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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学行典

 第七卷目录

 理气部总论一
  易经〈系辞上 系辞下 说卦传〉
  太极图〈周子太极图说 朱子太极图说解〉
  周子通书〈动静 理性命〉
  张子正蒙〈太和篇 参两篇 天道篇 神化篇 动物篇 诚明篇〉

学行典第七卷

理气部总论一

《易经》《系辞上》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
〈本义〉天地者,阴阳形气之实体;乾坤者,易中纯阴纯阳之卦名也;卑高者,天地万物上下之位;贵贱者,易中卦爻上下之位也;动者,阳之常;静者,阴之常;刚柔者,易中卦爻阴阳之称也。方谓事情所向,言事物善恶各以类分。而吉凶者,易中卦爻占决之辞也象者;日月星辰之属形者,山川动植之属变化者,易中蓍策卦爻阴变为阳阳化为阴者也,此言圣人作易,因阴阳之实体为卦爻之法象。庄周所谓易以道阴阳,此之谓也。〈大全〉问:第一章第一节盖言圣人因造化之自然以作易。朱子曰:论其初,则圣人是因天理之自然而著之于书,此是后来人说话,又是见天地之实体,而知《易》之书如此。如见天之尊、地之卑,却知得《易》之所谓乾坤者如此,如见天之高、地之卑却知得《易》所分贵贱者如此。又曰:此是因至著之象,以见至微之理。又曰:上句是言造化之实体以明,下句易中之事。 融堂钱氏曰:无画之易在太极,先有画之《易》自两仪始,盖下文所谓贵贱、刚柔、吉凶变化自乾坤而始,著非自乾坤而始有也。 双湖胡氏曰:天尊地卑,阴阳固有自然尊卑之象,然于《易》上欲见其尊卑处,何者为最亲切?曰:自太极生两仪,象卦最可见。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则阳已居先矣。至于阳仪之上生一阳一阴,先阳固宜也。阴仪上当以阴为主矣,其生一阳一阴,亦以阳居先焉。以至于六画,莫不先阳而后阴,于是首乾终坤,乾不期尊而自尊,坤不期卑而自卑,于此见尊阳卑阴,非圣人之私意,卦画自然之象而亦造化自然之位也。 张子曰:不言高卑而曰卑高者,亦有义高以下为基,亦是人先见卑处,然后见高也? 鹤山魏氏曰:卦画自下始也,位六位也,贵贱观于屯言,以贵下贱,讼言以下讼上之类可见矣。天圆而动,地方而静,故有常刚爻一三五,柔爻二四六也,断因九六之得位失位而断之也,观于位正当也位不当也之类可见矣。 临川吴氏曰:动静有常,以天地之用言天运转不已,阳常动也;地填嶷不移,阴常静也。刚柔以卦之奇耦二画,言刚谓奇画,柔谓耦画,断犹判也。刚画犹阳动之实,而一柔画犹阴静之虚,而二也。 东坡苏氏曰:方本异也,而以类而聚,此同之生于异也;物群则其势不得不分,此异之生于同也。天地一物也,阴阳一气也,或为象,或为形,所在之不同,故云在者明其一也。象者形之精华发于上者也,形者象之体质留于下者也。 盘涧董氏曰: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变化非因形象而后有也,变化流行,非形象,则无以见?故因形象而变化之迹可见也。日月星辰象也,山川动植形也,象阳气所为,形阴气所为。然阳中有阴,则日星阳也,月辰阴也;阴中有阳,则山阴而川阳。然阴阳又未尝不相错,而各自为阴阳也。 涑水司马氏曰:乾坤定于天地贵贱,陈于尊卑刚柔,断于动静吉凶,生于万物变化,见于形象,皆非圣人为之也。天地之判,阴阳之交,本自有之,而圣人准之以为教尔。 勉斋黄氏曰:此言有天地则乾坤、贵贱、刚柔、吉凶、变化之理昭然可见,然必有乾坤,而后贵贱、刚柔、吉凶之体始具;有贵贱、刚柔、吉凶而后变化之用始行。始于乾坤,终于变化,此生生所以不穷,天地所以常久而不已也。

是故,刚柔相摩,八卦相荡。
〈本义〉此言易卦之变化也。六十四卦之初,刚柔两画而已,两相摩而为四,四相摩而为八,八相荡而为六十四。〈大全〉问:刚柔相摩,八卦相荡,窃谓六十四卦之初,刚柔两画而已。两而四,四而八,八而十六,十六而三十二,三十二而六十四,皆是自然生生不已,而谓之摩荡何也?朱子曰:摩如一物在一物上面摩旋底意思,亦是相交意思,如今人磨子相似,下面一片不动,上面一片只管摩旋,推荡不曾住。
自两仪生四象,则老阳老阴不动而少阴少阳则交;自四象生八卦,则乾坤震巽不动而兑离坎艮则交;自八卦而生六十四卦,皆是从上加去下体不动,每一卦生八卦,故谓之摩荡。又曰:摩是两个物事相摩戛,荡是圆转推荡出来;摩是八卦以前事,荡是有那八卦了,团旋推荡那六十四卦出来。汉书所谓荡军,是圆转去杀伐磨转他底意思。

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
〈本义〉此变化之成象者。〈大全〉建安丘氏曰:前以乾坤、贵贱、刚柔、吉凶变化言是对待之,阴阳交易之体也。此以摩荡鼓润运行言是流行之阴阳变易之用也。至下文则言乾坤之德行,而继以人体乾坤者终之。

