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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人事典

 第六十四卷目录

 命运部艺文一
  连珠           晋陆机
  定命论〈有序〉      宋顾愿
  辨命论〈有序〉      梁刘峻
  自序            前人
  观我生赋       北齐颜之推
 命运部艺文二〈诗〉
  叹命           唐孟郊
  自叹            邵谒
  时命篇         明李梦阳
 命运部纪事
 命运部杂录

人事典第六十四卷

命运部艺文一

《连珠》晋·陆机

臣闻出乎身者,非假物所隆;牵乎时者,非克己所勖。是以利尽万物,不能睿童昏之心;德表生民,不能救栖遑之辱。
臣闻倾耳求音,视优听苦;澄心徇物,形逸神劳。是以天殊其数,虽同方不能分其戚;理塞其通,则并质不能共其休。
《定命论》〈有序〉宋·顾愿
顾觊之常谓秉命有定分,非智力所移,唯应恭己守道,信天任运,而闇者不达,妄求侥倖,徒亏雅道,无关得丧。乃以其意命弟子愿著《定命论》,其辞曰:

仲尼云:道之将行,命也;道之将废,命也。丘明又称:天之所支不可坏,天之所坏不可支。卜商亦云: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孟轲则以不遇鲁侯为辞。斯则运命奇偶,生数离合,有自来矣。马迁、刘向、扬雄、班固之徒,著书立言,咸以为首,世之论者,多有不同。尝试申之曰:夫生之资气,清浊异原;命之禀数,盈虚乖致。是以心貌诡贸,性运舛殊,故有邪正昏明之差,修夭荣枯之序,皆理定于万古之前,事徵于千代之外,冲神寂鉴,一以贯之。至乃卜相末技,巫史贱术,犹能豫题兴亡,逆表成败。祸福指期,识照不能徙;吉凶素著,威卫不能防。若夏氓宅生于帝宫,岂蠲残伤之祟;汉臣衍货于天府,宁免喂毙之魂。且又善恶之理虽详,而祸福之验常昧;逆顺之体诚分,而吉凶之效常隐。智络天地,犹罹沉牖之灾;明照日月,必婴深匡之难。增信积德,离患于长饥;席义枕仁,徼祸于促算。何则。理运苟其必至,圣明其犹病诸。况乃蕞迹流惑之徒,投心颛蒙之域,而欲役虑以揣利害,策情以笇穷通,其为重伤,岂不惑甚。是以通人君子,闲泰其神,冲缓其度,不矫俗以延声,不依世以期荣。审乎无假,自求多福,荣辱修夭,夫何为哉。问曰:夫《书》称惠迪贻吉,《易》载履信逢祐,前哲馀议,亦以将迎有会,沦塞无兆,宣摄有方,夭阏无命。善游销魂于深梁,工骑烬生于旷野,明珠招骇于闇至,蟠木取悦于先容。是以罕、乐以阳施长世;景、惠以阴德遐纪。彭、窦以缮卫延命;盈、忌以荒湎促龄。陈、张称台鼎之崇;严、辛衍宰司之盛。若乃游恶蹈凶,处逆践祸,宣昭史册,易以研正。至如神仙所序,天竺所书,事虽难徵,理未易诘,留滞倾光,思闻通裁。对曰:子可谓扶绳而辨,循刻而议矣。若乃宣摄有方,岂非吉运所属;将迎有会,实亦凶数自挻。若夫阳施阴德,长世遐年,揆厥所原,孰往非命。研复来旨,雠校往说,起予唯商,未识所异。资生禀运,参差万殊,逆顺吉凶,理数不一。原夫食椒非养生之术,咀剑岂卫性之经。命之所延,人肉其骨,而含嚼膏粱,时或婴患。深涧乖徼宠之津,空谷绝探荣之辙,运之所集,物稊其枯,而俯仰竿牍,终然离沮。尔乃蹻、蹠横行;曾、原窘步。汤、周延世,诩、邑绝绪。吉凶徵应,纠缠若兹。毕万保躯,密贱盏领,梁野之言,岂不或妄。谷南、鲁北,甘此促生;彭翁、窦叟,将以何术。晋平、赵敬,淫放已该;汉主、魏相,奚独伤夭。同异若斯,是非孰正。至如雷滨凝分,挫志远图;棘津阴拱,振功高世。樊生冲矫,镌旌善之文,华子高抗,铭惩非之策,皆士衡所云同川而异归者也。殊涂均致,实繁有徵。即理易推,在言可略。昔两都全盛,六合殷昌,雾集贵宠之闾,云动权豪之术,钧贸贻谈,岂唯陈、张而已。观夫二子,才未越众,而此以藉荣挥价,彼独摈景沦声,通否之运,断可知矣。严、辛不安时任命,而委罪亮直,亦地脉之徒欤。若神仙所序,显明修习,齐强燕平,厥验未著,李覃董芬,其效安在。乔、松之侣,云飞天居,夷、列之徒,风行水息,良由理数悬挺,实乃钟兹景命。天竺遗文,星华方策,因造前定,果报指期,贫豪莫差,修夭无爽,有允琐辞,无愆鄙说,统而言之,孰往非命。冥期前定,各从所归,善恶无所矫其趋,愚智焉能殊其理。若乃得议其工,失嗤其拙,操之则慄,舍之则悲,斯固染情于近累,岂不贻诮于通识。问曰:清论光心,英辩溢目,求诸鄙怀,良有未尽。若动止皆运,险易自天,理定前期,靡非闇至。玉门犁丘,睿识弗免。岂非圣愚齐致,仁虐同功。昏明之用,将何施而可。对曰:夫圣人怀虚以涵育,凝明以洞照。惟虚也,故无往而不通;惟明也,故无来而不烛。涸海流金,弗染温凉之阻;严兵猛兕,无累爪刃之灾。忘生而生愈全,遗神而神弥畅。若玉门犁丘,盖同迹于人,故同人有患,然而均心于天,亦均天无害。大贤则体备形器,虑尽藏假,静默以居否,深拱以违礥,皆数在清全,故钟兹妙识。是以禀仲尼之道,不在奔车之上;资伯夷之运,不处覆舟之下。若乃越难趋险,逡巡弗获,履危践机,僶俯从事,愚之所司,圣亦何为。及中下之流,驰心妄动,是非舛斡,倚伏移贸,故北宫意逆而功顺,东门心晦而迹明;宣应遗筮而逢吉,张松协数而遘祸。且智防有纪,患累无方。尔乃猘狗逐而华子奔,腐鼠遗而虞氏灭;匣猿逸而林木残,椟珠亡而池水竭。凡厥条流,曲难详备,摇形役思,其效安徵。岂若澡雪灵府,洗练神宅,据道为心,依德为虑,使迹穷则义斯畅,身泰则理兼通,岂不美哉。何必遗此而取彼。问曰:夫建极开化,树声贻则,典防之兴,由来尚矣。必乃幽符悬兆,冥数指期,善恶前徵,是非素定,名教之道,不亦几乎息哉。对曰:天生蒸民,树之物则,教义所禀,岂非冥数。何则形气之具,必有待而存;颛蒙之伦,岂无因而立。必假纤纨以安生,藉粱豢以延祀,资性礼以缮性,秉廉义以劾情。圣人聪明深懿,履道测化,通体天地,同情日月,仰观俯察,抚运裁风。于是乎昭日星之纪,正霜雨之度,张云霞之明,衍风露之渥,浮舟翼滞,腾驾振幽。又乃甄理三才,辨综五德,弘铺七体之端,宣昭八经之绪。是以时雍在运,群方自通,抱德炀和,全真保性。故信食相资,代为唇齿;富教相假,递成辅车。今弛弃纤纨,损绝粱豢,必云徼生委命,岂不已晓其迷。至乎湮斥廉义,屏黜信礼,责以祈存推数,遂乃未辨其惑;连类若斯,乖妄滋甚。然则教义之道,生运所资,宠辱荣枯,常由此作。斯固命中之一物,非所以为难也。问曰:循复前旨,既以理命悬兆,生数冥期。研覆后文,又云依仗名教,帅循训范。若藉数任天,则放情荡思;拘训驯范,则防虑检丧。函矢殊用,矛戈异适,双美之谈,岂能两遂。对曰:夫性运乖舛,心貌诡殊,请布末怀,略言其要。若乃吉命所钟,纵情蹈道,训性而顺,因心则灵。凶数所挻,率由践逆,闻言不信,长恶无悛。此愚智不移,声训所遗者也。其有见善如不及,从谏如顺流,是则命待教全,运须化立。譬以良医之室,病者所存,至如澄神清魂,平心实气,无妄之痾,勿药有喜,所谓纵情蹈道,无假隐括。若膏肓之疾,长桑不治,体府之病,阳庆弗理,此则率由践逆,自绝调御。至乃赵储之命宜永,须扁鹊而后全,齐后之数必延,待文挚而后济。亦犹运钟循奖,彝范所兴,善恶无主,唯运所集而异。膏粱方丈,沈疾弗顾;瑶碧盈尺,阽危弗存。夫静躁之容,造次必于是;曲直之性,颠沛不可移。是以夷、惠均圣而异方;遵、竦齐通而殊事。虽复钳桎羿、奡,思服巢、许之情;捶勒曾、史,言膺蹻、蹠之虑。不然之事,断可知也。必幽符钻仰,冥数修习,虽存陵惰,其可得乎。故运属波流,势无防虑,命徼山立,理无放情。用殊函矢,双美奚踬;谈异矛戈,两济何伤。问曰:夫君臣恩深,师资义固,所以沾荥涂施,提饰荷声。故刳心流肠,捐生以亢节;火妻灰子,薶名以偿义。若幽期天兆,则明剔可遗;冥数目宾,则感效宜绝。岂其然乎。对曰:论之所明,原本以为理,难之所疑,即末以为用。盖阴闭之巧不传,萌渐之调长绝。故知妄言赏理,古人所难。吾所谓命,固以绵络古今,弥贯终始,爰及君臣父子,师友夫妻,皆天数冥合,神运元至。逮乎暌爱离会,既命之所甄,昏爽顺戾,亦运之所渐。尔乃松柳异质,荠荼殊性,故疾风知劲草,严霜识贞木,何异忠孝之质,资行夙昭。至于刻志酬生,题诚复施,殉节投命,驯义忘己。亦由石虽可毁,坚不可销,丹虽可磨,赤不可灭。因斯而言,君臣师资,既幽期自宾,心力感效,亦冥数天兆。夫独何怪哉。
《辨命论》〈有序〉梁·刘峻
主上尝与诸名贤言及管辂,叹其有奇才而位不达。时有在赤墀之下,预闻斯义,归以告余。余谓士之穷通,无非命也。故谨述天旨,因言其略云。

