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书画汇考卷三十六
　　　　　　　　　　刑部左侍郎卞永誉撰
　　画六
明独册
　王　履
　王安道游华山图并记诗序册(内小字俱自注诗记/字句疑者讹者依原)
　(钞本俟访/善本订正)

　　游华山图记诗序
图传神记志事诗道性情此三者所以不能已于太华
之游也太华天下名山之冠也故古人以得游为快以
不得游为恨余也恨于昔而快于今可无图欤无记欤
无诗欤备三者矣叙焉者谁耶夫叙叙其实也文而弗
游将以余为诞游而弗文异乎吾之所得故复自叙以
待其人志山者曰山高五千仞直上四十里余之登也
但知喘息随之数步一息而已安能计其几仞几里又

曰凡峰岩洞谷池潭台殿井坛之属之著名者踰百余
之览也当世远事殊地荒人散之后知名不面见面迷
名又安能尽挹其胜以全其所快虽然神会心得固不
在于无遗也故秀而不可不图者图之不以无名而弃
常而可以不图者已之不以有名而取夫然其不谓之
神会心得矣夫余今年五十有二岁矣惰与老俱至气
与病相靡一游已不胜其难况再嗣而往首越北辕耳
然则是图是记是诗其可离乎故笥之左右以玩于乎

文且游者其何人乎哉洪武十六年岁次癸亥秋九月
十有二日畸叟
　　始入山至西峰记
寓长安之踰年新丰丘丈来偶谈登华山所得且从臾
余遂诺焉时暑溽期秋初偕余再登七月十又八日至
丘丈所而丈适病馀尚困命其外孙沈生相余骑驴行
并以日夜二十日暮抵华阴递运所托宿焉大使黄某
具酒肴待因以所登难易为问曰官此六年去山仅数

里惧弗胜兴作随止闻游者及青柯平仰瞻多有沮而
退以故卒不敢往遣其仆惯登者二人予导翌日早食
业行近山口泉声琅然稍入殿角出灌木中仆曰此玉
泉院也至院外观希夷先生塑像熟睡如生立清樾中
风泠泠来鬓须动摇而尘垢之面如濯诸道士出迎具
茶果言缘险难甚草木交戟不可以礼服赠余一杖谓
扶到青柯平而止以上则不可杖矣于是冠履外服等
悉留院中惟幅巾短衣行縢草屦而已沈生健善步跣

以行二仆前导傍山对开神意飞动未遽行且揽其槩
于时宿云在巅群峭未出馀烟自旁山上褰朝阳射其
端壁立之妙荏苒可得风触壁一鸣翏翏焉而往调调
焉而不知其所穷余善画相契特深遂凝立四人已及
远呼余且趣急登而安知余之所得不在急也地多樲
棘且翳荟不见路二仆余离辄误岐之他槸相错稍不
谨视则触面罥发局且蹐杖攀以进予素不善步骤登
累息不能制必俟定始行余时以纸笔自随遇胜则貌

故行视四人愈迟四人常先若犹豫然然沈生知予閒
予策余憩亦憩予僮虽不解画颇解吾癖遇奇树奇石
即报亦颇慧貌不能尽者俾记之及涧而斧斤声杂蝉
鸣鸟哢中出辍策听之歌伐木丁丁鸟鸣嘤嘤诗以过
泉淙淙然如琴如筑如佩环不少休其停汇处澄澈如
镜微涟动摇日影上壁中多红白砾余盥颒清寒透骨
试尝焉甚甘美忆乡年饮吾乡阳山泉不知去此几十
倍涧北绝径处实如柚者下垂僮以为橘越险而撷之

蜇口略不可食弃去峛崺西转至小口洞洞外平石如
枰中可参坐恨不携本道辈弦琴于兹以写幽抱既而
坐枰上书所赋诗而东岩方洞适与之对意灵诡内潜
遂相率以入仆曰此希夷匣尔盖其葬处也棘梗道不
得近因疑匣为函恐指所盛蜕者而俗谓之匣欤辰巳
许及上方峰峰直立铁锁下垂望峰端漫不辨何似但
峰腰杂树倒悬斜倚而幽意可人锁两畔多小坎从下
达上深可二寸仅容履端盖登则缘锁以托足者仆曰

上有道士王友岩居之不下峰盖玉泉一二道士时裹
粮往锁尽处乃石罅号西玄门此峰盖唐玄宗妹金仙
公主驾鹤升仙之地而门则玄宗觅金仙以凿焉者也
从门入屈曲以上盘折数峰顶始及友岩所居南望连山
不知止于何所上无杂草惟细辛一方不多产余虽摇
中而怗荼勿敢进坐峰根桫罗树下瞻怅者久之由峰
根北折度狭径容仅一人径外则壑谷类也地不生草
皆败叶所覆行叶上不知窊隆蹑空辄仆余误蹑径侧