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本义〉此变化之成形者,此两节又明易之,见于实体者,与上文相发明也。〈大全〉朱子曰:刚柔相摩,八卦相荡,方是说做这卦,做这卦了,那鼓之以雷霆与风雨,日月寒暑之变化,皆在这卦中,那成男成女之变化,也在这卦中,见造化关捩也。才动那许多物事都出来易,只是模写他这个。又曰: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此已上是将造化之实体,对易中之理,此下便是说易中却有许多物事。 天地父母分明是一理,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则凡天下之男皆乾之气,天下之女皆坤之气,从这里便彻上彻下,即是一个气都透了。 乾道成男,坤道成女,通人物言之,在动物如牝马之类,在植物亦有男女,如麻有牡麻及竹有雌雄之类,皆离阴阳刚柔不得。又曰:岂得男便都无阴,女便都无阳,这般须要错看。 正蒙云: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者,生人物之万殊。阴阳两端循环不穷者,立天地之大义。阴阳循环如磨,游气纷扰如磨中出者,刚柔相摩,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此阴阳循环,立天地之大义也。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此游气纷扰生人物之万殊也。 云峰胡氏曰:刚柔二爻相摩而为八卦,八卦相荡而为六十四,摩与荡即上文所谓变化也。六十四卦之中,自有雷霆、风雨、日月、寒暑,变化而成象者也,卦之中自有男女变化而成形者也。此一节画后之易又如此也,大抵易之未画卦爻之变化,在天地实体中,及其既画天地万物之变化,又在卦爻实体中,本义两以实体言见在天地者,即未画之易在易者,即是已画之天地其体皆实而非虚也。

乾知大始,坤作成物。
〈本义〉知犹主也,乾主始物,而坤作成之,承上文男女而言乾坤之理,盖凡物之属乎阴阳者,莫不如此。大抵阳先阴后,阳施阴受,阳之轻清未形而阴之重浊有迹也。〈大全〉朱子曰:乾知大始,坤作成物,知者管也。乾管却大始,大始即生物之始,乾始物而坤成之也。 乾知大始,乾为其始、为其萌芽,坤作成物,坤管下面一截,有所作为。 知训管字不当解作知见之知,大始未有形,知之而已成物,乃流形之时,故有为。 乾只是气之统体,无所不包但自其气之动而言,则为阳;自其气之静而言,则为阴。所以阳常兼阴,阴不得兼阳,阳大阴小,阳全阴半,阳饶阴乏,而阴必附阳,皆此意也。 邵子曰:阳不能独立,必得阴而后立,故阳以阴为基;阴不能自见,必待阳而后见。故阴以阳为倡,阳知其始而享其成,阴效其法而终其劳也。 柴氏中行曰:一气之动则自有知觉,而生意所始,乾实为之一气,既感则妙合而凝其形,乃著有作成之意。坤实为之

乾以易知,坤以简能。
〈本义〉乾健而动,即其所知便能始物,而无所难,故为以易而知大始,坤顺而静,凡其所能皆从乎阳而不自作,故为以简而能成物。〈大全〉朱子曰:乾之易只管上一截事,到下一截却属坤,故易;坤只是承乾,不著做上一截事,只做下面一截,故简。如乾以易知,坤以简能,知便是做起头,能便是做了,观隤然确然亦可见易简之理。 乾以易知,乾阳物也,阳德刚健,

故作为易成;坤以简能,坤因乾先发得有
头脑,特因而为之,故简。 乾惟行健其所施,为自是容易,观造化生长可见,只是这气一过时,万物皆生了,可见其易,要生便生,更无凝滞;要做便做,更无等待,非健不能也。又曰:乾德刚健,他做时便通透彻达,拦截障蔽,他不住人,刚健者亦如此易知,只是说他恁地做时不费力;坤最省事,更无劳攘,只承受那乾底生将物,出来便见得是能,阴只是一个顺,若不顺,如何配阳而生物简,只顺从而已。 乾以易知者,乾健不息,惟主于生物,都无许多艰深险阻,故能以易而知大始;坤顺承天,惟以成物,都无许多繁扰作为,故能以简而作成物。诚斋杨氏曰:自乾知大始,至坤以简能,何谓也?曰
此赞乾坤之功,虽至溥而无际,而乾坤之德实至要而不繁也。 潘氏曰:乾主宰大始,坤作成万物,此乾坤之职也。使为乾者用力之难,为坤者用功之繁,则乾坤亦劳矣。惟乾以易知,故主宰大始不以为难;惟坤以简能,故作成万物不以为繁也。云峰胡氏曰:本义曰此承上文男女而言,乾坤之理盖物凡阳皆属乾之男,凡阴皆属坤之女,一阴一阳可相有不可相无。然其理则阳主于始物,阴不过作成之尔。阳主始物,自然而然,胡为是之易也?健故也。阴但从阳,自能成物,胡为是之简也?顺故也。上两节论阴阳之形体,兼气与形而言也;此论阴阳之性情,因气与形而以理言也。


一阴一阳之谓道。
〈本义〉阴阳迭运者气也,其理则所谓道。〈大全〉朱子曰: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何以谓之道?当离合看。 一阴一阳之谓道,则阴阳是气不是道,所以为阴阳者乃道也。若只言阴阳之谓道,则阴阳是道,今曰一阴一阳则是所以循环者,乃道也。一阖一辟,谓之变亦然。又曰:理则一而已,其形者则谓之器,其不形者则谓之道,然道非器不形,器非道不立,盖阴阳亦器也,而所以阴阳者道也。是以一阴一阳,往来不息,而圣人指是以明道之全体也,此一阴一阳之谓道之说也。 问:一阴一阳之谓道,便是太极否?曰:阴阳只是阴阳,道便是太极,程子说所以一阴一阳者道也。 问:一阴一阳之谓道?曰:以一日言之,则昼阳而夜阴;以一月言之,则望前为阳,望后为阴;以一岁言之,则春夏为阳,秋冬为阴。从古至今,恁地滚将去,只是这个阴阳,是孰使之然哉?乃道也。从此句下文分两脚,此气之动为人为物,浑是一个道理,故人未生以前,此理本善,所以谓继之者善,此则属阳;气质既定,为人为物所以谓成之者性,此则属阴。又曰:一阴一阳,此是天地之理,如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继之者善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此成之者性也。这一段是说天地生成万物之意,不是说人性上事。