臣观管辂天才英伟,圭璋特秀,实海内之髦杰,岂日者卜祝之流。而官止少府丞,年终四十八,天之报施,何其寡欤。然则高才而无贵仕,饕餮而居大位,自古所叹,焉独公明而已哉。故性命之道,穷通之数,夭阏纷纶,莫知其辩。仲任蔽其源,子长阐其惑。至于鹖冠瓮牖,必以悬天有期;鼎贵高门,则曰唯人所召。譊譊欢咋,异端俱起。萧远论其本而不畅其流,子元语其流而未详其本。尝试言之曰:夫通生万物,则谓之道;生而无主,谓之自然。自然者,物见其然,不知所以然;同焉皆得,不知所以得。鼓动陶铸而不为功,庶类混成而非其力;生之无亭毒之心,死之岂虔刘之志;坠之渊泉非其怒,升之霄汉非其悦。荡乎大乎,万宝以之化;确乎纯乎,一化而不易。则谓之命。命也者,自天之命也。定于冥兆,终然不变。鬼神莫能预,圣哲不能谋;触山之力无以抗,倒日之诚弗能感;短则不可缓之于寸阴,长则不可急之于箭漏;至德未能踰,上智所不免。是以放勋之代,浩浩襄陵;天乙之时,燋金流石。文公疐其尾,宣尼绝其粮;颜回败其丛兰,冉耕歌其芣苡;夷、菽毙淑媛之言,子舆困臧仓之诉。圣贤且犹若此,而况庸庸者乎。至乃伍员浮尸于江流,三闾沉骸于湘渚;贾大夫沮志于长沙,冯都尉皓发于郎署;君山鸿渐,铩羽仪于高云;敬通凤起,摧迅翮于风穴;此岂才不足而行有遗哉。近代有沛国刘瓛、瓛弟琎,并一时之秀士也。瓛则关西孔子,通涉《六经》,循循善诱,服膺儒行。琎则志烈秋霜,心贞昆玉,亭亭高竦,不杂风尘。皆毓德于衡门,并驰声于天地。而官有微于侍郎,位不登于执戟,相继徂落,宗祀无飨。因斯两贤,以言古则:昔之玉质金相,英髦秀达,皆摈斥于当年,韫奇才而莫用,候草木以共凋,与麋鹿而同死。膏涂平原,骨填川谷,湮灭而无闻者,岂可胜道哉。此则宰衡之与皂隶,容、彭之与殇子,猗顿之与黔娄,阳文之与敦洽,咸得之于自然,不假道于才智。故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其斯之谓矣。然命体周流,变化非一,或先号后笑,或始吉终凶,或不召自来,或因人以济。交错纷纠,循环倚伏。非可以一理徵,非可以一途验。而其道密微,寂寥忽慌,无形可以见,无声可以闻。必御物以效灵,亦凭人而成众,譬天王之冕旒,任百官以司职。而或者睹汤、武之龙跃,谓龛乱在神功;闻孔、墨之挺生,谓英睿擅奇响;视彭、韩之豹变,谓鸷猛致人爵;见张、桓之朱绂,谓明经拾青紫。岂知有力者运之而趋乎。故言而非命,有六蔽焉。余请陈其梗概:夫靡颜腻理,哆噅蹙頞,形之异也;朝秀辰终,龟鹤千岁,年之殊也;闻言如响,知昏菽麦,神之辨也。固知三者定乎造化,荣辱之境,独曰由人。是知二五而未识于十,其蔽一也。龙犀日角,帝王之表;河目龟文,公侯之相。抚镜知其将刑,压纽显其膺箓。星虹枢电,昭圣德之符;夜哭聚云,郁兴王之瑞。皆兆发于前期,涣汗于后叶。若谓驱貔虎,奋尺剑,入紫微,升帝道;则未达窅冥之情,未测神明之数,其蔽二也。空桑之里,变成洪川;历阳之都,化为鱼鳖。楚师屠汉卒,睢河鲠其流;秦人坑赵士,沸声若雷电。火炎昆岳,砾石与琬琰俱焚;严霜夜零,萧艾与芝兰共尽。虽游、夏之英才,伊、颜之殆庶,焉能抗之哉。其蔽三也。或曰,明月之珠,不能无颣;夏后之璜,不能无考。故亭伯死于县长,长卿卒于园令,才非不杰也,主非不明也,而碎结绿之鸿辉,残悬黎之夜色,抑尺之量有短哉。若然者,主父偃、公孙弘对策不升第,历说而不入,牧豕淄原,见弃州部。设令忽如过隙,溘死霜露,其为诟耻,岂崔、马之流乎。及至开东阁,列五鼎,电照风行,声驰海外,宁前愚而后智,先非而终是。将荣悴有定数,天命有至极,而谬生妍媸。其蔽四也。夫虎啸风驰,龙兴云属,故重华立而元、凯升,辛受生而飞廉进。然则天下善人少,恶人多;闇主众,明君寡。而薰莸不同器,枭鸾不接翼。是使浑沌、梼杌,踵武云台之上;仲容、庭坚,耕耘岩石之下。横谓废兴在我,无系于天,其蔽五也。彼戎狄者,以诛杀为道德,以烝报为仁义。虽大风立于青丘,凿齿奋于华野,比其狼戾,曾何足踰。自金行不竞,天地板荡,左带沸唇,乘间电发。遂覆瀍、洛,倾五都;居先王之桑梓,窃名号于中县;与三皇竞其氓黎,五帝角其区寓。种落繁炽,充牣神州。呜呼。福善祸淫,徒虚言耳。岂非否泰相倾,盈缩递运,而汨之以人。其蔽六也。然所谓命者,死生焉,贵贱焉,贫富焉,理乱焉,祸福焉,此十者天之所赋也。愚智善恶,此四者人之所行也。夫神非舜、禹,心异朱、均,才絓中庸,在于所习。是以素丝无恒,元黄代起;鲍鱼芳兰,入而自变。故季路学于仲尼,厉风霜之节;楚穆谋于潘崇,成悖逆之祸。而商臣之恶,盛业光于后嗣;仲由之善,不能息其结缨。斯则邪正由于人,吉凶存乎命。或以鬼神害盈,皇天辅德。故宋公一言,法星三徙;殷帝自剪,千里来云。善恶无徵,未洽斯义。且于公高门以待封,严母扫墓以望丧。此君子所以自彊不息也。如使仁而无报,奚为修善立名乎。斯径廷之辞也。夫圣人之言,显而晦,微而婉,幽远而难闻,河汉而不极。或立教以进庸惰,或言命以穷性灵。积善馀庆,立教也;凤鸟不至,言命也。今以其片言辩其要趣,何异乎夕死之类而论春秋之变哉。且荆昭德音,丹云不卷;周宣祈雨,圭璧斯罄。于叟种德,不逮勋、华之高;延年残犷,未甚东陵之酷。为善一,为恶均,而祸福异其流,废兴殊其迹。荡荡上帝,岂如是乎。《诗》云:风雨如晦,鸡鸣不巳。故善人为善,焉有息哉。夫食稻粱,进刍豢,衣狐貉,袭冰纨,观窈眇之奇舞,听云和之琴瑟,此生人之所急,非有求而为也。修道德,习仁义,敦孝悌,立忠贞,渐礼乐之腴润,蹈先王之盛则,此君子之所急,非有求而为也。然则君子居正体道,乐天知命。明其无可奈何,识其不由智力。逝而不召,来而不距,生而不喜,死而不戚。瑶台夏屋,不能悦其神;土室编蓬,未足忧其虑。不充诎于富贵,不遑遑于所欲。岂有史公、董相《不遇》之文乎。

