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学行典
第十一卷目录
理气部总论五
阴阳管见〈共十三章〉
阴阳管见后语〈共八章〉
阴阳管见辩〈共一十四条〉
读书录〈语录〉
图书编〈二气〉
稗编〈杂论理气〉
鸿苞〈理气 形气〉
阴阳管见〈共十三章〉
阴阳管见后语〈共八章〉
阴阳管见辩〈共一十四条〉
读书录〈语录〉
图书编〈二气〉
稗编〈杂论理气〉
鸿苞〈理气 形气〉
学行典第十一卷
理气部总论五
《何塘·阴阳管见》《第一章》造化之道,一阴一阳而已矣。阳动阴静;阳明阴晦;阳有知阴无知;阴有形阳无形。阳无体以阴为体,阴无用待阳而用。二者相合则物生,相离则物死,微哉微哉。通于其说,则鬼神之幽,人物之著,与夫天文地理、医卜方技、仙佛一蕴一以贯之而无遗矣。
《第二章》
天为阳,地为阴;火为阳,水为阴。天,阳之阳也,故神而无形。地,阴之阴也,故形而不神。火,阳之阴也,故可见,然终无形也。水,阴之阳也,故能化,然终无知也。天变而为风,地变而为山,火变而为雷,水变而为泽,雨雪霜露皆泽之类也。观八卦之象则可知矣。
《第三章》
火,阳也,其盛在天。水,阴也,其盛在地。盖各从其类也。何以明之。日为火之精,月为水之精。日近则为温,为暑,火偏盛也。日远则为凉,为寒,水偏盛也。四时之变,于是乎主矣。地虽有火而不能为温暑,天虽有水而不能为寒凉。故曰:其盛各有在也。
《第四章》
或曰:水,阴也,流而不息,安在其为静乎。曰:流非水之本然也。水体凝而性静者也。其融火化之也。其流天运之也。天火无形,实为阴枢而人不能见也。故谓水为动,误矣。何以明之。水气为寒,寒甚则冰,非有待于外也。水自遂其性耳。然则水之为静也,昭昭矣。
《第五章》
或曰:天有定形,故日月星宿之丽于天者,万古不易。今谓天无形,殆未可乎。曰:此不难知也。既天有定形,日月五星又何以有盈缩之异乎。若谓日月五星虽丽于天而不为天所拘,故有盈缩之异,不知上何所系,下何所承,乃万古而不坠乎。盖天,阳气也。动而不息,其行至健。日月五星皆运于天者也。天行有常,故日月星宿万古不易。其有盈缩则以象有大小。天运之有难易也。譬之浮物于水,小者顺流而去,故疾中者少,迟大者愈迟,其势则然也。知此则谓天有定形者,其惑可解。谓天左旋,日月五星右转者,其说不较而自破矣。
《第六章》
或曰:天地水火恐未足以尽造化之蕴,不如以阴阳统之。予窃以为阴阳者,虚名也。天地水火者,实体也。二而一者也。谓天地水火未足以尽造化之蕴,此特未之察耳。盖人知水之为水,而不知寒凉润泽皆水也。人知火之为火,而不知温热光明皆火也。天宰之以神,地载之以形。水火二者交会变化于其间,万物由是而生,由是而死,造化之能事毕矣。自此之外岂复有馀蕴乎。
《第七章》
或曰:乾静专而动直,坤静翕而动辟,易大传也。今谓天专为动,地专为静。何居曰:易大传之文为乾坤交不交而言也。乾有时而不交坤,故谓之静。然其本体之动者自若也。坤有时而受乾之交,故谓之动。然其本体之静者亦自若也。观天地则可知矣,夫何疑乎。
《第八章》
或曰:易大传谓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今谓天为阳地为阴,不亦异乎。曰:乾,阳物也,其象为天。坤,阴物也,其象为地。兹非易道之彰彰者乎。曰:言若是之不同,何也。曰:各有指也。火,阳也,虽附于天而未尝不行于地。水,阴也,虽附于地而未尝不行于天。水火者,天地之二用也。故天有阴阳,地有柔刚,默识而旁通之,则并行而不悖矣。
《第九章》
或曰:周子之太极何如。曰:非吾之所知也。其说谓太
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自今观之,则天,阳之动者也。果何时动极而静乎。地,阴之静者也,果何时静极而动乎。天不能生地,水不能生火,无智愚皆知之。乃谓阴阳相生,不亦误乎。盖天地水火虽浑然而不可离实,灿然而不可乱。先儒但见其不相离而不察其不可乱也。故立论混而无别。愚窃以为阴之与阳,谓之相依则可,谓之相生则不可。
《第十章》
或曰:何谓太极。曰:一阴一阳之谓道道太极也。周子之论何如。曰:似矣而实非也。五行一阴阳,阴阳一太极,则固谓太极不外乎阴阳,而阴阳不外乎五行矣。自今论之,水,水也,火,火也,金木水火,土之交变也。土,地也。天安在乎。有地而无天,谓之造化之全可乎哉。天,太极也。故朱子以上天之载释太极,以天道流行释阴阳,岂可谓之有地而无天乎。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之中有乾有坤,则天地皆太极之分体明矣。以天为太极之全体而地为天之分体,岂不误甚矣哉。太极图为性理之首,而其失有如此者,故不可不辨。
《第十一章》
