北之流民无穷,莫若择公正之人,为监司,使察灾伤州县。守宰不胜任者,易之各使赈济本州县之民,则饥民有可生之路,岂得复有流移。
臣按人生莫不恋土,非甚不得已。不肯舍而之他也,苟有可以延性命,度朝夕,孰肯捐家业,弃坟墓。扶老携幼,而为流浪之人哉。人而至此无聊也,甚矣。夫有土此有民,徒有土而无民亦恶用,是土为哉。是以知治本者,恒于斯民,平居完聚之时,豫为一旦流离之虑。必择守令必宽赋役,必课农桑,汲汲然,惟民食之为急,先水旱而为水旱之备,未饥馑而为饥馑之储。此无他,恐吾民一旦不幸,无食而至于流离也。夫蓄积多,而备先具,则固无患矣。若夫不幸蓄积无素,虽有蓄积,而连岁荒歉,请之官,无可发劝之。民无可贷乞,诸邻无可应,将视其民坐守枵腹,以待毙乎。无亦听其随处趁食以求生也。然是时也,赤地千里,青草不生,市肆无可籴之米,旅店无充饥之食。民之流者,未必至所,底止而为涂中之殍多矣。然则如之何。而可曰国家设若不幸而有连年之水旱,量其势,必至饥馑。则必豫为之计,通行。郡县查考有无蓄积,于是量其远近多寡或移民以就粟,或转粟以就民,或高时估以招商,或发官钱以市籴不幸。公私乏绝,计无所出,知民不免于必流。则亟达朝廷。豫申于会府。多遣官属,分送流氓。纵其所如随处安插,所至之处,请官庾之见储,官为给散不责其偿,借富民之馀,积官为立券。估以时直此处不足,又听之他,既有底止之所。苟足以自存,然后校其老壮强弱,老而弱者,留于所止之处。壮而强者,量给口粮,俾归故乡官与之牛,具种子。趁时耕作以为嗣,岁之计,待岁时可望。然后般挈以归,如此则民之流移者,有以护送之。使不至于溃散,而失所有以节制之使,不至于劫夺以生乱,又有以还定安集之,使彼之室家已破,而复完我之人民已散,而复集。是虽所以恤民灾患,亦所以弭国祸乱也。臣尝因是而论之。周宣王所以中兴者,以万民离散,不安其居,而能劳来还定安集之也。晋惠帝所以分崩离析者,以六郡荐饥,流民入于汉川者,数万家不能抚恤之,而有李特之首乱也,然则流民之关系亦不小哉。今天下大势,南北异域,江以南地多山泽,所生之物,无间冬夏。且多通舟楫,纵有荒歉,山泽所生可食者众,而商贾通舟贩易为,易其大江以北。若两淮若山东若河南,亦可通运。惟山西陕右之地,皆是平原。古时餫道,今皆堙塞。虽有河山地气高寒,物生不多,一遇荒岁,所资者,草叶木皮而已。所以其民尤易为流徙,为今之计,莫若设常平仓,当丰收之年,以官价杂收诸谷各贮一仓。岁出其易烂者,以给官军,月粮。估以时价,折算与之,而留其见储米之耐久者,以为蓄积之备,又特遣臣僚寻商于入关之旧路,按河船入渭之故道,若岁运常数有馀。分江南漕运之馀,以助之。一遇荒歉,舟漕陆辇以往,是皆先事之备,有备则无患矣。盖此二藩,非他处,比是乃近边之地,所谓保障茧丝二者,皆有赖焉者也。尤不可不尽其心。

仁宗一遇灾变,则避正殿,变服损膳,彻乐恐惧,修省见于颜色。恻怛哀矜形于诏命,灾所被之处,必发仓廪赈贷。或平价以粜不足,则转漕他路,粟以给又不足,则诱富人入粟,秩以官爵灾甚,则出内帑金帛,或鬻僧牒,或留岁漕,或免租税,宽逋负休力役,罢科率薄关市之征弛。山泽之禁,不能自存者,官为收养,不得其死者,官为瘗埋。
臣按宋仁宗之遇灾,而恤民也。不徒有恻恻然,哀矜之心。而实有凿凿乎,赈恤之政。视彼之徒,为虚文。付之有司,以应故事者,异矣万岁之后,庙号曰:仁不亦宜乎。