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
〈本义〉道具于阴而行乎阳,继言其发也。善谓化育之功,阳之事也;成言其具也;性谓物之所受,言物生则有性,而各具是道也,阴之事也。

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
〈本义〉仁阳知阴各得,是道之一隅,故随其所见而目为全体也。日用不知则莫不饮食,鲜能知味者。又其每下者也,然亦莫不有是道焉。

显诸仁,藏诸用,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盛德大业,至矣哉。
〈本义〉显自内而外也仁谓造化之功德之发也藏自外而内也,用谓机缄之妙,业之本也。程子曰:天地无心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大全〉朱子曰:显诸仁

是元亨诚之通,藏诸用是利贞诚之复。
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
〈本义〉张子曰:富有者,大而无外;日新者,久而无穷。〈大全〉朱子曰:富有之谓大业。言万物万事无非得此理,所谓富有也。日新是只管运用流行,生生不已。节斋蔡氏曰:富有广大不禦,日新悠久无疆。天高地下,万物散殊,其富有之谓欤阴阳升降变化不穷,其日新之谓欤。

生生之谓易。
〈本义〉阴生阳,阳生阴,其变无穷理与书皆然也。

成象之谓乾,效法之谓坤。
〈本义〉效呈也法,谓造化之详密而可见者。

极数知来之谓占,通变之谓事。
〈本义〉事之未定者,属乎阳也;占之已决者,属乎阴也。

阴阳不测之谓神。
〈本义〉张子曰:两在故不测。〈大全〉朱子曰:阴阳不测之谓神。是总结这一段,不测是在这里,又在那里,便是这一个物事,走来走去无处不在,六十四卦都说了这,又说三百八十四爻许多变化都只是这一个物事周流其间。


阖户谓之坤,辟户谓之乾,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
〈本义〉阖辟,动静之机也。先言坤者由静而动也,乾坤变通者,化育之功也。〈大全〉汉上朱氏曰:坤自夏至,以一阴右行,万物由之而入,故曰阖户;乾自冬至,以一阳左行,万物从之而出,故曰辟户。又曰:无阖则无辟无静则无动,此归藏所以先坤欤。 进斋徐氏曰:天道流行,有动有静,犹户之阖辟也。阳之嘘也,户之辟也,群蛰由是而作也。是谓之乾阴之翕也,户之阖也,群动由是而息也。是谓之坤先坤后
乾阴阳之义也。

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本义〉一每生二,自然之理也。易者,阴阳之变;太极者,其理也;两仪者,始为一画,以分阴阳;四象者,次为二画,以分太少;八卦者,次为三画,而三才之象始备。此数言者,实圣人作易,自然之次第,有不假丝毫智力而成者,画卦揲蓍其序皆然。〈大全〉朱子曰:周子康节说太极是和阴阳,衮说易中便抬起说。周子言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动时便是阳之太极,静时便是阴之太极,盖太极只在阴阳里。如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则先从实理处说,若说其生则俱生太极,依旧在阴阳里,但言其次序,须有这实理,方始有阴阳也。其理则一,虽然自见,在事物而观之,则阴阳函太极;推其本,则太极生阴阳。 问:一阴一阳上又各生一阴一阳之象,以图言之,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节节推去,固容易见。就天地间著实处,如何验得?曰:一物上自各有阴阳,如人之男女阴阳也。逐人身上又各有这血气,血阴而气阳也,如昼夜之间,昼阳也,夜阴也,而昼阳自午后属阴,夜阴自子后又是阳,此便是阴阳各生阴阳之象。 南轩张氏曰:易者生生之妙,而太极者所以生生者也。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本义〉卦爻阴阳皆形而下者,其理则道也。〈大全〉朱子曰:形而上者,指理而言;形而下者,指事物而言。事事物物皆有其理,事物可见而其理,难知即事即物,便见得此理,只是如此看。又曰:形而上底虚浑是道理,

形而下底实便是器,这个分说得极精切。又
曰:道是道理,事事物物皆有个道理;器是形迹,事事亦皆有个形迹。有道即有器,有器须有道,物必有则。又曰:可见底是器,不可见底是道,理是道,物是器。

《系辞下》

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寒暑相推而岁成焉。往者屈也。来者信也。屈信相感而利生焉。
〈本义〉言往来屈信,皆感应自然之常理。


天地絪缊,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易曰: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言致一也。
〈本义〉絪缊交密之状,醇谓厚而凝也,言气化者也,化生形化者也。〈大全〉朱子曰:天地男女都是两个方得专一。 临川吴氏曰:絪缊者,气之交也;构精者,形之交也。天地之二气交,故物之以气化者,其气醲厚而能醇,男女之二气交,故物之以形化者,其精凝聚而能生此气,形之相交以二与三人损一,一人得友之,相合以二者,其理同,皆言其以一合一,故能致一而不二也。


子曰:乾坤其易之门邪,乾,阳物也。坤,阴物也。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以体天地之撰,以通神明之德。
〈大全〉云峰胡氏曰:其初也,阴阳分而为两仪,阴阳之合则为四象,八卦而刚柔于是乎有体著,而天地之撰微而神明之德皆自乾开其始,而坤成其终,故曰乾坤易之门。

《说卦传》

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分阴分阳,迭用柔刚,故易六位而成章。
〈大全〉朱子曰:阴阳以气言,刚柔以质言,仁义以理言。阴阳成象,天道之所以立也;刚柔成质,地道之所以立也;仁义成德,人道之所以立也。道一而已,随事著见,故有三才之别。而于其中又各有体用之分焉,其实则一太极也。 阴阳是阳中之阴阳,刚柔是阴中之阴阳,刚柔以质言,是有个物了,见得是刚底柔底。阴阳以气言。