或曰:张子之正蒙何如。曰:太虚即气,太虚不能不聚而为万物,万物不能不散而为太虚。聚则离,明得施而有形可见。散则离,明不得施而无形不可见。不可因其可见始谓之有因,其不可见遂谓之无故。谓圣人不言有无。言有无为诸子之陋,此其书之大指也。殊不知造化之道,阳为神,阴为形,形聚则可见,散则不可见。神无聚散之迹,故终不可见。今夫人之知觉运动皆神之所为也。是岂有形而可见乎。观人则造化之妙可知矣。张子之论盖以意见窥测而未至者也。
《第十二章》
或曰:邵子之经世何如。曰:元会运世之分无所依据。先儒已有议其失者,今不赘论。天以日月星辰变而为暑寒昼夜,地以水火土石化而为雨风露雷,此其书之大指也。自今观之,暑寒昼夜皆主于日星辰,何有焉。风为天所变,雷为火所变,雨露皆水所变,其理甚明,少思则得之矣。火为风,石为雷,土为露,岂不牵强之甚哉。且其取象,乾不为天而为日,离不为日而为星,坤反为水,坎反为土,与伏羲之易象大异,乃自谓其学出于伏羲之先天图。吾不知其说也。
《第十三章》
或曰:子自谓所论皆出于伏羲之易,其详何如。曰: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此伏羲易象之本也。乾离皆生于阳,故谓天火为阳。坤坎皆生于阴,故谓地水为阴。乾变其初九为初六则为巽,故谓风为天之变,盖天下交于阴也。坤变其六三为九三则为艮,故谓山为地之变,盖地上交于阳也。离变其九三为六三则为震,火为阴伏则奋击而为雷,故谓雷为火之变。坎变其初六为初九则为兑,水与阳交则相和而为泽。故谓泽为水之变。坤艮离震相比从其类也。乾兑坎巽相远,无乃以乾为阳,可下行于地之分。坎为阴之阳,亦能上入于天之分。故两易其位耶。若以兑为巽,以巽为兑,则阴阳之分尤为明顺。然非后学所敢断也。姑发此意以俟再来之伏羲正焉。
《阴阳管见后语》近世未明造化之妙,著后语以发之。
《第一章》
造化之道,合言之则为太极,分言之则为阴阳。谓之两仪。阴阳又分之则为太阴、太阳、少阴、少阳,谓之四象,四象又分之则为天、地、水、火、风、雷、山、泽之象,谓之八卦。天地水火常在,故为体。雷风山泽或有或无,故谓之变。此皆在造化之中而未生物也。其既合则物生矣。
《第二章》
阴形阳神,合则生人。所谓精气为物也。离则人死,所谓游魂为变也。方其生也,形神为一,未易察也。及其死也,神则去矣。而去者初无形可见,形虽尚在,然已无所知矣。阳有知而无形,阴有形而无知,岂不昭然而易察哉。
《第三章》
天动而无形,风亦动而无形。天不息,风有时而息,下交于阴,为阴所滞也。高山之巅风猛,盖去阴稍远,不大为所滞也。云霄之上风愈猛,盖将纯乎天也。然则天变而为风也,明矣。春夏日近,火气盛,则雷乃发。秋冬日远,火气微,则雷乃收。雷有电,火光也。雷所击有烧痕,火所燎也。然则火变而为雷也,明矣。若地水之变则有形易见,不待论也。周易谓停水为泽,管见则以水之化而散者为泽。盖停水与流水无异,而水之化为雨雪霜露者,于八卦遂无所归,且泽有散义,先圣亦有雨泽之说,故不从周易所取之象,盖于造化之道不合,虽文王之象亦不敢从也。
《第四章》
世儒论天道之阴阳多指四时之变而言,而四时之变、阴阳消长实指水火而言,而天之本体则运行水火在四时之外,无消长也。地道之柔刚则以形论。地水相结为火,所煅者则刚。而火气行于地者,人不敢犯,亦谓之刚。至于地水本体至静而无为,则谓之柔。此所谓地有柔刚亦自水火而来也。
《第五章》
周子所谓太极指神而言,神无所不统故为太极,神无形故谓无极。而太极,朱子所注亦得其意,但不言神而言理,故读者未即悟朱注。上天之载盖指神而言也,殊不知太极乃阴阳合而未分者也。阴形阳神,皆在其中,及分为阴阳,则阳为天火,依旧为神。阴为地水,依旧为形。若太极本体止有神而无形,则分后地水之形何从而来哉。由此化生人物,其心性之神则皆天火之神所为也。其血肉之形则皆地水之形所为也。此理先圣屡有言者,但学者忽而不察耳,盖有形易见而无形难见,固无怪其然也。
《第六章》
横渠论气聚则离,明得施而有形可见。气散则离,明不得施而无形,故不可见。夫地之上虚空处皆天也,此儒者之所共言,亦横渠之所知也。盈虚空处皆天,气可谓聚矣,是果有形而可见乎。天变为风,风之猛者,排山倒海,亦可谓气聚矣。谓之离,明得施有形,可见得乎。故曰神无聚散之迹,张子窥测而未至也。
《第七章》
老子谓有生于无,周子谓无极,太极而生阴阳,五行。张子谓太虚无形而生天地,糟粕所见大略相同。但老子、周子犹谓神生形,无生有。至张子则直谓虚与形止为气之聚散,不复知有神形之分,此则又不同也。学者详之可也。
《第八章》
浚川谓鬼神无知觉灵应。凡经训祸福祭享之类皆谓止是圣人以神道设教,实无此理。此大误也。人血肉之躯,尔其知觉感应,孰为之哉。盖人心之神也,心之神何自而来哉。盖出于造化之神也。人有形声可验,则谓之有神,无形声可验,则谓之无,浅矣。
