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
第一百二十八卷目录
书经部艺文二
乃言底可绩 宋苏轼
堲谗说殄行 前人
视远惟明听德惟聪 前人
终始惟一时乃日新 前人
王省惟岁 前人
作周恭先 作周孚先 前人
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 前人
庶言同则绎 前人
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乂 前人
道有升降政由俗革 前人
顾命冕服辨 前人
代守臣谢赐御书周易尚书表 汤思退
乂用三德疏 王岩叟
禹贡地理辨 郑樵
禹贡洪范相为用 前人
论君牙伯囧吕刑三书 前人
洛书赞 朱熹
象刑说 程大昌
三宅三俊说 前人
金縢非古书说 元王廉
周公居东二年辨 汪睿
毕命说 明方孝孺
读逸周书 王世贞
尚书对策 何乔新
一人元良万邦以贞论 金声
伏生授经图赞 周叙
皋陶赞 耿定向
伯益赞 前人
伊尹赞 前人
仲虺赞 前人
召公赞 前人
毕公赞 前人
书经部艺文三〈诗〉
赋尚书诗 唐太宗
归马华山 白行简
舞干羽两阶 石倚
日本刀歌 宋欧阳修
读夏书五荒书以自儆 金朋说
明仁殿进讲尚书 元贡师泰
三千牍 明罗圯
赋尚书志怀〈二首〉 金九畴
读尚书三十韵 金玉节
书经部选句
乃言底可绩 宋苏轼
堲谗说殄行 前人
视远惟明听德惟聪 前人
终始惟一时乃日新 前人
王省惟岁 前人
作周恭先 作周孚先 前人
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 前人
庶言同则绎 前人
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乂 前人
道有升降政由俗革 前人
顾命冕服辨 前人
代守臣谢赐御书周易尚书表 汤思退
乂用三德疏 王岩叟
禹贡地理辨 郑樵
禹贡洪范相为用 前人
论君牙伯囧吕刑三书 前人
洛书赞 朱熹
象刑说 程大昌
三宅三俊说 前人
金縢非古书说 元王廉
周公居东二年辨 汪睿
毕命说 明方孝孺
读逸周书 王世贞
尚书对策 何乔新
一人元良万邦以贞论 金声
伏生授经图赞 周叙
皋陶赞 耿定向
伯益赞 前人
伊尹赞 前人
仲虺赞 前人
召公赞 前人
毕公赞 前人
书经部艺文三〈诗〉
赋尚书诗 唐太宗
归马华山 白行简
舞干羽两阶 石倚
日本刀歌 宋欧阳修
读夏书五荒书以自儆 金朋说
明仁殿进讲尚书 元贡师泰
三千牍 明罗圯
赋尚书志怀〈二首〉 金九畴
读尚书三十韵 金玉节
书经部选句
经籍典第一百二十八卷
书经部艺文二
《乃言底可绩》宋·苏轼
巧言令色,帝之所畏也。故以言取人,自孔子不能无失。然圣贤之在下也,其道不效于民,其才不见于行事,非言无自出之。故以言取人者,圣人之所不能免也。纳之以言,试之以功,自尧舜以来,未之有改也。尧将禅舜也,曰:询事考言,乃言底可绩。底之为言极也。《易》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可谓极矣。君子之于事物也,原其始不要其终,知其一不知其二,见其偏不见其全,则利害相夺,华实相乱,乌能得事之真、见物之情也哉。故言可听而不可行,事可行而功不可成,功可成而民不可安,是功未始成也。舜、禹、皋陶之言,皆功成而民安之者也。呜呼。极之为至德也久矣。箕子谓之皇极,子思谓之中庸。极则非中也,中则非极也,此昧者之论也。故世俗之学,以中庸为处可否之间,无过与不及之病而已,是近于乡原也。若夫达者之论则不然。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非舜、禹、皋陶之成功,其孰能与于此哉。故愚以谓穷理尽性,然后得事之真,见物之情。以之事天则天成,以之事地则地平,以之治人则人安。此舜、禹、皋陶之言,可以底绩者也。《堲谗说殄行》前人
《书》云:朕堲谗说殄行。传曰:君子之所为,为可传、为可继也。凡行之不可传、继者,皆殄行也。尧舜之所堲也。世衰道丧,士贵苟难而贱中庸,故邪慝者进焉。齐桓公欲用竖刁、易牙、开方三子。管仲曰:三子者自刑以近君,去亲杀子以求合,皆非人情,难近。桓公不听,卒以乱齐。齐桓,贤主也。管仲,信臣也。夫以贤主而不用信臣之言,岂非三子者似忠而难知者欤。甚矣,似之乱真也。故曰恶紫:谓其夺朱也;恶莠:谓其乱苗也;恶乡原:谓其乱德也。孟子忧之,故曰:君子反经而已矣。君子所贵,必其可传、可继者也。是以谓之经。经者,常也。君子苟常之为贵,则彼苟难殄行,无为为之矣。苟难者无所获,殄行者无所利,则庶民并兴,巧者不能独进,拙者可以自效。吾虚心而察之,贤者可事,能者可使,而天下治矣。《视远惟明听德惟聪》前人
甚矣,耳目之为天下祸福也。《洪范》五事,为王极之用,治乱之所繇出,狂圣之所繇分,风雨之所繇作,五福六极之所繇致。故颜渊问仁,孔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夫视听期于聪明而已,何与于礼。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是礼也,何与于仁。曰:视听不以礼,则聪明之害物也甚于聋瞽。何以言之。明之过也,则无所不视,掩人之私,求人之不及;聪之过也,则无所不听,浸润之谮,肤受之愬或行焉。此其害,岂特聋瞽而已哉。故圣人一之于礼,君臣上下,各视其所当视,各听其所当听,而仁不可胜用也。太甲之复辟也,伊尹戒之曰:视远惟明,听德惟聪。何谓远。何谓德。孔子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夫惟小之为知,又乌能及远哉。探夜光于东海者,不为鲵桓而回网罗;求合抱于邓林者,不以径寸而枉斧斤。苟志于远,必略近矣。故子张问明,孔子既告之以明,又告之以远。繇此观之,视不及远者,不足为明也。梁惠王问利于孟子,孟子告以仁义。曰:王何必曰利。夫言利者,其言未必不中也,然君子不听,曰:言利者,必小人也。听其言必行其事,行其事必近其人,小人日近,君子日疏,求国无危,不可得也。凡言苟出于利,虽中,小人也,况不中乎。苟出于德,失,犹君子也,况不失乎。繇此观之,听不主于德者,非聪也。《终始惟一时乃日新》前人
