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字学典
第一百三十卷目录
书家部纪事二
书家部杂录
书家部外编
书家部杂录
书家部外编
字学典第一百三十卷
书家部纪事二
《宋太宗实录》:太宗尝召书学葛湍,问徐铉草书如何。湍曰:铉留心篆籀,不闻草。圣上曰:铉尝见朕,书否?湍曰:臣僚非诏赐,无由得观。上喜于轴中出御草书二纸曰:一以赐汝,一以赐铉。《蓬山志》:太宗每当暑月御书团扇,赐馆阁学士,玉壶清话,兴国中太宗建秘阁,选三馆书以寘焉,命参政李至专掌一日,李昉、宋琪、徐铉三学士扣新阁,求书一观,上知之,亟走就阁,赐饮,仍令尽出图籍古画,赐昉等纵观,仍以飞白各赐之,及赐草书千字文,至请勒石,上曰:千字文本无籍,梁武帝得钟繇破碑,爱其书,命周兴嗣次韵而成之,俚无足取,夫孝为百行之本,卿果欲勒石,朕不惜卿为写孝经本刻于阁,以敦教化也。
《宋史·日本传》:雍熙元年,日本僧奝然与其徒五六人浮海而至。奝然善隶书,而不通华言,问其风土,但书以对云:国中有《五经》书及佛经、《白居易集》七十卷,并得自中国。
《玉海》:淳化五年十一月,上出四体书,所赋诗草书者,尤绝妙苏易简,顿首告上乞之,吕蒙正亦欲得焉,易简前奏曰:臣先请蒙正已不及矣。上笑而赐之。《研北杂志》:张洎素与徐铉厚善,因议事不协,遂绝。然手写铉文章,访求其笔札藏箧笥,甚于珍玩。
《贡父诗话》:陈文惠喜堆墨书,游长安佛寺题名从者,误侧砚污鞋,公性急,遂窒笔于其鼻,客笑失声。《中山诗话》:陈文惠年六十馀,才为知制诰其后,遂至宰相致仕,喜堆墨书,深自矜负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与石少傅同在政府,石欲戏之政事,堂有黑漆大板床,长五六尺许石,取白垩横画其中,可尺馀,而谓陈曰:吾颇学公堆墨字。陈闻之欢甚,石顾小吏二人舁板床出,曰:吾已能写口字。陈为怅然。
《书画史》:石曼卿真书大字妙天下,湖州学经史阁三字,石学士书。
《绍兴府志》:山阴天章寺,宋明道二年仁宗降御,书天章之寺四字额,或谓仁宗书此额时,本书真宗御集阁天章之阁,四字既成,圣意未惬,再书之前本,遂不用,有内侍奏章献太后言越州天章寺,天下名山,今欲乞皇帝更书一寺字,易阁字以赐太后,与帝欣然许之。
《归田录》:蔡君谟既为余书《集古录目序》刻石,其字尤精劲,为世所珍。余以鼠须栗尾笔,铜丝笔格,大小龙、茶惠、山泉等物为润笔,君谟大笑,以为太清而不俗,后月馀,有人遗余以清泉香饼一箧者,君谟闻之叹曰:香饼来迟,使我润笔,独无此一种佳物兹,又可笑也。
《谈苑》:陆经与人写碑铭,颇得濡润。人有问子履近日所写几何?对曰:近日写甚少,总在街上喝道行里。《梦溪笔谈》:唐韩偓为诗极清丽,有手写诗百馀篇,在其四世孙奕处。偓天复中避地泉州之南安县,子孙遂家焉。庆历中予过南安,见奕出其手集,字极淳劲可爱。后数年,奕诣阙献之。以忠臣之后,得司士参军,终于殿中丞。又予在京师见偓《送䂬光上人》诗,亦墨迹也,与此无异。
《宋史·神宗本纪》:嘉祐七年二月丙申,幸龙图、天章阁,召群臣宗室观祖宗御书。又幸宝文阁,为飞白书,分赐从臣。作《观书诗》,命韩琦等属和。
《李舜举传》:舜举,字公辅,开封人。熙宁中,领文州刺史。转嘉州团练使。览书传,能文辞笔札,神宗尝书李舜举公忠奉上,恭俭检身,始终惟一,以安以荣。十九字赐之。
《墨庄漫录》:沈辽睿达以书得名,楷隶皆妙。尝自湖南泛江北归,舟过富池,值大风,波涛骇怒,舟师失措,几溺者屡矣。富池有吴将甘宁庙,往来者必祭焉,睿达遥望其祠,以诚祷之,风果小息,乃得维岸,乃述宁仕吴之奇谋忠节,作赞以扬灵威,而答神之休,自作楷法大轴以留庙中而去。其后乃为过客好事者取之,是夜神梦于郡守使还之,明日守使人讯其事,果得之复,畀庙令掌之近闻,今亦不存矣。
《宋史·哲宋本纪》:哲宗,讳煦,神宗第六子。元丰八年,皇太后垂帘,谕宰相王圭等曰:皇子性庄重,从学颖悟,手写佛书,为帝祈福。因出以示圭等,所书字极端谨,圭等称贺。
《玉照新志》:东坡南迁北归,次毗陵时,久旱得雨,有里人袁点思与有一绝云青。盖美人回凤带绣衣男,子返云车上天,一笑浑无事,从此人间乐,有馀书以呈,坡大喜为之重写,且以手柬褒之,至今袁氏刻石藏于家。
《东坡志林》:王十六秀才,好蓄予书,相从三十年,得两牛腰。既入太学,重不可致,乃留文甫许分遗。然缄锁牢甚。文甫云:相与有瓜葛,那得尔耶。
仆居黄州,郑元舆君乘亦官于黄。一日,以纸一轴,求仆字云:有故人孟访者,酷好君书,嘱我为求之。仍出孟君书数纸。其人亦自善用笔洒然,虽仆何以加之。郑君言其意勤甚,殆不可阻。后数日,适会中秋,仆与客饮酒江亭上,醉甚,乃为此数字。时元丰四年也。《道山清话》:苏子瞻一日在学士院闲坐,忽命左右取纸笔写平畴交远风,良苗亦怀新两句,大书小楷行草书,凡写七八纸掷笔太息,曰:好好散其纸,于左右给事者。
《春渚纪闻》:东坡先生在东坡,每有胜集酒,后戏书以娱坐客。独毕少董所藏一帖,醉墨澜翻而语,特有味云:今日与数客饮酒,而纯臣适至秋热未已,而酒白色,此何等酒也。入腹无赃,任见大王,既与纯臣饮,无以侑酒,西邻耕牛适病,足乃以为饮。既醉,遂从东坡之东,直至春草亭而归,时已三鼓矣。所谓春草亭乃在郡城之外,是与客饮私酒,杀耕牛,醉酒踰城犯夜而归,又不知纯臣者是何人,岂亦应不当与往还人也?