《浚川王廷·相阴阳管见辨》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者,阴阳也。太极者,阴阳合一而未分者也。阴有阳无,阴形阳神,固皆在其中矣。故分为两仪则亦不过分其本有者。若谓太虚清通之气为太极,则不知地水之阴自何而来也。
柏斋谓神为阳形为阴。又谓阳无形阴有形矣。今却云分为两仪亦不过分其本有者。既称无形,将何以分。止分阴形是无阳矣。谓分两仪,岂不自相矛盾。使愚终年思之而不得其说。望将阴阳有无分离之实再为教之。柏斋又谓以太虚清通之气为太极。不知地水之阴自何而来。嗟乎。此柏斋以气为独阳之误也。不思元气之中万有俱备,以其气本言之有蒸有湿。蒸者,能运动为阳为火。湿者,常润静为阴为水。无湿则蒸靡附,无蒸则湿不化。始虽清微,郁则妙合而凝,神乃生焉。故曰:阴阳不测之谓神是气者,形之种而形者,气之化。一虚一实皆气也。神者,形气之妙用,性之不得已者也。三者一贯之,道也。今执事以神为阳,以形为阴,此出自释氏仙佛之论。误矣,夫神必藉形气而有者,无形气则神灭矣。纵有之亦乘夫未散之气而显者。如火光之必附于物而后见,无物则火尚何在乎。仲尼之门论阴阳必以气,论神必不离阴阳。执事以神为阳,以形为阴,愚以为异端之见矣。
道体兼有无,阴为形,阳为神,神无而形有,其本体盖未尝相混也。释老谓自无而有诚非矣。浚川此论出于横渠。要其归则与老氏无而生有者无异也。释氏则实以有无并论,与老氏不同,此不可不知也。所未精者论真性与运动之风为二及以风火为形耳。阴阳管见中略具此意,有志于道者详之可也。浚川所见出于横渠,其文亦相似。
柏斋言道体兼有无亦自神无形有来,此不须再辨。愚谓道体本有,本实以元气而言也。元气之上无物,故曰太极。言推究于至极不可得而知,故论道体必以元气为始。故曰有虚即有气,虚不离气,气不离虚,无所始无所终之妙也。气为造化之宗枢,安得不谓之有。执事曰:释老谓自无而有诚非矣,又谓余论出于横渠,要其归则与老氏合。横渠之论与愚见同否且未暇辨。但老氏之所谓虚,其旨本虚无也,非愚以元气为道之本体者,此不可以同论也。望再思之。
日,阳精,盖火之精也。星虽火馀,然亦有其体矣。阴止受火光以为光者,如水与水精之类也。犹月之小者也。风雷虽皆属阳,然风属天之阳,雷属火之阳,亦不可混。至于云则属阴,水今独不可谓之阳
也。
阴阳即元气,其体之始本自相浑不可离析,故所生化之物有阴有阳,亦不能相离。但气有偏盛,遂为物主耳。星陨皆火,能焚物,故谓星为阳。馀柏斋谓云为独阴矣。愚则谓阴乘阳耳。其有象可见者,阴也。自地如缕而出,能运动飞扬者乃阳也。谓水为纯阴矣,愚则谓阴挟阳耳。其有质而就下者,阴也。其得日光而散为气者则阳也。但阴盛于阳,故属阴类矣。
天阳为气,地阴为形。男女牡牝皆阴阳之合也。特以气类分属阴阳耳。少男有阳而无阴,少女有阴而无阳也。寒暑昼夜,管见有论。至于呼吸,则阳气之行不能直遂。盖为阴所滞而相战耳。此屈伸之道也。凡属气者皆阳,凡属形者皆阴,此数语甚真。然谓之气,则犹有象,不如以神字易之,盖神即气之灵尤妙也。
愚尝验经,星河汉位次景象终古不移,谓天有定体,气则虚浮,虚浮则动荡,动荡则有错乱,安能终古如是。自来儒者谓天为轻清之气,恐未然。且天包地外,果尔轻清之气,何以乘载地水。气必上浮,安能左右旋转。汉郤萌曰:天体确然在上,此真至论,智者可以思矣。柏斋惑于释氏地水火风之说,遂谓风为天类以附成天地水火之论,其实不然。先儒谓风为天体旋转荡激而然亦或可通。今云风即天类,误矣。男女牝牡专以体质言,气为阳而形为阴,男女牝牡皆然也。即愚所谓阴阳有偏盛,即盛者恒主之也。柏斋谓男女牝牡皆阴阳相合是也。又谓少男有阳而无阴,少女有阴而无阳,岂不自相背驰。寒暑昼夜以气言,盖谓屈伸往来之异,非专阴专阳之说。愚于董子阳月阴月辨之详矣。呼吸者,气机之不容已者。呼则气出,出则中虚,虚则受气。故气入吸则气入,入则中满,满则溢气,故气出。此乃天然之妙。非人力可以强而为之者。柏斋谓阳为阴滞而相战,恐无是景象,当再体验之,何如。柏斋又谓愚之所言凡属气者皆阳,凡属形者皆阴以下数语甚真。此愚推究阴阳之极言之,虽葱苍之象亦阴,飞动之象亦阳,盖谓二气相待而有离其一不得者。况神者生之灵皆气所固有者也,无气则神何从而生。柏斋欲以神字代气,恐非精当之见。
土即地也,四时无不在,故配四季。木温为火,热之渐,金凉为水,寒之渐。故配四时特生之序,不然耳,五行家之说自是一端,不必与之辨也。火旺于夏,水旺于冬,亦是正理。今人但知水流而不息,遂谓河冻川冰为水之休,囚而不知冰冻为水之本体,流动为天火之化也,误矣。