庆历八年,河朔大水民流就食京东者,不可胜数。知青州富弼,劝所部民出粟,益以官廪。择公私庐舍十万馀,区散处其人以便薪水,官吏自前资,待缺寄居者,皆赋以禄,使即民所聚。选老弱病瘠者,廪之仍书其劳。约他日为奏,请受赏。率五日辄遣人持酒肉饭糗,慰藉出于至诚人。人为尽力,山林陂泽之利,可资以生者,听流民擅取。死者为大冢,葬之明年,麦大熟。民各以远近受粮,归凡活五十馀万,人募为兵者,万计。
臣按古人言,救荒无善政,非谓蓄积之不先具。劝借之无其方也。盖以地有远近,数有多寡,人有老幼强弱。聚为一处,则蒸为疾疫。散之各所,则难为管理。不置簿书,则无所稽考。不依次序,则无以遍及。置之则动经旬月,序之则缓不及救,有会集之,扰有辨察之烦。措置一差,皆足致弊,此所以无善政也。富弼以一青州之守,而活河朔五十万之人,非徒活民而又因之得军。由其立法之简便周尽也。所以简便周尽者,岂弼一手一足之劳哉。其法之最善者,官吏自前资待缺,寄居者,皆赋以禄,使即民所聚,选老弱病瘠者,廪之也。今世州郡,无所谓待缺寄居之官吏。臣向于义仓条下,云任其事者,不必见任之官,散之民者,不必在官之属是也。臣愚欲望朝廷折衷富弼之法,立为救荒法,式颁布天下州县。凡遇凶荒或散粟,或给粥,所在官司即行下。所属凡所部之中,有致仕闲住及待选,依亲等项官吏,监生与夫僧道,耆老医卜人等,凡平日为乡人所信服者。官司皆以名起之,待以士大夫之礼。喻以朝廷仁民之意,给以印信文,凭加以公。直等名。俾其量领官粟,各就所在,因人散给。官不遥制事完之日,具数来上其中,得宜者量为奖勉,作弊者,加以官法如此,则吏胥不乘。几而恣其侵剋饥民,得实惠,而免于死亡矣。

熙宁八年夏,吴越大旱,赵抃知越州。前民之未饥为书。问属县菑所被者,几乡民能自食者,有几当廪于官者,几人沟防搆,筑可僦民。使治之者,几所库钱仓,粟可发者,几何富人可募出粟者。几家僧道士食之羡,粟书于籍者,其几具存使各书以对,而谨其备。
臣按曾巩有言,菑沴之行,治世不能使之无,而能为之备民病,而后图之与夫。先事而为计者,则有间矣。不习而有为与,夫素得之者,则有间矣。赵抃在越州,备荒之政为世所称见。旱势之方,炽知岁事之必歉,前民未饥已为济饥之备。观其为书,以访问于其属者,甚详。且悉后世有志于民者,诚能以之为法,按其条件先事访问,一一知其所以,然之故而委曲周尽,纤悉无遗,必得其实。当其宜无其弊,而后可如此,则菑沴之来,有其备而无患矣。不然待其狼狈溃烂之馀,然后救之。安能有济乎。

曾巩救菑议曰:有司建言,请发仓廪与之粟。壮者人日二升,幼者人日一升。今百姓暴露乏食,已废其业矣。使之相率,日待二升之廪,于上则其势必不暇乎。他为一切弃百事,而专意于待升合之食,是直以饿殍之养养之而已。非深思远虑为百姓长计也。以中户计之户,为十人壮者,六人月当受粟三石六斗,幼者四人月当受粟一石二斗,率一户月当受粟五石。自今至于麦熟,凡十月一户当受粟五十石,今被灾州郡民户,不下二十万。内除有不被灾,及不仰食于官者,去其半,犹有十万户。计十万户,十阅月之食,当用粟五百万石,而足何以办此况。给受之际,有淹。速有均否,有真伪有会集之扰,有辨察之烦,凡此又不过使之得旦暮之食。耳其于屋,庐搆筑之费,将安取哉。为今之策,下方纸之诏,赐之以钱五十万贯,贷之以粟一百万石。而事足矣。何则今被灾州郡为十万户,如一户得粟十石,得钱五千,下户常产之赀,平日未有及此者也。彼得钱以完其居,得粟以给其食,则农得修其畎。亩商得治其货贿。一切得复其业,而不失其常生之计,与专意以待二升之廪,于上而势不暇乎。他为岂不远哉。由有司之说,则用十月之费,为粟五百万石,由今之说,则用两月之费,为粟一百万石。况贷之于今,而收之于后,足以振其艰乏,而终无损于储蓄之实。所实费者,钱五钜万贯而已。
臣按曾巩,此议所谓赐之钱。贷之粟,比之有司,日逐给粟之说,其为利病相去甚远。所谓深思远虑,以为百姓长计者。真诚有之,但饥民一户,贷之米十石,一旦责其如数,偿之难矣。不若因时量力,稍有力者,偿其半。无力者,并与之,或立为次第之限可也。