《自序》前人

峻,字孝标,平原人也。生于秣陵县,期月,归故乡,八岁遇桑梓,颠覆身充仆圉齐。永明四年二月,逃还京师。后为崔豫州参军。梁天监中,诏峻东掌石渠阁,以病乞骸骨,隐东阳金华山。余尝自比冯京敬通,而有同之者三,异之者四。何则。敬通雄才冠世,志刚金石;余虽不及之,而节亮慷慨,此一同也。敬通值中兴明君,而终不试用;余逢命世英主,亦摈斥当年,此二同也。敬通有忌妻,至于身操井臼;余有悍室,亦令家道轗轲,此三同也。敬通当更始之世,手握兵符,跃马食肉;余自少迄长,戚戚无欢,此一异也。敬通有子仲文,宦成名立;余祸同伯道,永无血嗣,此二异也。敬通膂力刚强,老而益壮;余有犬马之疾,溘死无时,此三异也。敬通虽芝残蕙焚,终填沟壑,而为名贤所慕,其风流郁烈芬芳,久而弥盛;余声尘寂寞,世不吾知,魂魄一去,将同秋草,此四异也。所以力自为序,遗之好事云。

《观我生赋》北齐·颜之推

仰浮清之藐藐,俯沉奥之茫茫。已生民而立教,乃司牧以分疆。内诸夏而外夷狄,骤五帝而驰三王。大道寝而日隐,《小雅》摧以云亡。哀赵武之作孽,怪汉灵之不祥。旄头玩其金鼎,典午失其珠囊。瀍涧鞠成沙漠,神华泯为龙荒。吾王所以东运,我祖于是南翔。
晋中宗以琅邪王南渡,之推琅邪人,故称吾王。

去琅邪之迁越,宅金陵之旧章。作羽仪于新邑,树杞梓于水乡。传清白而勿替,守法度而不忘。逮微躬之九叶,颓世济之声芳。问我良之安在,钟厌恶于有梁。养傅翼之飞兽。
梁武帝纳亡人侯景,授其命,遂为反叛之基。

子贪心之野狼。
武帝初养临川王子正德为嗣,生昭明后,正德还本,特封临贺王。犹怀怨恨。径叛入北而还,积财养士,每有异志也。

初召祸于绝域,重发衅于萧墙。
正德求征侯景,至新林,叛投景,景立为主,以攻台城。

虽万里而作限,聊一苇而可航。指金阙以长铩,向王路而蹶张。勤王踰于十万,曾不解其扼吭。嗟将相之骨鲠,皆屈体于犬羊。
台城陷,援军并问讯二宫,致敬于侯景也。

武皇忽以厌世,白日黯而无光。既飨国而五十,何克终之弗康。嗣君听于巨猾,每凛然而负芒。自东晋之违难,寓礼乐于江湘。迄此几于三百,左衽夹于四方。咏苦胡而永叹,吟徵管而增伤。世祖赫其斯怒,奋大义于沮漳。
孝元帝时为荆州刺史。