柏斋曰:土即地,四时无不在。愚谓金木水火无,气则已有,则四时日日皆在,何止四季之月。今土配四季,金木水火配四时,其馀无配时月,五行之气不知各相退避乎,即为消灭乎。突然而来抑候次于何所乎。此假象配合穿凿无理甚较然者。世儒惑于邪妄而不能辨,岂不可哀。柏斋又曰:五行家之说自是一端,不必与辨。愚谓学孔子者当推明其道以息邪说。庶天下后世崇正论、行正道而不至陷于异端可也。何可谓自是一端不必与辩。然则造化真实之理圣人雅正之。道因而蒙蔽晦蚀,是谁之咎。其谓水旺于冬,犹为痼疾。夫夏秋之时,肤寸云霭,大雨时行,万流涌溢,百川灌河,海潮为之啸,逆不于此时。而论水旺乃于水泉闭涸之时而强配以为旺,岂不大谬。又谓今人但知水流而不息,遂为河冻川冰为水之休,囚而不知冰冻为水之本体。流动为天火之化。嗟乎。此尤不通之说。夫水之始化也冰乎,水乎使始于冰。虽谓冰为水之本体,固无不可矣。然果始于冰乎。水乎,此有识者之所能辩也。夫水之始,气化也。阳火在内,故有气能动。冰雪者,雨水之变,非始化之体也。安可谓之本。裂肤堕指而江海不冰,谓流动为天火之化,得乎哉。
人之神与造化之神一也。故能相动师巫之类,不可谓无。浚川旧论天地无知,鬼神无灵,无师巫之术。今天地鬼神之说变矣。而师巫犹谓之无如旧也,何哉。此三事一理也,特未思耳。神能御气,气能御形,造化人物无异。但有大小之分耳。造化神气大,故所能为者亦大,人物神气小,故所能为者亦小。其机则无异也。州县小吏亦能窃人主之权以行事,此师巫之比也。行祷则求于造化之神也。设位请客,客有至、不至,设主求神,神有应、不应,然客有形人见之,神无形人不能见也。以目不能见,遂谓之无,浅矣。此木主土偶之比也。蒸水为云,洒水为雨,摇扇起风,放炮起雷,皆人之所为也,皆人之所共知也。此虽形用主之者,亦神气也。师巫则专用神气而不假于形者也,通此则邪术之有无可知矣。浚川论人道甚好,特天道未透耳。盖其自处太高,谓人皆不及己。故谓己见不可易耳。吾幼时
所见与浚川大同,后乃知其非吾料,浚川亦当有时而自知其非也。
慎言此条乃为师巫能致风云雷雨而言。故曰雨旸风霆,天地之德化。而师巫之鬼不能致耳,或能致者,偶遇之也。至于邪术,亦未尝谓世间无此,但有之者,亦是得人物之实气而成,非虚无杳冥无所凭藉而能之也,如采生折割,如涤目幻视等类,与师巫之虚无杳冥能致风雨不同,皆藉人物之实气。柏斋又谓造化之神气大,故所能为者亦大。人物神气小,故所能为者亦小,其机则无异矣。愚则谓天所能为者人不能为,人所能为者天亦不能为之。师巫若能呼风唤雨,何不如世俗所谓吹气成云、噀唾成雨、握手成雷、拂袖成风,顷刻之间灵异交至,又何必筑坛敕将、祭祷旬朔以待其自来,岂非诳惑耶。俗士乃为信之,悲哉。柏斋又谓州县小吏亦能窃人主之权以为师,巫能窃天神之权。愚以为过矣。小吏人主皆人也,所窃皆人事也,故可能。师巫,人也,风雨,天也。天之神化,师巫安能之。投铁于渊,龙起而雨,此乃正术,亦非冥祈,不可同也。又谓设主请客,有至、不至,如师巫求神,有应、不应,此皆为师巫出脱之计,请客不至或有他故,求神不应,神亦有他故。邪此可以发笑。又谓蒸水为云,洒水为雨,摇扇起风,放炮起雷,为人神气所为。不知此等云雨风雷真邪、假邪,若非天道之真不过物象之似耳。与师巫以人求天有何相类。且师巫专用神气而不假之以形,不知是何神灵听师巫之所使,抑师巫之精神,邪此类说梦,愚不得而知之。其谓愚论人道甚好,特天道未透。盖自处太高,谓人皆不及己故,执己见不可易。又谓向时所见与浚川大同,后乃知其非吾料,浚川亦当有时自知其非。此数言教愚多矣。但谓自处太高,谓人不及己,此则失愚之心也。夫得其实理则信,不得其理,此心捍格不契,何以相信。使刍荛之言会于愚心即跃然领受,况大贤乎。谓人不及己,执所见而不易。此以人为高下而不据理之是非者之为也。愚岂如是,望体恕,幸甚。柏斋又云神能御气,气能御形,似神自外来,不从形气而有。遂谓天地太虚之中无非鬼神,能听人役使,亦能为人祸福。愚则谓神必待形气而有,如母能生子,子能为母主耳。至于天地之间二气交感,百灵杂出,风霆流行,山川冥漠,气之变化,何物不有。欲离气而为神恐不可得纵。如神仙尸解,亦人之神乘气而去矣。安能脱然。神自神而气自气乎,由是言之,两间神鬼百灵显著,但恐不能为人役使,亦不能为人祸福耳。亦有类之者,人死而气未散,乃凭物以祟人。及夫罔两罔象、山魈水之怪来游人间,皆非所谓神也。此终古不易之论,望智者再思之,何如。
读祸福祭祀之论,意犹谓鬼神无知觉作为,此大惑也。人血肉之躯耳,其有知觉作为,谁主之哉。盖人心之神也。人心之神何从而来哉。盖得于造化之神也。故人有知觉作为,鬼神亦有知觉作为。谓鬼神无知觉作为异于人者,梏于耳目闻见之验而不通之以理,儒之浅者也。程张不免有此失,先圣论鬼神者多矣。乃一切不信而信浅儒之说,何也。岂梏于耳目闻见之迹而不能通之以理者乎。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语曰:祸福无门,惟人所召,故知人之为善、为恶乃得福、得祸之本,其不顺应者幸不幸耳。故取程子答唐棣之论,乃为训世之正。今柏斋以祸福必由于鬼神主之,则夫善者乃得祸,不善者乃得福,鬼神亦谬恶不仁矣,有是乎。且夫天地之间,何虚非气,何气不化,何化非神,安可谓无灵,又安可谓无知。但亦窅冥恍惚非必在在可求,人人得而摄之,何也。人物巨细亦夥矣。摄人必摄物,强食弱,智戕愚,众暴寡,物残人,人杀物皆非天道之当,性命之正。世之人物相戕、相杀,无处无之。而鬼神之力不能报其冤,是鬼神亦昧劣而不义矣。何足以为灵异。故愚直以仲尼敬鬼神而远之以为至论。而祭祀之道以为设教,非谓其无知无觉而不神也。大抵造化鬼神之迹,皆性之不得已而然者,非出于有意也,非以之为人也,其本体自如是耳。于此而不知,皆浅儒诬妄惑于世俗之见,而不能达乎至理者矣。此又何足与辨。