孝宗时下朱熹社仓法于诸路,初建之崇安县,开耀乡有社仓一所,熹请于府,得常平米六百石,赈贷。夏受粟于仓,冬则加息,计米以偿。自后随年敛散,小歉则蠲其息之,半大饥则尽蠲之。凡十有四年,得息米,造仓三间,及以元数六百石,还府以见储米三千一百石,以为社仓。不复收息,每石止收耗米三升,以是一乡之间,虽遇凶年。人不缺食,后请以其法,行之他处。
臣按朱熹社仓之法固善矣。然里社不能皆得。人如熹者,以主之又不能皆得,如刘如愚父子者,以为之助。熹固自言其数年之间,左提右挈上说下教,为乡闾。立此无穷之计,然则其成此仓也。盖亦不易矣。然则其法不可行。欤曰:熹固言里社不能
皆有可任之人。欲一听其所为,则惧其计。私以害公。欲谨其出入,则钩校靡密上下相遁。其害又有甚于官府者矣。

熹又尝言于其君曰:臣曾摹得苏轼与林希书说,熙宁中荒政之弊费多。而无益以救之迟故也。其言深切可为后来之鉴。
臣按苏轼书云朝廷厚设储备,熙宁中,本路截发及别路般来钱米,并因大荒,放税及亏,却课利,盖累百钜万,然于救荒。初无丝毫之益者,救之迟故也。呜呼救之,迟之一言,岂但熙宁一时救荒之失哉。自古及今莫不然也。臣常见州郡每有凶荒,朝廷未尝不发,仓廪之粟,赐内帑之钱。以为赈恤之策,然往往行之后时,缓不及事朝廷有钜万之费。而饥民无分毫之益,其故何哉。迟而已矣。所以迟者其故何。在盖以有司,官吏惟以簿书,为急,不以生灵为念。遇有水旱灾伤,非甚不得已,不肯申达县上之郡,郡上之藩府,动经旬月,始达朝廷,及至行下,遣官检勘,动以文法,为拘后患为虑,因一之诈,疑众皆然。惟己之便,不人之恤,非民阽于死亡,狼戾惨切,朝廷无由得知。及至发廪之令,行赍银之敕至已。无及矣虽,或有沾惠者,亦无几尔。臣愿圣明行下有司,俾定奏灾限期,则例颁行天下。灾及八分以上者,驰传五分以上者,差人二三分。以上入递随其远近以为期限,缓不及期,以致误事者,定其罪名秩满之日,降等叙用。如此则藩服监司郡县守令,咸以救济为念。庶几无迟缓之失乎。

隆兴中,中书门下省,言湖南江西旱伤,立赏格以劝积粟之家。凡出米赈济,系崇尚义风,不与进纳同。
臣按鬻爵,非国家美事也。然用之他,则不可用之于救荒,则是国家为民无所利之也。宋人所谓崇尚义风,不与进纳。同是也。臣愿遇岁凶荒,民间有积粟者,输以赈济。则定为等第,授以官秩,自远而来者,并计其路费,授官之后,给与玺书,俾有司加礼。优待与见,任同。虽有过犯,亦不追夺。如此则平宁之时,人争积粟荒歉之岁,民争输粟矣。是亦救荒之一策也。