先生自海外还,至赣上寓居水南日过郡城,携一药囊遇有疾者,必为发药并疏方示之,每至寺观,好事者及僧道之流,有欲得公墨妙者,必预探公行游之所,多设佳纸于纸尾,书记名氏,堆积案閒拱立以俟。公见即笑视略无所问,纵笔挥染,随纸付人,至纸尚多,即笑语之曰:日暮矣,恐小书不能竟纸,或欲斋名,及佛偈幸见语也,及归。人人厌满,忻跃而散。
先生临钱塘日,有陈訢负绫绢钱二万不偿者,公呼至询之,云:某家以制扇为业,适父死,而又自今春已来,连雨天寒,所制不售,非固负之也。公熟视久之曰:姑取汝所制扇来,吾当为汝发市也。须臾扇至,公取白团夹绢二十扇,就判笔作行书草圣,及枯木竹石,顷刻而尽,即以付之曰:出外速偿所负也。其人抱扇泣谢而出,始踰府门,而好事者争以千钱取一扇,所持立尽后至,而不得者至懊恨不胜而去,遂尽偿所逋一郡称嗟,至有泣下者。
《调谑编》:鲁直戏东坡云:昔王右军字为换鹅书,韩宗儒,性饕餮,每得公一帖于殿帅,姚鳞许换羊肉十数斤,可名二丈书,为换羊书矣。坡大笑。一日,公在翰苑以圣节撰著纷冗,宗儒日作数简,以图报书,使人立庭下督索甚急,公笑语曰:传语本官今日断屠。《闻见后录》:长安安信之子允为予言旧藏韩退之家集,第二十六二十七二卷,茧纸正书,有退之亲改定字,后为张浮休取去。
《宋史·吴师礼传》:师礼工翰墨,帝尝访以字学,对曰:陛下御极之初,当志其大者,臣不敢以末伎对。闻者奖其得体。
《石林诗话》:章子厚善书欧阳文忠子棐,以乌丝栏绢一轴,求子厚书,《文忠》《明妃曲》两篇,《庐山高》一篇。《墨客挥犀》:钟弱翁所至好贬剥榜额字画,必除去之,出新意自立名,令具牌当为重书之,镂刻工匠十数辈然字画不工人皆苦之。尝经过庐陵一山寺,有高阁壮丽弱翁与僚属部曲拥立望其榜曰:定慧之阁。自径入寸旁题姓名漫灭,弱翁放意称谬使僧呼梯取之,拭拂视之,乃鲁国颜真卿书,弱翁顾谓客曰:似此字画,何不刻石?即令刻石,传者以为笑。
《挥麈三录》:外祖跋董令升家所藏真草书《千文》,略云:崇宁初,在零陵见黄九丈鲁直云:元祐中,东坡先生、钱四丈穆父饭京师宝梵僧舍,因作草书数纸,东坡赏之不已。穆父无一言。问其所以,但云,恐公未见藏真真迹尔。庭坚心窃不平。绍圣,贬黔中,始得藏真自叙于石扬休家,谛观数日,恍然自得,落笔便觉超异。回视前日所作可笑,然后知穆父之言不诬也。《书画史》:朝云葬惠州栖禅寺结亭覆之榜,曰六如亭。东坡云:朝云学书,颇有楷法。
《行营杂录》:崇观间京卞用事拘东坡,以党籍禁其文辞,墨迹而毁之。政和间忽弛其禁,求轼墨迹甚锐。时徽宗亲临宝箓宫,醮筵道流拜章伏地曰:奎宿,乃本朝苏轼。上大惊,欲玩其词翰也。
《避暑录话》:张友正邓公之季子,少喜学书,不出仕,有别业价三百万,尽鬻以买纸笔迹高简,有晋宋人风味,尤工于草书,故庐在甜水巷,一日弃去,从水匮街僦小屋,与染工为邻,或问其故。答曰:吾欲假其缣素学书耳,于是与约,凡有欲染皂者,先假之一端酬二百金,如是日书数端米元章书自得于天资,然自少至老,笔未尝停,有以纸饷之者,不问多寡,入手即书,至尽乃巳。元祐末知雍丘县,苏子瞻自扬州召还,乃具饭邀之,既至,则对设长案,各以精笔佳墨纸三百列其上,而置馔其旁。子瞻见之大笑,就坐每酒一行即申纸共作字,一二小史磨墨几不能供薄暮酒行。既终,纸亦尽乃更相易携去俱,自以为平日书莫及也。友正既未尝仕,其性介,不多与人通,故其书知之者少,但不逮元章耳。
《铁围山丛谈》:鲁公始同文正公受笔法于君谟,既登第调钱塘尉,时东坡公适倅钱塘,因相与学徐季海,当是时神庙喜治书,故熙丰士大夫多尚徐会稽也。未几弃去学沈传师,及元祐末又厌传师,而从欧阳率更,由是字势豪健痛快。沈著殆,绍圣间天下号能书无出鲁公之右者,其后又厌率更,乃深法二王,晚每叹右军难及,而谓中令去父远矣,遂自成一法,为海内所宗焉。又公在北门有执役亲事官二人事公甚恪,因各置白团扇为公扇凉,公心喜之,皆为书少陵诗一联而二卒大愠见不数日,忽衣戴新楚,喜气充溢,以亲王持二万钱取之,笑愿益此书,公笑而不答,亲王者,乃即太上皇也。后宣和初曲燕在保和殿上语,及是顾谓公昔二扇者,朕尚藏诸御府也。元符末鲁公自翰苑谪香火祠因东下无所归止拟将卜仪真以居焉。徘徊久之,因舣舟于亭下,米元章贺方回来,见俄一恶客亦至,且曰:承旨书大字,举世无两,然某私意若不过,赖灯烛光影以成其大,不然安得运笔如椽者哉?公哂曰:当对子作之也。二君亦喜俱曰:愿与观。公因命具饭磨墨时,适有张两幅素者,食竟左右,传呼舟中取大笔来即睹一笥,从帘下出笥,有笔六七枝多,有大如椽臂,三人已愕然相视,公徐徐调笔而操之,顾谓客子欲何字?邪恶客即拱而答:某愿作龟山字尔。公乃大笑,因一挥而成,莫不太息,墨甫乾方将共取视方回独,先以两手作势如欲张图状,忽长揖卷之,而急趋出矣。于是元章大怒坐此二人相告绝者,数岁而始讲解,乃刻石于龟山寺中,米老自书其侧曰:山阴贺铸刻石也。故鲁公大字,自唐人以来,至今独为第一。
