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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学行典

 第一百二十四卷目录

 心学部纪事
 心学部杂录
 心学部外编

学行典第一百二十四卷

心学部纪事

《列子·汤问篇》:蒲且子之弋也,弱弓纤缴,乘风振之,连双鸧于青云之际。用心专,动手均也。臣因其事,放而学钓。五年始尽其道。当臣之临河持竿,心无杂虑,唯鱼之念;投纶沈钩,手无轻重,物莫能乱。鱼见臣之钩饵,犹沈埃聚沫,吞之不疑。所以能以弱制强,以轻致重也。
伯牙游于泰山之阴,卒逢暴雨,止于岩下;心悲,乃援琴而鼓之。初为霖雨之操,更造崩山之音。曲每奏,钟子期辄穷其趣。伯牙乃舍琴而叹曰:善哉,善哉,子之听夫。志想象犹吾心也。吾于何逃声哉。
《庄子·天地篇》:子贡南游于楚,反于晋,过汉阴,见一丈人方将为圃畦,凿隧而入井,抱瓮而出灌,搰搰然用力甚多而见功寡。子贡曰:有械于此,一日浸百畦,用力甚寡而见功多,夫子不欲乎。为圃者仰而视之曰:奈何。曰:凿木为机,后重前轻,挈水若抽,数如泆汤,其名为槔。为圃者忿然作色而笑曰:吾闻之吾师,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吾非不知,羞而不为也。
《人閒世篇》:颜回曰:回之家贫,唯不饮酒不茹荤者数月矣,若此则可以为斋乎。曰:是祭祀之斋,非心斋也。回曰:敢问心斋。仲尼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孔丛子》:诘墨灵公污,而晏子事之以洁。庄公怯而晏子事之以勇,景公侈而晏子事之以俭。梁丘据问晏子曰:事三君而不同心,而俱顺焉。仁人固多心乎。晏子曰: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以事一君,故三君之心非一也。而婴之心非三也。孔子闻之曰:小子记之,晏子以一心事三君,君子也。
《论衡·感虚篇》:申喜夜闻其母歌,心动,开关问歌者为谁,果其母。盖闻母声,声音相感,心悲意动,开关而问,盖其实也。
《汉书·陈平传》:平降汉,或谗平。汉王召平而问曰:闻先生事魏不遂,事楚而去,今又从吾游,信者固多心乎。平曰:魏王不能用臣说。项王不信人,闻汉王能用人,故裸身来,使无可用,得请骸骨。汉王乃谢。
《王陵传》:陵以兵属汉。项羽取陵母置军中,陵使至,则东乡坐陵母,欲以招陵。陵母既私送使者,泣曰:愿为老妾语陵,善事汉王。汉王长者,毋以老妾故持二心。妾以死送使者。遂伏剑而死。
《西京杂记》:高祖初入咸阳。宫周行库府金玉珍宝不可称言,其尤惊异者,有方镜广四尺,高五尺九寸,表里有明。人直来照之,影则倒见。以手扪心而来,则见肠胃五脏,历然无碍。人有疾病在内,则掩心而照之,则知病之所在。又女子有邪心,则胆张心动。秦始皇常以照宫人。
《后汉书·光武本纪》:更始二年秋,战于蒲阳,悉破降之。降者犹不自安,光武知其意,敕令各归营勒兵,乃自乘轻骑案行部陈。降者更相语曰: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由是皆服。
《晋书·荀勖传》:勖字公曾,武帝时议省州郡县半吏以赴农功,勖议以为:省吏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昔萧曹相汉,载其清静,致画一之歌,此清心之本也。
《北史·苏绰传》:绰,字令绰,仕周。拜大行台左丞,参典机密。自是宠遇日隆。得尽其智能,条奏施行。其一,先修心,曰:心者一身之主,百行之本。心不清静,则思虑妄生。思虑妄生,则见理不明。见理不明,则是非谬乱。是非既乱,则一身不能自理,安能理人也。是以理人之要,在于清心而已。夫所谓清心者,非不贪货财之谓,乃欲使心气清和,志意端静。心和志静,则邪僻之虑无因而作。邪僻不作,则凡所思念无不皆得至公之理。率至公之理以临其人,则彼下人孰不从化。是以称理人之本,先在理心。周文甚重之,常置诸左右。《慕容白曜传》:白曜弟子契,轻薄无检。太和初,以名家子擢为中散,迁宰官中散。孝文曰:卿等自审不胜贪心者,听辞位归第。契进曰:小人之心无定,而帝王之法有常。以无𢘆之心奉有常之法,非所克堪。乞垂退免。帝曰:契若知心不可常,即知贪之恶矣,何为求退。迁宰官令,赐爵定陶男。
《南史·郑灼传》:灼,字茂昭,家贫,抄义疏以日继夜。常蔬食,讲授多苦心热,若瓜时,辄偃卧以瓜镇心,起便读诵,其笃志如此。
《柳元景传》:元景弟子世隆,世隆子惔,惔弟恽,字文畅,有嵇元荣、羊盖者,并善琴。恽从之学,特穷其妙。齐竟陵王子良置酒后园,有晋太傅谢安鸣琴在侧,援以授恽,恽弹为雅弄。子良曰:卿巧越嵇心,妙臻羊体。《萧思话传》:思话子惠开,惠开从子琛,字彦瑜,经预御筵醉伏,上以枣投琛,琛乃取栗掷上,正中面,帝动色,琛曰:陛下投臣以赤心,臣敢不报以战栗。上笑悦。《北史·徐遵明传》:遵明,师事张吾贵。伏膺数月,乃私谓友人曰:张生名高而义无检格,凡所讲说,不惬吾心。遂与平原田猛略就范阳孙买德。受业一年,复欲去之。猛略谓遵明曰:君年少从师,每不终业,如此用意,终恐无成。遵明乃指其心曰:吾今知真师所在矣。《李广传》:广,字弘基。齐文宣初嗣霸业,命掌书记。尝欲早朝,假寐,忽惊觉,谓其妻曰:吾向似睡非睡,忽见一人出吾身中,语曰:君用心过苦,非精神所堪,今辞君去。因而恍忽不乐,数日便遇疾,积年不起。