授犀函与鹤膝,建飞云及艅艎。北徵兵于汉曲,南发餫于衡阳。
相州刺史河东王誉、雍州刺史岳阳王察并隶荆州都督府。

昔承华之宾帝,实兄亡而弟及。
昭明太子薨,乃立晋安王为太子。

逮皇孙之失宠,叹扶车之不立。
嫡皇孙驩出封豫章王而薨。

閒王道之多难,各私求于京邑。襄阳阻其铜符,长沙闭其玉粒。
河东、岳阳皆昭明子。

遽自战于其地,岂大勋之暇集。子既损而侄攻,昆亦围而叔袭。褚乘城而宵下,杜倒戈而夜入。
孝元以河东下供船艎,乃遣世子方等为刺史。大军掩至,河东不暇遣拒。世子信用群小,贪其子女玉帛,遂欲攻之,故河东急而逆战,世子为乱兵所害。孝元发怒,又使鲍泉围河东。而岳阳宣言大猎,即拥众袭荆州求解湘州之围。时襄阳杜岸兄弟怨其见劫,不以实告,又不义此行,率兵八千夜降,岳阳于是遁走。河东府褚显族据投岳阳。所以湘州见陷也。

行路弯弓而含笑,骨肉相诛而涕泣。周旦其犹病诸,孝武悔而焉及。方幕府之事殷,谬见择于人群。未成冠而登仕,财解履以从军。
时年十九,释褐湘东国右常侍,以军功加镇西墨曹参军。

非社稷之能卫,
童注。〈阙〉

仅书记于阶闼,罕羽翼于风云。及荆王之定霸,始雠耻而图雪。舟师次乎武昌,抚军镇于夏汭。
时遣徐州刺史徐文盛领二万人屯武昌芦州拒侯景将任约,又第二子绥宁度方诸为世子,拜中抚军将军、郢州刺史,以盛声势。

滥充选于多士,在参戎之盛列。惭四白之调护,厕六友之谈说。
时迁中抚军外兵参军,掌管记,与文圭、刘民英等与世子游处。

虽形就而心和,匪余怀之所说。繄深宫之生贵,矧垂堂与倚衡。欲推心以厉物,树幼齿以先声。
中抚军时年十五。

忾敷求之不器,乃画地而取名。仗禦武于文吏,
以虞预为郢州司马,领城防事。

委军政于儒生。
以鲍泉为郢州行事,总摄州府也。

值白波之捽骇,逢赤舌之烧城。王凝坐而对寇,白诩拱以临兵。
任约为文盛所困,侯景自上救之,舟舰弊漏,军饥卒疲,数战失利。乃令宋子仙、任约步道偷郢州城,预无备,故陷贼。

莫不变猿而化鹄,皆自取首以破脑。将睥睨淤渚宫,先凭凌于他道。
景欲攻荆州,路由巴陵。

懿永宁之龙蟠,
永宁公王僧辩据巴陵城,善于守禦,景不能进。

奇护军之电扫。
护军将军陆法和破任约于赤亭湖,景退走,大溃。

奔虏快其馀毒,缧囚膏乎野草。幸先生之无劝,赖滕公之我保。
之推执在景军,例当见杀。景行台郎中王则初无旧识,再三救护,获免,囚以还都。

剟鬼录于岱宗,招归魂于苍昊。
时解衣讫而获全。

荷性命之重赐,衔若人以终老。贼弃甲而来复,肆觜距之雕鸢。积假履而弑帝,凭衣雾以上天。用速灾于四月,奚闻道之十年。
台城陷后,梁武曾独坐叹曰:侯景于文为小人百日天子。及景以大宝二年十二月十九日僭位,至明年三月十九日弃城逃窜,是一百二十日,在天道总大数,故文为百日。言与公孙述但禀十二,而旬岁不同。

就狄俘于旧壤,陷戎俗于来旋。慨黍离于清庙,怆麦秀于空廛。鼓卧而不考,景钟毁而莫悬。野萧条以横骨,邑阒寂而无烟。畴百家之或在,
中原冠带随晋渡江者百家,故江东有《百谱》,至是在都者覆灭略尽。

覆五宗而剪焉。独昭君之哀奏,唯翁主之悲弦。
公主子女见辱见雠。

经长干以掩抑,
长干旧颜家巷。

展白下以流连。
靖侯以下七世坟茔皆在白下。

深燕雀之馀思,感桑梓之遗虔。得此心于尼甫,信兹言乎仲宣。逖西土之有众,资方叔以薄伐。
永宁公以司徒为大都督。

抚鸣剑而雷咤,振雄旗而云窣。千里追其飞走,三载穷于巢窟。屠蚩尤于东郡,挂郅支于北阙。
既斩侯景,烹尸于建业市,百姓食之,至于肉尽龁骨,传首荆州,悬于都街。

吊幽魂之冤枉,扫园陵之芜没。殷道是以再兴,夏祀于焉不忽。但遗恨于炎昆,火延宫而累月。
侯景既平,我师采橹失火,烧宫殿荡尽也。

指余棹于两东,侍升坛之五让。钦汉官之复睹,赴楚民之有望。摄绛衣以奏言,忝黄散于官谤。
时为散骑侍郎,奏舍人事也。

或校石渠之文,
王司徒表送秘阁旧事八万卷,乃诏比校,部分为正御、副御、重杂三本。左民尚书周弘正、黄门郎彭僧朗、直省学士王圭、载陵校经部,左仆射王褒、吏部尚书宗怀正、员外郎颜之推、直学士刘仁英校史部,廷尉卿殷不害、御史中丞王孝纯、中书郎邓荩、金部郎中徐报校子部,右卫将军庾信、中书郎王固、晋安王文学宗菩业、直省学士周确校集部也。

时参柏梁之唱。顾甂瓯之不算,濯波涛而无量。属潇湘之负罪,
陆纳。

兼岷峨之自王。
武陵王。
伫既定以鸣鸾,脩东都之大壮。诏司农卿黄文超营殿。

惊北风之复起,惨南歌之不畅。
秦兵继来。

守金城之汤池,转绛宫之玉帐。
孝元自晓阴阳兵法,初闻贼来,颇为厌胜,被围之后,每叹息,知必败。

徒有道而师直,翻无名之不抗。
孝元与宇文丞相断金结和,无何见灭,是师出无名。

民百万而囚虏,书千两而烟炀。溥天之下,斯文尽丧。
北于坟籍少于江东三分之一,梁氏剥乱,散逸湮亡。唯孝元鸠合,通重十馀万,史籍以来,未之有也。兵败悉焚之,海内无复书府。

怜婴孺之何辜,矜老疾之无状。夺诸怀而弃草,踣于涂而受掠。冤乘舆之残酷,轸人神之无状。载下车以黜丧,掩桐棺之槁葬。云无心以容与,风怀愤而憀悢。井伯饮牛于秦中,子卿牧羊于海上。留钏之妻,人衔其断绝;击磬之子,家缠其悲怆。小臣耻其独死,实有愧于胡颜,牵痾疻而就路,
时患脚气。

策驽蹇以入关。
官疲驴瘦马。

下无景而属蹈,上有寻而亟搴。蹉飞蓬之日永,恨流梗之无还。若乃元牛之旌,九龙之路,土圭测影,璿玑审度。或先圣之规模,乍前王之典故。与神鼎而偕没,切仙宫之永慕。尔其十六国之风教,七十代之州壤,接耳目而不通,咏图书而可想。何黎氓之匪昔,徒山川之犹囊。每结思于江湖,将取弊于罗网。聆代竹之哀怨,听出塞之嘹朗。对皓月以增愁,临芳樽而无赏。自太清之内衅,彼天齐而外侵。始蹙国于淮浒,遂压境于江浔。
侯景之乱,齐氏深斥梁家土宇,江北、淮北唯馀庐江、晋熙、高唐、新蔡、西阳、齐昌数郡。至孝元之败,于是尽矣,以江为界也。