《茅山志》:乾元观道士杨守程题武仙童碑,云观妙先生朱白英尝邂逅武仙童,后先生于仁庙时应诏还山,忽接仙童书殷勤诲谕,意警先生韬光晦迹,世不耀名其真墨迹。政和四载道君皇帝搜罗天下奇异之文,遂为句容令索取以进斯本旧,偶摹写令工刊石,庶永其传。
《玉海》:政和七年,国子监辟雍御书大成殿榜。宣和四年,幸秘书省宣示御书千文十体《书洛神赋》,行草近诗。
《铁围山丛谈》:宣和中上亲持太祖天翰一轴以赐三馆告群臣曰:世但谓艺祖以神武定天下,且弗知天纵圣学笔札之如是也。今付秘阁永以为宝。于是大臣近侍因得瞻拜太祖书札,有类颜字,多带晚唐气味,时时作数行经子语。又间有小诗三四章,皆雄伟豪杰,骇动人耳目,宛见万乘气度,往往跋云铁衣士书。
《石林燕语》:米芾诙谲好奇,在真州尝谒蔡太保攸于舟中,攸出所藏右军王略帖示之,芾惊叹,求以他画换易,攸以为难。芾曰:公若不见从某不复生,即投此江死矣。因大呼据船舷欲坠,攸遽与之。
《钱氏私志》:徽皇闻米元章有字学,一日于瑶林殿张绢图方广一丈许,设玛瑙砚,李廷圭墨牙管笔,金砚匣玉镇纸水滴,召米书之。上出帘观看,令梁守道相伴,赐酒果,乃反系袍袖,跳跃便捷,落笔如云,龙蛇飞动,闻上在帘下,回顾抗声曰:奇绝陛下。上大喜,尽以砚匣镇纸之属赐之,寻除书学博士。一日崇政殿对事毕手执劄子,上顾视令留椅子上,米乃顾朵殿云。皇帝叫内侍要唾盂閤门弹奏,上云俊人不可以礼法拘。一日见蔡鲁公蔡云元章书法之妙,今日可谓第一,龟山须还他曼卿佛牌为第一。米曰:恁地时龟山却且做第二米。有孔子赞曰:孔子,孔子,大哉孔子。孔子以前未有孔子,孔子以后更无孔子。孔子,孔子,大哉孔子。
《春渚纪闻》:米元章为书学博士,一日上幸后苑,春物韶美,仪卫严整,遽召芾至,出乌丝栏一轴宣语曰:知卿能大书,为朕竟此轴。芾拜舞讫,即绾袖舐笔伸卷,神韵可观,大书二十言以进曰:目眩九光开云,蒸步起雷,不知天近远亲,见玉皇来。上大喜,锡赉甚渥。又一日上与蔡京论书艮岳,复召芾至,令书一大屏,顾左右宣取笔研,而上指御案间端研使就用之,芾书成,即捧研跪请曰:此研经赐,臣芾濡染不堪,复以进,御取进止。上大笑,因以赐之,芾蹈舞以谢,即抱负趋出,馀墨沾渍袍袖而喜,见颜色,上顾蔡京曰:颠名不虚传也。京奏曰:芾人品诚高,所谓不可无一,不可有二者也。
《清波杂志》:徽宗尝命米芾以两韵诗草书御屏,次韵乃押中字,行笔自上至下,其直如线,上称赏曰:名下无虚士。芾即取所用砚入怀,墨汁淋漓奏曰:砚经臣下用,不敢复进御,臣敢拜赐。又一日,米回人书亲旧,有密于窗隙窥其写,至芾再拜,即放笔于案整襟端下,两拜三学多士,皆知其说
《海岳名言》:海岳以书学博士召对,上问本朝以书名世者,凡数人海岳各以其人。对曰:蔡京不得笔,蔡卞得笔而乏逸韵,蔡襄勒字,沈辽排字,黄庭坚描字,苏轼画字。上复问曰:卿书如何?对曰:臣书刷字。
《松江府志》:小蒸镇民颜甘泉浚井得石一方旁,有甲六二字石刻略云:先臣胡执中伏遇徽宗皇帝,陛下以藩邸旧臣,特加宠渥,所赐王札甚多,龙翔凤舞,铁画银钩,恐岁久湮没勒之坚珉,以垂不朽。今其石尚存。
《四朝闻见录》:高宗御书六经以赐国子监及,石本予诸州庠,上亲御翰墨,稍倦,即命吴后宪圣续焉。至今皆莫能辨。
《太平清话》:宋高宗既即位,江南乃下,劝农之诏四明楼璹为杭之于潜令,乃绘作耕织图以进,后此图流传人间,见逐段下有宪圣慈烈皇后题字,皇后姓吴,配高宗,其书绝相类。
《行都纪闻》:北山九里松牌吴说书,高宗诣天竺,遂亲御宸翰彻去吴书,吴未几守信州,陛辞高宗,因与语云九里松乃卿书乎,吴唯唯。复云:朕尝作此三次观之,终不如卿。吴益逊谢,暨朝退即令,再揭元牌遍索之,乃得天竺库院,复令植道旁,今所榜是也。《老学庵笔记》:曲端吴玠建炎间有重名于陕西,西人为之语曰:有文须武,是曲大,有谋有勇,是吴大,端能书,今阆中锦屏山壁间有其书,奇伟可爱。
《春渚纪闻》:东坡先生翰墨之妙,既经崇宁大观焚毁之,馀人间所藏,盖一二数也。至宣和间,内府复加搜访,一纸定直万钱,而梁师成以三百千取吾族人。英州石桥铭谭,积以五万钱掇沈元弼月林堂榜名三字,至于幽人释子所藏寸纸,皆为利诱尽归诸贵,近及大卷轴输积天上。丙午年,金人犯阙,输运而往,疑南州无一字之馀也。而绍兴之初,余于中贵任源家,见其所藏几三百轴,最佳者有径寸字书,宸奎阁记行书南边乞乘舟表与酒子赋。又于先生诸孙处见海外五赋字,皆如《醉翁亭记》,而加老放毕少董处见责吕惠卿词于王信仲家人针箧中续仲永处见海外祭妹德化县君文与余世宝东坡先生,无一钱诗,醉草十纸,龙蛇飞动,皆非前后石刻,所见者则德麟,赵丈尝跋公书后有翰墨稽天发乎,妙定之语,为不虚也。