《唐书·韦思谦传》:思谦子承庆,字延休,迁太子司议郎。尝谓人所以扰浊浮躁,本之于心,乃著《灵台赋》,讥揣当世,亦自广其志。
《李贺传》:贺,字长吉,每旦日出骑弱马,从小奚奴背古锦囊,遇所得书投囊中。及暮归,母使婢探囊中见所书多,即怒曰:是儿要呕出心乃已耳。
《宋史·太祖本纪》:汴京新宫成,御正殿坐,令洞开诸门,谓左右曰:此如我心,少有邪曲,人皆见之。
《贤奕》:韩魏公言:庆历中,与范文正公、富文忠公同在西府上前争事,议论各别,下殿时不失和气,如未尝争也。当时相善三人正如推车,盖其心主于车可行而已,不为己也。
《问奇类林》:韩魏公在相时,家有女乐二十馀辈。及崔夫人亡一日尽遣之,同列多劝且留以为暮年欢。公曰:所乐能几何而常令人心劳,孰若简静之乐也。李畋苦病既瘳,请谒韩魏公。公曰:子于病中曾得移心法否。对曰:未也。公曰:人能于病中移其心,如对君父。畏之谨之,静久自愈。
《宋史·司马光传》:光为翰林学士。御史中丞王陶以论宰相不押班罢,光代之,光言:陶由论宰相罢,则中丞不可复为。愿俟既押班,然后就职。许之。遂上疏论修心之要三:曰仁,曰明,曰武。
《程颢传》:颢,字伯淳,为太子中允、监察御史里行,数召见。一日,从容咨访,报正午,始趋出,庭中人曰:御史不知上未食乎。前后进说甚多,大要以正心窒欲为言,帝俯躬曰:当为卿戒之。
《闻见前录》:伊川过汉江,中流船几覆,人皆号泣,伊川但正襟安坐,心存诚敬。已而船及岸,舟中老父问曰:当危时君正坐甚庄,何以。伊川曰:心守诚敬耳。老父曰:心守诚敬固善,不若无心。伊川尚欲与之言,因忽不见。呜呼,人果无心,险难在前犹平地也。老子曰:入水不濡,入火不热,唯无心者能之。
《宋史·岳飞传》:飞,字鹏举。迁秉义郎,隶留守宗泽。战开德、曹州皆有功,泽大奇之,曰:尔勇智才艺,古良将不能过,然好野战,非万全计。因授以阵图。飞曰: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在乎一心。泽是其言。
《老学庵笔记》:从舅唐仲俊年八十五六极康宁,自言少时因读千字文,有所悟,谓心动神疲四字也,平生遇事未尝动心,故老而不衰。
《宋史·陆九渊传》:九渊,生三四岁,问其父天地何所穷际。及读书,至宇宙二字,忽大省曰:宇宙内事乃己分内事,己分内事乃宇宙内事。东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至西海、南海、北海有圣人出,亦莫不然。千百世之上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至于千百世之下有圣人出,此心此理,亦无不同。《慈湖遗书》:杨慈湖在太学循理,斋尝入夜忆先训默自反观,已觉天地万物通为一体,非吾心外事。至陆先生新第归来富阳慈湖留之夜集,双明阁上数提本心二字,因从容问曰:何谓本心适平旦。尝听扇讼陆先生即扬声而答曰:适断扇讼见得孰非孰是者,即本心也。慈湖闻之,忽觉此心澄然清明,亟问曰:止如斯耶。陆曰:更何有也。慈湖即北面纳拜,终身师事焉。
《象山语录·詹阜民记》:象山举公都子问钧是人也,一章云:人有五官,官有其职。某因思之是,便收此心焉。惟有照物而已。他日侍坐,先生谓曰:学者能尝闭目亦佳。某又因此无事则安坐,瞑目用力操存,夜以继日。如是者半月,一日下楼忽觉此心已复澄莹中立窃异者,遂见先生。先生目送而视之,曰:此理已显也。某问先生何以知之。曰:占之眸子而已。因谓某道果在迩乎,某曰然。《宋史·詹体仁传》:体仁,以存诚慎独为主。真德秀从其游,尝问居官涖民之法,体仁曰:尽心、平心而已,尽心则无愧,平心则无偏。世服其确论云。
《罗点传》:点端介有守,义利之辨皎如。或谓天下事非才不辨,点曰:当先论其心,心苟不正,才虽过人,果何取哉。
《睽车志》:刘先生者,河朔人,年六十馀,居衡岳紫盖峰下。閒出衡山县市从人丐,得钱则市醢酪。径归,尽则更出日携一竹篮,中贮大小笔棕帚麻拂数事,遍游诸寺庙拂拭神佛,塑像鼻耳窍有尘土,即以笔撚出之,率以为常。环百里人皆熟识之。县市一富人常赠一紬袍,刘欣谢而去。越数日见之则故褐如初,问之云:吾几为子所累。余常日出庵有门不掩,既归就寝,门亦不扃。自得袍之后,不衣而出,则心系念,因市一锁,出则锁之。或衣以出,夜归则牢关以备盗。数日营营不能自在。今日偶衣至市,忽自悟以一袍故使方寸如此,是大可笑。适遇一人过市,即脱袍与之,吾心方坦然无复系念。吾几为子所累也。
《元史·许衡传》:衡尝暑中过河阳,渴甚,道有梨,众争取啖之,衡独危坐树下自若。或问之,曰:非其有而取之,不可也。人曰:世乱,此梨无主。曰:梨无主,吾心独无主乎。
《赵复传》:复,字仁甫。元好问文名擅一时,其南归也,复赠之言,以博溺心、末丧本为戒,以自修读《易》求文王、孔子之用心为勉。
《胡长孺传》:长孺,字汲仲,初师余学古,学古师王梦松,梦松,传叶味道之学,味道乃朱熹弟子也。渊源既正,故其为人,光明雄伟,专务明本心之学,一时学者慕之。
《王恂传》:恂,字敬甫,世祖命太子受业。裕宗问以心之所守,恂曰:许衡尝言:人心如印板,惟板本不差,则虽摹千万纸皆不差;本既差,则摹之于纸,无不差者。裕宗深然之。
《赡思传》:赡思,字得之。天历三年,召入为应奉翰林文字,赐对奎章阁,文宗问曰:卿有著述否。明日,进所著《帝王心法》,文宗称善。诏预修《经世大典》