获仁厚之麟角,剋俊秀之南金。爰众旅而纳主,车五百以夐临。
齐遣上党王涣率兵数万纳梁贞阳侯明为主。

返季子之观乐,释钟仪之鼓琴。
梁武聘使谢挺、徐陵始得还南,凡厥梁臣,皆以礼遣。

窃闻风而清耳,倾见日之归心。试拂蓍以贞筮,遇交泰之吉林。
之推闻梁人返国,故有奔齐之心。以丙子岁旦筮东行吉不,遇《泰》《坎》,乃喜曰:天地交泰而更习,坎重险,行而不失其信,此吉卦也,但恨小往大来耳。后遂吉也。

譬欲秦而更楚,假南路于东寻。乘龙门之一曲,历砥柱之双岑。冰夷风薄而雷呴,阳度山载而谷沉。侔挈龟以凭浚,类斩蛟而赴深。昏扬舲于分陕,曙结缆于河阴。
水路七百里,一夜而至。

追风飙之逸气,从忠信以行吟。遭厄命而事旋,旧国从于采芑。先废君而诛相,讫变朝而易市。
至邺,便值陈兴而梁灭,故不得还南。

遂留滞于漳滨,私自怜其何已。谢黄鹄之回集,恧翠凤之高峙。曾微令思之对,空窃彦先之仕,纂书盛化之旁,待诏崇文之里。
齐武平中,署文林馆待诏者仆射阳休之、祖孝徵以下三十馀人,之推专掌,其撰《修文殿御览》《续文章流别》等皆诣进贤门奏之。

珥貂蝉而就列,执摩盖以入齿。
时以通直散骑常侍迁黄门郎也。

款一相之故人,
故人祖仆射掌机密,吐纳帝令也。

贺万乘之知己。秖夜语之见忌,宁怀刷之足恃。谏谮言之矛戟,惕险情之山水。由重裘以寒胜,用去薪而沸止。
时武职疾文人,之推蒙礼遇,每搆创痏。故侍中崔季舒等六人以谏诛,之推尔日邻祸。而侪流或有毁之推于祖仆射者,仆射察之无实,所知如旧不忘。

予武成之燕翼,遵春坊而原始。唯骄奢之是修,亦佞臣之云使。
武成奢侈,后官御者数百人,食于水陆贡献珍异,至乃厌饱,弃于厕中。裈衣悉罗缬锦绣珍玉,织成五百一段。尔后宫掖遂为旧事。后主之在宫,乃使骆提婆母陆氏为之,又胡人何洪珍等为左右,后皆预政乱国焉。

惜染丝之良质,惰琢玉之遗祉。用夷吾而治臻,昵狄牙而乱起。
祖孝徵用事,则朝野翕然,政刑有纲纪矣。骆提婆等苦孝徵以法绳己,谮而出之。于是教令昏僻,至于灭亡。

诚怠荒于度政,惋驱除之神速。肇平阳之烂鱼,次太原之破竹。
晋州小失利,便弃军还并,又不守并州,奔走向邺。

实未改于弦望,遂〈阙〉,及都〈阙〉而升降,怀坟墓之沦覆。迷识主而状人,竞己栖而择木。六马纷其颠沛,千官散于奔逐。无寒瓜以疗饥,靡秋萤而照宿。
时在季冬,故无此物。

雠敌起于舟中,胡越生于辇毂。壮安德之一战,邀文武之馀福。尸狼藉其如莽,血元黄以成谷。
后主奔后,安德王延宗收合馀烬,于并州夜战,杀数千人。周主欲退,齐将之降周者告以虚实,故留至明而安德败也。

天命纵不可再来,犹贤死庙而恸哭。乃诏余以典郡,据要路而问津。
除之推为平原郡,据河津,以为奔陈之计。

斯呼航而济水,郊乡导于善邻。
约以邺下一战不剋,当与之推入陈。

不羞寄公之礼,愿为式微之宾。忽成言而中悔,矫阴疏而阳亲。信谄谋于公主,竞受陷于奸臣。
丞相高阿那肱等不愿入南,又惧失齐主则得罪于周朝,故疏间之推。所以齐主留之推守平原城,而索船度济向青州。阿那肱求自镇济州,乃启报应齐主云:无贼,勿匆匆。遂道周军追齐主而及之。

曩九围以制命,今八尺而由人。四七之期必尽,百六之数溘屯。
赵郡李穆叔调妙占天文算术,齐初践祚计止于二十八年。至是如期而灭。

予一生而三化,备荼苦而蓼辛。
在阳都值侯景杀简文而篡位,于江陵逢孝元覆灭,至此而三为亡国之人。

鸟焚林而铩翮,鱼夺水而暴鳞。嗟宇宙之辽旷,愧无所而容身。夫有过而自讼,始发矇于天真。远绝圣而弃智,妄锁义以羁仁。举世溺而欲拯,王道郁以求申。既衔石以填海,终荷戟以入秦。亡寿陵之故步,临大行以逡巡。向使潜于草茅之下,甘为畎亩之人。无读书而学剑,莫抵掌以膏身,委明珠而乐贱,辞白璧以安贫,尧舜不能荣其素朴,桀纣无以污其清尘。此穷何由而至,兹辱安所自臻。而今而后,不敢怨天而泣麟也。

命运部艺文二〈诗〉

《叹命》唐·孟郊

三十年来命,唯藏一卦中。题诗还问易,问易蒙复蒙。本望文字达,今因文字穷。影孤别离月,衣破道路风。归去不自息,耕耘成楚农。

《自叹》邵谒

春蚕未成茧,已贺箱笼实。蟢子徒有丝,终年不成匹。每念古人言,有得则有失。我命独如何,憔悴长如一。白日九衢中,幽独暗如漆。流泉有枯时,穷贱无尽日。惆怅复惆怅,几回新月出。

《时命篇》明·李梦阳

代马不恋越,荆禽岂巢燕。鸲鹆渡汶水,君子忧未然。奈何客游子,率尔辞故山。行兽顾丘林,出云有归还。交友声利涂,轩车日骈阗。谁念牛下人,悲歌夜中叹。豪门有弃襦,我衣恒不完。张仪惧诸侯,泄柳乃闭关。贫贱岂尽愚,时命当自安。