《贵耳集》:席大光以母葬,碑铭皆数千言,屈吴傅朋书之,大光立于碑侧,不数字必请傅朋憩偃,终日不能兼备。傅朋病之,至夜分潜起秉烛而书,大光闻之,起立以文房玩好之物尽归之,预储六千缗而润毫,或曰傅朋之贫脱矣,未几而大光死,傅朋叹曰:吾之贫分也,大光之死由我也。
《癸辛杂识》:张于湖知京口,王宣子代之,多景楼落成,于湖为大书楼扁,公帑送银二百两为润笔,于湖却之。
《老学庵笔记》:予为福州宁德县主簿,入郡过罗源县,走马岭,见荆棘中有崖石刻树石二大字,奇古可爱,即令从者薙除观之,乃才翁所赏树石大字,盖苏舜元书也。因以告县令项膺服善作栏楯护之云伯父通直公,字元长,病右臂,以左手握笔,而字法劲健过人,宗室不微亦然,然犹是自幼习之。梁子辅年且五十,中风右臂不举,乃习用左手,逾年作字,胜于用右手时遂复起作郡。
邛州僧寺中版壁,有赵谂题字,字既凡,恶语亦浅拙,不知当时何以中第,如此之高,盖希时事力诋元祐,故有司不复计其文之工拙也。
永康军导江县迎祥寺,有唐女真吴彩鸾书佛本行经六十卷,予尝取观之字,亦不甚工,然多阙,唐讳或谓真本,为好事者易去,此特唐经生写耳。
《史丞相言》:高庙尝临兰亭赐寿皇于建邸,后有批字云可依,此临五百本来看,盖两宫之笃学,如此世传智永写千文八百本,于此可信矣。
《乾淳起居注》:淳熙三年五月二十一日,天申节先十日,驾诣德寿宫进香,太上赐官里御书急就章,并金刚经官家,却进御书真草千文,太上看了甚喜,云大哥近日笔力甚进。
《冷斋夜话》:王荣老尝官于观州欲渡观江,七日风作,不得济,父老曰:公箧中必蓄宝物,此江神极灵当献之得济。荣老顾无所有,惟玉麈尾即以献之,风如故,又以端砚献之,风愈作,又以宣包虎帐献之,皆不验。夜卧念曰:有黄鲁直草书扇,头题韦应物诗曰: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即取视之,惝恍之际曰:我犹不识鬼,宁识之乎?持以献之,香火未收,天水相照,如两镜展,对南风徐来,帆一饷而济,予观江神必元祐迁客之鬼,不然何嗜之深邪。
《桯史》:山谷在宜州尝大书后汉书范滂传,字径数寸,笔势飘动超出翰墨径庭意,盖以悼党锢之为汉祸也,后百年真迹逸人间,赵忠定得之,宝寘巾箧缙绅题跋如牛腰焉。既乃躬蹈其祸,可谓奇谶,嘉定壬申忠定之子,崇宪守九江刻石郡治四说堂。
《蒲江县志》:魏鹤山书院四大字宋理宗御书赐了翁者。
《癸辛杂识》:平江赵升卿之侄,总管号中山者,云:近有亲朋过河间府,因憩道傍烧饼主人,延入其家,内有小低阁壁贴四诗,乃文宋瑞笔也,漫云:此字写得也,好以两贯钞换两幅与我如何?主人笑曰:此吾家传宝也,虽一锭钞一幅,亦不可博。咱门祖上亦是宋氏,流落在此,赵家三百年天下,只有这一个官人,岂可轻易把与人邪?文丞相前年过此与我写的,真是宝物也。斯人朴直可敬如此,所谓公论在野人也。《竹坡诗话》:峨眉道者,居大梁景德寺二十年,沐浴端坐而逝,书长短句于堂侧壁上绝高处,云明月斜西风冷,今夜故人来不来,教人立尽梧桐影。字画飞动,如翔鸾舞凤,非世间笔也。
《癸辛杂识》:金章宗之母,徽宗某公主之女也,故章宗凡嗜好书劄悉效宣和字画,尤为逼真金国之典章,文物惟明昌为盛。
《书史会要》:章宗喜作字,专师宋徽宗瘦金书,
英宗怡情觚翰,尝见宋宣和手敕卷首御题四字,又别楮日光照吾民,月色清我心十字,一琴上至治之音四字,皆雄健纵逸,而刚毅英武之气发于笔端。《湖广通志》:泰定间陈楚舟使南番,番王遗以金珠舟却之,使还上廉其却赂状御书雪蓬二字赐之,以为舟,号敕建御书阁以旌之。
《书史会要》: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知,好学,喜作字,真楷遒媚,得虞永兴之妙。
《研北杂志》:赵子昂学士言嵇侍中庙,在汤阴县西门外二里,延祐元年十一月,彰德朱长儒道邦人之意,求书晋嵇侍中之庙六字,敬其忠节,不辞而书之,运笔如飞,若有神助。是夜京口石民瞻馆于书室,梦一丈夫云:今日赵子昂为余书庙额,故来谢之。
《归田诗话》:赵子昂以宋王孙仕元朝,擅名词翰,尝书渊明《归去来辞》,得者珍藏之,有僧题绝句于后云:典午山河半已墟,褰裳宵逝望归庐。翰林学士宋公子好事多应醉里书,后人不复著笔。
《书画史》:子昂亭林碑其真迹曾粘村民屋壁上,王野宾买得之以转售项氏。