先圣作易,见造化之妙。有有形无形之两体,故画奇耦以象之,谓之两仪。见无形之气又有火之可见者。有形之形,又有水之可化为气者。故于奇之上又分奇耦,耦之上亦分奇耦,谓之四象。是画易之次第即造化之实也。乃谓其局而谬,误矣。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此圣人推论画易之原,非论天地造化本然之妙用也。函谷当时往往准易以论造化。愚尝辞而病之。柏斋前谓太极为阴阳未分,两仪为阴阳已分,似也。今于生四象。又谓圣人见无形之气又有火之可见,有形之形又有水之可化为气者。故于奇之上又分奇耦,耦之上亦分奇耦,谓之四象。嗟乎。此论为蛇添足,又岂自然而然之道哉。先儒谓四象为阴阳刚柔四少,乃本易中之所有者。后人犹议其无据,今乃突然以形气水火名之于易,戾矣。形气易卦未尝具论水火。卦有坎离,此而名之,岂不相犯。求诸要归,大抵柏斋欲以易卦之象附会于造化,故不觉其牵合穿凿至此耳。嗟乎。易自邵朱以来,如先天后天河图、五行任意附入者已多,及求诸六十四卦,何曾具此后学自少至老读其遗文,迷而不省,又为衍其馀说,日胶月固而不可解,使四圣之易杂以异端之说。悲哉。
天地未生,盖混沌未分之时也。所谓太极也,天神地形。虽曰未分,实则并存,而未尝缺一也。太虚之气,天也,神也。以形论之则无也。地则形也,非太虚之气也。以形论之则有也。分为天地,与未分之时无异也。谓儒之道无无无空者,非也。神与形合则物生,所谓精气为物也。神去形离则物死,所谓游魂为变也。神存人心,性是也,无形也。形在,人血肉是也,无知也。方其生也,形神混合,未易辨也。及其死也,神则去矣。去者固无形也,形虽尚在,固已无知而不神矣。此理之易见者也。乃谓儒道无无无空,何也。此说出于横渠,不足为据,盖横渠见道亦未真也。老氏谓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误矣。横渠力辩其失及自为说,则谓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耳。客形有也,生于无形。此与老氏有生于无者何异。是无异同,浴而讥裸裎也。释氏犹知形神有无之分,过于横渠特未精耳。
太虚、太极、阴阳、有无之义已具于前,不复再论。但源头所见各异。故其说遂不相入耳。愚以元气未分之前,形气神冲然皆具,且以天有定体,安得不谓之有,不谓之实。柏斋以天为神、为风,皆不可见,安得不谓之无,不谓之空。今以其实言之,天果有体耶。果止于清气耶。远不可见,故无所取證耳。若论天地水火本然之体,皆自太虚种子而出,道体岂不实乎。岂不有乎。柏斋谓儒道有无有空不过以天为神,遂因而误之如此。且夫天包地外,二气洞彻,万有莫不藉之以生,藉之以神,藉之以性,及其形坏气散而神性乃灭。岂非生于本有乎。柏斋以愚之论出于横渠与老氏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不异,不惟不知愚,及老氏亦不知矣。老氏谓万物生于有,谓形气相禅者,有生于无,谓形气之始本无也。愚则以为万有皆具于元气之始。故曰儒之道本实本有,无无也,无空也。柏斋乃取释氏犹知形神有无之分。愚以为此柏斋酷嗜仙佛受病之源矣。
五行生成之数诚妄矣。有水火而后有土之说则亦未也。天地水火,造化本体,皆非有所待而后生也。水金则生于水火土相交之后。正蒙一段论此甚好,但中閒各有天机存焉。天神无形,人不能见,故论者皆遗之,此可笑也。浚川所见高过于函谷,函谷所见多无一定,细观之自见,今不暇与辩也。嘉靖甲午十月晦日书于柏斋私居。
柏斋谓天地水火,造化本体,皆非有所待而后生。愚则以为四者皆自元气变化出来,未尝无所待者也。天者,气化之总物,包罗万有而神者也。天体成,则气化属之天矣。故日月之精交相变化而水火生矣。观夫阳燧取火于日,方诸取水于月,可测矣。土者,水之浮滓,得火而结凝者。观海中浮沫久而为石可测矣。金石草木,水火土之化也。虽有精粗先后之殊,皆出自元气之种。谓地与天,与水火一时并生,均为造化本体。愚窃以为非然矣。
老氏谓有生于无,周子谓无极于太极生,二五横渠谓太虚无形,生天地糟粕。所见大略相同。但老氏周子犹谓神生形,无生有。横渠则谓虚与形止由气之聚散,无神形有无之分。又不同也。予窃谓论道体者,易象为至,老子周子次之,横渠为下,盖以其不知神形之分也。