《易》曰: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夫动者,不安者也。夫惟不安,故求安者而托焉。惟一者为能安。天地惟能一,故万物资生焉。日月惟能一,故天下资明焉。天一于覆,地一于载,日月一于照,圣人一于仁,非有二事也。昼夜之代谢,寒暑之往来,风雨之作止,未尝一日不变也。变而不失其常,晦而不失其明,杀而不害其生,岂非所谓一者常存而不变故耶。圣人亦然。以一为内,以变为外。或曰:圣人固多变也欤。不知其一也,惟能一故能变。伊尹戒太甲曰: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德,终始惟一,时乃日新。新与一,二者疑若相反然。请言其辨。物之无心者必一,水与鉴是也。水、鉴惟无心,故应万物之变。物之有心者必二,目与手是也。目、手惟有心,故不自信而托于度量权衡。己且不自信,又安能应物无方日新其德也哉。齐人为夹谷之会,曰:孔丘儒者也,可劫以兵。不知其戮齐优如杀犬豕。此岂有二道哉,一于仁而已矣。孟子曰:天下定于一,孰能一之。曰:不嗜杀人者。愚故曰圣人一于仁。《王省惟岁》前人
论尧、舜之德者,必曰无为。考之于经,质之于史,尧、舜之所为,卓然有见于世者,盖不可胜计也,其曰无为,何哉。古人有言曰:除日无岁。又曰:日一日劳考载曰功。若尧、舜者,可谓功矣。岁者,月之积也。月者,日之积也。举岁则兼月,举月则兼日矣。日别而数之,则月不见,月别而数之,则岁不见。此岂日月之外,复有岁哉。日月之各一,人臣之劳也。岁之并考,人君之功也。故《书》曰:王省惟岁,卿士惟月,师尹惟日。此上下之分,烦简之宜也。禹之平水土,稷为之殖百谷,契为之敷五教,伯夷为之典三礼,皋陶为之平五刑,羲和为之历日月。尧舜果何为哉。今夫三百有六旬,分之以四时,配之以六甲,位之以十二子,散之以二十四气,裂之以七十二候,昼不可以并夜,寒不可以兼暑,则气果安在哉。惟其无在而不可名,寄之于人而己,不有此,所以为王省之功也。日不立则月不建,月不建则岁不成,师尹不官,则卿士不治,卿士不治,则王功废矣。故曰:庶民惟星。星者,日月之所舍,所因以为寒暑风雨者也。民者,上之所托,所因以为号令赏罚者也。日月不自为风雨寒暑,因星而为节;君不自为号令赏罚,因民而为节。上执其要,下治其详,所谓岁月日时无易也。文王不兼庶狱,陈平不治钱谷,邴吉不问斗伤,此所谓不易者也。秦皇衡石程书,光武以吏事责三公,此易岁月而乱日时者也。治乱之效,亦可以概见矣。《作周恭先作周孚先》前人
周之将兴,必有继天之王,建都邑,立藩辅,以定天命而宅民心,为子孙之师。亦必有命世之臣,考礼乐,修法令,以定国是而正风俗,为卿大夫之宗。然后可以世世垂拱仰成,虽有中主辅弱,而不至于乱。故曰:孺子来相宅,其大惇典商献民,乱为四方新辟,作周恭先。予旦以多才,越御事,笃前人成烈,答其师,作周孚先。国之所恃者,法与人也。《诗》曰: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故周公以谓惇典而用贤,可以定国,后之言恭者必稽焉。傅说有言: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今不师古,后不师今。故周公以谓我当与卿大夫士笃前人成烈,以答众心,则后之言信者必师焉。夫以成王之贤,周公之圣,其所以为后世先者,不过于恭与信而已。《诗》曰: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执事有恪。闵马父曰:古之称恭者,曰自古,曰在昔,曰先民,其严如是。愚以自知恭之大者,盖尧之允恭,孔子之温恭,非独恭世子之恭、楚共王之恭也。成王以是为后世先也,不亦宜乎。大有上吉。履信思乎顺。又以尚贤也,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又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信之为德也,重于兵而急于食,周公以是为后世先也,不亦宜乎。《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前人
毫末之木,有合抱之资,滥觞之水,有稽天之势,不可谓无是理也。理固有是,而物未必然。此众人之所以不信也。子思有言:君子之道,始于夫妇之所能,其至也,虽圣人有不能。故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人之能为尧舜,历千载而无有,故孟子之言,世未必信也。众人以迹求之,故未必信,君子以理推之,故知其有必然者矣。孔子曰:惟上智与下愚不移。而《书》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此二言者,古今所不能一,而学者之所深疑也。请试论之。滥觞可以稽天,东海可以桑田,理有或然者。此狂圣念否之说也。江湖不可以徒涉,尺水不可以舟行,事有必然者。此愚智必然之辨也。夫言各有当也,达者不以失一害一,此之谓也。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之。使太甲粗可以不乱者,伊尹不废也。至于废,则其狂也审矣。然卒于为商宗。周公曰:兹四人迪哲。盖太甲与文王均焉。明星开元之治,至于刑措,与夫三代何远。林甫之专,禄山之乱,民在涂炭,岂特狂者而已哉。繇此观之,圣狂之相去,殆不容发矣。《庶言同则绎》前人