至正大德间有雪庵以楷书大字名世,其临兰亭为牟大理赵孟頫所赏。
鲜于奉常公尝见叶秋台书,反覆谛视,至欲下拜。佩楚轩客谈木渎张思聪抚古帖,自名《凤凰翻身》。《琅嬛记》:绛树一声能歌两曲,二人细听,各闻一曲一字,不乱,人疑其一声,在鼻,竟不测其何术。当时有黄华者,双手能写二牍,或楷或草,挥毫不辍,各自有意。余谓绛树两歌,黄华二牍是确对也。
《列朝诗集小传》:成祖赐太子少师姚广孝七十寿诗二首,御书用紫粉金龙笺题云:八月十三日有为善最乐图书少师携,至常熟入馀庆书院谒文靖公祠,其守僧净心少同衣钵谓之曰:御书有馀庆二字留此永镇山门,今在院中。
《松江府志》:沈自乐度初戍云南,其地有日者,谈命多奇中,公暇日叩焉,日者惊异曰:是当贵显历官清要,非凡命也。公笑谢之,见其所设课命字不佳曰:吾为子易之可乎。乃大书二字,揭之肆中。时都督瞿能镇云南过而见之问,知沈公书也,因延致为弟子师未几入朝,遂挟与偕馆于南杨学士家。时成祖方崇尚文事博求善书者,南杨遂以公荐,召见试书,称旨,授翰林典籍。自是宠遇日隆令,凡写诰敕,皆效公字体,至今犹然。
《书史会要》:仁宗万几之暇留意翰墨,尝临兰亭帖,赐沈度意法神韵,唐之太宗不能过也。
宣宗时三杨蹇夏诸贤辅政泰交之际,常有御制诗歌,必亲洒宸翰赐之,其上紫泥为广运之宝。
孝宗酷爱沈度笔迹,日临百字以自课,又令左右内侍书之。
《列卿纪》:嘉靖五年,刑部尚书,赵鉴致仕陛辞,上特制诗一首书于龙笺赐之,以宠其行。
《列朝诗集小传》:王妃,燕京人,能诗工书,以才色得幸。于武宗侍幸蓟州温泉题诗,自书刻石,今石尚存。《太平清话》:衡山从吴文定公游,遂学苏书,李范庵见之曰:何至随人步趋。因变本色,余见临洋州园诗,极似端明也。
《书画史》:壬辰九月同董元宰过嘉禾,所见有褚摹兰亭,徐季海少林诗,颜鲁公祭,豪州伯父文,槁赵文敏道德经,小楷皆真墨迹也。是日余又借得王逸季虞永兴汝南公生志,适到元宰手摹之。
《妮古录》:东坡海棠诗山谷书之仿长沙纵笔,特为奇逸可喜。董元宰至黄州过定慧院,海棠圃犹存故址,三年前花亦尚开。
书家部杂录
《续博物志》:陶隐居书自奇世传画版帖及焦山下瘗鹤铭,皆其遗迹。王会稽七子,凝、操、徽、涣、献五人书迹传世,惟元肃二人未见而五子书各不同盖善学父书者。
《渑水燕谈录》:欧阳文忠公文章道义天下宗师,凡世俗所嗜一无留意,独好古石刻,自岐阳石鼓岱山邹峄之篆下,及汉魏以来,碑刻、山崖、川谷、荒林、破冢,莫不皆取,以为集古录,因其石本轴而藏之,撮其大要列为目录,并载可以正史学之阙谬者,以传后学跋尾,多公自题复为之序,请蔡君谟书之真,一代之绝笔也。
《东坡志林》:吾酒后,乘兴作数十字,觉酒气拂拂,从十指上出去也。
杜几先以此纸求予书,云:大小不得过此。且先于卷首自写数字。其意不问工拙,但恐大字费纸不能多耳。严子陵若见,当复有卖菜之语。无以惩其失言,当乾没此纸耳。
刘十五论李十八草书,谓之鹦哥娇。意谓鹦鹉能言,不过数句,即杂以鸟语。十八其后稍进,以书问仆,近日比旧如何。仆答之:可作秦吉了矣。然仆此书自有公在乾侯之态也。子瞻书。
欧阳文忠公论书云:蔡君谟独步当世。此为至。言君谟行书第一,小楷第二,草书第三。就其所长而求其所短,大字为少疏也。天资既高,又辅以笃学,其独步当世,宜哉。近岁论君谟书者,颇有异论,故特为明之。自苏子美死,遂觉笔法中绝。近年蔡君谟独步当世,往往谦让不肯主盟。往年,予尝戏谓君谟云,学书如溯急流,用尽气力,船不离处所。君谟颇诺,以为能取譬。今思此语已二十馀年,觉如何哉。
张怀民与张昌言围棋,赌仆书字一纸,胜者得此,负者,出钱五百足作饭会,以饭仆社鬼听之,若不赛者俾坠其师,无克复国。
子开将往河北,相度河宁。以冬至前一日被旨,过节遂行。仆以节日来贺,且别之,留饮数盏,颓然径醉。案上有此佳纸,故为作草,露书数纸。迟其北还,则又春矣,当为我置酒蟹山药桃李,是时当复从公饮也。唐末五代文章藻丽,字画随之。而杨公凝式笔迹独雄强,往往与颜、柳相上下,甚可怪也。今世多称李建中、宋宣献。此二人书,仆所不要。宋寒而李俗,殆是浪得名。惟近日蔡君谟,天资既高,学识亦至,当为本朝第一。
《东坡集》:王正甫、石才翁对韩公草书。公言:二子一似向马行头吹笛。座客皆不晓。公为解之:若非妙手,不敢向马行头吹也。
《山谷集》:余曩至洛遍观僧壁閒,杨少师书无一不造微入妙,当与吴生画,为洛中二绝,见颜鲁公书,则知欧虞褚薛,未入右军之室,见杨少师书,然后知徐沈有尘埃气。