辛弃疾帅湖南赈济榜文祗,用八字曰:劫禾者,斩闭籴者配。
臣按朱熹谓弃疾做两榜,便乱道,盖欲其兼禁之也。盖荒歉之年,民间闭籴。固是不仁,然当此际,米价翔踊,正小人射利之时也。而必闭之者,盖彼亦自量其家口之众,多恐嗣岁之不继耳。彼有何罪。而配之耶。若夫劫禾之举,此盗贼之端,祸乱之萌也。周人荒政除盗贼,正以此耳。小人乏,食计出无聊谓,饥死与杀死,等死耳。与其饥而死,不若杀而死,况又未必杀耶。闻粟所在,群趋而赴之,哀告求贷,苟有不从,即肆劫夺。自诿曰:我非盗也,迫于饥饿,不得已耳。呜呼。白昼攫人所有谓之非盗可乎。渐不可长,彼知其负罪于官。因之鸟骇,鼠窜窃弄锄梃,以捍游徼之,吏不幸而伤一人,焉势不容,已遂至变乱,亦或有之。臣愿明敕有司,遇有旱灾之岁,势必至饥。窘必先榜示,禁其劫夺,谕之不从,痛惩首。恶以警馀众,决不可行姑息之政,此非但救饥荒,乃弭祸乱之先务也。然则富民闭籴,何以处之。曰:必先谕之以惠,邻次开之以积,福许其随时取。直禁人侵其所有民之无力者,官予之券,许其取息。待熟之后,官为追。偿苟积粟之家,丁口颇众,亦必为之计。算推其赢,馀以济匮乏。若彼仅仅自足,亦不可强也。然亦严为之限,凡有所积,不肯发者,非至丰穰禁,不许出粜。彼见得利,恐其后时,自计有馀,亦不能以不发矣。

吕祖谦曰:大抵荒政统而论之,先王有预备之政,上也修李悝之政,次也所在蓄积有可均处。使之流通。移民移粟,又次也。咸无焉设,糜粥最下也。
臣按朱熹有言自古国家倾覆之由,何尝不起于盗贼。盗贼窃发之患,何尝不起于饥饿。吁天灾流行,国家代有。是以先王于民也,备之于未荒之前。救之于方荒之际。而又养之于已荒之馀。诚以礼义生于富足,一旦饥饿切身,吾民无所倚赖。或遂至于犯礼越分,非独虑其身之不能存。亦虑其心之或以荡也。是以太平无事之时,恒为乱离。反侧之虑丰登有馀之日,恒为荒歉不给之忧。此无他。天生人君以为生民之主,必体天心。以安民生。然后有以保其位也。不然方其无事之时,吾则资之以为用。及其有患之际,吾乃弃之而不顾。是岂天之意哉。亦岂君之道哉。是以古昔盛时,三年耕,馀一年食。九年耕,馀三年食。以三十年通计之,则馀十年之食矣。今不能尽如古制,臣请以在仓之米,尖入平出之馀,递年所得之米,皆用以为备豫之数。岁杪计用之时,量入为出之际,不在数。中仍留在仓存其名数,以待荒年之用,又立为定制,凡藩
臬州县民,间词讼属户。律者如户,婚田土坊场津渡墟市之类,讼而得理者,俾量力而出。粟其无理者,亦罚米以赎罪。皆贮之仓,以备荒政,及前此敛民以为赈济者,皆通归官廪,常年则依例挨陈。以支荒岁,则别行关。给以散积之岁,月必有赢。馀其或不足,又须多方设法以措置之。随处通融,以补益之。必使足而后已。一旦遇灾有备无患矣。大抵备荒之政,不过二端。曰敛,曰散而已。有以敛之而积久不散,则米粒浥腐,而不可食。有以散之,而一切不敛,则仓廪空虚,而无以继守者,有破产之患。贫者无偿,官之资有司,苟且具文,逭责往往未荒,而先散及有荒歉。所储已空,饥民有虑后患者,宁流移死亡,而不敢领受。甚至官吏凭为奸利,给散之际,饥者不必予。予者不必饥,收敛之时,偿者非所受。受者不必偿其弊,非止一端。必欲有利而无弊。莫若尽捐予民,不责其。偿之为善,然又虑夫气运,不常丰。凶莫测。徒有散而无敛,后将无以为继。宜计所积之多。少料民产之有无积,苟有馀不责其偿可也。若或土地之偏隘,人民之众多,遇有凶灾,难于取具。赈饥之后,丰年取偿,可分民为三等,上户偿如其数,中户取其半,下户尽予之。又于户部十三司之外,依工部缮工司例,别立一司,添设官吏,专以备荒。每年夏六月麦熟,秋九月以后,百谷收成之候藩府,州县,将民间所种有无成熟分数,逐件申达。十月以后,通申一年之数,兼计明年食足与否,有收者。几乡无收者,几乡乡凡几户得过者,几家必须赈给者,几家官廪之储多少,富家之积有无近邑。何仓有米近乡,谁家有积,或借官帑以为备,或招商贾以通市,或请于朝廷有所蠲贷,或申于上司有所干请。凡百可以为赈济之备者,皆于未荒之先,而为先事之虑。岁岁而袭其常,事事而为之制,人人而用其心。虽有荒旱水溢,民无菜色矣。若夫临事而救之,之术者,臣已于各条之下委曲而各为之措置矣。虽然此皆其末也,若夫本之所当先者,则朱熹所谓为政者,当顺五行,修五事以安百姓。若曰赈饥于凶荒之馀,纵饶措置得善所惠者,鲜终不济事,伏惟仁圣体上天付托之重,广上帝好生之仁,常存哀矜恻隐之心。弘布蠲贷赈恤之政,非独以恤民患,盖所以固邦本也,天下生灵不胜大幸。