《书》曰: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则绎。虞之为言度也,出纳之际,庶言之所在也,必得我师言。失言有同异,则听者有所考:言其利也,必有为利之道;言其害也,必有致害之理。反复论辨廷议,而众决之:长者必伸,短者必屈焉;真者必遂,伪者必窒焉。故邪正之相攻,是非之相稽,非君子之所患者。庶言同而已。考同者莫若绎,古者谓紬绎,紬绎者必求其端,究其所终。《说命》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君陈》之所谓绎,即《说命》之所谓求也。孙宝有言:周公大圣,召公大贤,犹不相说,著于经典,两不相损。晋王导辅政,每与客言,举坐称善。而王述责之曰:人非尧舜,安得每事尽善。导亦敛衽谢之。古之君子,其畏同也如此。同而不绎,其患有不可胜言者矣。《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乂》前人
天下之事,古略而今详,天下之官,古寡而今众。圣人非有意于其间,势则然也。火化之始,燔黍捭豚,以为靡矣。至周而醯醢之属百二十瓮。栋宇之始,茅茨采椽,以为泰矣。至周九尺之室,山节藻棁。圣人随世而为之节文,岂得已哉。《周书》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乂。圣人不以官之众寡论治乱者,以为治乱在德,而不在官之众寡也。《礼》曰:夏后氏官五十,商二百,周三百。官与周官异,学者盖不取焉。夫唐虞建官百,简之至也。夏后氏安能减半而办,此理之必不然也。孔安国曰:禹、汤建官二百,不及唐虞之清要。荣古而陋今,学者之病也。自夏、商观之,则以官百为清要。自唐虞而上云鸟纪官之世而观之,则官百为陋矣。夫岂然哉。愚闻之叔向曰:昔先王议事以制,不为刑辟。故子产铸《刑书》,而叔向非之。夫子产之《刑书》,末世之先务也。然且得罪于叔向。是以知先王之法简矣。先王任人而不任法,劳于择人而佚于任使,故法可以简。法可以简,故官可以省,古人有言,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至矣。
《道有升降政繇俗革》前人
武王克商,武庚禄父不诛矣,而列为诸侯。周公相成王,武庚禄父叛,殷之顽民,相率为乱,不诛也,而迁之洛邑。武王、周公,其可谓至德也已矣。曰:群饮,汝勿佚,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杀。商之工臣,乃湎于酒,勿庸杀之,姑惟教之。非至德能如是乎。是以商之臣子心服而日化,至康王之世三十馀年矣。世变风移,士君子出焉。故命毕公曰:道有升降,政繇俗革,不臧厥臧,民罔攸劝。始则迁其顽者而教之,终则择其善者而用之。用之于商人也,可谓无负矣。夫道何常之有,应物而已矣。物隆则与之偕升,物污则与之偕降。夫政何常之有,因俗而已矣。俗善则养之以宽,俗顽则齐之以猛。自尧、舜以来,未之有改也。故齐太公因俗设教,则三月而治。鲁伯禽易俗变礼,则五月而定。三月之与五月,未足为迟俗也,而后世之盛衰出焉。以伯禽之贤,用周公之训,而犹若是,苟不逮伯禽者,其变易之患可胜言哉。
《顾命冕服辩》前人
成王崩未葬,君臣皆冕服,礼欤曰,非礼也。谓之变礼可乎?曰不可。礼变于不得已,嫂非溺终不援也。三年之丧既成服释之,而即吉无时而可者,曰先王之命不可以不传。既传,不可以丧服受也。曰何为其不可也。《礼》曰:以丧冠者,虽三年之丧可也。既冠于次入哭通者,三乃出。孔子曰:将冠子未及期日而有齐衰大功之丧,则因丧服而冠,冠吉礼也。犹可以丧服行之,受顾命见诸侯,独不可以丧服乎?太保使太史奉册,授王于次,诸侯入哭于路,寝而见王于次。王丧服受教谏哭踊答拜圣人,复起不易斯言矣。始死方殡孝子释服离次,出居路门之外,受干戈虎贲之逆,此何礼也?汉宣帝以庶人入立,故遣宗正太仆奉迎以显异之,康王元子也。天下莫不知何用,此纷纷也。《春秋传》曰:郑子皮如晋,葬晋平公将以币行子产。曰:丧安。用币子皮固,请以行。既葬诸侯之大夫,欲因见新君,叔向辞之曰:大夫之事毕矣。而又命孤孤斩焉。在衰绖之中,其以嘉服见,则丧礼未毕,其以丧服见,是重受吊也。大夫将若之何?皆无辞以退。今康王既以嘉服见诸侯而又受乘黄玉帛之币,曾谓盛德之。王不若衰世之侯,召公毕公不如子产叔向乎,使周公在必不为此,然则孔子何取于此书也?曰:至矣。其父子君臣之间,教戒深切著明,犹足以为后世法,孔子何为不取哉?然其失礼则不可以不论。
《代守臣谢赐御书周易尚书表》汤思退
宸章帝藻粲如琬琰之传神,画圣谟较若天人之备,启函拜赐,拭目知荣,窃以法始四营莫辨乎。易文兼五典皆聚此书,续东鲁之韦编发先秦之竹简,意广大而孰测,辞灏噩以莫窥。其在累朝以为古训,顾宣帝立梁丘之学,岂革荄兹之谈。彼明皇睹《洪范》之篇,徒改陂颇之字,未有留神。乙夜探赜前,经删妄论于九师,掇徽言于四代,写之缣帙示于荐绅,体飞动于龙鸾,义昭回于星斗月,将日就彰圣学于祇勤,墨妙笔精竦侯藩之瞻,戴懋乃非常之绩,属我中兴之朝恭。惟皇帝陛下识际道真,行高世表,垂衣裳而致治,盖取乾坤广视听,以御图一似尧禹,故此躬行之。至见乎心画之间,教兼被于臣邻赐,不殊于中外,秘书深刻已参淳化之,孝经方国咸颁远迈汉光之手札,臣叨分符竹获睹宝函八法难,如徒惊端劲遒伟之状一圻所治,愿布精微疏通之风。《乂用三德疏》王岩叟