晁美叔尝背讥吾书惟有韵耳,至于右军波戈点画一笔无也,有附予者传若言于陈留,予笑之曰:若美叔即与右军合者,优孟扺掌谈笑乃是孙叔敖邪。《闻见后录》:世传李太白草书数轴,乃葛叔忱伪书,叔忱豪放不群,或叹太白无字画可传。叔忱偶在僧舍纵笔作字一轴,题之曰:李太白书且与其僧约异日无语人每欲,其僧信于人也。其所谓得之丹徒僧舍者,乃书之丹徒僧舍也。今世所传法书要录,法书苑墨薮等书著,古今能书人姓名尽矣,皆无太白书之。品第也,太白自负王霸之略,饮酒鼓琴,论兵击剑,鍊丹烧金乘云仙去,其志之所存者,靡不振发之,而草书奇倔,如此宁谦退自悔,无一言及之乎,叔忱翰墨自绝人,故可以戏一世之士也。晁以道为予言如此康节手写易书诗春秋,字端劲无一误失,胄子之贤者,其谨藏之勿替。
《老学庵笔记》:自唐至本朝中书门下出敕,其敕字皆平正浑厚。元丰后敕出尚书省亦然。崇宁閒蔡京临平寺额作险劲体省吏,始效之,相誇尚谓之司空敕亦曰:蔡家敕盖妖言也。京败言者,数其朝京退送,及公主改帝姬之类,偶不及蔡家敕,故至今敕字蔡体尚在。
仲翼有书名,而前辈多以为俗,然亦以配周越,予尝见其飞白大字数幅,亦甚工,但诚不免俗耳。《懒真子》:唐人字画见于经幢碑刻文字者,其楷法往往多造精妙,非今人所能及,盖唐世以此取士,而吏部,以此为选官之法,故世竞学之。遂至于妙唐选举志云:凡择人之法有四:一曰身体貌丰伟,二曰言言辞辩正,三曰书楷法遒美,四曰判文理优长。或曰此敝政也,岂可以字画取人乎?难之者曰:今之士人于此状貌奇伟,言辞辩博,判断公事既极优长,而更加以字画遒美,有欧虞薛褚颜柳之法,士大夫能全,此美者亦自难得,况铨选之閒乎?闻之者皆服。
《西溪丛语》:古文篆者黄帝史衙人苍颉所作也苍颉姓侯刚氏衙音语。
《韵语》:阳秋本朝书米元章、蔡君谟为冠,馀子莫及。君谟始学周越书,其变体出于颜平原。元章始学罗逊濮王书,其变体出于王子敬。君谟泉州桥柱题记绝过平原,元章镇江焦山方丈六版壁所书,与子敬行笔绝相类艺,至于此亦难矣,东坡赠六观道人诗,云:草书非学聊,自悟落笔已唤周越奴,则越之书,未甚高也。襄阳学记乃罗逊书元章,亦襄阳人,始效其作,至于笔挽万钧,沈著痛快处逊法,岂能尽耶?
《魏鹤山集》:石才翁才气豪赡,范德孺资禀端重,文与可操韵清逸世之品藻,人物者,固有是论矣。今观其心画,各如其为人。
《石门题跋》:东坡山谷之名,非雷非霆,而天下震惊者,以忠义之效,与天地相始终耳,初不止于翰墨,王羲之、颜平原,皆直道立朝刚而有礼,故笔迹,至今天下宝之者此也。
《佩楚轩客谈》:李宗元云中原人以黄华字为珍秘,犹江南珍温夫也,然明昌中任仲谋字亦淳,无江南锋棱浇薄气。
张仲实为官时作字目云,棋高一著,量减三分,能书大字会篆碑文。
《蒙泉杂言》:欧阳学书,在半百外王右军书家之圣者也,当以天成目之,亦至五十三,乃称成书。予年五十有二,学书未成,不敢以迟钝自弃,每以才老自勉语曰:物常聚于所好事,竟成于有志,或将然乎。
《丹铅总录》:董北苑云刘景升为书家祖师钟繇胡昭,皆受其学,然昭肥繇瘦,各得其一体。景升,即刘表也,表初在党人中俊厨顾及之,列其人品之高,可知《艺文志》有《刘表集》,今虽不可见观,《三国志》注载其与袁尚兄弟,书其笔力,岂减崔蔡耶?则翰札之工,又其馀事耳。
《震泽别集》:真西山书似草,草作谛观之,乃非草草者,虽不全用晋人笔法,而亦不出于法之外,岂胸次高故,落笔便自不同邪?然南渡诸公如魏鹤山,李心传兄弟书,亦往往相似,岂亦习尚然耶?盖苏黄笔法。至是又一变,云晦翁书笔势迅疾,曾无意于求工也,而寻其点画波磔,无一不合书家规矩。
《墨池璅录》:虞文靖公曰:大德延祐之间称善书者,必归巴西渔阳,吴兴巴西谓文原,渔阳谓鲜于枢,吴兴谓赵子昂也,以二人先于赵者,以齿序耳邓书太枯鲜于太俗,岂能及子昂万一耶?文靖他日又曰:魏晋以来善书者,未尝不通六书之义,吴兴赵公之书冠天下,以其深究六书也。此评始为的论。
《吴风录》:自张弘善篆,张彭祖善隶,右军每见其缣素尺牍则藏之。张旭草书入神品,至今吴人善书章草,称宋克能品,称徐有贞、李应祯、吴宽而超入于晋者,惟祝允明得变化之妙。
《来禽馆集》:赵文敏,一代清士,正行功力极尽无加草书,唯带偏俗,若增朗朗超著,便是羲献入林更胜国。至今文徵仲差可比,肩祝京兆资才迈世第隤,然自放不无野狐,王贡士宠秀发天成清池惠风,加以数年,未见其止,周天球秃颖取老,堂堂正正,所乏佳趣,王百谷遒美不凡,未合古法,纵横前代,得笔得韵,吾闻其语,未见其人。
《艺苑卮言》:宋齐之际右军几为大令,所掩梁武一评,右军复伸唐文再评,大令大损,若唐文之论,是偏好语,不足以服大令心也。人谓右军内擪,故森严而有法,大令外拓,故散朗而多姿法,自兼姿姿,不能无累法也。后人学右军,终不能似大令,已自逗漏李北海,苏眉山赵吴兴笔,然则大令之于右军直父子耳,不可称伯仲也。