《明外史·邹智传》:孝宗嗣位,弊政多所更。智喜,以为其志且得行,乃上书曰:君子所以不进,小人所以不退,大抵由宦官权重而已。陛下聪明冠世,岂不知刑臣不可委信,然而不免误用者,殆正心之学未讲也。心发于天理,则耳目聪明,言动中节,何宦官之能惑。发于人欲,则一身无主,万事失纲,投閒抵隙,蒙蔽得施。虽有神武之资,亦将日改月化而寖失其初。欲进君子退小人,兴天下利,革天下弊,岂可得哉。帝得疏,颔之。
《杨斛山集》:今日早起,朗诵君子之所以异于人者一章,即觉襟怀开洒,心广体胖,有西铭与物同体之气象。此心易至昏惰,须常以圣贤格言辅养之,便日有进益。
居狱中四年逻者候予,有言日必录。予颇闻之,每见未尝一言相答,有以予不言,回报者必笞之,有以其言作予言,回报者又以不似笞之。于是逻者穷矣,多以情相告,求予言以免其笞,且曰:事关忠义者,愿得数语。予应之曰:吾奏章数千言,字字是忠义,句句是忠义,乃以为非所当言而深罪之。今若以忠义腾口舌于尔辈之前,是吾羞也。一逻者求予有言,情甚切,至予应之曰:语出于无心者,公记去,则予心无愧。若出于有心,是故为巧语转移天听以苟免罪难也。予实羞为况,一有此心是即机变之智巧,举平生而尽弃之,天必诛绝,使即死于此。其人惨然曰:公之心如此,予再不复求公言矣。
见狱中忽有警扰。呼左右问何事,久而思之,此动心也。身居此地须要置生死于度外,刀锯临之从容以受,致命遂志可也。此正是为学用功处。
《薛德温集》:余每呼此心曰:主人翁在室否。至夕必自省曰:一日所为之事合理否。
《先进遗风》:王文成守仁家居时,里人有求鬻其产者,先生辞却已。一日先生偕董从吾王汝止诸门。弟游山偶经其处,睹其风景佳胜衷默,悔前之未收也。忽惕然内讼曰:是何心哉。有贪心便无恕心矣。且悔且讼,两念交战膺中,行里许始化。
《沧江野史》:嘉靖初张桂二臣刚愎著闻,上亦厌之言。官多有论列疑杨文襄所授。二臣行时即私谋于霍公,韬霍惧有齿寒之势,遂上疏毁公于朝,上始疑公,遂再疏乞归霍。复讽言官论,劾乃夺公官。众谓公当辨公曰:吾心无愧,得失在彼,吾何辨哉。
《史桂芳·年谱》:桂芳擢两浙运使到任,于钱粮入不增毫末出不减毫末,吏白从来无此旧规曰:有甚旧规,吾此心不可欺处,即旧规也。
《溶溪杂记》:刘文靖教人尝以收放心为主,尝语诸子侄曰:吾老荣已极,寿跻耆耋。此心犹日兢兢不敢放。尔曹生膏粱中,易流侈肆少,弗知检将损若身,败若家,可不慎欤。
《贤奕》:耿楚侗官南都,有士人为恶僧侮辱,以告先生,白所司第迸逐不令复系籍本寺。士人未释然,必欲捕而枷之,先生晓之,曰:余其难其慎若此胞中,盖三转矣。其一谓志学者即应犯不较逆不难,不然落乡人臼矣,遮莫不是名义心耶。又谓法司用刑,自有条格,如此类法不应枷,此则是格式心也。又闻此僧凶恶,虑有意外之虞不肯为已甚,此又是利害心也。《琬琰录》:廖庄敏公为人易直,表里坦然,不孑孑为异,饰细行以取誉。接对士类不见有纤毫贵势态,尤慎于乡。党故旧宾至,卮酒豆肉辄与为欢,无一日不对宾客。既为天官,或劝稍谢往来远嫌,公笑曰:昔人有言臣门如市,臣心如水,吾无愧吾心而已。
《绿雪亭杂言》:同寮邝子元由翰林补外十年馀矣,不得赐环,遂成心疾。每疾作辄昏愦如梦,或曰:真空寺有老僧,不用符药能治心疾。子元往叩之,老僧曰:相公贵恙起于烦恼,烦恼生于妄想,夫妄想之来,其几有三。或追忆数十年前荣辱恩雠,悲欢离合及种种閒情,此是过去妄想也。或事到眼前,可以顺应却乃畏首畏尾,三番四复,犹豫不决,此是见在妄想也。或期望日后富贵荣华皆如其愿,或期望功成名遂告老归田,或期望子孙登庸以继书香,与夫一切不可必成不可必得之事,此是未来妄想也,三者妄想忽然而生,忽然而灭,禅家谓之幻心,能照见其妄而斩断念头,禅家谓之觉心,故曰不患念起,祇患觉迟,此心若同太虚,烦恼何处安脚。子元如其言乃扫空万缘,心疾如失。
《见闻纪训》:同年建德王本立名建尝语余曰:渠为诸生时,提学岁考之后,适有分守其参政行县。诸生谒见,閒言及考事,惟问案首姓名帮补进学人数而止,馀不问焉。越数日,分巡某佥事继至,亦对诸生言及考事,惟问黜退停降扑责人数而止,馀不问焉。诸生乃私相论曰:二公发问相反,如此吾属识之且观二公去后禄位何如。及后分守官至户部侍郎,子相继登第。佥事升陜西副使,遇安化王作乱腰斩之。吁岂谓一问遂能致祸福哉,盖言者心之声而行之表也。存心仁厚则一言一行动依于厚焉,存心刻薄则一言一行动依于薄焉,君子以厚德载物,彼残忍刻薄之人岂享福禄之器哉。
《湛甘泉集》:葛凊问昨,坐中一友言夜睡不著,先生谓其未曾体认天理,故睡不著。某因举蔡季通先睡心后睡眼之法,授之,先生不以为然。岂以其岐心目为二理耶。曰:只先著一个睡字,便是用意安排矣。吾所谓体认天理者,亦非想像。想像亦是安排,须心中无事,天理自见,无事便自睡得著,何意何必。
《鸿苞》:广桑子一日早起,谓妇曰:余今者调心,心不动矣。妇不答,顷之广桑子冠,冠差小以为嫌,妇笑曰:君适言调心不动,今嫌冠小者,非君之心也邪。广桑子瞿然叹伏,一冠且动其心,谈何容易。妇未闻道,其言若此是禅机也。岂具往因者乎。
余师金虚中先生遇衡岳王薛二真人,授以元关一窍,大道临别,惟教以炼性死心。先生来居虎林城中,日杂处闹市隘衢花柳淫秽,历二岁馀心如死灰矣。虞长孺邀与共饭,适长孺邻家池决鱼逸,长孺惋惜问之,至再先生曰:何关汝事,汝之心活如此,奈何入道。长孺弟僧孺津津谈诗。先生曰:学道须学痴学呆学拙,混沌鸿濛乃与真合。子津津谈诗是卖聪明,钓声誉也,去道远矣。云閒袁长史访先生,先生曰:公心如劣马,何以谈道为。长孺僧孺勤心苦行向道不为不精专矣。袁长史落落穆穆,老而忘机,犹皆以心活见呵,何况他人哉。