《市籴之令》

齐管仲相桓公通轻重之权。曰:岁有凶穰,故谷有贵贱,令有缓急,故物有轻重,人君不理,则畜贾游于市,乘民之不给,百倍其本矣。民有馀,则轻之故。人君敛之,以轻民不足,则重之故。人君散之以重,凡轻重敛散之,以时即准,平守准平,使万室之邑,必有万钟之藏,藏镪千万千室之邑,必有千钟之藏,藏镪百万春以奉耕夏,以奉耘耒耜。器械钟饟,粮食必取赡焉。故大贾畜家,不得豪夺吾民矣。又曰国之广狭,壤之肥硗,有数终岁,食馀有数。彼守国者,守谷而已矣。曰某县之壤,广若干某县之,壤狭若干,则必积委币于是县州里,受公钱君。下令谓郡县,属大夫。里邑皆籍,谷入若干。
臣按管仲伯者之相也。其辅桓公以兵车伯天下而其治国犹知以守谷为急务。而通轻重之权,为敛散之法。岁穰民有馀,则轻谷因其轻之之时,官为敛籴。则轻者重岁,凶民不足,则重谷。因其重之之时,官为散粜。则重者,轻上之人,制其轻重之权,而因时以敛散。使米价常平,以便人,是虽伯者之政,而王道亦在所取也。

魏文侯相李悝曰:粜甚贵伤,人甚贱伤,农人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故甚,贵与甚贱,其伤一也。善为国者,使人无伤,而农益劝是。故善平籴者,必谨观。岁有上中下三熟,大熟则上籴,三而舍一,中熟则籴二,下熟籴一,使人适足价平则止。
臣按天生万物惟谷于人为最急之物,而不可一日无者,有之则生,无之则死,是以自古善为治者,莫不重谷。三代以前,世无不耕之民。人无不给之家,后世田不井,授人不皆农耕者,少而食者多,天下之人食力者,什三四而资籴。以食者什七八矣。农民无远虑,一有收熟,视米谷如粪土,变谷以为钱。又变钱以为服,食日用之需曾未几时,随即罄尽。不幸而有荒年,则伐桑枣卖子女,流离失所,草芽木皮,无不食者,天下之人,莫不皆然。而淮北山东为甚。臣愿朝廷举李悝平籴之法,于此二处,各立一常平司。每司注户部属官三员,量地大小,借与官钱为本。每岁亲临所分,属县验其所种之谷麦熟,几分粟熟,几分与夫大小豆之类,皆定分数。申达户部,因种类之丰荒,随时价之多少,收籴在官。其所收者,不分是何米谷,逐月验其地之所收,市之所售,粟少则发,粟麦少则发麦,诸谷俱不收
然后尽发之随处。立仓通融搬运,分散量时,取直。凡货物可用者,皆售之。不必专取银与钱也。其所得货物可资国用者,其数送官。其馀听从随时变卖。以为籴。本臣言傥有可采,乞下有司计议先行。此二处,试其可否,由是推之天下州郡可行之处。仍乞敕谕奉行之臣,俾其体李悝立法之心,必使农与人两不伤。丰与歉两俱足,其法虽不尽,合于古人。是亦足以为今日养民足食之一助也。