一失脚几堕崖下偊旅中迹幽翳中古藤蟠屈可畏正
蹑树根进叶卒然鸣疑以为蛇也注视三樵人适从上
来余问青柯平远近不对唯放歌唱答而去出树外大
石突立中豁若斧劈然仆曰此第一关也乡兵乱时民
逃入山叠石绝此遂全余视关内尚乱石旁聚无数关
右二黑石虎踞因坐摹之忽不知四人所在厉声呼不
应迹之半里所则皆坐涧边投石子涧中以戏此处水
深路绝当蓦涧赖涧石参错不远躐过既过回视其澴

瀯衍漾砅冲之态而吾意适永不能以遽释几失吾主
涧外瀑布正悬南崖端下激树干飞沫成雨点因风容
与久而复坠又伯馀步则第二关也类天作亦似人为
视第一关壮虽不逮而险则过之关中阴风劲甚不可
留促步出返顾所来则一青霭尔复登顿冥密以行诘
屈数百折见平绿蔼然林端既至乃青柯平也山恰半
从入山来悉崎崟侧塞夷者惟此草长过人冈之上有
神祠焉础馀瓦缺像设多坏祠旁小室中敝灶犹存知

旧有所主也日平午少饥初拟假㸑于此不意荒寂若
是幸持瓜果饼脯分食之汲祠畔井止渴日渐热足软
不可支卧祠前石阶上适二道士自上下问焉盖玉泉
之侣从西峰还也与之语虽无所奇亦善遗世者自山
口至此其石之奔突倚伏出林翳树者殊形诡观殆不
能以物拟祠西南则始攀锁处也置杖草间闻松风飗
然此以下皆杂木无松以上则纯松矣蝉鸟遂绝诗人
谓山深无鸟声信然锁曳危石上仆先进余亦攀过路

萦纡并石根极隘瑟缩以行路断接以木行则摇少选
一峰前障不甚峻上大下小所谓巘也无草树黑黄白
相间上有赤白二圆形仆曰日月岩也岂生成者欤复
行馀二百步直崖崭立有短橛阁崖罅为级如梯锁旁
垂问之乃百尺撞也(撞直绛切自下突上之/义盖闻之山中道士云)级每腐或
缺由级以上先登蹑试之然后寘足过此又有类是而
愈长者千尺撞也缺腐亦然纵仆辈欲援何以为力既
上凡石之如峤如扈如岿如岊者眩视不可数抵前崖

径忽断崖峻削无可为径者即崖腹缀小木如彴当绝
谷之上凡三接始及径锁亦横缀崖腹余目焉迹未及
而先痿矣遣四人前度虑逼吾后以振也余趑趄握锁
寸进之闭听壹视步歇半木伊轧鸣东野登阁尚称脚
脚踏坠魂吾今何称哉因自咎以亲肢履此险其孝安
在昌黎恸哭遗书以诀者即此非欤半时许乃得过问
诸仆仆曰老君离垢也信仙凡之隔如是复斗折道松
林中翳不见日毛发为之耸然沈生谒山神祠有祷惧

苍龙岭之迅风也既至老木赤立惟东南一枝仅存微
有叶根乱布石上若万小蛇攒缀蠕动余骇焉貌其大
较因思平日画树虽搜奇猎怪致巧宁得似此所谓画
不神于所仿而神于所遇也然而望蜿蜒入云势未知
何以处此尝闻登者言度岭慎勿旁视视则恶风至危
不可度岭凡两折中突旁杀如背色正黑锁当背上并
锁皆小坎亦犹上方峰所托足者二仆先(句/)示所以登
余匍匐踵其后以式大喘不自禁因四布伏岭背窃窥

其旁则深不见底安知其几千仞但松头濈濈出没苍
烟中万峰罗拱向背高低斜正起伏若翠浪汹涌相后
先秀不可状风飒尔有声众籁齐作沓荡奔激远近胥
应忆登者言遂胆掉股栗不能动去上折无几视若天
渊然风稍止寻进而仆已过上折矣余强勉尽一折日
少昃愈热余裸上体犹流汗不止行上折觉稍便渐熟
故也自岭下仰观将谓顶绝无复过此及岭端则峰头
插云尚不知有几里由是筋骨如脱喘促弗暇出一语

倚树息四人则相语角健若贾勇于余者时云方滃然
进退开合若相与若相背往来四峰端悠扬不已余神
凝其间忘所以事事者仆辈弗是喻促以西峰尚远勿
稽遂作以行至此则少土皆径于石锁纵横䍐无锁者
又越五六险始及镇岳宫宫在西峰顶东诸神列坐不
辨何谁松罅间金碧参差与日争炫者岳帝庙也庙后
松极森邃风一振之掩苒之形纡徐之韵由松端倏尔
东骛接之既泯忽又如在余行迟常殿四人已及庙笑

语未竟而曼声速余至则烹茶熟矣道士王老师款坐
庙之前则其居也四壁萧然余意其以一身而处于荒
冷僻绝之区无所畏无所悔者非有得其能尔耶茶罢
徐叩所有则平平焉耳乃知其不得于见道而得于寡
欲者窗在西壁(句/)隙有光开窗而其居则之悬崖之
上俯瞰浚谷不见所极惟松顶麻萃斜踞窗二丈许峰
壁峻拔自浚谷直上霄外略无突陷真所谓削成者壁
上一松寄之璺间根直下如悬死蛇枝梢正拂窗手可