司马康讲《洪范》至乂用三德,哲宗曰:止此三德为更有德。岩叟退而上疏:三德者,人君之大本得之,则治失之,则乱不可,须臾去者也。臣请别而言之,夫明是非于朝廷之上,判忠邪于多士之间,不以顺己而忘其恶,不以逆己而遗其善,私求不徇于所爱,公议不迁于所憎。竭诚尽节者,任之当勿。二罔上盗宠者,弃之当勿疑。惜纪纲,谨法度,重典刑,戒姑息,此人主之正直也。远声色之好,绝盘游之乐,勇于救天下之弊,果于断天下之疑,邪说不能疑,非道不能说,此人主之刚德也。居万乘之尊而不骄享四海之富,而不溢聪明有馀而处之,若不足俊杰并用而求之如不及,虚心以访道,屈己以从谏惧,若临渊怯,若履薄,此人主之柔德也。三者足以尽天下之要,在陛下力行何如耳。
《禹贡地理辩》郑樵
验星躔考分野,足以知地理乎?曰:州郡大小沿革不同,不足以知地理也。探河源穷禹穴,足以知地理乎?曰:疆场广邈足迹难穷,不足以知地理也。曰:穷山经求海志,足以知地理乎?曰:传闻之事。常多失实。不足以知地理也。然则地理终不得而知也?曰:历代舆图所述,先儒多论及之,皆不足以为据。所可据者,禹贡一书耳。然禹贡之书,实作于虞夏之际而欲尽后世之地理,亦难乎参稽矣。何者大贤?如孟子常言地理之误矣,惟禹贡足以明之;博洽如史迁尝言地理之误矣,惟禹贡足以辨之。扬雄班固皆相忘于误者也,亦惟证之以禹贡而已,况汉而下诸儒之议论乎。何以知之?孟子曰: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是江,有通淮之道矣。及考之禹贡,则曰:沿于江海,达于淮泗,是江,未尝有达淮之理。盖吴王夫差掘沟以通于晋,而江始有达淮之道,孟子盖指夫差所掘之沟以为禹迹也,明矣。史迁之作河渠书曰:厮〈分其流也〉为二渠,复禹旧迹,是为二渠出于禹者也。及考之禹迹河自龙门,至于大陆皆为一流,至秦河决魏都始,有二流子长之论,其误指秦时所决之渠,以为禹迹也,明矣。扬雄生于蜀而作蜀记,上记蚕丛鱼凫以为秦之前未通中国,故李白谓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迩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而不知禹贡梁山之域〈如岷嶓沱潜蔡之类〉,皆蜀地之山川,则雄之言前此未通中国非也〈禹贡已开蜀道,及秦人用金牛复开〉。班固述河源之经疏远穷,葱岭蒲类海以为潜行地中而出,为中国河而不知禹贡。止曰导河至积石,唐人刘元鼎使吐蕃,乃得其源在国中深境,而固之言亦非也。吁《禹贡》一书不过数千言耳,古今言地理之牴牾莫不于此取质焉,则后之言地理者,其可舍之而不为依据乎。《禹贡》一书所以不可及者,何耶?得道之言与才智之言异。禹贡之言,其深于道乎。书出于道非后世地理家比也。故州不系于方域而系之山川,至后世则有四至八到之说矣。山川小者,系其州大者,条而出之。至后世则一山跨数州,一水而见数郡矣。冀州不言四方所距,至后世则京兆扶风与郡县同体矣。禹迹所及东至莱牧,西至和夷,以至皮卉之服,无不为之续叙而已。至后世则羁縻州郡皆入中国图籍矣。四者之意,既已周知而复于终篇,不过百言,遂能尽九州之田,赋土地之所宜,道路山川之远近,非深于道能之乎。
《禹贡洪范相为用》前人
洪范之数有九,而初一曰五行,五行之序一曰水,且鲧之所治者,水也。天何以知其汨陈五行而不畀洪范九畴?禹之所治者,水也。天何以遽锡之,洪范九畴彝伦攸叙而不曰五行之何如?盖九畴之纲领在于五行,五行之纲领在于水,请以禹贡明之。禹之治水自冀州始。冀为帝都,在北方属水,故冀在先冀州之水,既治水生木,木属东方,故次兖、次青、次徐皆东方也。兖青徐之水既治,木生火,火属南方,故次扬、次荆皆南方也。扬荆之水既治,火生土,土属中央,故次豫、豫居天下之中也。豫州之水既治,土生金,金属西方,故终以梁雍焉。以天下之势观之,豫立天下之中与。徐兖接境,自徐兖既治之后,何不先次豫而必先次扬、次荆,何也?盖禹顺五行相生之序。如此观禹治水之先后五,行已得其序,则九畴可知,故天锡之者,以此鲧之治水不依五行次第,故箕子于鲧堙洪水之下先占一句:汨陈五行,五行汨陈,则九畴可知天之不畀,以此可见《禹贡》、《洪范》之书相为用者。或曰九畴之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非水木火土金也。曰九畴乃天地生成之数,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此乃五行相生之数。生成之数,其体也。相生之数,其用也。体用兼备,此禹所以善用,五行也。正如大易言天地之数五十五,至于用,则为五十虚一为大衍以揲蓍也。《君牙伯囧吕刑三书论》前人
夫子定书,自周成康后独存。穆王作《君牙》、《伯囧》、《吕刑》三书,欲知穆王用人与其训刑之意如是,明审可知穆王之为人不坠文武成康之风烈矣。韩退之作徐偃王庙碑乃曰:偃王君国子民待四方一出,于仁义时,穆王无道意不在天下,得八龙骑之,西宴王母于瑶池忘归,诸侯贽于庭者,三十六国。如退之说,则夫子所取三篇可以无传。夫乘八骏觞,王母出于列禦,寇谓西极之仙人与穆王同游,以至于瑶池此,特禦寇驾言以神仙人之术,大概诡怪如此。后左氏不之,察因曰:穆王周行天下将皆有车辙马迹焉。妄者又作穆天子传以广孟浪之说,此退之取以为据也。退之名为信吾道,排异端者也。而反溺于异端,不已陋乎。信一怪诞之说而戾夫定书之旨,致徐偃之伪名。诬周王之大恶,退之一碑之,失万世不能赎也。今观穆王三篇,其命君牙为大司徒,则自谓守文武成康之遗绪,其心忧危若蹈虎尾涉春冰,必赖股肱心膂而为之辅翼也。其命伯囧为太仆正,则自谓怵惕,惟厉中夜以兴思免厥愆。至有仆臣谀厥后,自圣之言非惟见任君牙、伯囧之得人,且知其饬躬畏咎也。其命吕侯以刑也,则历告以谨刑罚恤非辜。虽当耄年而其心未尝不在民,反谓之不在天下,何耶?使穆王作三书皆无实之言,所任之人亦不当,则夫子不取之也。今世儒见命伯囧为太仆正,则曰穆王好马,故也。读吕刑穆王享国百年耄荒,则曰王耄而荒怠,好游故也。故列子之说,传于左氏以及于韩子,信韩子之说必至此也。据书曰,王享国百年耄言时已老矣。而犹荒度,作吕刑以诘四方正知王之不忘也。荒度之义,与荒度土功同若。果耄且荒,何暇训夏赎刑乎?