太极图


《周子太极图说》

无极而太极。
〈注〉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而实造化之枢纽,品汇之根柢也。故曰:无极而太极。非太极外,复有无极也。

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
太极之有动静,是天命之流行也,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诚者,圣人之本,物之终始,而命之道也。其动也,诚之通也,继之者善,万物之所资以始也;其静也,诚之复也,成之者性,万物各正其性命也。动极而静,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命之所以流行而不已也;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分阴分阳,两仪立焉,分之所以一定而不移也。盖太极者,本然之妙也;动静者,所乘之机也。太极,形而上之道也;阴阳,形而下之器也。是以自其著者而观之,则动静不同时,阴阳不同位,而太极无不在焉。自其微者而观之,则冲漠无朕,而动静阴阳之理,已悉具于其中矣。虽然,推之于前,而不见其始之合;引之于后,而不见其终之离也。故程子曰:动静无端,阴阳无始。非知道者,孰能识之。

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
有太极,则一动一静而两仪分;有阴阳,则一变一合而五行具。然五行者,质具于地,而气行于天者也。以质而语其生之序,则曰水、火、木、金、土,而水、木,阳也,火、金,阴也。以气而语其行之序,则曰木、火、土、金、水,而木、火,阳也,金、水,阴也。又统而言之,则气阳而质阴也;又错而言之,则动阳而静阴也。盖五行之变,至于不可穷,然无适而非阴阳之道。至其所以为阴阳者,则又无适而非太极之本然也,夫岂有所亏欠閒隔哉。

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
五行具,则造化发育之具无不备矣,故又即此而推本之,以明其浑然一体,莫非无极之妙;而无极之妙,亦未尝不各具于一物之中也。盖五行异质,四时异气,而皆不能外乎阴阳;阴阳异位,动静异时,而皆不能离乎太极。至于所以为太极者,又初无声臭之可言,是性之本体然也。天下岂有性外之物哉。然五行之生,随其气质而所禀不同,所谓各一其性也。各一其性,则浑然太极之全体,无不各具于一物之中,而性之无所不在,又可见矣。

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
夫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此无极、二五所以混融而无閒者也,所谓妙合者也。真以理言,无妄之谓也;精以气言,不二之名也;凝者,聚也,气聚而成形也。盖性为之主,而阴阳五行为之经纬错综,又各以类凝聚而成形焉。阳而健者成男,则父之道也;阴而顺者成女,则母之道也。是人物之始,以气化而生者也。气聚成形,则形交气感,遂以形化,而人物生生,变化无穷矣。自男女而观之,则男女各一其性,而男女一太极也;自万物而观之,则万物各一其性,而万物一太极也。盖合而言之,万物统体一太极也;分而言之,一物各具一太极也。所谓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者,于此尤可以见其全矣。子思子曰: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此之谓也。

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形既生矣,神发知矣,五性感动,而善恶分,万事出矣。
此言众人具动静之理,而常失之于动也。盖人物之生,莫不有太极之道焉。然阴阳五行,气质交运,而人之所禀独得其秀,故其心为最灵,而有以不失其性之全,所谓天地之心,而人之极也。然形生于阴,神发于阳,五常之性,感物而动,而阳善、阴恶,又以类分,而五性之殊,散为万物。盖二气五行,化生万物,其在人者又如此。自非圣人全体太极有以定之,则欲动情胜,利害相攻,人极不立,而违禽兽不远矣。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立人极焉。故圣人与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时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
此言圣人全动静之德,而常本之于静也。盖人禀阴阳五行之秀气以生,而圣人之生,又得其秀之秀者。是以其行之也中,其处之也正,其发之也仁,其裁之也义。盖一动一静,莫不有以全夫太极之道,而无所亏焉,则向之所谓欲动情胜、利害相攻者,于此乎定矣。然静者诚之复,而性之真也。苟非此心寂然无欲而静,则又何以酬酢事物之变,而一天下之动哉。故圣人中正仁义,动静周流,而其动也必主乎静。此其所以成位乎中,而天地日月、四时鬼神,有所不能违也。盖必体立、而后用有以
行,若程子论乾坤动静,而曰:不专一则不能直遂,不翕聚则不能发散,亦此意尔。

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
圣人太极之全体,一动一静,无适而非中正仁义之极,盖不假修为而自然也。未至此而修之,君子之所以吉也;不知此而悖之,小人之所以凶也。修之悖之,亦在乎敬肆之閒而已矣。敬则欲寡而理明,寡之又寡,以至于无,则静虚动直,而圣可学矣。

故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又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
阴阳成象,天道之所以立也;刚柔成质,地道之所以立也;仁义成德,人道之所以立也。道一而已,随事著见,故有三才之别,而于其中又各有体用之分焉,其实则一太极也。阳也;刚也,仁也,物之始也;阴也,柔也,义也,物之终也。能原其始,而知所以生,则反其终而知所以死矣。此天地之閒,纲纪造化,流行古今,不言之妙。圣人作易,其大意盖不出此,故引之以證其说。

大哉易也,斯其至矣。
易之为书,广大悉备,然语其至极,则此图尽之。其指岂不深哉。抑尝闻之,程子昆弟之学于周子也,周子手是图以授之。程子之言性与天道,多出于此。然卒未尝明以此图示人,是则必有微意焉。学者亦不可以不知也。