神形之分,魂升而魄降也。古今儒者孰不知之。今谓老氏周子知之,横渠不知,岂不冤哉。大抵老氏周子不以气为主,诚以为无矣。与柏斋以神为无同义,与横渠气之为物散入无形适得。吾体大相悬绝,夫同道相贤殊轨异趋。柏斋又安能以横渠为然。嗟乎。以造化本体为空、为无,此古今之大迷虽后儒扶正濂溪无极之旨,曰:无声无臭实造化之枢纽,品汇之根柢。亦不明言何物主之,岂非谈虚说空乎。但形神之分能知,阴阳果不相离。则升而上者,气之精也。降而下者,气之迹也。精则为神、为生、为明灵,迹则为形、为死、为糟粕。神之气终散归于太虚,不灭息也。形之气亦化归于太虚,为腐臭也。则造化本体安得不谓之有,安得不谓之实。老释之所谓有无有空者可以不攻而自破。世儒谓理能生气者,可以三思而自得矣。望柏斋以意逆志,除去葛藤旧见,当自契合。
地上虚空处皆天,天气可谓聚矣。是岂有形而可
见乎。天变为风,风之猛者,排山倒海,气之聚益显矣。谓之离,明得施有形,可见得乎。故曰:阳为神,无聚散之迹,终不可见。而张子之论未至也。予初著管见多引而不发,盖望同志深思而自得之也。忽而不察者皆是矣。因复引而伸之,然不能尽言也。其馀则尚有望于世之君子焉。甲午冬至前三日书。
地上虚空谓之皆气则可,谓之皆天则不可。天自有体,观星象河汉,确然不移,可以测知。且天运于外,无一息停。虚空之气未尝随转。谓地上皆天恐非至论矣。风之猛者,排山倒海,谓气之动则可,谓气之聚则不可。夫气之动,由力排之也,力之排由激致之也,激之所自天机运之也,此可以论风矣。谓天运成风则可,谓天即风则不可。气虽无形可见,却是实有之物,口可以吸而入,手可以摇而得,非虚寂空冥无所索取者,世儒类以气体为无,可睹误矣。愚谓学者必识气本,然后可以论造化,不然头脑既差,难与论其馀矣。
阴阳不测之谓神,地有何不测而谓之神耶。若谓地之灵变,此自天之藏于地者耳,非地之本体也。
柏斋曰:阴阳不测之谓神,地有何不测而谓之神。愚则以为后坤发育群品,载生山川,蕴灵雷雨交作。谓地不神,恐不可得。又曰:地有灵变,此天藏于地者,非地本体。若然,则地特一大死物矣,可乎。愚则以为万物各有禀受,各正性命,其气虽出于天,其神即为己有。地有地之神,人有人之神,物有物之神,谓地不神,则人物之气亦天之气,谓人物不能自神,可乎。此当再论。
张子谓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形生于无形。此与老子有生于无之说何异。其实造化之妙,有者始终有,无者始终无,不可混也。呜呼。世儒惑于耳目之习熟久矣。又何可以独得之意强之哉。后世有扬子者自相信矣。
愚尝谓天地水火万物皆从元气而化,盖由元气本体具有此种。故能化出天地水火万物,如气中有蒸而能动者,即阳即火,有湿而能静者,即阴即水。道体安得不谓之有。且非湿则蒸无附,非蒸则湿不化,二者相须而有,欲离之不可得者。但变化所得有偏盛,而盛者尝主之。其实阴阳未尝相离也,其在万物之生,亦未尝有阴而无阳,有阳而无阴也。观水火,阴阳未尝相离可知矣。故愚谓天地水火万物皆生于有,无无也。无,空也,其无而空者,即横渠之所谓客形耳。非元气本体之妙也。今柏斋谓神为无形为有,且云有者始终有,无者始终无,所见从头差异。如此安得强而同之。柏斋又云后世有扬子云自能相信。愚亦以为俟诸后圣必能辩之。
《薛瑄·读书录》《语录》
无极而太极,非有二也。以无声无臭而言,谓之无极。以极至之理而言,谓之太极。无声无臭而至理存焉。故曰无极而太极。以性观之,无朕兆之可窥,而至理咸具,即无极而太极也。统体一太极即万殊之一,本各具一太极,即一本之万殊统体者,即大德之敦化。各具者即小德之川流。天地间只有理气而已。其可见者,气也。其不可见者,理也。故曰:君子之道,费而隐。太极图上面大圈子即阴阳,中小圈子,在阴阳中见其不离,在上见其不杂,其实一而已矣。非小圈外别有一圈为太极也。孔子所谓易有太极者,言阴阳变化之中而有至极之理。是就气中指理以示人。周子无极而太极言虽无形之中而有至极之理,则专以理言。至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则亦兼以气言矣。学者知无者太极之无形,有者太极之有理,则有无合一。夫子所谓一即统体之太极也。夫子之所谓贯即各具之太极也。无极而太极,天地之性也。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气质之性也。天地之性以不杂者言之。故曰无极而太极是也。气质之性以不离者言之,故曰: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是也。然无极而太极即阴阳中之太极,阴阳中太极即无极而太极,太极虽不杂乎阴阳,亦不离乎阴阳。天地之性,气质之性,一而二,二而一者也。理如日光,气如飞鸟,理乘气机而动,如日光载鸟背而飞,鸟飞而日光虽不离其背,实未尝与之俱往,而有閒断之处。亦犹气动,而理虽未尝与之暂离,实未尝与之俱尽,而有灭息之时。气有聚散,理无聚散,于此可见,先儒梅根指太极姑举一物而言耳,如一草一木一人一事一尘一芥,安往而不可指太极哉。