心学部杂录

《书经·虞书·大禹谟》:好生之德,洽于民心。
尔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勋。
《商书·咸有一德》: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德,克享天心。《盘庚下》:式敷民德,永肩一心。
《说命上》:启乃心,沃朕心。
惟暨乃僚,罔不同心,以匡乃辟。
《周书·泰誓上》:受有臣亿万,惟亿万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
《康诰》:往尽乃心,无康好逸豫。
《立政》:克知三有宅心,灼见三有俊心。
文王惟克厥宅心,乃克立兹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德。
《康王之诰》:则亦有熊罴之士,不二心之臣。
《诗经·召南·草虫章》: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邶风·柏舟章》: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绿衣章》: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燕燕章》: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谷风章》: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北门章》:出自北门,忧心殷殷。终窭且贫,莫知我艰。《王风·黍离章》: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齐风·甫田章》: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
《秦风·小戎章》: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陈风·月出章》: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豳风·东山章》: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我东曰归,我心西悲。
《小雅·蓼萧章》:蓼彼萧斯,零露湑兮。既见君子,我心写兮。
《彤弓章》: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宾,中心贶之。《白驹章》:无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小宛章》: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临于谷。《小弁章》:踧踧周道,鞠为茂草。我心忧伤,惄焉如捣。《隰桑章》: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大雅·大明章》:上帝临汝,无贰尔心。
《皇矣章》:维此王季,因心则友。则友其兄,则笃其庆。《老子·道德经》上篇: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独若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澹兮其若海,飂兮似无所止。
下篇: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矣。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矣。圣人之在天下,惵惵,为天下,浑其心。
《管子·轻重篇》:清神生心,心生规,规生矩,矩生方,方生正,正生历,历生四时,四时生万物,圣人因而理之,道遍矣。
《庄子·齐物篇》: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
《应帝王篇》: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
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
《在宥篇》:其热焦火,其寒凝冰。其疾俛仰之閒而再抚四海之外。其居也渊而静,其动也县而天。偾骄而不可系者,唯人心乎。
《天道篇》:万物无足以挠心者,故静也。水静则明烛须眉,平中准,大匠取法焉。水静犹明,而况精神。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也。
《外物篇》:胞有重关,心有天游,室无空虚,则妇姑勃溪;心无天游,则六凿相攘。
《关尹子·一宇篇》:心既未萌,道亦假之。重云蔽天,江湖黯然,游鱼茫然。忽望波明,食动幸赐于天即,而就之渔钓毙焉。