命运部纪事

《左传》:文公十三年,邾文公卜迁于绎史。曰:利于民而不利于君。邾子曰:苟利于民,孤之利也。左右曰:命可长也,君何弗为。邾子曰:命在养民,死之短长时也。民苟利矣,迁也。吉莫如之。遂迁于绎。五月,邾文公卒,君子曰:知命。
《庄子·秋水篇》:孔子游于匡,宋人围之数匝,而弦歌不辍。子路入见,曰:何夫子之娱也。孔子曰:来,吾语女。我讳穷久矣,而不免,命也;求通久矣,而不得,时也。当尧、舜而天下无穷人,非知得也;当桀、纣而天下无通人,非知失也;时势适然。夫水行不避蛟龙者,渔父之勇也;陆行不避兕虎者,猎夫之勇也;白刃交于前,视死若生者,烈士之勇也;知穷之有命,知通之有时,临大难而不惧者,圣人之勇也。由处矣。吾命有所制矣。《大宗师篇》:子舆与子桑友,而淋雨十日。子舆曰:子桑殆病矣。裹饭而往食之。至子桑之门,则若歌若哭,鼓琴曰:父邪。母邪。天乎。人乎。有不任其声而趋举其诗焉。子舆入曰:子之歌诗,何故若是。曰:吾思夫使我至此极者而弗得也。父母岂欲吾贫哉。天地岂私贫我哉。求其为之者而不得也。然而至此极者,命也夫。《汉书·韩安国传》:安国为御史大夫五年,丞相鼢薨。安国行丞相事,引堕车,蹇。上欲用安国为丞相,使使视,蹇甚,乃更以平棘侯薛泽为丞相。安国病免,数月,瘉,复为中尉。
《李广传》:广为郎,骑常侍。数从射猎,格杀猛兽,文帝曰:惜广不逢时,令当高祖世,万户侯岂足道哉。广与从弟李蔡俱为郎,蔡武帝元朔中,击右贤王,有功,封为乐安侯。蔡为人在下中,名声出广下远甚,然广不得爵邑,官不过九卿。广之军吏及士卒或取封侯。元狩四年。大将军出塞,捕虏知单于所居,乃自以精兵走之,而令广,出东道。广辞曰:臣结发与匈奴战,乃今一得当单于,臣愿居前,先死单于。大将军阴受上指,以为李广数奇,毋令当单于,恐不得所欲。故弗听,按注数奇言,广命只不耦合也。
《后汉书·崔骃传》:肃宗始修古礼,巡狩方岳。骃上四巡颂以称汉德。帝雅好文章,自见骃颂后,常嗟叹之,谓侍中窦宪曰:卿宁知崔骃乎。对曰:班固数为臣说之,然未见也。帝曰:公爱班固而忽崔骃,此叶公之好龙也。试请见之。骃由此候宪。居无几何,帝幸宪第,时骃适在宪所,帝闻而欲召见之。宪谏,以为不宜与白衣会。帝悟曰:吾能令骃朝夕在傍,何必于此。适欲官之,会帝崩。
《晋书·魏舒传》:舒领司徒。陈留周震累为诸府所辟,辟书既下,公辄丧亡,佥号震为杀公掾,莫有辟者。舒乃辟之,而竟无患,识者以此称其达命。
《颜含传》:含为光禄大夫。郭璞尝遇含,欲为之筮。含曰:年在天,位在人,修己而天不与者,命也;守道而人不知者,性也。自有性命,无劳蓍龟。
《宋书·羊元保传》:元保徙吴郡太守。廉素寡欲。不营财利,处家俭薄。太祖尝曰:人仕宦非唯须才,亦须运命;每有好官缺,我未尝不先忆羊元保。
《梁书·范缜传》:缜在齐世,尝侍竟陵王子良。子良精信释教,而缜盛称无佛。子良问曰:君不信因果,世间何得有富贵,何得有贫贱。缜答曰:人之生譬如一树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堕,自有拂帘幌坠于茵席之上,自有关篱墙落于溷粪之侧。坠茵席者,殿下是也;落粪溷者,下官是也。贵贱虽复殊途,因果竟在何处。子良不能屈。
《魏书·眭夸传》:夸耽志书传,未曾以世务经心。或人谓夸曰:吾闻有大才者必居贵仕,子何独在桑榆乎。遂著《知命论》以释之。
《隋书·陆爽传》:爽同郡侯白,好为诽谐杂说,人多爱狎之,所在之处,观者如市。高祖闻其名,召与语,甚悦之,令于秘书修国史。每将擢之,高祖辄曰:侯白不胜官而止。后给五品食,月馀而死,时人伤其薄命。
《文中子·王道篇》:子述元经皇始之事,叹焉。门人未达,叔恬曰:夫子之叹,盖叹命也。书云天命不于常,惟归乃有德。戎狄之德,黎民怀之。三才其舍。诸子闻之曰:凝尔知命哉。
《朝野佥载》:周甘子布,博学有才,年十七,为左卫长史,不入五品。登封年病,以驴舆彊至岳下,天恩加两阶,合入五品,竟不能起。乡里亲戚来贺,衣冠不得,遂以绯袍覆其上,帖然而终。
《旧唐书·第五琦传》:鱼朝恩伏诛,琦坐与款狎,出为处州刺史。入为太子宾客、东都留司。上以其材,将复任用,召还京师,信宿而卒。
《陆贽传》:贽贬为忠州别驾。韦皋累上表请以贽代己。顺宗即位,与阳城、郑馀庆同诏徵还。诏未至而贽卒。《因话录》:进士陈存能为古歌诗,而命蹇。主司每欲与第,临时皆有故,不果,许尚书孟容旧与相知,知举日,方欲为伸屈。将试前夕,宿宗人家。宗人为具入试食物,兼备晨食,请存偃息以候时。五更后,怪不起,就寝呼之,不应。前视之,已中风不起。
《知命录》:吴全素,苏州人。举孝廉五上不第,元和十二年,寓居长安永兴里。十二月十三日夜,既卧见二人白衣执简,若贡院引榜来召者,全素曰:礼闱引试分甲,有期何烦夜引。使者固邀,不得已而下床。随行不觉过子城,出开远门二百步,正北行约数里,入城郭见官府同列者千馀人,军吏佩刀者分部,其人率五十人为一引,引过全素。在第三引中,其正衙有大殿。当中设床几,一人衣绯而坐,左右立吏数十人。衙吏点名便判付司狱者,付硙狱者,付矿狱者,付汤狱者,付火狱者。付案者闻其付狱者,方悟身死。见四十九人,皆点付讫。独全素在。因问其人曰:当衙者何官。曰:判官也。遂诉曰:全素忝履儒道,年禄未终,不合死。判官曰:冥官案牍一一分明,据籍帖追,岂合妄诉。全素曰:审知年命未尽,今请对验命籍。乃命取吴郡户籍到,检得吴全素元和十三年明经出身,其后三年衣食亦无官禄。判官曰:人世三年,才同瞬息。且无荣禄,何必却回。既去即来,徒烦案牍。全素曰:辞亲五载得归,即荣何况成名。尚馀三载,伏乞哀察。判官曰:任归。仍诫。引者曰:此人命薄,宜令速去,稍似延迟,即突明矣。引者受命,即与同行出门外,羡而泣者不可胜纪。既出其城,复至开远门,偕入永兴里,旅舍到寝房。房内尚黑,略无所见。二吏自后乃推全素,大呼曰:吴全素。若失足而坠,既苏头眩苦良久方定。自以明经中第,不足为荣,思速侍亲,卜得行日,或头眩不果,去或驴来脚损。或雨雪连日,或亲故往来,因循之间,遂逼试日入场。而后不复以旧日之望为意,俄而成名,笑别长安而去。乃知命当有成,弃之不可,时苟未会,躁亦何为。举此一端,足以诫知进而不知退者。
《册府元龟》:卫次公元和中为尚书,左丞恩顾颇厚。帝方欲用为相,已命翰林学士王涯草诏,时淮夷宿兵岁久。次公累疏请罢,会有捷书至命,相诏方出,帝遂令追之,遂出镇淮南。明年受代归朝道,疾卒。
温造自兴,元节度使诏还,拜御史大夫。文宗素欲大用,俄而婴疾,不能朝。
《闻奇录》:杨集将兵,得元女之术。下城破陈,定日时取之计,收人马器甲。预言其数,略无参差。武肃定江表,赖其功遂将处州酬之,三让不就。曰:某将数千众,当勍敌不敢辱命。拥双旌理百姓,恐无分禄。武肃不识其言,坚授之,至郡月馀卒。
《册府元龟》:晋梁文矩初仕后唐,明宗霸府每怀公辅之望,时高祖自外镇入觐,尝荐于明宗曰:梁文矩早事陛下,甚有勤劳。未升相府,外论慊之。明宗曰:久忘此人,吾之过也。寻有旨降,命会外忧而止。
孔英举进士,行丑而材薄。宰相桑维翰,素知其为人,深恶之。及崔税知贡举,将锁院礼辞于维翰,维翰性语𥳑止,谓税曰:孔英来也,盖虑税误放英及第,故言其姓名以柅之也。税性纯直,不复禀覆。因默记之,时英又自称是宣尼之后,每凌铄于文场,税不得已遂放英登第榜出。人皆諠诮,维翰闻之,举手自抑其口者,数四盖悔言也。