《章潢·图书编》二气
张子曰:气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虚实、动静之机,阴阳、刚柔之始。浮而上者阳之清,降而下者阴之浊,其感遇聚散结,为风雨,为雪霜,山川之融结,糟粕煨烬,无非教也。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者,生人物之万殊。其阴阳两端循环不已者,立天地之大义。造物所成,无一物相肖者,以是知万物虽多,其实无一物。无阴阳者,知天地变化,二端而已。又曰:两不立则一不可见,则两之用息。一故神两故化,两者阴阳消长进退。
邵子曰:气自子至午为升,自午至子为降,子至寅地中升于地上,卯至巳地中升于天中,午至申天中降于地上,酉至亥地上降于地中。
《唐顺之·稗编》《杂论理气》
程子曰:人有寿考者,其气血脉息自深。便有一般深根固蒂底道理。人脉起于阳明,周旋而下,至于两气口,自然匀长,故于此视脉又一道。自头而下至足,大冲亦如气口。此等事最切于身,然人安然恬于不知。至如人为人问你身上有几条骨头血脉,如何行动,腹中有多少脏腑,皆冥然莫晓。今人于家里有多少家活,屋舍被人问著己不能知,却知为不智于此。不知曾不介意,只道是皮包裹不到少欠大。小大不察,近取诸身,一身之上,百理具备。甚物是没底背在上,故为阳肾,在下故为阴。至如男女之生已有此象。天有五行,人有五脏,心火也。著些天地间,风气乘之便须发燥,肝木也。著些天地间,风气乘之便须发怒,推之五脏皆然。孟子将四端便为四体,仁便是一个木气象,恻隐之心便是一个春底气象,羞恶之心便是一个秋底气象。只有一个去就断割底气象,便是义也。推之四端皆然。此个事又著个甚安排得也。此个道理,虽牛马血气之类亦然,都恁备具,只是流行不同,各随形气后便昏了佗。气如其子,爱其母,母爱其子。亦有木底气象,又岂无羞恶之心。如避害就利别所爱恶。一一理完更如猕猴尤似人。故于兽中最为智巧。童昏之人见解不及者多矣。然而惟人气最清,可以辅相裁成,天地设位圣人成,能直行乎天地之中,所以为三才。天地本一物,地亦天也。只是人为天地心,是心之动则分了天为上,地为下。兼三才而两之,故六也。天地之气远近异象则知,愈远则愈异。至如人形有异,曾何足论。如史册有鬼国狗国,百种怪异固亦有之。要之这个理则一般其必异者。譬如海中之虫鱼鸟兽不啻百千万亿,卒无有同于陆上之物。虽极其异,要之只是水族而已。程子因见卖兔者曰:圣人见河图洛书而画八卦,然何必图书只有此兔亦可作八卦。数便在中可起古之圣人只取神物之至著者耳。只如树木亦可见数兔,何以无尾。只为是阴物。大抵阳物尾长,阳盛者尾尤长,如雉是盛阳之物,故尾极长。又其身文明,今之行军者多植雉尾车上以候雨。晴天将雨则先垂向下才,晴便直上。动植之分,有得天气多者,有得地气多者。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然要之虽木植亦兼有五行之性在其中。只是偏得土之气,故重浊也。
朱子曰:本乎天者亲上,凡动物首向上是亲乎上,人类是也。本乎地者亲下,凡植物首向下是亲乎下,草木是也。禽兽首多横生,所以无智。问鸟兽知觉亦有,但他知觉有通塞。草木亦有知觉否。朱子曰:亦有知觉,如一盆花得些水浇灌便敷荣,若摧折他便枯悴,谓之无知觉可乎。周茂叔窗前草不除,云与自家意思一般,便最有知觉。只是鸟兽底知觉不如人底。草木底知觉又不如鸟兽底。又曰:动物有血气故能知。草木都是得阴气,走飞都是得阳气,各分之。草是得阴气,故草弱;木是得阳气,故木坚。走兽是得阴气,飞鸟是得阳气,故兽伏草而鸟栖木。然兽又有得阳气者,如猿猴之类是也。鸟又有得阴气者,如雉鸽之类是也。虽草木都是得阴气却有阴中阳、阳中阴者。冬间花难谢如水仙,至脆弱亦耐久如梅花、腊梅皆然。至春花则易谢,若夏閒花则尤甚矣。如葵榴荷花只开得一两日。毕竟冬时其气贞固,故难得谢。若春夏閒才放便发尽了,故不能久。又云大凡花头大者易谢,果实亦然。如梨树极易得衰。谢将死时须猛结一年,实了便死,此亦是气将脱也。古者伏羲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想圣人心细,虽鸟兽羽毛之微也尽察得有阴阳。今人心粗,如何察得。因言凡草木禽兽无不有阴阳。鲤鱼背上有三十六鳞,阴数也。龙脊上有八十一鳞,阳数也。龟背上文中閒五段者,五行也。两边各有四段者,八卦也。周围二十四段者,二十四气也,个个如此。又如草木之有雌雄,银杏桐楮牝牡麻竹之类皆然。又树木向阳处则坚实,背阴处必虚软。男生必伏女生必偃,盖男阳气在背,女阳气在腹故也。问理是人物同得于天者,如物之无情者,亦有理否。朱子曰:固有是理,如舟只可行之于水,车只可行之于陆。