《二柱篇》:心应枣,肝应榆,我通天地。将阴梦水,将晴梦火,天地通我。我与天地似契似离,纯纯各归。
《三极篇》:利害心愈明则亲不睦贤愚,心愈明则友不交是非,心愈明则事不成好丑,心愈明则物不契,是以圣人浑之。
《四符篇》:万物之来,我皆对之以性,而不对之以心。性者,心未萌也。无心则无意矣。盖无火则无土,无意则无魄矣。盖无土则无金,一者不存,五者皆废。既能浑天地万物以为魂,斯能浑天地万物以为魄。凡造化所妙皆吾魂,凡造化所有皆吾魄,则无有一物可役我者。
《五鉴篇》:心蔽吉凶者,灵鬼摄之。心蔽男女者,淫鬼摄之。心蔽幽忧者,沈鬼摄之。心蔽放逸者,狂鬼摄之。心蔽盟诅者,奇鬼摄之。心蔽药饵者,物鬼摄之。
无一心五识并驰心不可一无虚心,五行皆具。心不可虚无静心万化密移。心不可静借能一则二偶之。借能虚则实满之,借能静则动摇之,惟圣人能敛万有于一息,无有一物可役吾之明彻,散一息于万有。无有一物可閒吾之云为。
心无时生于齐者,心之所见,皆齐国也。既而之宋之楚之晋之梁,心之所存各异,心无方曰。善弓者师弓不师羿,善舟者师舟不师奡,善心者师心不师圣。意有变,心无变,意有觉,心无觉,惟一我心则意者尘往来耳事者欻起灭尔,吾心有大常者存。
情生于心,心生于性。情,波也。心,流也。性,水也。来干我者,如石火。顷以性受之则心不生物,浮浮然。
心之所之,则气从之,气之所之,则形应之,犹如太虚于一气中变成万物,而彼一气不名太虚,我之一心能变为气,能变为形,而我之心无气无形。知夫我之一心无气无形则天地阴阳不能役之。
《六七篇》:圣人御物以心摄心以性,则心同造化,五行亦不可拘。心忆者犹忘饥,心忿者犹忘寒,心养者犹忘病,心激者犹忘痛。
《八筹篇》:即吾心中可作万物,盖心有所之则爱从之,爱从之则精从之。盖心有所结先凝为水,心慕物涎出,心悲物泪出,心愧物汗出。
《孔丛子·记问篇》:子思问于夫子曰:物有形类,事有真伪,必审之,奚由。子曰:由乎心。心之精神是谓圣,推数究理不以疑,周其所察,圣人难诸。
《法言·问神篇》:或问神。曰:心。请闻之。曰:潜天而天,潜地而地。天地,神明而不测者也。心之潜也,犹将测之,况于人乎。况于事伦乎。
《外史·田猎篇》:先王以杀一不辜之心而田猎,故仁昭而业显。后世之君以田猎之心而驱百姓,故身戮而国亡。此无他,敬逸之涂异也。今王欲田亦举先王之心而已矣。
《遇渔篇》:心有所激则谔而不缓,心有所愤则矫而不戁,心有所忼则嘅而不畅,心有所惕则郁而不旷。其逸乐足以育其众庶,其忧患足以哀其民人。
《迂书》:或问:迂叟事神乎。曰:事神。或曰:何神之事。曰:事其心。或曰:其事之何如。曰:至简矣,不黍稷不牺牲,惟不欺之为用,君子上戴天,下履地,中函心,虽欲欺之其可得乎。
或问:子能无心乎。迂叟曰:不能,若夫回心则庶几矣。何谓回心。曰:去恶而从善,舍非而从是,人或知之而不能徙,以为如制駻马如斡磻石之难也。静而思之,在我而已。如转户枢,何难之有。
迂叟曰:学所以求治,心也。学虽多而心不治,安可以学为。
迂叟曰:小人治迹,君子治心。
圣人之心其犹死灰乎。曰:不然,圣人之心如宿火耳。夫火宿之则晦,发之则光,引之则然,鼓之则炽,既而复掩之则仍晦矣。深而不消,久而不灭者,其宿火乎。圣人之心亦然。治其心以待物,物至而应,事至而辨,岂若死灰哉。灰死则不复然矣,奚所用哉。
《宋史·李侗传》:道可以治心,犹食之充饱,衣之禦寒也。人有迫于饥寒之患者,皇皇焉为衣食之谋,造次颠沛,未始忘也。至于心之不治,有没世不知虑,岂爱心不若口体哉,弗思甚矣。
《东坡志林》:乐事可慕,苦事可畏,此是未至时心尔。及苦乐既至,以身履之,求畏慕者切不可得。况既过之后复有何物。比之寻声捕影系风趁梦,此四者犹有彷佛也。如此推究不免是病,且以此病对治彼病,彼此相磨,安得乐处。当以至理语君今则不可。
《东坡集·决壅蔽策》:一人之身有一心两手而已,疾痛痾痒动于百体之中,虽其甚微不足以为患,而手随至。夫手之至,岂其一一而听之心哉。心之所以素爱其身者深而手之所以素听于心者熟。是故不待使令而卒然以自至。圣人之治天下,亦如此而已。《避暑录话》:人欲常和豫快适,莫若使胸中秋毫无所歉。孟子言:仰不愧天,俯不怍人,为一乐。此非身履之,无以知圣贤之言为不妄也。吾少从峡州一老先生乐君嘉问学。乐君好举东海延笃书语,人曰笃,云:吾昧爽梳栉,坐于客堂。朝则诵羲文之易虞夏之书,历姬旦之典礼,览仲尼之春秋,夕则逍遥内阶,咏诗南轩,百家众说投閒而作,不知天之为盖,地之为舆,不知世之有人,己之有躯,其所以然者,乃在于自束修以来,为人臣不陷于不忠,为人子不陷于不孝,上交不谄,下交不渎,因自谓有得于笃者。今士大夫出入忧患之域,艰险百罹未尝获伸眉一笑。其閒虽或出于非意,然推其故非得罪于君亲则必不能无愧于上下之交。苟免此四事,未有不休休然者,童子之所闻,久而后知也。
宋武帝与殷仲文论音乐,云正恐解则好之,此言极有味也。世之好饮者必能饮,好奕者必能奕。未有不知酒味而强饮,未尝学奕而自喜为奕,凡事皆然。欲求简静安閒,莫若初无所解。解而好,非有大勇不能绝也。吾少不幸溺于多闻而喜穷理,每一事未晓,夜不能安枕,反覆推研必欲极其至而后止。于是世閒事多得曲折,中岁恐流于多事,始翻然大悔。一切扫除,愿为土木偶人。苟一念暂起,似有分别起灭,即力止之,若触芒刃,若陷机阱。数十年来此境稍熟,觉心内心外真若无物。所未能遽去者,唯此数百卷书尔。更期以年岁当尽弃之,以无知求有知易,以有知反无知难,使吾不早悟蔽其所知而不返。虽欲求此须臾之适,其可得哉。