《问奇类林》:五代时,扈载有文名,尝游相国寺。见庭竹可爱,作碧鲜赋题壁间。周世宗命小黄门录进览之,称善。王朴尤重之,荐之宰相李谷。谷曰:非不知其才,然薄命,恐不能胜。朴曰:公为宰相,以进贤退不肖,为职,何言命耶。乃拜知制诰为学士,居岁馀,果卒。《谈圃》:艺祖生西京夹马营,营前陈学究聚生徒为学,宣祖遣艺祖从之。上微时,尤嫉恶不容。人过陈时,时开谕,后得赵学究,即馆于汴第。杜后录陈之旧,召至门下,与赵俱为门客。然艺祖独与赵计事,陈不与也。其后艺祖践祚而陈,居陈州村舍,聚生徒如故。逮太宗判南衙,使人召之。居无何有,言开封之政,皆出于陈。艺祖怒问状,太宗惧,遂遣之,且以白金赠。行陈归半道,尽为盗掠。居陈村舍,生徒日衰,饥寒无与从者,太宗即位,以左司谏召之。官吏大集其门馆,于驿舍一夕醉饱而死。
《东坡志林》:陈执中罢相,仁宗问谁可代卿者,执中举吴育上,即日召赴阙。会乾元节侍宴,偶醉坐睡忽惊,顾拊床呼其从者,上愕然,即除西京留台以此观之育之,不相命矣夫。
《东轩笔录》:刘彝所至,多善政。一日谒曾鲁公,公亮鲁公曰:久知都官治状,屡欲进擢,然议论有所不合,姑少迟之。吾终不忘也。彝曰:人之淹速,诎伸亦皆有命,今姓名已蒙记,而尚屈于不合之论。亦某之命也。鲁公叹曰:比来士大夫,见执政未始不有求,求而不得,即多归怨。而君乃引命自安,吾待罪政府,将十年未见如君之言。
章郇公庆历中罢相,知陈州舣舟。蔡河上张方平、宋子京俱为学士,同谒公。公曰:人生贵贱,莫不有命。俱生年月日时,胎有三处,合者不为宰相,亦为枢密副使。张宋退召术者,泛以朝士,命推之。唯得梁,适吕公弼二命,各有三处合。张宋叹息而已,是时梁吕皆为小朝官。既而皇祐中,梁为相。熙宁中,吕为枢密使。皆如郇公之言。
《后山谈丛》:刁学士约喜交结,请谒常至夜半,号刁半夜。杜祁公为相,苏学士舜钦,其婿也。岁暮以故事奏用,卖故纸钱祠神以会宾客。皆一时知名士也。王宣徽,拱辰吕申公之党也。欲举其事以动丞相。曰:可一举而尽也。有日刁亦与召,叛其谋而不以告,诘朝送客城东。于是苏坐自盗除名,客皆逐丞相亦去,而刁独逸其后,生客皆至从官。而刁独终于馆职。
《冷斋夜话》:韩魏公客郭注者,才而美。然求室则病,行年五十,未有室家。魏公怜之,百计赒恤为求婚,将遂,其人必死。公以侍儿赐之,未及门而注死。郭注殆可与范公客同科也,韩范功名富贵如太山,黄河日月所不能者,两客乃尔可笑耶。
《墨庄漫录》:中表钱渻子全,穆父之孙,蒙仲之子。三岁丧父,自少刻苦能立,好学有节操,何栗榜登科,即丁母艰及第。十馀年未尝到官试中学,官除济南府教授,车驾驻跸扬州,有荐权国子博士者,始入局参谒长贰。方茶疾仆地,舆归一夕而殂。竟无一日之禄,惜哉,命薄如此。可为奔求躁图之戒。
《闻见近录》:富文忠至和间,既怀立嗣之命,宫教蔡抗阴,伺英宗起居。英宗之立为皇子也。恐惧逊避,卧终日不起,抗以利害动之,即起拜命。及英宗即位,以抗故人也。日思大用,召自定州。且有参知政事之除,至阙下,英宗上仙,抗寻亦卒。
先公三守平凉,召自许州。及对,英宗皇帝曰:端明旧德,不当更守边。但顾在廷,无如端明者,且为官家行便。当召还。先公曰:陛下方即位,边有警,岂臣避难之时。然陛下以官家自名,呼臣等以官,未正名分。英宗曰:方此即位,视先朝旧人,岂敢遽以卿礼。官家在至和中端,明时知开封府,至宫中救火,巳望见颜色如端明才望。岂在人后。欲召别殿,访政亦未敢耳。先公曰:今陛下何所避耶。愿谕臣,臣将诣政府论之。英宗方谦损为德,遽曰:无须尔也。然恩遇异常,玉食御樽。日有所赉,一日儿女婚嫁,遣中使问其姓氏。悉赐冠帔,及行赐黄金百两,及至渭虏解围去,熢燧息会,枢密副使王畴薨。英宗谕执政曰:可除王某补之。时相退而不答。或曰:方边有警,择帅累日,王某命下,即边人喜跃,虏亦解去。王某归不知何人可代。上曰:岂使其终身守边耶。然竟为执政所格。英宗亲遣。李若愚谕此。
《挥麈后录》:元丰中,太原府推官郭时亮首教授余行之有文字结连外界。神宗语宰相王岐公曰:小人妄作,固不足虑。行之士人,为此恐有谋非便。时陆农师为学官,岐公素不相知,欲乘此挤之,奏曰:学官陆佃,与之厚善,乞召问之。翌日,上令以他事召直讲陆佃对事,未宣也。上徐问曰:卿识余行之否。佃曰:臣与之有故,初亦甚厚。臣昨归乡里越州,行之来作山阴尉,携其妻而舍其母,臣以此少之,自是往来甚疏。上曰:傥如此,不足以成事矣。然农师由此遂受知神宗,不次拔擢。乃知穷达有命,虽当国者不能巧抑其进焉。行之既腰斩,时亮改京秩,辞不受。时人有诗云:行之三截断,时亮一生休。行之,靖之族孙也。
《漫笑录》:元丰中王岐公位宰相,王和父尹京上眷甚渥,行且大用岐公。乘间奏曰:京师术者,皆言王安礼。明年二月,作执政。神宗怒曰:执政除拜由朕,岂由术者之言。他日纵当此补,特且迟之。明年春安礼,果拜右丞。圭曰:陛下乃违前言,何也。上默然久之,曰:朕偶忘记信,知果是命也。
《彦周诗话》:黄嗣徽少年时,读书有俊声。不幸为后母诉于官隶军籍,王岐公丞相宣籍得之。闻其识字,使抄书。一日观宋复古郎中所画山水,使子弟赋诗。嗣徽亦请赋,公颔之。顷刻成一绝句。曰:匣有瑶琴箧有书,栖迟犹未卜吾庐。主人况是丹青手,乞取生涯似画图。岐公大嗟赏之,及问知曲折,以故人子奏于朝,乞以门客。恩泽承务郎,特补之。命下之日,暴卒。穷命如此哉。
《东轩笔录》:京师有僧化成,能推人命贵贱。予尝以王安国之命问之,化成曰:平甫之命,绝似苏子。美及平甫。放逐逾年,复大理寺丞,既卒。年四十七,与舜卿官职废斥年寿,无小异者。
《墨庄漫录》:绍圣初逐,元祐党人禁中疏出,当谪人姓名,及广南州郡,以水土美恶系罪之轻重,而贬窜焉。执政聚议,至刘安世器之时,蒋之奇颖叔云,刘某平昔人,推命极好。章惇子厚以笔于昭州,上点之,云刘某命好,且去昭州,试命一回。
《挥麈前录》:元祐名卿朱绂者,君子人也。尝登禁从。绍圣初,不幸坐党锢。徽庙时,亦有朱绂者,苏州人,初登第,欲希晋用,上疏自陈与奸人同姓名,恐天下后世以为疑,遂易名谔,字曰圣予。蔡元长果大喜。不次峻擢,位至右丞,未及正谢而卒,年方四十。
《癸辛杂识》:王橚字茂悦,号会溪。初知彬州,就除福建市,舶其归也。为螺钿卓面屏风,十副图贾相盛事十项。各系之以赞,以献之。贾大喜,每燕客必设于堂焉。行将有要,除而茂悦殂矣。
《异闻总录》:宋亡故官并中贵,往往为道士。若杭省马院,张太尉其一也。其人长身广颡,宋为入内,都知太尉,国家以其内侍拘人朝,遂倾家贿上。下得以其子代如李丞相,罗司徒皆是也。罗李既贵,悉显其亲族。而张独畏顾,不敢奏仅,发平江田三十顷,赡之得田。后其父固已优裕,无他望。一日仁庙,顾谓张曰:汝有父母在乎。张跪拜答曰:母已亡,独父在。为道人上曰:封赠庆典,曾及之乎。张曰:老父既寄迹方外,不敢觊望后福。上愀然不乐,召中书省臣以为张哥在朝久矣,而庆典不及其父母,即命以其子爵,秩贵之其父,在杭固不知。而是日颈痛,重若为物所压,日重一日,而词臣代言以降制,制赠金紫光禄大夫,大司徒上柱国徽政院使,典谒卿闽国公赐玉带金币钞物等。又降特旨江浙省臣,浙西宪臣,皆将旨宴犒于其家。比使臣至,其父颈痛重殆不胜,使臣即卧内宣恩。其父瞢不知极品之贵,使臣举玉带以视之,始惊顾谓其所亲者曰:宋得赐玉带者,两人福王。贾平章耳。然二人皆不及佩服,举手一抚摩,遂卒。呜呼。显宦贵禄,信有命,彼不知妄求者,可以为戒也夫。
《见闻录》:张永嘉当国时,有一教谕,起复补官入辞例,当用手本而彼乃误用折简。张相怒召,文选以折简与之,而未言也。会二尚书至,而忘之。文选出莫得所谓,以为相君知厚也。持白大冢,宰踰格转郡通判。一日张相忽记忆,召故文选问,而去之,其人已抵任三年。高相新郑,署铨部。当天下大比群吏,某典史为高相,故知方当对簿诸长吏,咸在高见。某典史注老病曰:甚矫健。呼典史上,闻高相呼喜而疾。趋失足仆地,诸长吏合声曰:即此,见是老病。高相无以语,遂去典史。