《洛书赞》朱熹
洛有龟兮,负文锡神禹兮,彝伦夏商之季兮,汨堙箕子载陈兮,皇极为之一新,万世之大范兮,存乎其人。《象刑说》程大昌
《舜典》曰:象以典刑。皋陶曰:方施象刑惟明,是唐虞固有象刑矣。而去古既远说者不一。荀况记时人之语,曰:象刑墨黥慅婴共艾毕菲对屦杀赭衣而不纯也。汉文帝诏除肉刑,曰:有虞氏画衣冠异章服以为戮,而民不犯。今法有肉刑,三而奸不止,武帝之策,贤良也亦然。白虎通曰:画象者,其衣服象五刑也。犯墨者,蒙巾犯劓者,以赭著其衣服膑者,以墨蒙其膑象而划之犯宫者,劘犯大辟者,布衣无领,凡此数说者,虽不能归于一,要其大致,皆谓别异衣服以愧辱之,而不至于用刑,此远古而讹传也。禹之称舜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特,不杀不辜尔,未尝去杀也,怙终贼刑刑,故无小是,岂尝置刑不用哉。战国之时,未经秦火已谓象刑者,示辱而已无所事于刀锯斧钺也。荀况既知其不然而亦不能别,援古典以审其有无特能,推理以辩而曰,以为治邪,则人固莫触罪,非独不用肉刑,亦不用象刑矣,人或触罪矣。而直轻其刑是杀人者,不死伤人者,不刑也。此数语者,虽尧舜复出无以易也。扬雄曰:唐虞象刑惟明夏后肉辟三千不胶者,卓矣。雄以肉辟始夏,真谓尧舜之刑,无刀锯斧钺矣。此盖汉世之所通传,故文武二帝诏语亦以为然也。肉刑之制,孔颖达辈集会传记皆不能知其所起,然而劓刖黥苗民固已有之,帝舜斥数其虐,特以不能差罪。遂至用尔则肉辟所起,岂复待夏后氏之世哉。且舜之刑五服,五用明有所施而此时未有笞杖,徒若无肉刑其阅罪而五服之法服罪,而五用之刑以何器具而行其论决哉?况象刑之次,每降愈下方有流鞭扑挞,若谓象刑止于示辱,则是正丽五刑者,反可以异服当刑。而恶未入刑者,乃真加之流鞭扑挞焉,是何不伦也。然则象刑云者,是必模写,用刑物象以明示民,使之愧畏,而何他求泛说哉。第世言象刑者,不究其本而直谓画象可以代刑,则人不信尔。夫子之言曰:不教而杀,谓之虐。庄周曰:匿为物而愚不识,皆咎世之教饬无素者也。盖周人布刑象之法大,司寇垂之象魏,小司寇宣之四方,则既详矣,犹以为未也,则有执木铎以警者,执旌节以达者,属民而读者,书五禁于门闾者,谕刑罪于邦国者,其上下相承极其重复正虑不知者,之误触也以此言之。则藉藻色以暴昭其可愧可畏者,正圣人忠厚之意也。世之有魑魅魍魉,人固不愿与之相值也。然天地间不能无此,圣人范金肖物著诸鼎以示之,则山行草茇者,知畏而预为之避也。此其铸鼎象物之意与画象而期,不犯之意同也。夫谓衣冠之为象刑,固不足以得其实矣,而亦不无所本也。司圜掌收教罢民凡害人者,弗使冠饰而加明刑焉。郑元因有弗使冠饰之文而遂用以證实其语曰:不冠而著,墨幪若古之象刑也。夫象以典刑揆诸舜典,则在流赎之先而加桎梏,去冠饰,质之司寇顾,在五刑纠慝之外, 设使其制,诚尝辅刑以行,则不过若毕命之殊异,井疆也。秦人之赭衣徒隶也,汉世之胥靡旦舂也,本非正,则在用刑之数亦安,可以刑馀之轻者,而證古制大典也哉。且夫舜命皋陶作士而授以制刑之,则类皆差五刑而三其服,即五服而三其就凡,所以测浅深綦严密无不曲尽而概谓示耻,可以去杀固,无惑乎。后世之不信也。于是结绳理暴秦之绪,干戚解平城之围,遂为迂左者之口,实抑不思。有太古之民,则结绳,虽简岂不足以立信,有舜禹之德,则干戚非武,亦岂有不能屈服强梗之理哉。是画象者,可以昭愧畏而非以致其愧畏也。欲知画象之为刑助,其必循本以观乃有得哉。《三宅三俊说》前人
周公作立政,三言三宅三俊。孔安国曰:大罪宥之四裔,次九州之外,次中国之外,意如五宅之有三居。然是其所谓三宅也。正直刚柔三德如洪范所陈,是其所谓三俊也。然立政一书颛为用人而作,虽以司寇谨罚,终竟其文要其叮咛庶狱,特居准人职事之一尔三代本末有叙,凡其施置率常先德后刑,安有未及用贤。而遽饰刑罚,恐非圣人彝叙,亦非立政任人本旨也。王氏必谓:孔氏外立三居,以汨正意,遂顺饰本文而别为之。言曰:已命以位,已任以事,则为三宅,其才可宅而未践此位,则为三俊。此于经文无忤矣。然有不通者,周公之称成汤曰:克用三宅三俊。夫三宅三俊概言克用,而犹谓三俊为未用之才,何哉?古今法制固不得而同然人情事理可以意想也。且使此三人者,见谓为俊拔而显之不知其将处之何地,若明命其才,实试以职,则当并已用。未用而数之,且将参耦而六不得,止云三宅也。若姑下一等而小试之,不居其位且未有职业,可以程品岂容虚并,三宅而假立称谓也哉。详复考之皆不安惬,故予尝反求诸说而推知其实也。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准此,即三宅所起,而在夏后氏之世者也。周公陈此三宅固云夏创而其时,三俊之名未立也。暨汤文武而后甫曰:克用三俊,灼见三俊详求其故,盖事牧准三官也。人君处以此职,使安其位,使任其事,则随其官而命之。曰:宅事、宅牧、宅准如尧以百揆处舜。则曰:纳于百揆舜以处禹。则曰:使宅百揆纳也,宅也。皆自上处下之言也。既居此位,既升此职而总其见处者之地,则曰:三宅三宅云者。即所居官命之如百揆之。初以揆度百事得名,及其既已受任,遂如后世三公六卿正为官称。非如自上处下初语矣。此宅事宅牧宅准所从,命名以为三宅者然也。三宅既为官称,则随其职业所能胜任以名。言其才其德,故得附并三宅而名之,三俊也。孔安国求其说而不得,顾推而入之五流三居者,殆因三宅无义民一语耳。夫吁俊而训德,先夏之所以宅人,而其国因以大竞者也。合三职而一,无义民者,末夏之所以不能嗣往而致于荒坠厥绪者也。其宅同其所从宅者异,故治乱由此乎。分经意明甚何?有几微以及用刑也哉。《金縢非古书说》王廉