王荆公不耐静坐,非卧即行。晚卜居钟山,谢公墩自山距州城适相半,谓之半山畜,一驴每食罢必日。一至钟山纵步山閒倦,则即入林而睡,往往至日昃乃归,率以为常。有不及终往亦必跨驴中道而还,未尝已也。余见蔡天启薛肇明,备能言之子瞻在黄州及岭表,每旦起不招客相与语,则必出而访客,所与游者亦不尽择,各随其人,高下谈谐放荡,不复为畛畦。有不能谈者,则强之说鬼,或辞无有,则曰:姑妄言之。于是闻者无不绝倒,皆尽欢而后去。设一日无客,则歉然若有疾,其家子弟尝为余言之如此也,吾独异此。固无二公经营四海之志,但畏客欲杜门。每坐辄终日,至足痹乃起两岩相去无三百步,阅数日才能一往。一榻所据如荆公之睡,则有之矣。陶渊明云:园日涉而成趣,岂仁人志士所存各异,非余颓惰者所及乎。万法皆从心生,心苟不动,外境何自而入。虽寒暑可敌也。婴儿未尝求附火摇扇,此岂无寒暑乎。盖不知尔。余见世有畏暑者席地袒裼,终日迁徙,百计求避,卒不得所欲,而道途之役正昼烈日,衣以厚衲,挽车负担,驰骋不停竟亦无他。但心所安尔。近有道人常悟,住惠林得风痹疾,归寓许昌天宁寺。足不能行,虽三伏必具三衣而坐,自旦至暮未尝攲偃。每食时,弟子扶掖,稍伸缩即复跏趺,如故室中不置扇,拱手若对大宾客,而神观澄穆,肤理融畅,疾虽不差亦不复作,如是七年,一日告其徒语绝即化,余尝盛暑屡过之问:重衣而不扇,亦觉热乎。但笑而不答,夫心无避就,虽婴儿役夫犹不能累,况如若人者乎。天下真理日见于前,未尝不昭然与人相接但人役于外与之俱驰自不见耳。惟静者乃能得之。余少常与方士论养生,因及子午气升降,累数百言犹有秘而不肯与众共者。有道人守荣在傍,笑曰:此何难,吾常坐禅,至静定之极,每子午觉气之升降往来于腹中,如饥饱有常节,吾岂知许事乎。惟心内外无一物耳,非止气也。凡寒暑燥湿有犯于外而欲为疾者,亦未尝悠然不逆知其萌。余长而验之,知其不诬也。在山居久,见老农候雨旸十中七八,问之无他,曰:所更多耳。问市人则不知也。余无事常早起,每旦必步户门往往僮仆皆未兴其中,既洞然无事仰观云物景象与山川草木之秀而志其,一日为阴为晴为风为霜为寒为温亦未尝不十中七八。老农以所更,吾以所见,其理一也,乃知惟一静,大可以察天地,近可以候一身,而况理之至者乎。
《豹隐纪谈》:身尝静退缘知足,心不倾邪为好还。葛文康诗也。人能味其言以养其志,必无意外之虑矣。东谷所见世人以茹素为斋戒。岂知圣贤之所谓斋者,齐也。齐其心之所不齐,所谓戒者,戒其非心,妄念也。无一日不斋,无一日不戒。今之人每于斗降三八庚申甲子本命日茹素,谓之斋戒,不知其平日用心何如也。
《玉涧杂书》:今岁中秋与周子坐溪上,洞彻澄爽,月色正午,溪面如镜,因举《寒山颂》:吾心如秋月,碧潭清皎洁。无物堪比伦,教我如何说。四海今夕共为中秋,不知有一人能作此公见处否。
《野客丛谈》:谢灵运诗: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此语之工,正在于无心猝然与景相遇,备以成章,不假绳削,故非常情之所能到。
《演繁露》:徐庶母为人所执,曰:方寸乱矣。古今谓方寸为心,似始乎此。然而列子已尝曰:吾见子之心矣,方寸之地,虚矣。
《扪虱新话》:天下无定境,亦无定见,喜怒哀乐爱恶取舍,山河大地皆从此心生。此心在焉,则菅蒯不可以代匮糟糠,不可以下堂,是未尝有正色也。心不在焉则鼓吹不及池蛙,丝竹不如山鸟,是未尝有正声也。舌欲綦味也,而世有餐痂之士鼻欲綦香也,而海上有逐臭之夫。天下之事如此多矣。杜子美曰: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至于闷时则曰:出门唯白水,隐几亦青山。山水花鸟此平时可喜之物,而子美于此恨闷中,惟恐见之。盖此心未静,则平时可喜者适足以与诗人才子作愁耳,是则果有定见乎,论者多怪。孟东野方叹出门之碍,而复誇马蹄之疾,以为唐诗人多不闻。道此无他心,尚不同耳。故释氏之论曰:心净,则佛土皆净信矣。
《草木子》:人心是根于气耳目口鼻之欲,是也。道心是原于理仁义礼智之性,是也。
《豢龙子》:空空之学圣而入神之地也,故心空之极。虽血肉之躯可有可无,非有神通变幻于其閒,乃理之本然也。而人之不能焉者,心碍其形非形之不能隐也。古之至人能入水不濡,入火不焚者,曰惟心耳。庄子曰:孔子能知而不为,此非真知孔子者不能言。《观微子》:心不可纵弛,亦不可拘迫,元精炯炯居吾体中,一生靠他主宰运用,极宜善养,尊之如天,敬之如神,则精微察而吉凶昭,奚事蓍龟。
《潜溪邃言》:至虚至灵者,心。视之无形,听之无声。探之不见,其所庐一或触焉,缤缤乎萃也,炎炎乎爇也,莽莽乎驰弗息也。苟不以畏为君,而欲辔之勒之检之押之苞之涵之,是犹教猿学礼也,不亦左乎。
天下之事或小或大或简或烦或亏或赢或同或异,难一矣。君子以方寸心摄之,了然不,见其有馀。《空同子》:子省穑坐其场麦将飏候风焉。田老曰:风之来视云云之方,无风也。已而四方云风来。子诘之田老,曰:风即来无定方,斯谓断续之风也,不信令飏焉麦果四落。子曰:嗟,斯可以观心也。夫风无不入者也,云犹格之,况心乎,况心乎。
《冥影》:契性者,心之本体。心者,性之妙用。识则心之能事也,犹之灯焉。性,其火也。心,其光焰也。识其烛照也。欤百体皆心也,痒痾疾痛触处相关。然则又有肉质如莲苞位于方寸者。何曰:火无实体必附于木,性亦无实,体故附于莲苞。莲苞者,譬灯草也,故灯草亦谓之灯心也。