《朱子太极图说解》

○此所谓无极而太极也,所以动而阳,静而阴之本体也。然非有以离乎阴阳也,即阴阳而指其本体,不杂乎阴阳而为言尔。此〇之动而阳静而阴也;中〇者其本体也,者阳之动也。○之用,所以行也。者阴之静也。〇之体所以立也。者,之根也。者,之根也。,此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也。乀者,阳之变也。者,阴之合也。阴盛,故居右,阳盛,故居左。阳稚,故次火;阴稚,故次水;冲气,故居中。而水火之交系乎上,阴根阳,阳根阴也。水而木,木而火,火而土,土而金,金而复水,循环无端,五气布而四时行也。〇五行一阴阳,五殊二实无馀欠也。阴阳一太极,精粗本末无彼此也。太极本无极,上天之载无声臭也。五行之生,各一其性,气殊质异各一,其〇无假借也。此无极二五所以妙合而无閒也。〇乾男坤女,以气化者言也,各一其性,而男女一太极也。○万物化生以形化者,言也各一,其性而万物一太极也。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则所谓人〇者,于是乎在矣。然形之为也,神之发也,五性之德也,善恶男女之分也,万事万物之象也,此天下之动所以纷纭交错而吉凶悔吝所由以生也。惟圣人者,又得夫秀之精一,而有以全乎○之体用者也。是以一静一动,各臻其极,而天下之,故常感通乎寂然不动之中,盖中也、仁也、感也。所谓也,○之用所以行也、正也、义也、寂也,所谓也,〇之体所以立也。中正仁义浑然全体,而静者常为主焉,则人〇于是乎立,而〇天地日月四时鬼神有所不能违矣。君子之戒,谨恐惧,所以修此而吉也;小人之放僻邪侈,所以悖此而凶也。天地人之道各一,〇也、阳也、刚也、仁也;所谓也、物之始也、阴也、柔也、义也;所谓也、物之终也,此所谓易也,而三极之道立焉,实则一〇也。故曰易有太极之谓也。

《周子通书》《动静》

动而无静,静而无动,物也。
〈注〉有形,则滞于一偏。

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
神则不离于形,而不囿于形矣。

动而无动,静而无静,非不动不静也。
动中有静,静中有动。

物则不通,神妙万物。
结上文,起下意。

水阴根阳,火阳根阴。
水,阴也,而生于一,则本乎阳也;火,阳也,而生于二,则本乎阴也所谓神妙万物者如此。

五行阴阳,阴阳太极。
此即所谓五行一阴阳,阴阳一太极者,以神妙万物之体而言也。

四时运行,万物终始。
此即所谓五气顺布,四时行焉,无极二五,妙合而凝者,以神妙万物之用而言也。

混兮辟兮。其无穷兮。
体本则一故曰混,用散而殊故曰辟。一动一静,其运如循环之无穷尽,此兼举其体用而言也。

《理性命》

厥彰厥微,匪灵弗莹。
〈注〉阳明阴晦,非人心太极之至灵,孰能明之。

刚善刚恶,柔亦如之,中焉止矣。
即五行之理也。

二气五行,化生万物。五殊二实,二本则一。是万为一,一实万分。万一各正,小大有定。
自其末以缘本,则五行之异,本二气之实,二气之实,又本一理之极。是合万物而言之,为一太极而已也。自其本而之末,则一理之实,而万物分之以为体。故万物之中,各有一太极也。

《张子正蒙》《太和篇》

太和所谓道,中涵浮沉、升降、动静、相感之性,是生絪缊、相荡、胜负、屈伸之始。其来也几微易简,其究也广大坚固。起知于易者乾乎。效法于简者坤乎。散殊而可象为气,清通而不可象为神。不如野马、絪缊,不足谓之太和。语道者知此,谓之知道;学易者见此,谓之见易。不如是,虽周公才美,其智不足称也已。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尔;至静无感,性之渊源,有识有知,物交之客感尔。客感客形与无感无形,惟尽性者一之。天地之气,虽聚散、攻取百涂,然其为理也顺而不妄。气之为物,散入无形,适得吾体;聚为有象,不失吾常。太虚不能无气,气不能不聚而为万物,万物不能不散而为太虚。循是出入,是皆不得已而然也。然则圣人尽道其间,兼体而不累者,存神其至矣。彼语寂灭者往而不反,徇生执有者物而不化,二者虽有间矣,以言乎失道则均焉。聚亦吾体,散亦吾体,知死之不亡者,可与言性矣。知虚空即气,则有无、隐显、神化、性命通一无二,顾聚散、出入、形不形,能推本所从来,则深于《易》者也。若谓虚能生气,则虚无穷,气有限,体用殊绝,入老氏有生于无自然之论,不识所谓有无混一之常。若谓万象为太虚中所见之物,则物与虚不相资,形自形,性自性,形性、天人不相待而有,陷于浮屠以山河大地为见病之说。此道不明,正由懵者略知体虚空为性,不知本天道为用,反以人见之小因缘天地。明有不尽,则诬世界乾坤为幻化。幽明不能举其要,遂躐等妄意而然。不悟一阴一阳范围天地、通乎昼夜、三极大中之矩,遂使儒、佛、老、庄混然一途。语天道性命者,不罔于恍惚梦幻,则定以有生于无,为穷高极微之论。入德之途,不知择术而求,多见其蔽于诐而陷于淫矣。气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易》所谓絪缊,庄生所谓生物以息相吹、野马者与。此虚实、动静之机,阴阳、刚柔之始。浮而上者阳之清,降而下者阴之浊,其感遇聚散,为风雨,为雪霜,万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结,糟粕煨烬,无非教也。气聚则离明得施而有形,气不聚则离明不得施而无形。方其聚也,安得不谓之客。方其散也,安得遽谓之无。故圣人仰观俯察,但云知幽明之故,不云知有无之故。盈天地之间者,法象而已;文理之察,非离不相睹也。方其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其不形也,有以知明之故。气之聚散于太虚,犹冰凝释于水。知太虚即气,则无无。故圣人语性与天道之极,尽于参伍之神变易而已。诸子浅妄,有有无之分,非穷理之学也。太虚为清,清则无碍,无碍故神。反清为浊,浊则碍,碍则形。凡气清则通,昏则壅,清极则神。故聚而有间则风行而声闻具达,清之验与。不行而至,通之极与。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圣者,至诚得天之谓;神者,太虚妙应之目。凡天地法象,皆神化之糟粕尔。天道不穷,寒暑已;众动不穷,屈伸已;鬼神之实,不越二端而已矣。两不立则一不可见,一不可见则两之用息。两体者,虚实也,动静也,聚散也,清浊也,其究一而已。感而后有通,不有两则无一。故圣人以刚柔立本,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者,生人物之万殊。其阴阳两端循环不已者,立天地之大义。日月相推而明生,寒暑相推而岁成。神易无方体,一阴一阳,阴阳不测,皆所谓通乎昼夜之道也。昼夜者,天之一息乎。寒暑者,天之昼夜乎。天道春秋分而气易,犹人一寤寐而魂交。魂交成梦,百感纷纭,对寤而言,一身之昼夜也。气交为春,万物揉错,对秋而言,天之昼夜也。气本之虚则湛本无形,感而生则聚而有象。有象斯有对,对必反其为。有反斯有仇,仇必和而解。故爱恶之情同出于太虚,而卒归于物欲,倏而生,忽而成,不容有毫发之间,其神矣夫。造化所成,无一物相肖者,以是知万物虽多,其实一物。无无阴阳者,以是知天地变化,二端而已。万物形色,神之糟粕。性与天道云者,易而已矣。心所以万殊者,感外物为不一也,天大无外,其为感者絪缊二端而已。物之所以相感者,利用出入,莫知其乡,一万物之妙者与。气与志,天与人,有交胜之理。圣人在上而下民咨,气壹之动志也。凤凰仪,志壹之动气也。