予读书至金縢,反覆详究,疑其非古书也。使周公而然,非周公也。金縢曰:既克商二年,王有疾。弗豫二公曰:我其为王穆卜。周公曰:未可以。戚我先王公乃自以为功为三坛,同墠为坛干,南方北面,周公立焉。植璧秉圭乃告太王。王季文王史乃册祝曰:惟尔元孙某遘厉虐疾,若尔三王是有丕子之责于天,以旦代某之身。夫周公面郤二公穆卜,以为未可戚我先王矣。阴乃私告三王,自以为功此,憸人佞子之所为而谓周公。然之乎死生有命。周公乃欲以自代武王之死,使周公而然则为不知命矣。且滋后世刲股醮天之俗,周公元圣岂其然乎。又曰:今我即命于元龟,尔其许我,我其以璧与圭归俟,尔命尔不许我,我乃屏璧与圭夫人子有事于先王而可以圭璧要之乎。使周公而然,非达孝者矣。又曰:公归乃纳册于金縢之匮中,盖卜册之书藏于宗庙。启之,则必王与大夫皆弁。既曰:周公别为坛墠,则不于宗庙之中明矣,不干宗庙乃私告也,周公人臣也。何得以私告之册而藏于宗庙金縢之匮,又私启之也?使周公而然,则为挟蒙宰之权而不有其君者也。又曰:王与大夫尽,弁以启金縢之书,乃得周公所自以为功代武王之说。周公册书宜不在宗庙金縢之匮,即在其中武王疾瘳四年而崩,周公居东二年而归凡六年之久,周人尚卜恶,有朝廷六年无事而不启金縢之匮,至今乃启之耶即。此五事反覆详究颇疑,是编非古书也,旧传。今文古文皆有蔡氏,又能曲为之说释之加详矣。相传既久,固非迂论之,所能夺然。于心未始不致疑也,故疏于篇以俟知者。
《周公居东二年辩》汪睿
予读金縢之书,言周公居东二年,则罪人斯得而疑。朱子诗传《鸱鸮》篇从汉。孔氏说弗辟之辟音辟,谓致刑辟而诛杀之也。郑氏注诗言周公以管蔡流言辟居东都,则读为辞避之辟。蔡氏注书则从郑说。愚读诗书三复致疑而未能决,因合诗书之经反覆求之,始信郑说为是确然,不疑何也。流言者危周公,间王室,然未明其何所由起,则一时是非犹昧。周公未宜遽兴师问罪,故曰:我之弗辟,则无以告我先王,是以退而居东都。二年然后是非明白,而知流言出自武庚、管蔡,故曰:罪人斯得。盖得罪人之情实也。既曰:居东则非东征,可知矣。意者公虽退居避位,然必尚得将带侍从护卫之人以自随,非如后世大臣贬黜,不得一人,自随比也。其作鸱鸮之诗,极言恩勤保育王家,先事预防,劳勚为甚,遭逢外患不得不然。其辞促其情哀,盖避居之时所作,非兴师问罪所发之情辞也。苟非成王复感风雷之变而迎之,则大诰何由作东征之师,何由而出乎奉命东征。陈师鞠旅方率友邦冢君卿士司马偕行,然前日从以居东卫士未尝易也。观《大诰》一篇,参以豳风数诗观之可见矣。夫以王师出征三监诛武庚,以周公之神圣才艺而将之以讨有罪,名正言顺,必不久淹,岁月。不过半年期月间,事尔必不再劳师征三年之久,窃惟周公避居东都二年,罪人斯得,于是大诰东征又一年,为三年。王感风雷而迎周公,必轻身奔赴军士,居东或未偕行,虽行亦不得,并留受命出征军士随征武庚,既诛归劳东征之士,则三年矣。故曰:自我不见于,今三年。惟公退让而避居东都,故再言公孙硕肤以赞美之假,令公遭流言之变,是非之实未明。辄假王命以兴师旅将孰知而孰信从之乎。诗人安得有狼跋疐尾之,况故朱子晚年亦从郑说,其答蔡仲默书可考也。
《毕命说》明·方孝孺
余读周书至于康王之命毕公,然后知周公之忠厚也。殷之遗民可谓顽矣。大者作乱,小者骄淫奢侈,不率法度,礼不得而齐之,德不得而服之。周公知其不可旦夕治也,既欲加兵诛之又举而迁之于洛,其怒殷民甚矣。然方伐殷也,为大诰告四方,自他人言之,宜痛诋深诮不比于恒民,而周公方申命焉,告以天命之去就无一辞。及其民之非多士多方,一则言迁民之故,一则言降四国民命不诛之由,反复乎。夏商之存亡,称其民曰:商王。士曰:义民而不忍少伤之夫。周公岂不知殷民之顽哉。终不斥之为顽民而曲为之讳避者,圣人之虑至深远也。民莫不有是非好恶,善未至于此而加之以善名,则必喜而奋曰:上之待我以善人也。安敢不为善恶。未至于此而加之以恶名,则必怨而怒曰:上之不以君子待我,吾安用为君子.故以君子望中人,中人皆慕而为君子,以小人望中人,中人或失其恒心,殷民固顽矣。周公以王士义民待之,彼欲不修士君子之行,得乎圣人之待人也。恕如此宜乎,未历三纪而皆化也。至于康王不知圣人导民之微权,命毕公继周公之职辄,称之为顽民,举洛邑之民岂无善者哉。概而谓之顽殷,民闻之,得无怨且怒乎。号之以为顽而欲责其不为顽,不可得矣。然则周公婉辞和色化殷民为君子,康王发片言而诬殷民为顽民,文王武王忠厚之意,至是销铄殆尽矣。不然世之庸主,无典则以遗后嗣者子孙蒙其遗烈,犹可传数世无乱,以文武周公之大德曷为不二三传而遽微乎。史称成康为至治,余谓周之衰康王基之。《读逸周书》王世贞