止是一心自吾肝胆百骸,宫室服御以至于天地。万物皆此心也。舍此而求心,是见鬼也。若人识得心大地无寸土。
《西原约言》:人之生也,惟此心为属己自,馀皆外物也。舍此而求其馀,难以言智矣。古人之所以学者,明此心养此心而已。及其至也,可以希圣而希天,以此见学问之道是极大事。不学则不知此理,丧其本心。虽王公之贵晋楚之富,抑末矣。
《丹铅总录》:心如死灰,寂灭也,心如宿火,寂感也。《鸡鸣偶记》:风光月霁是吾心,太虚真境鸟语花阴是吾心,无尽生意。
无事时常照管此心,兢兢然若有事,有事时却放下此心,坦坦然若无事。
《读书笔记》:君子之治心也,犹权之称物也。过则损之,不及则充之,斯平矣然权之取平以人,而心取平即以心耳。不外之重不内之轻,斯吾心之权乎。
彩色所以养目,亦所以病目。声音所以养耳,亦所以病耳。耳目之视听所以养心,亦所以病心。中则养,过则病。
心者,体之君也,得丧安危之主也。闻以一人治四海,未闻以四体而役一心也。人之以四体而役一心,盖惑于大小繁寡之形耳。然不惑于军民之大小繁寡而独惑于心体,则习之罪也。
高不虚也,卑不污也,明而无耀也,闇而无昧也,张乎其博而非空也,敛乎其约而非隘也,不偏焉,不倚焉,其中也,而莫过不及也。心之本体盖如此。
《汲古丛语》:处方寸于中身者,谓之心,而不知潜天地备万物者,皆心也,是天地万物者,此心之现量也。大其心则宇宙在吾度内,故曰身在心中如木一沤。身者心所现量之一物也。
《病榻寤言》:心者,虚灵之府,神明之舍,心定则神凝,心虚则神守,玉皇心印经解云皆在心,内运黄庭,昼夜存之得长生。黄言中,庭言虚。故养生家有曰心死则神活,曰:心死者,则虚之谓也。
《正学编》:人心会天地之虚者也,是故天以虚而成运,地以虚而成质,人以虚而成生。天非虚则其运滞,地非虚则其质废,人非虚则其生蹶,故辰极者,天之虚也。江河渊洞之窍,地之虚也。人心,人之虚也。
无时而或息者,天地之化也。无一时而不感者,人心之机也。夫贯动静妙寂感者,人心也。动静相循,寂感相生,变易而不居,周流而不滞,非人心之神,其孰能与于此。
心有蔽焉,不可撤也。心有向焉,不可豁也。撤而豁之,其在于学乎。
《笔畴》:人之精神心术与天地相为,流通三代之时。天地位万物育者,人心与天心同也。夫知者何也,理而已。人各循其理而不苟则心自正。心既正则家正。家既正,则国正。国正则天下正矣。天下正则天地正。天地正则万物正。合天下于大顺,摄万心为一心,四灵于是乎至矣。
心者,一身之主宰,万事之本根。人之所以为人,以心为之主也。世之人往往以有身之故,口之耽于味,目之炫于色,鼻之蔽于臭,耳之淫于声者,众矣。殊不知命有贵贱,分有高下,敝敝焉求之不得而反陨其身也。记曰心以体全,亦以体伤。此之谓与。
《清暑笔谈》:暑中常默坐,澄心闭目作水观,久之,觉肌发洒洒几格閒似有爽气,须臾,触事前境顿失。故知一切境惟心造,真不妄语。
明镜止水喻心体也。然常明常照常应常止,依体有用,用不乖体。故曰:体智寂寂,照用如如。若曰:触事生心,依无息念则是随尘动静,非具足体。
遗喧入静者以瓢,因风动弃瓢以绝听,不知耳。尘虽净,心尘未尽,盖六用为尘。若从耳根返源,则何所往而非静,故曰:风幡非动,由心动故。
《古穰杂录》:每见青天白日,便看吾心光明何如。云影蔽日,便看吾心昏蔽何如。草木生意,便看吾心生意何如。禽兽自适,便看吾心自适何如。
《归有园麈谈》:心源未彻,纵博综群籍,徒号书厨。根气不清,虽诵说三乘,只如木偶。
《娑罗馆清言》:修净土者,自净其心方寸居。然莲界情尘既尽,心镜遂明。外影何如内照。
《续娑罗馆清言》:至人除心不除境境在而心常寂然。凡人除境不除心,境去而心犹牵绊。
《鸿苞》:韬光氏舟行清溪,见溪流澄朗。上镜毛发,下数游鳞,一苔一石纤悉莫遁。叹曰:人心如溪流澄澈明朗,无邪秽无隐伏,人人见之。岂非至人之心乎。溪流有秽,溪流不能为之隐。人心即不能无少秽而明白洞达,不为匿藏,亦何异溪流,亦何害其为至人之心哉。一人忽进曰:某言入于耳即出于口,有如含秽不吐不已。此亦岂非同于至人之心乎。曰:此浅也,非澈也。汝口无藏语,安知心无匿情,至人表里洞然,至或妙理难言或机事宜密,即不泄亦不害为澄朗也。凡人除境不除心,至人除心不除境,身屏块独而识驰喧嚣形閟一室而心役万虑,即深山市廛尔此中虚空澒洞不著一物,则虽万境在目,总之泡影空花风雨晦冥雷电交作扬沙走石六合如骛,霎焉云收电止太空虚朗,自若一物,不碍人心诚如太空,何事不可为,何境不可涉哉。
心不可有物,有物则牵牵,则为翳。人耽博奕则所见无非博奕,好淫巧器玩则所见无非淫巧器玩者。结想千里远不可致之物,或有恍惚而至前者。思所见邪色狐魅因而乘之。吕蒙好易梦寐呓语,见伏羲周孔。此虽正念,犹属颠倒澄心定虑。一念不起,一物不著。湛然观空虚室生白静中久之,当有光景犹不可认著,著之即堕邪道。
人心惟无一物者,乃能应万物。无一事者,乃能理万事。今夫目其光能遍大地山河,而其中不容泥沙金屑。故能无者能有,能空者能实,能寂者能感,能静者能动。目著纤尘则只咫不辨,无物而后能照物也。释氏云:众善奉行,诸恶莫作。又曰:不思善,不思恶,何也。众善奉行诸恶莫作,修其行也。不思善不思恶,去其心也。有其行,积功德也。无其心,绝攀缘也。心如虚空岂容有一物障碍。风雷云雾虽往来于虚空,而虚空无恙以不著。故诸恶众善虽往来于心灵,而心灵无恙亦以不著。故不思善而行善,不著于善也。不思恶而戒恶,不著于恶也。不思善恶,则无善可行,无恶可戒也。一思善恶则恶固吾累,善亦吾障也。