《参两篇》

地所以两,分刚柔男女而效之,法也;天所以参,一太极两仪而象之,性也。一物两体,气也。一故神,两故化。此天之所以参也。地纯阴凝聚于中,天浮阳运旋于外,此天地之常体也。恒星不动,纯系乎天,与浮阳运旋而不穷者也。日月五星逆天而行,并包乎地者也。地在气中,虽顺天左旋,其所系辰象随之,稍迟则反移徙而右尔。间有缓速不齐者,七政之性殊也。月阴精,反乎阳者也,故其右行最速。日为阳精,然其质本阴,故其右行虽缓,亦不纯系乎天,如恒星不动。金水附日前后进退而行者,其理精深,存乎物感可知矣。镇星地类,然根本五行,虽其行最缓,亦不纯系乎地也。火者亦阴质,为阳萃焉,然其气比日而微,故其迟倍日。惟木乃岁一盛衰,故岁历一辰。辰者,日月一交之次,有岁之象也。凡圜转之物,动必有机。既谓之机,则动非自外也。古今谓天左旋,此直至粗之论尔,不考日月出没、恒星昏晓之变。愚谓在天而运者,惟七曜而已。恒星所以为昼夜者,直以地气乘机左旋于中,故使恒星、河汉因〈一作回〉北为南,日月因天隐见,太虚无体,则无以验其迁动于外也。天左旋,处其中者顺之,少迟则反右矣。地,物也;天,神也。物无踰神之理,顾有地斯有天,若其配然尔。地有升降,日有修短。地虽凝聚不散之物,然二气升降其閒,相从而不已也。阳日上,地日降而下者,虚也;阳日降,地日进而上者,盈也。此一岁寒暑之候也。至于一昼夜之盈虚、升降,则以海水潮汐验之为信;然閒有小大之差,则系日月朔望,其精相感。日质本阴,月质本阳,故于朔望之际精魄反交,则光为之食矣。亏盈法:月于人为近,日远在外,故月受日光常在于外,人视其终初如钩之曲,及其中天也如半璧然。此亏盈之验也。月所位者阳,故受日之光,不受日之精,相望中弦则光为之食,精之不可以二也。日月虽以形相物,考其道则有施受健顺之差焉。星月金水受光于火日,阴受而阳施也。阴阳之精互藏其宅,则各得其所安,故日月之形,万古不变。若阴阳之气,则循环迭至,聚散相荡,升降相求,絪缊相揉,盖相兼相制,欲一之而不能。此其所以屈伸无方,运行不息,莫或使之。不曰性命之理,谓之何哉。日月得天,得自然之理也,非苍苍之形也。闰馀生于朔,不尽周天之气。而世传交食法,与闰异术,盖有不知而作者尔。阳之德主于遂,阴之德主于闭。阴性凝聚,阳性发散。阴聚之,阳必散之,其势均散。阳为阴累,则相持为雨而降;阴为阳得,则飘扬为云而升。故云物班布太虚者,阴为风驱,敛聚而未散者也。凡阴气凝聚,阳在内者不得出,则奋击而为雷霆;阳在外者不得入,则周旋不舍而为风。其聚有远近虚实,故雷风有小大、暴缓。和而散,则为霜雪雨露;不和而散,则为戾气曀霾。阴常散缓,受交于阳,则风雨调,寒暑正。天象者,阳中之阴;风霆者,阴中之阳。雷霆感动虽速,然其所由来亦渐尔。能穷神化所从来,德之盛者与。火日外光,能直而施;金水内光,能辟而受。受者随材各得,施者所应无穷,神与形、天与地之道与。木曰曲直,能既曲而反申也;金曰从革,一从革而不能自反也。水火,气也,故炎上润下与阴阳升降,土不得而制焉。木金者,土之华实也,其性有水火之杂。故木之为物,水渍则生,火然而不离也,盖得土之浮华于水火之交也。金之为物,得火之精于土之燥,得水之精于水之濡,故水火相待而不相害,铄之反流而不耗,盖得土之精实于水火之际也。土者,物之所以成始而成终也,地之质也,化之终也,水火之所以升降,物兼体而不遗者也。冰者,阴凝而阳未胜也;火者,阳丽而阴未尽也。火之炎,人之蒸,有影无形,能散而不能受光者,其气阳也。阳陷于阴为水,附于阴为火。