北溪陈氏曰:若就人品上论,则上天所赋皆一般。而人随其所值,又各有清浊厚薄之不齐。惟圣人得气至清,赋质至粹。如尧舜于清粹之中又得气之高厚,所以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至享国,皆百馀岁,是又得气之最者。如夫子亦得至清至粹,然禀得不高厚,止栖栖为一旅人,而所得之气又不甚长,止得七十馀岁。自圣人以下各有分数。颜子亦清明纯粹亚于圣人,只缘气不长,所以夭死。大抵得气之清者不隔蔽,理义便呈露昭著,如银盏中满贮清水,自透见盏底,银花子甚分明若未尝有水。然贤人得清气多而浊气少,清中虽有些渣滓,未能昏蔽他,所以聪明也。易开发自大贤以下或清浊相半,或清少浊多,昏蔽得厚,了如盏底银花子看不见。欲得见须十分加澄治之功。若能力学也,解变化气质转昏为明,有一般人禀气清明于理义上。尽看得出而行为不笃多杂。诡谲是又赋质不粹,此如井泉甚清,贮在银盏里面亦透底清彻。但泉脉从淤土恶木根中穿过来,味不纯甘,以之煮白米则成赤饭,烹茶则酸涩,是有恶味夹杂了。又有一般人生下来,于世味一切简淡,所为甚纯正,但与说到道理处,全发不来,是又赋质纯粹而禀气不清。此如井泉脉味纯甘绝佳,而有泥土混浊,了终不透莹。又有一般人甚好说道理,只是执拗,自立一家意见。是禀气清中被一条戾气来冲拗。了如泉出来甚清,却被一条别水横冲破了,或遭巉岩石头横截,冲激不帖顺去,反成险恶之流。看来人生气禀有多少般样,或相倍蓰,或相什百,或相千万,不可一律齐。毕竟清明纯粹恰好底极为难得,所以圣贤少而愚不肖多。人物之生不出乎阴阳五行之气。本只是一气,分来为阴阳,阴阳又分来为五行,二与五只管分合运行,便有参差不齐,有清有浊,有厚有薄,且以人物合论同是一气,但人得气之正,物得气之偏,人得气之通,物得气之塞。且如人形骸却与天地相应。头圆居上象天,足方居下象地,北极为天中央,却在北。故人百会穴在顶心却向后。日月往来只在天之南,故人之两眼皆在前,海咸水所归在南之下,故人之小便亦在前下。此所以为得气之正。如物则禽兽头横,植物头向下,枝叶却在上,此皆得气之偏处。人气通明,物气壅塞,人得五行之秀,故为万物之灵;物气塞而不通,所以义理皆不通。
鲁斋鲍氏曰:人头圆顶天,足方履地,面南背北,左东右西,耳聪目明,手举足履,无不通正。君臣父子,五典之伦,仁义礼智,五常之性,根于心而著于外。得其气之清者为圣为贤,得其气之浊者为愚为不肖。至于近东者多仁而柔,近西者多义而刚,亦气禀之异。不得不然,气使然也,非性也。人直生,禽兽横生,草木倒生,横生者得气尤偏,故首西向,背天足地。于其偏之中亦有仁义存焉。得东者仁,得西者义。所以当卯酉之位,禽虽横而首昂,与兽微异。亦得东方之气者仁,得西方之气者义。鳞甲毛蜾之类又气之渐入于地者也。倒生者得入地之气。得西北者刚,得东南者柔,天下之类尽之矣。龙得正东虎得正西,故东有苍龙西有白虎说文。麒麟,东方仁兽;驺虞,西方仁兽。凡得东气者皆角,得西气者皆齿。角者常仁,其不及者亦柔而易驯,如牛羊之类是也。齿者常义,其太过者必刚而多贼,如豺狼犬豕之类是也。西方兽皆宵行,东方兽多宵瞑。惟龙不丽此数,神故也。禽横而首昂,以气离地以上渐近乎天,故首昂而能飞。然东南者自下而升,首短尾长羽多文,其将飞必腾而上。西北者自上而降,首长尾短羽多元缟,其将飞必坠于下。亦有仁义存焉。升之小者为鸡雉,飞不离地。大者为鸾凤,飞冲天。降之小者为鸽;为鹤,飞近天极;为凫鸭,飞抢地至于入水。东南夜瞑,西北夜飞,自戌至酉渐入地,自寅至卯渐出地,故西方为甲虫蜾虫,常多蛰气渐入故也。东方为鳞虫羽虫,常多生气,渐出故也。故龟鼋之类善伏息,鱼蛇之类善变化,阴阳变化升降使然也。草得入地之气,故皆倒生。与人正相反。盖气有逆顺不容,不然。生于东者柔,秋落春夏荣。生于西者刚,春落秋冬荣。枝叶向阴,枝不离地,故兽宿之且食其叶。木实向阳,木参乎天,故禽栖之且食其实。各从其类也。
草木子曰:山气多男,泽气多女。水气多喑,风气多聋。木气多伛,石气多力。险阻气多瘿,暑气多残。云气多寿,谷气多痹。丘气多尪,衍气多仁。陵气多贪。饮酒者,肝气微则面青,心气微则面赤,脉勇怒则面青,骨勇怒则面白,血勇怒则面赤。
《屠隆·鸿苞》《理气》
太极者,理也。阴阳五行者,气也。理以宰气,气以运理。气如舟理如柁,气如车轮理如车轴,原不相离。种种万物皆从此生出。万物局于形,二五囿于气,非太极为之主宰。形气有时而息,槁木非无形而不能生,长者气不属也。土穴非无气而不能变化者,理不属也。
《形气》
天,气也,故无尽。地,形也,故有尽。或曰:虽则无尽亦必应有尽。曰:必有尽者,何言无尽也。虽然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