《武帝评萧思话书》:仙人啸树,而张伯英如汉武,好道凭虚,欲仙尚未仙也,汉武欲仙,则又去仙远也。伯英乃不如思话乎。
吾向者阅《隋僧智果书》,梁武帝评钟司徒,字有十二种,意外巧妙,绝伦多奇。后又有钟繇书,如云鹤游天,群鸿戏海,行间茂密,实亦难过语,以为不应重下评意,所谓司徒者,繇子会也。及览前辈题评,以十二种意外归之太傅。吾窃非之载阅繇父子本传,繇不为司徒,会加司徒,虽寻伏诛,而所称司徒者,必会矣。然又以梁武与陶隐居论书至数十,往复皆不及会,不应称之。若此及阅袁昂本文,所谓十二种云,云乃在启内敕旨具云如卿所评,臣谓钟繇书气密丽,若飞凫戏海,舞鹤游天等语,盖重赞之也。此外又有武帝观钟繇书法,十有二意,云平直均密,锋力轻快,补损巧称,字外之奇,文所不书,然则袁昂之称,司徒十二种法,正谓繇也。吾家蓄太傅荐季直表黄初二年,司徒东武亭侯,盖是时华歆辞疾,繇实转司徒,四年迁太尉,而歆复代之史,有脱漏故耳,二者实可相證,因记于此。
宋初王待诏,著宋宣靖李西台苏参政,皆称名书家者,然不甚得法。山谷评待诏,如小僧缚律。西台,如讲僧参禅。然待诏,犹有晋人意。范文正伯夷颂见推,亦以其人耳。杜祁公苏长史皆学怀素,杜瘦而生苏瘦,而弱第觉玉润胜冰清,蔡忠惠略取古法,加以精工,稍滞而不大畅。苏文忠正行出入徐浩,李邕擘窠,大书源自鲁公,而微攲近碑侧记,行草,稍自结构,虽有墨猪之诮,最为淳古。黄山谷大书,酷仿瘗鹤狂草,极拟怀素姿态有馀,仪度少乏,米元章源自王大令。褚河南神采奕奕,射人终,愧大雅是四君子者,号为宋室之冠,然小楷绝响矣。山谷推王文公书似杨少师章惇有钟王法。谈者以为曲笔蔡京卞兄弟,皆擅书名御府法墨妙画,皆其评跋彼人,纵极八法,无取一长,况未必耶。
李北海在唐人书品中,不甚烺烺,而赵文敏法之便,自名世北海伤佻然自雅,文敏稍稳然微俗眉山,亦尝学北海,不如其学平原也。孙虔礼书书述谓其万字一类风行草偃轻之也,至矣。今所书书谱,令后人极力摹仿尚自隔尘,以此知古人不可及也。米元章有书才而少书学,黄长睿有书学而少书才,以故评骘古人墨刻真赝,亦有相牴牾者,然长睿引證,各有据依,不若元章之孟浪也。如谓钟太傅尚书宣示为右军临白骑,遂帖为大令临,盖不唯太傅宣示已殉,王修葬。而开元中滑台人家用右军扇书临宣示,大令临白骑二帖,应募入内府,其事甚明,谓长风帖为逸少,少年未变体书,盖以右军别帖有长风,范母子语可證也。此外辨右军自适得书,至慰驰竦耳,酸感至比加下宰相安和啖豆鼠伏想嫂等,阔别稍久,不得临川。初月二日,至前从洛白耳鲤鱼夫人蔡家大小悉佳阔转阮公,故尔月半边,欲遗书大令。元度时来极热敬唯服油复面悲积嫂等帖,皆非真,或以辞气太凡,或以书法非妙,或即其人其事,驳之俱当,他如辨江叔及艺韫多材帖,为唐高宗卫夫人帖,为李怀琳褚遂良甥无薛八侍中山河帖,为枯树赋中语,李斯书为阳冰裴公碣内字,右军备官而行,为唐人集,右军书贾曾送张说文,皆妙有事理,真书家董狐也。
杨用修云古人例多能书,如管宁人,但知其清节,而不知其银钩之敏。又引《管宁别传》云宁字画若银钩,及《茅山碑》云管宁银钩之敏是也。余固知其误,按索靖,字幼安,其章草法有银钩虿尾,及考《陶隐居解真碑》云幼安银钩之敏,允南风角之妙,正谓索靖也。盖管宁亦字幼安,用修误以为宁,遂并其姓名改之耳。考宁《三国志》注有《高士传》,傅子诸书俱无银钩语,又云刘曜人知其狞凶,而不知其字画之工,注见草书韵,会当是时刘聪、刘曜皆能书,而聪之狞凶大出曜上,俱见本载记。用修又误以刘德升为刘景升,而云即表也。表初在党人中俊厨顾及之列,其人品之高,可知此尤可笑。
虞伯生谓坡谷出而魏晋之法,尽米元章、薛绍彭、黄长睿诸公方知古法,而长睿所书不逮,所言绍彭最佳,而世遂不传米氏父子,盛行举世学,其奇怪弊流金朝,而南方独盛,遂有张于湖之险涩,张即之之恶谬,极矣。此语大自有理。又独称吴说傅朋书法深稳端润,非近时怒张筋脉屈折生柴之态。且谓至吴越见傅朋书最多,皆随分赞叹图来者,稍知正法,今傅朋书,世遂少见绍彭,号翠微居士。余有其诗数纸紧密藏锋,得晋人意,惜少风韵耳。
《铁围山丛谈》:谓其父京善榜书妙出四家之上,此虽曲笔,然亦必有可观者,米芾元章自负以为前无古人,然是行笔非真笔也。
用修又云南唐王文秉工小篆,不在二徐下。又有王逸老者,善篆与八分,其命名乃欲抗右军,不知何代人,疑即文秉也。按陶九成书史王升,字逸老,号羔羊居士。草书殊有旭颠转摺态。宣和间进所作草书,内庭称之,用修似未之见。新郑高少师拱藏东坡草圣《醉翁亭记》并《石本跋》,细阅无一坡法,而渴笔遒逸飞动中,有正书,却近俗。吾断以为逸老书,盖南渡以后,诸公不能办,此元人却不作此结法也。