《天道篇》

天道四时行,百物生,无非至教;圣人之动,无非至德,夫何言哉。天体物不遗,犹仁体事无不在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物而非仁也。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无一物之不体也。上天之载,有感必通;圣人之为,得为而为之也。天不言而四时行,圣人神道设教而天下服。诚于此,动于彼,神之道与。天不言而信,神不怒而威。诚故信,无私故威。天之不测谓神,神而有常谓天。运于无形之谓道,形而下者不足以言之。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天道也。圣不可知也,无心之妙非有心所及也。不见而章,已诚而明也;不动而变,神而化也;无为而成,为物不贰也。已诚而明,故能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富有,广大不禦之盛与。日新,悠久无疆之道与。天之知物不以耳目心思,然知之之理过于耳目心思。天视听以民,明威以民,故《诗》《书》所谓帝天之命,主于民心而已焉。化而裁之存乎变。存四时之变,则周岁之化可裁;存昼夜之变,则百刻之化可裁。推而行之存乎通。推四时而行,则能存周岁之通;推昼夜而行,则能存百刻之通。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不知上天之载,当存文王。默而成之,存乎德行。学者常存德性,则自然默成而信矣。存文王,则知天载之神;存众人,则知物性之神。谷之神也有限,故不能通天下之声;圣人之神惟天,故能周万物而知。圣人有感无隐,正犹天道之神。形而上者,得意斯得名,得名斯得象。不得名,非得象者也。故语道至于不能象,则名言亡矣。世人知道之自然,未始识自然之为体尔。有天德,然后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正明不为日月所眩,正观不为天地所迁。

《神化篇》

神,天德;化,天道。德,其体;道,其用。一于气而已。神无方,易无体,大且一而已尔。虚明〈一作静〉照鉴,神之明也;无远近幽深,利用出入,神之充塞无閒也。天下之动,神鼓之也。辞不鼓舞则不足以尽神。鬼神,往来、屈伸之义。故天曰神,地曰祇,人曰鬼。形而上者,得辞斯得象矣。神为不测,故缓辞不足以尽神。化为难知,故急辞不足以体化。气有阴阳,推行有渐为化,合一不测为神。其在人也,知义用利,则神化之事备矣。德盛者穷神则知不足道,知化则义不足云。天之化也运诸气,人之化也顺乎时。非气非时,则化之名何有。化之实何施。《中庸》曰:至诚为能化。孟子曰:大而化之。皆以其德合阴阳,与天地同流而无不通也。所谓气也者,非特其蒸郁凝聚,接于目而后知之。苟健、顺、动、止、浩然、湛然之得言,皆可名之象尔。然则象若非气,指何为象。时若非象,指何为时。世人取释氏销碍入空,学者舍恶趋善以为化,此直可以为始学遣累者,薄乎云尔,岂天道神化所可同日语哉。变则化,由粗入精也;化而裁之谓之变,以著显微也。谷神不死,故能微显而不掩。鬼神常不死,故诚不可掩。人有是心,在隐微必乘间而见。故君子虽处幽独,防亦不懈。神化者,天之良能,非人能。故大而位天德,然后能穷神知化。大可为也,大而化不可为也。在熟而已。易谓穷神知化,乃德盛仁熟之致,非智力能强也。大而化之,能不勉而大也。不已而天,则不测而神矣。先后天而不违,顺至理以推行,知无不合也。虽然,得圣人之任者皆可勉而至,犹不害于未化尔。大几圣矣,化则位乎天德矣。大则不骄,化则不吝。无我而后大,大成性而后圣。圣位天德不可致知谓神。故神也者,圣而不可知。见几则义明,动而不括则用利,屈伸顺理则身安而德滋。穷神知化,与天为一,岂有我所能勉哉。乃德盛而自致尔。精义入神,事豫吾内,求利吾外也;利用安身,素利吾外,致养吾内也。穷神知化,乃养盛自致,非思勉之能强。故崇德而外,君子未或致知也。神不可致思,存焉可也;化不可助长,顺焉可也。存虚明,久至德,顺变化,达时中,仁之至,义之尽也。知微知彰,不舍而继其善,然后可以成之性矣。圣不可知者,乃天德良能。立心求之,则不可得而知之。圣不可知谓神。庄生缪妄,又谓有神人焉。唯神为能变化,以其一天下之动也。人能知变化之道,其必知神之为也。见《易》则神其几矣。知几其神,由经正以贯之,则宁用终日,断可识矣。几者,象见而未形也。形则涉乎明,不待神而后知也。吉之先见云者,顺性命则所先皆吉也。知神而后能飨帝飨亲,见《易》而后能知神。是故不闻性与天道而能制礼作乐者,末矣。精义入神,豫之至也。徇物丧心,人化物而灭天理者乎。存神过化,忘物累而顺性命者乎。敦厚而不化,有体而无用也;化而自失焉,徇物而丧己也。大德敦化,然后仁知一而圣人之事备。性性为能存神,物物为能过化。无我,然后得正己之尽;存神,然后妙应物之感。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过则溺于空,沦于静,既不能存夫神,又不能知夫化矣。旁行不流,圆神不倚也;百姓日用而不知,溺于流也。义以反经为本,经正则精:仁以敦化为深,化行则显。义入神,动一静也;仁敦化,静一动也。仁敦化则无体,义入神则无方。