汉宣帝时大司农中丞耿寿昌奏言故事,岁漕关东谷四百万斛,以给京师。宜籴三辅,弘农河东上党太原等郡,谷足供京师,可以省关中漕。卒过半又令边郡,皆筑仓以谷贱,时增其价,而籴贵。时减价而粜,名曰常平仓。
臣按寿昌于宣帝时,上言欲籴三辅,及弘农等四郡,谷以足京师。可省关中漕。卒至明帝时,刘般已谓常平。外有利民之名,而内实侵刻百姓豪右。因缘为奸,小民不得其平,置之不便考寿昌。初立法时,兼请立于边郡臣。愚亦窃以为内地行之不能无弊,惟用之边郡,为宜。非独可以为丰荒敛,散之法,亦因之以足边郡之食。宽内郡之民。焉请于辽东,宣府大同极边之处。各立一常平司。不必专设官。惟于户部属遣官一二员,岁往其处,涖其事。每岁于收成之候,不问是何种谷。遇其收获之时,即发官钱收籴。贮之于仓。谷不必一种。惟其贱而收之,官不必定价,随其时而予之。其可久留者,储之以实。边城其不可久者,随时以给。廪食之人,凡诸谷一以粟,为则如粟直八百豆,直四百,则支一石者,以二石与之。他皆准此。然后计边仓之所有,豫行应运边储州县。俾其依价收钱。以输于边。如此不独可以足边郡,而亦可以宽内郡矣。由是推之,则虽开中盐粮之法,亦可以是而渐有更革焉。

唐都关中土地所入不足以供军国之用,岁不登。天子常幸东都以就食元宗,时有彭果者,献策请行和籴于关中。自是京师粮廪溢羡元宗不复幸东都。德宗时宰相陆贽,以关中谷贱,请和籴。可至百馀万斛,一年和籴之数,当转运之二年一斗。转运之资。当和籴之五斗减转运以实,边存转运以备时。
贞元四年诏京兆府于时价外,加估和籴,差清强官,先给价直,然后收纳。续令所司自般运载。至太原先是京畿,和籴多被抑配,或物估踰于时价,或先敛而后给直追集停,拥百姓苦之及,闻是诏皆忻便乐输。宪宗即位之初,有司以岁丰熟,请畿内和籴。当时府县配户督限有稽违。则迫蹙鞭挞甚于税赋,号为和籴,其实害民。
臣按和籴之法,始于唐,今若效其法。遇米谷狼戾之秋,遣官赍钱于丰熟之处,开场设法,自籴。比时价稍有优饶,如白居易之言,是亦足国之一助也。但恐任之不得其人,一切委之吏胥,配户督限,蹙迫鞭挞,则利未必得于国,而害已先及于民。又不若不籴之为愈也。

宋太宗淳化三年,京畿大穰。物价甚贱,分遣使臣于京城四门。置场增价以籴,俟岁饥,即减价粜与贫民。真宗景德元年,内出银三十万付河北,经度贸易军粮自兵罢,后凡边州积谷,可给三岁即止市籴。其后连岁登稔,乃令河北河东陕西增籴。
臣按唐以前所谓籴者,聚米以赈民。宋以后所谓籴者,聚米以养兵。所以为民者,今日宜行之内郡,臣向谓置常平司,于辽以东,淮以北,是也所以为兵者。今日宜行之边郡,臣向谓置常平司,于辽东大同等处是也。伏惟尧舜在上,不弃刍荛之言,下有司究竟其可否以闻,其于国家储蓄之计,未必无助云。

神宗用王安石立制置三司条例,司言诸路常平广惠仓敛散,未得其宜。以见在斛斗遇贵量减,市价粜遇贱量。增市价籴以见钱。依陕西青苗钱例,取民情愿豫给令随税纳斛,斗内有愿请本色,或纳时价价贵。愿纳钱者,皆许从便。其青苗法以钱贷民。春散秋敛,取二分息。
臣按青苗之法,谓苗青在田,则贷民以钱。使之出息也。贷与一百文,使出息二十文,夏料于正月俵散秋料,于五月俵散盖假周礼泉府,国服为息之说。虽曰不使富民取民,倍息,其实欲专其利也。昔人谓其所以为民害者,三曰徵钱也。取息也。抑配也。条例司初请之时曰随租纳斗斛,如以价贵,愿纳钱者,听则是未尝徵钱。曰:凡以为民,公家无利其入。则是未尝取息。曰:愿给者,听则是未尝抑配,及其施行之际,实则不然者。建请之初,姑为此美,言以惑上,听而厌众论耳。夫奄有四海之大,亿兆之众,所以富国之术,义无不可。而取举贷出息之利,则是万乘而为匹夫之事也。假令不徵,钱不抑配,有利而无害,尚且不可,况无利而有害哉。神宗
用王安石而行此法,其流祸至于民离散,而国破败,后世英君硕。辅宜鉴宋人覆辙,尚其以义为利,而毋专利以贻害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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