修真之士所作静功,检点觉照运用抽添,皆本于心神,乃云不得有心。何也。盖人二六时中驰逐尘缘千思万虑,谓之识神。此乃是生死轮回种子,将此思虑识神为圣功作用。认贼为子,何由。得见本来祇益迷倒而已。所以须扫空万念,大定大忘。妄识既遣,真心乃凝,然后以此个真心,轻移默举渐合至真。故曰:无心心里施功。又曰:心入虚无行火候。
上士修心,中士修行,下士修名。修名者,行未必善。修行者,心未必纯。身有善行,不如心无恶念。
学道者,凡庸之人不难于灰心,而难于绝欲。英杰之人,不难于绝欲而难于灰心。子房散千金募壮士椎秦皇博浪沙中,从汉高于龙争虎斗之场鸿门一谢,意气千古,忽而回头谢人閒事,却万户封,飘然追赤松而去。图南有志经营天下,一见艺祖,知天命有属,遂寂寞枯槁于华山。此二公者,其气何盛,其心何易灰也,此其所以为大英雄终以了道者与。一衲道人芥视万物身外萧然,乃每在蒲团感慨世事,雄心忽起,按抑不住,愧古人多矣。学道先于降心,旨哉。六祖云:心迷法华转,心悟转法华。心迷妄缘,则心不能超于万物之上,而万物得以役吾之心,是万物转也。心悟真性,则万物不得以障吾心,而吾心常超乎万物,是转万物也。赵州和尚云:诸人被十二时使,老僧使得十二时。即此意也。
人生一喜心则神散,生一怒心则气昏,是皆损其性灵。人以大地山河之故而横生喜怒。吾犹以为失轻重,何者。性灵至大,大地山河至小也,何况因一针一草而动心者乎。人于喜怒之后,徐而思之,某不足喜某不足怒,了然明矣。当其喜怒卒临,曾不能察过而悔之,不亦晚乎。是故觉照之功,贵早。
广桑子曰:调心有三难,去熟难,治细难,除根难。何谓去熟难,广桑子少好友念至即友,少好诗若文念至即诗,若文从少故熟,熟故难去也,故学道者熟处令生,生处令熟以此哉。何谓治细难。广桑子治嗔三年,其先治嗔,嗔过而后觉,觉而悔之,悔之复嗔也。其后嗔半而觉,觉未已其后甫动辄觉,觉辄杀焉,而其后乃渐轻,即有大可嗔者,不复动念。然或遭细微之事,忽动于声色。夫有怨亲以平等之法付之,有大利害以天命付之,有大戮辱以忍付之,故可不动。细微之事何反动,为虽倏过不留亦云动矣。岂非以愈细者愈难治哉。何谓除根难,以石压草,去石,复生根在,故也。广桑子初学道于昙师骤而勇猛欲念不起者。逾年,遂自谓离欲矣,偶见一姣童而心悦之,然后乃觉此根尚在。向之不生,石压之也。根苟在焉,即终身不见,终身不动,犹为顽空犹属断。见难矣哉。人之灵光聚则灵散则暗。常人试静察焉,少时一心内守,神气稍清,从此修持,岂不莹彻。奈何未几而万缘纷扰众,欲交攻矣,喜怒哀乐酒色财气功名富贵是非人我诗文交游入据方寸,清者浊,明者昏,此心浮游四驰而无由见性矣。法华云:古之人念念在定慧临终,安得而杂。今之人念念在散乱临终,安得而定。可谓提醒痛切矣。
心以载道害道者,心思以悟道障道者。思圣人无心而道来居,无思而道斯彻然,则木石无心,木石道乎。禽兽无思,禽兽道乎。曰:圣人无心而心灵所为。无心者,非木石也。无思而思睿,其所谓无思者,非禽兽也。无心无思者去其识也。心灵而思睿者,有其智也。天曰太空曰太虚曰太清,不著曰虚,不垢曰清,是故浮云掩之,虚空自若,浮云去之,虚空自若。其来不辞,其去不恋,和风卿云不知其所以喜,迅雷疾雨不知其所以怒,有亿万人感之而不自以为德,有亿万人憾之而不自以为怨,廓乎广大,穆乎深远,是乃所以为虚空而长久也。人之一心,七情实之,六欲实之,万缘实之,成败得失实之,是非善恶实之,未来而将迎,现在而胶扰,过去而留滞,太虚乎哉。所以速敝心如太虚道将来,居曰:善之在心,何以碍心沙,泥金屑同障目故。
《问奇类林》:四勿九,思皆以视为先,见弓以为蛇,见寝石以为伏虎,视汨其心也。闵周者,黍稷不分,念亲者,莪蒿莫辨,心惑其视也。吴筠心目论以动神者,心乱心者目阴符经,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蔡季通释其义曰:老子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西方论六根六识,必先曰眼曰色,均是意也。
《白香山诗》:自言久宦苏州不置太湖一片石人,曰:如此累心事,香山不做。余深服其言,然则天下事累心者多矣,都丢下不做,可使心不受累。
意见士大夫功业在外者,不必十分留心,但澄养心源要紧,如《中庸》所云:不见不动不言不赏不怒不显,皆在无声无臭处做工夫。大抵心源洁净已是七八分地。位举而措之事业,皆自然而然,无难为者矣。寒檠肤见孟子言求放心,康节曰:心要能放,二者何相反也。少史子曰:放心者,心驰于外如鸡犬之出,不求则不得也。心放者能尽其心如鹰隼之翔于云霄。而机系固在吾手也。众入之心易放,圣贤之心能放。易放者流荡,能放者广大。流荡者失其本,心广大者扩其本心。

心学部外编

《传灯录》:二祖谓达摩曰:我心未安,请师安心。师曰:将心来与汝安。二祖良久曰:觅心了不可得。师曰:与汝安心竟。
《问奇类林》:高僧巍戒行严洁,尝有一女子寄宿,自称天女,以上人有德,天遣我来劝勉其意。巍执意真确,一心无扰,曰:吾心若死灰,无以革囊见试。女凌云而逝,顾曰:海水可生,须弥可倾,彼上人者,秉心坚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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