命运部杂录

《诗经·郑风羔裘章》:彼其之子,舍命不渝。按注:舍处,渝变也。当生死之际,能以身居其所,受之理而不可夺。按大全华谷。严氏曰:命者,天所赋予于我者。舍则居之而安也。君子能安于命,临利害而不变。庆源辅氏曰:命有二。有指理而言者,有指气而言者。此盖兼之以理,而言则居其理,而不变以气。而言则居其分,而不渝。
《小雅·小弁章》:天之生我,我辰安在。
《大雅·桑柔章》:我生不辰,逢天僤怒。
《书经》:西伯戡黎王曰:呜呼。我生不有命在天。按注:纣谓民虽欲亡我,我之生独不有命在天乎。
《笔畴》:圣人不言命,而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何也。盖命者死生寿夭,贫富贵贱之命也。世人不知此,则百计用心于其间,殊不知百计用心者,徒然耳。命既如此,则当宁心以待之。不可趋避也。圣人虑世,人徒费其心。故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非圣人自言命也。《清暑笔谈》:贾太傅年二十而为大中大夫,汤太尉五十而应州郡,辟冯唐白首而裤穿郎署,董贤年未二十而为三公,冯元常平生取钱多官,愈进卢怀慎,贵为卿相而终。于处贫修短,贫富穷达,其有定命若此。《野客丛谈》《西清诗话》曰:唐人以诗专门使事,不免小误。王维诗曰: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为数奇。不败由天幸,乃霍去病,非卫青也。邵氏闻见录,亦如此言,乃以此诗为张籍之作。且云汉书音义数作,朔则亦不可对。天矣,此诗误用天幸,事固已无疑。然考山谷之言,谓颜师古以数奇为命,只不耦则数乃命,数之数,非疏数之数也。杜诗曰:数奇谪关塞,道广存箕颍。白乐天诗集序曰:文士多数奇诗,人尤命薄,乐天以数奇对命薄。子美以数奇对道广,是皆以数为命数之数。若柳子厚碑曰:不遇兴词郁,駹眉之都尉,数奇见惜,挫猿臂之将军。杨蟠诗曰:仲父尝三逐,将军老数奇。此乃为疏数字用也。
《读书镜》:东坡上韩魏公,乞葬。董传书轼再拜,近得秦中,故人书报进士,董传三月中病死。轼往岁官岐下,始识传,至今七八年,知之熟矣。其为人不通晓世事,然酷嗜读书。其文字萧然,有出尘之姿。至诗与楚词,则求之于世。可与传比者,不过数人。此固不待轼,言公自知之。然传尝望公,不为力致一官。轼私心以为公非有所爱也。知传所禀赋至薄,不任官耳。今年正月,轼过岐下,而传居丧二曲。使人问讯其家,而传径至长安见。轼于传舍,道其饥寒穷苦之状,以为几死者数矣。赖公而存,又且荐我于朝。吾平生无妻,近有彭驾部者,闻公荐我许嫁我其妹,若勉得一官,又且有妻,不虚作一世。人皆公之赐,轼既为传喜,且私忧之。此二事生人之常理,而在传则为非常之福。恐不能就,今传果死,悲夫书生之穷薄,至于如此其极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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