余读逸周书七十一篇,未尝不深奇其文辞而怪其悖也。其言甚仁,汤而武,武曰:桀与其属五百人止不齐民,弃之往奔汤,凡数徙辄弃汤,放桀而复薄。三千诸侯大会汤退再拜,从诸侯之位,诸侯莫敢。即又曰:武王征西方,憝国九十有九,馘魔亿有十万七千七百七十有九,俘人三亿万,有二百三十是武王者。秦始汉武之靡也。王子晋曰:吾复三年上宾于帝,所以是至今称晋仙去王会叙事固典有法,然所纪奇民淫宝怪鸟兽抑又何诞也,奈何不使人主津津好大哉。第书名汲冢者,非按汲冢书。晋太康二年汲郡人不准发,安釐王冢得书,凡七十五篇如纪年琐语,梁丘藏徼书,易《国语》、《论语》篇目。杜预序称太甲杀伊尹事,今本皆无之书所载;武王斩纣妲己,悬头二太白旗及周公谥法已收之。太史公史记中,宁至魏始出哉。虽然余未获见汲冢书以为恨,而孟子于武成乃仅取二三策何也〈按逸周书非经也,读此可知汲冢书不得附于书经之内〉。《尚书对策》何乔新
夫书即古史也。伏羲氏之书,则曰:山坟君臣民,物阴阳兵象八者而已,神农氏之书。则曰:气坟归藏生动长育止杀八者而已,黄帝之书。则曰:形坟天地日月山川云气八者而已,孔子删书,定为百篇。其芟除坟典而不录者,以其世尚洪荒而莫考也。断自唐虞以为始者,以其道原中正而无弊也。伤周道之既东而东周之兴汲汲有望于鲁,则取伯禽之《誓师》,而《费誓》固有深意也。叹王纲之解纽而天下之势骎,骎将入于秦,则取穆公之悔过,而《秦誓》非示微意乎。其间所载,如尧舜之揖逊,汤武之放伐,大而天文地理之所尊序,微而草木鸟兽之所含生,精而性命道德之蕴粗,而法度官名之著上下千百年间,靡不悉备焉,无非恢宏,至道示人主以轨范也。然书有六体,典谟训诰誓命是也其。读二典也,则知其为君道之。尽其读三谟也,则知其效臣职之。至训戒于君上,则事得以规正诰,告于臣民,则情得以通达有誓焉,则俾士庶之尽命而知所畏有命焉,则俾臣下之尽心而知所禀出治规模灿然毕具,乃若典谟虽为二帝之书,然观誓《征苗之师》,命羲和之官,则未尝无誓命也。《训诰》、《誓命》虽为三王之书,然观商有各守之典,周有丕显之谟,则未尝无典谟也。迨秦焚书百篇,仅存其半。其出于伏生口授者,谓之今文。而得于孔壁所藏者,谓之古文。今文多艰涩而古文反平易者,以伏生记录之实语难工,而安国润色之雅辞易好也。然小序之说,必非出于圣人,而大序之文,又绝不类于西汉。此其可疑也。自汉以来传者,非一安国之注类,多穿凿颖达之疏,惟详制度近世之注。朱子所取者,四家而王安石伤于凿,吕祖谦伤于巧,苏轼伤于略,林之奇伤于繁。至蔡氏集传出别,今古文之有无辨,大小序之讹舛,而后二帝三王之大经大法粲然于世焉。《一人元良万邦以贞论》金声
无天下万世之深情者,不可以与深言天下之事,故未尝虑之。以为虑之而不必获,未尝为之以为为之,而或难成,呜呼。天地虽大固,无如人,何也?天地生人而与人以心,心固其虑焉,为焉者也。故有天下万世之深情者,必不听其命于天地而以为天下之事存乎。其人天地生人而与人以心,非必尽人心,而皆能有所虑,有所为也。君子以为此宇宙之事所当为者,亦无几何耳乌。用举一世而皆用其心,以有虑有为必举一世,而皆用其心以有虑有为,此乱之徵也。天下有能虑者能虑,则莫敢不毕。其虑有能为者能为,则莫敢不致。其为若是而虑亦不必无遗,谋为亦不必无遗,力起而视天下而已,无不获之事,无不成之功,用人心之半而可以收事功之全,岂异人任哉。而古今圣贤恒怀能抱,具多不能展,郁郁焉。老死而竟不得志者,盖其可能者人也。其不可能者,天也。所谓天者,何非?天也,亦人也。所谓人,则非众人之人,而一人之人也。故曰:一人元良万邦以贞明乎。此一人者,虑天下始不得,不毕其虑;此一人者,为天下始不得不致,其为又明乎;此一人者,以不虑虑天下始虑,以不为为天下始为天下,以其智力为一人虑,为一人为,而后不暇分,误其智力以私虑私为,以开天下之乱萌,故万邦之大而以为一人虑之为之而无遗计,此万不获不成之理也。而以一虑钩众虑,一为致众为,则此一人者,可以治定功成而尚冲。然其有馀夫此一人者,岂尝自以为一人而外以万邦为万邦也哉。其静而虑之而见邦,虽万而情形曲折莫不灿然,如其指掌之上其作而为之而不令而从不言而喻,亦莫不如臂指之使而呼吸之应也,则元良之至也。元良者,未尝有万邦而但止有一人,以一人应万邦,若几几乎,其难之也。以一人运一人,如取如携耳,亦奚有哉,是故万邦多难,莫不谓可忧。而有识者,或否及其无事,莫不嘻嘻相庆。而有识者,又否。若曰是奚足忧喜哉,丈夫关情在此一人耳。得此一人吾于万邦,何有失?此一人吾于万邦又何有天怀万邦,则必为万邦生一人,则又为此一人焉。生一二人以成之一人者,既生成此一人者,之一二人又生乎其间,则自兹以往天下事固确确乎,其在人矣。如此而尚待天,待天亦何时已哉。伊尹之于太甲亦直以其身试,诛灭之地,所谓事过言之,尚欲心悸者,而尹恬之岂不以为此一人者,如不幸而不元贞,则虽以予久在斯位,固无如此万邦,何也?与其在此而无如万邦,何也?其于死庸愈乎毋宁为之而幸其一悟焉,呜呼。古之君子亦直其贞,万邦之念有不可解于心者耳,死生且不避,宠利安足道,且非特然也。及君之身而已,千秋万岁而后其不可知者乎。事事不敢诿之于天而必尽人力之所可至,故古者所以保傅太子之道,至备也。至自赤子之时而教已行夫教,行于赤子之时,不已急乎,而以为不可不豫,不可不蚤,恐入世深而元良之性渐易其反之也。日难,故若不可有旦夕待者,况乎其后也,又况乎其后已得天下而操之。而但以其天成之聪睿,自虑自为,而前后左右举一无可恃者哉,噫何?其视一人元良之,若是乎其急也。真有贞万邦之心,则必致力乎。元良一人之术,元良之道,虽天亶者,不可以坐而进而亦不以有初为可恃也。若殷宗之初,服与唐明之末年,岂可不深为计虑而豫为不必然之寒心哉。《伏生授经图赞》周叙