自欧虞颜柳旭素,以至苏黄米蔡,各用古法损益,自成一家,若赵承旨,则各体俱有师承,不必己撰,评者有奴书之诮,则太过,然谓直接右军,吾未之敢信也。小楷法黄庭洛神于精工之内,时有俗笔,碑刻出李北海,北海虽佻而劲,承旨稍厚而软,惟于行书极得二王笔意,然中间逗漏处不少,不堪并观,承旨可出宋人上,比之唐人尚隔一舍。
杨又引《东坡跋》,希白作字自有江左风味,故长沙法帖,比淳化为胜,世俗不察,争访阁本误矣。乃知潭帖胜淳化多矣,希白钱易也。按希白乃潭州僧希白耳。书家谓其有笔意,而多率直,无萦回缥缈之势,杨以幼安为管宁,以希白为钱易其孟浪,殊可对也。元人自赵吴兴外鲜于伯机声价,几与之齐人,或谓胜之极圆健,而不甚去俗。邓文原有晋人意,而微近粗巙。巙子山有韵气,而结法少疏,然是三人者,吴兴流亚也。虞伯生差古雅,鲜于必仁朗朗有父风。揭曼硕父子美而近弱,张伯雨健而近佻,柯敬仲老而近粗。班彦功少颇遒爽,晚成恶札龚。璛陈深辈,皆长于题跋倪元镇,虽微有韵,而未成长人,或许以得大令法,何也?元镇以稚笔作画,尚能于笔外取意,以稚笔作书,不能于笔中求骨,讵宜以汎爱推之也。
张即之非不遒劲,而粗丑俗恶,种种可恨,是颜柳之疏裔辱家风者,解大绅张汝弼非不圆熟,而疏软村野,种种可鄙,是旭素之重台坏家法者。
朱长文作续书谱而进,石曼卿,苏子美于妙退,裴行俭、孙虔礼、王绍宗、李邕、钟绍京、韦陟、贺知章、裴休于能,吾未敢信也。
《书画史》:余有赵承旨卷花木竹石及漫兴语,共二十七小幅,有一纸云:长见王眉叟说长发方,今忘之,常往来方寸间也。后王弇州跋云:苏长公喜画枯木、小石、山谷,爱书禅伯句,秦少游爱书山鬼句,古人风流奇谲,若合一辙,可想见也。
《太平清话》:张旭,字伯高,又字季明,与集贤院学士延陵包融及贺知章、张若虚,号吴中四士。
巴蜀自古多奇士,独不闻善书者,自老坡始。
《妮古录》:王恽玉堂嘉话云:东坡洗玉池铭擘窠大字极佳,洗玉龙眠,以十六古玉洗于池中,云时置之几上,则不应有擘窠书想,别写一大石也。
《颜鲁公书》:有舅商仲容授之。
《东坡书》:是学王僧虔,而历代评者谓学徐浩政不知浩,故僧虔衣钵耳。东坡草亦学长沙,今传《醉翁亭》未必是真六一居士,琴操得之。
祝允明评胜国人书,虞集,如卤簿礼官,赞导应节,结束弄姿,稍远大雅,鲜于枢,如三河壮侠,长袖善舞,豪鸷自擅,时落裔俗,邓文原,如叠甓层城,不胜沈实饶介,如时花沐雨,枝叶都新,张雨,如道士醮词,虽礼而野倪瓒,如金钱野菊,略存别韵,杨维桢,如华译裔语,自堕侏𠌯陈璧,如有若据坐,尚有典型宋克,如初筵卣彝,忽见三代解缙,如盾郎执戟,列侍明光。
祝允明又论吾乡书法,近朝所称,如黄翰二钱张汝弼,皆松人也。松人以沈氏遗声留情毫墨,迄今犹然。然荆玉一出而已,小钱大致亦可,翰与东海人绝薰莸而艺斯,鲁卫张公始者,尚近前规,继而幡然,飘肆虽名,走海宇而知音叹骇,今且以人而重与黄人行伎俱下,非吾徒也,又有天骏者,亦将婢学夫人,咄哉!
书家部外编
《神仙感遇传》:陈简者,婺州金华县小吏也。早入县,忽逢道流,简随之行,及一宫观内有笔墨之属,以黄素书一卷,纸十馀幅,授之曰:以汝有书性,为我书之。发褾视之,皆古篆文素,不识篆字,试按本书之,甚易。半日已毕,道流以一杯汤与之,曰:此金华神液,饮之者寿无限。出门恍如梦觉,已三日矣,还家习篆书,遒劲异常,而不服饮食,寻复入金华山去,亦时还郡中。任生者隐居嵩山读书,常夜闻异香。忽一女子开帘而入,年可二十馀,凝态艳质,世莫之见,有双鬟青衣左右翼侍,顾谓侍者曰:郎君书籍中取一幅纸兼笔砚来。乃作赠诗一首,笔札秀丽,后三日来,又赠二篇,良久出门,闪闪上空中,去地百馀丈,犹隐隐见于云间,生以三篇示于人,皆知其神仙矣。郑南海为牧梁宋表弟,进士刘生寓居汝州,有紫逻山神仙灵境也,刘欲之梁宋,因行诸药肆中有樵叟倚担于壁,问其所要。叟曰:请一幅纸及笔砚耳。刘即取肆中纸笔以授之,叟挥毫自若,书毕授于刘书,曰:承欲往梁宋,梁宋灾方重,旦夕为人讼,承欲访郑生,郑生将有厄,即为千里客,兼亦变衫色,紫逻樵叟任某书笔势遒逸,超逾常伦,看读之际,失叟所在,月馀皆如其言,刘即于紫逻葺居物色求访,不复见叟,世宝其书,巢寇犯阙,方失其所在也。
《绍兴府志》:陈明攒陵铺兵也,人呼为陈院长,年三十有五时,犯罪受杖,遂蓬头跣足,若病狂者,往来行歌无定止,颇能知未来事雪中,不施一缕,卧野桥上,气腾如蒸,眼色正碧,好以白垩书地,且读且歌,文类五铢钱文,观者莫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