《动物篇》

动物本诸天,以呼吸为聚散之渐;植物本诸地,以阴阳升降为聚散之渐。物之初生,气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气日反而游散。至之谓神,以其伸也:反之为鬼,以其归也。气于人,生而不离,死而游散者谓魂;聚成形质,虽死而不散者谓魄。海水凝则冰,浮则沤。然冰之才,沤之性,其存其亡,海不得而与焉。推是足以究死生之说。有息者根于天,不息者根于地。根于天者不滞于用,根于地者滞于方,此动植之分也。生有先后,所以为天序;小大、高下相并而相形焉,是谓天秩。天之生物也有序,物之既形也有秩。知序然后经正,知秩然后礼行。凡物能相感者,鬼神施受之性也;不能感者,鬼神亦体之而化矣。物无孤立之理。非同异、屈伸、终始以发明之,则虽物非物也。事有始卒乃成。非同异、有无相感,则不见其成。不见其成,则虽物非物。故一屈伸相感而利生焉。独见独闻,虽小异,怪也,出于疾与妄也;共见共闻,虽大异,诚也,出阴阳之正也。贤才出,国将昌;子孙才,族将大。人之有息,盖刚柔相摩、乾坤阖辟之象也。寤,形开而志交诸外也;梦,形闭而气专乎内也。寤所以知新于耳目,梦所以缘旧于习心。医谓饥梦取,饱梦与,凡寤梦所感,专语气于五藏之变,容有取焉尔。声者,形气相轧而成。两气者,谷响雷声之类;两形者,桴鼓扣击之类;形轧气,羽扇、敲矢之类;气轧形,人声、笙簧之类。是皆物感之良能,人皆习知而不察者尔。形也,声也,臭也,味也,温凉也,动静也,六者莫不有五行之别、同异之变,皆帝则之必察者与。

《诚明篇》

诚明所知,乃天德良知,非闻见小知而已。天人异用,不足以言诚;天人异知,不足以尽明。所谓诚明者,性与天道不见乎小大之别也。义命合一存乎理,仁知合一存乎圣,动静合一存乎神,阴阳合一存乎道,性与天道合一存乎诚。天所以长久不已之道,乃所谓诚。仁人孝子所以事天诚身,不过不已于仁孝而已。故君子诚之为贵。诚有是物,则有终有始;伪实不有,何终始之有。故曰不诚无物。自明诚,由穷理而尽性也;自诚明,由尽性而穷理也。性者,万物之一原,非有我之得私也。惟大人为能尽其道,是故立必俱立,知必周知,爱必兼爱,成不独成。彼自蔽塞而不知顺吾理者,则亦末如之何矣。天能为性,人谋为能。大人尽性,不以天能为能而以人谋为能。故曰:天地设位,圣人成能。尽性,然后知生无所得,则死无所丧。未尝无之谓体,体之谓性。天所性者通极于道,气之昏明不足以蔽之;天所命者通极于性,遇之吉凶不足以戕之。不免乎蔽之戕之者,未之学也。性通乎气之外,命行乎气之内。气无内外,假有形而言尔。故思知人不可不知天,尽其性然后能至于命。知性知天,则阴阳、鬼神皆吾分内尔。天性在人,正犹水性之在冰,凝释虽异,为物一也;受光有小大、昏明,其照纳不二也。天良能本吾良能,顾为有我所丧尔。上达反天理,下达徇人欲者与。性,其总合两也;命,其受有则也。不极总之要,则不至受之分。尽性穷理而不可变,乃吾则也。天所自不能已者谓命,不能无感者谓性。虽然,圣人犹不以所可忧而同其无忧者,有相之道存乎我也。湛一,气之本;攻取,气之欲。口腹于饮食,鼻舌于臭味,皆攻取之性也。知德者属厌而已,不以嗜欲累其心,不以小害大、末丧本焉尔。心能尽性,人能弘道也;性不知检其心,非道弘人也。尽其性,能尽人物之性;至于命者,亦能至人物之命;莫不性诸道,命诸天。我体物未尝遗,物体我知其不遗也。至于命,然后能成己成物,不失其道。以生为性,既不通昼夜之道,且人与物等,故告子之妄不可不诋。性于人无不善,系其善反不善反而已。过天地之化,不善反者也。命于人无不正,系其顺与不顺而已。行险以侥倖,不顺命者也。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人之刚柔、缓急、有才与不才,气之偏也。天本参和不偏。养其气,反之本而不偏,则尽性而天矣。性未成则善恶混,故亹亹而继善者,斯为善矣。恶尽去则善因以亡,故舍曰善而曰成之者性。德不胜气,性命于气;德胜其气,性命于德。穷理尽性,则性天德,命天理,气之不可变者,独死生修夭而已。故论死生则曰有命,以言其气也;语富贵则曰在天,以言其理也。此大德所以必受命,易简理得而成位乎天地之中也。所谓天理也者,能悦诸心,能通天下之志之理也。能使天下悦且通,则天下必归焉。不归焉者,所乘所遇之不同,如仲尼与继世之君也。舜禹有天下而不与焉者,正谓天理驯致,非气禀当然,非志意所与也。必曰舜禹云者,馀非乘势则求焉者也。利者为神,滞者为物。是故风雷有象,不速于心。心禦见闻,不弘于性。上知下愚,习与性相远既甚而不可变者也。纤恶必除,善斯成性矣;察恶未尽,虽善必粗矣。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有思虑知识,则丧其天矣。君子所性,与天地同流异行而已。在帝左右,察天理而左右也。天理者,时义而已。君子教人,举天理以示之而已。其行己也,述天理而时措之也。和乐,道之端乎。和则可大,乐则可久。天地之性,久大而已矣。莫非天也,阳明胜则德性用,阴浊胜则物欲行。领恶而全好者,其必由学乎。不诚不庄,可谓之尽性穷理乎。性之德也未知伪且慢,故知不免乎伪慢者,未尝知其性也。勉而后诚庄,非性也。不勉而诚庄,所谓不言而信,不怒而威者与。生直理顺,则吉凶莫非正也;不直其生者,非幸福于回,则勉难于苟也。屈伸相感而利生,感以诚也;情伪相感而利害生,杂之伪也。至诚则顺理而利,伪则不循理而害。顺性命之理,则所谓吉凶,莫非正也。逆理则凶为自取,吉其险幸也。莫非命也,顺受其正。顺性命之理,则得性命之正,灭理穷欲,人为之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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