大哉圣道寓诸六经,煌煌尚书,实统厥成,秦灭汉,兴斯道几晦展也。伏生爰际其会心,惟口诵以教,以传晁错之,受汉文之贤。《皋陶赞》耿定向
吾闻之陆象山氏曰:唐虞之际,道在皋陶,尝读虞书而详味乎,其谟也。学者类云知人安民要矣。孔子曰:思知人,不可不知天,则知人固犹有原本哉。谟始曰:慎厥身修思永终言典礼命讨,皆推原诸天其于道也,深矣。《伯益赞》前人
圣如舜,其何怠荒淫逸者哉,乃益不忘儆戒。若此其所谓忠臣爱君,必防其渐者耶。顾底里纯诚读其谟可知矣,不然则亦谓无疾而呻,无感而慨者也。《伊尹赞》前人
孟子曰:伊尹圣之任者也,至言哉。盖厥后不尧舜,则愧耻若挞于市,一夫不获,则曰:时予之辜。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一体故也。而其机原于一介,取与之不苟,何也?人心无欲,则明有欲,则昏惟一介不苟而后能无欲,无欲而后能以万物为一体,吁志伊尹之之所志者,其辨诸此夫。《仲虺赞》前人
吾闻陆敬舆曰:成汤,圣君也。仲虺,圣辅也。以圣辅赞圣君,不称其无过,而称其改过。有味哉!有味哉!圣人之可学也,于此益信矣。《召公赞》前人
吾读召诰中语,丁宁反覆言敬者,凡七八焉。成王享百年之寿,而周家卜世过于夏商有以也。及读君奭篇,周公殷殷一体之义,至今犹可想见。后世儒生疑召公所不悦于周公者,陋矣。按史共和之际,时事亦孔艰矣。二公之裔犹能同心翼,蔽元储镇定王室,况当时哉。《毕公赞》前人
愚按公立康王时,为非常之礼,迎之南门,卫之干戈,奉之书册,被之冕服,而又率诸侯北面朝之,使天下晓。然知所定而无疑有所鉴矣,其意远也。老成持重,乃若此所谓克勤小物者,岂琐琐者哉。书经部艺文三〈诗〉
《赋尚书诗》唐太宗
太宗在洛阳宫幸积翠池各赋一事,帝赋尚书,李百药赋礼记,魏徵赋西汉徵落句,云终藉叔孙礼,方知皇帝。尊帝曰:徵言未尝不约我以礼。崇文时,驻步东观,还停辇,辍膳玩三坟晖〈一作进〉灯披五典,寒心睹肉林,飞魄看沈湎纵情,昏主多克己明,君鲜灭身资,累恶成名,由积善,既承百王末,战兢随岁转。
《归马华山》白行简
牧野功成后,周王战马闲。驱驰休伏早,饮龁任依山。逐日朝仍去,随风暮自还。冰生疑陇坂,叶落似榆关。蹀𨇾仙峰下,腾骧渭水湾。幸逢时偃武,不复鼓鼙间。《舞干羽两阶》石倚
干羽能柔远,前阶舞正陈。欲称文德盛,先表乐声新。肃肃行初列,森森气益振。动容和律吕,变曲静风尘。化美超千古,恩波及七旬。已知天下服,不独有苗人。《日本刀歌》宋·欧阳修
传闻其国居海岛,土壤沃饶,风俗好。前朝贡献,屡往来士人往往工词藻。徐福行时,书未焚,逸书百篇,今尚存。令严不许传中国,举世无人识古文。先王大典藏夷貊,苍波浩荡无通津,令人感激,坐流涕锈涩,短刀何足云。《读夏书五荒书以自儆》金朋说
重色耽沈湎,娱音乐侈华。禽荒迷不返,未有不亡家。《明仁殿进讲尚书》元·贡师泰
黄绫写本奏经筵,正是虞书第二篇。圣主从容听讲罢,许教留在御床前。《三千牍》明·罗圮
三千牍
二月读君何劳,臣何渎,申公言言不在多,止辄。乙今如何,右吕獒左无逸,不如对此朝还夕。《赋尚书志怀二首》金·九畴
孔壁纚纚蝌蚪编,传经世学已千年。半生解得危微辨,时恐人心未尽捐。心性有根学有原,勋华气象是中天。致君必欲为尧舜,长抱虞书三两篇。
《读尚书三十韵》金·玉节
稽古开文治,放勋肇峻猷心,传十六字道法数千秋。承帝丕惟夏缵商越有周典,从虞史断书。自素王修四代,严删削百篇,慎去留偏怜秦火烈翻,幸鲁垣幽。徐福踪难觅,伏生计早筹孝文掌,故诏晁错太常求口授,虽能读传言,或未侔钟声,墙外彻蚪迹壁间浮旧宅。恭王坏先书,安国雠约文精采摭承命细研抽献阙遭巫蛊,韬函秘,共球百灵。终始护群学后先裒什袭疑三孔〈家语云孔腾藏书汉纪云孔鲋释文云孔惠〉表章藉二刘〈向歆〉。传经大小夏世业曾元欧,典缺航头上,誓亡河内收垂。今梅赜力灭古卫包尤隶定,云何觏颇偏,孰可诹释文。陈鄂校考异,郑樵蒐四氏解同出,九峰义独优,予生嗟已晚。祖泽惧难酬,肯构资丹雘遗经待绎紬典谟一理贯盘诰寸心搜禹贡含经纬周官壮冕旒艰难君子念昏垫小民,忧堂下闻箫管,华阳放马牛,尹郊思孝友枚卜重询,谋赞赞能襄未师,师底绩不辟门,咨屡切筑野意悠游。书经部选句
明杨维桢伏生授经图诗,挟书严禁,禁未开,盘诰谁能禁齐语。文翔凤伏生墓诗,秦焚不到书生腹,孔壁重归女史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