接松实累累余提以断甓弗中坠(句/)下触石且坠且触
声如从瓮中来良久始息至是则颓阳向微霞彩渐发
倚窗望西北平田无际荒烟莽然中有渭水委蛇如龙
日光射水中金闪烁不敢正视居之南乃大冈颇类龟
背色黑如粗涩冈下群峰如攒剑如束笋无一浑然者
予将摹之而岚霭迷漫弗果东望玉女峰殿正在峰顶
雪壁烁日殿旁有物似人非人往还松树间远不可辨
冈稍南大迹一冈上深可三寸长四尺馀旁镌巨灵足

三字窃谓力能擘山其足迹仅如此得微不能载其形
乎且东峰掌形自峰端达峰底假使所傅果然则如彼
之大手而配以如此之小足有是理耶东则东峰玉女
峰昆季相倚惟南峰巀焉独出侄视三峰薄暮不及往
遂宿焉风怒号御裌犹冷视苍龙岭裸体其寒暑之异
乃尔哉
　　上南峰记
拂旦起王道士出华山记相示自峰崖洞谷池潭外其

宫观古迹等不可计道士虽老而兵馀湮毁不甚识又
龙钟弗能余偕故无以为考食已纤云不痕旭日初吐
露未晞具行縢草屦以敌南冈外皆松林也裁入笙簧
盈耳既不见天宁复有露但叶声随足僁屑可听屈𥂐
行林中迤逦渐高境意交至弗暇接将谓地升恍不记
自西峰来也松皆合抱森若笋擢盖以险而存非如他
木之得全于拥肿也寒不生陵苕惟萝薜青青以与松
永神则有之而樵斤不及余感其得所悽焉于吾中久

依依不能去行二三里稍疲坐松根养力而四人已在
石梁外高唱曰南峰至矣起而前仆曰此希夷避诏岩
也余行凡以目昏不敢流盼竟不知已达岩底因仰首
怪状可愕岩上覆如屋似蜂窠然颇类太湖石或类涛波
荡潏所为淡黑津津焉余坐观不厌自谓不世奇逢细貌
之仅得彷佛西南角一罅明透可侧身入余命僮掖入
之及罅半见罅外树梢动摇日影流罅中闇稍分上滴
沥如雨阴气挟罅风扑人巾服皆润下湿不敢进僮曰

壁有镌字四行不识字不辨余眊亦弗之识俄罅外喧
声意游者相与仆曰吾之伴三人也僮因呼其名答在
朝元洞待由是自岩底北旋峣兀中度小𣙜又度架枝
代𣙜者三若波舟之所摇荡古松一根拔卧岩上阏道
勃窣踰松上过得真武祠遂入谒龟蛇在前记晦翁谓
其本北方玄武宿非实有此神盖其教中设为形像以
神之耳余谓乾鱼朽木题以大王居士便能威福此何
足怪从祠畔上磴挟石阑转峰角皆石版布道阑外临

绝谷试微瞰怵然神𢥠凚瘁不可当闭目低首倚壁始
定峰南面上下壁削亘东西皆阑也异焉伏石版下觇
盖镵壁成崿以叠石置阑面之中窾石以入则所谓朝
元洞也深可四丈广近之高又倍焉纯白如雪中设三
清像诸神旁护凡供奉之具咸备余问故于主者岳师
师曰昔贺老师营此四十年虽凿焉而不敢碎石下坠
坠则雷动龙潜故也自尔且凿且运不胜其劳功未就
而师亡继以其徒甫就洞外西数步师又穴石版锁以

下达西转则师之避静处也沈生等跃然往予不敢从
倚阑待二时许还生曰穴之下则锁双垂锁尽则版道
也穴道相距不知几十丈石杙插壁以当其中缒锁下
至石杙少息复缒至版道又少息然后攀锁西行数十
步渐高又数十步始及避静处回视版道则载之铜杙
之上而铜杙则插之峻壁之中外虽有阑木久多腐以
锁是赖掩其振摇石杙一铜杙十七竟不知作时于何
所置足阑之外下见松顶如灌莽在杳冥中师去此几

时其室其㸑所犹在然非凭土凭于块石之突崖耳室
畔石洼不深水则满岂师藉是以食饮者欤室又西则
别岩也岩类俯首形遥覆室上上镌全真岩三大字赤
色以实之虽知人所为然上不可下下不可上其履虚
而作之耶何其神也吾版道之初蹑也知有版道而已
奚暇他及既至而得其所以危是心也始不知止于何
地我辈壮年恃力不少怯今精夺于此矣去洞沿故路
东行降八九折缘磴复升巨石错峙石分处如甈下视

类井底䵝不见物然两木倚石可下问之仆仆曰安真
人肉身所沈生率三人下观余坐石上及还谈真人坐
石盒不坏具衣履如生人抑坐逝处耶跻石以望见峰
顶群松如沃峰背类覆盂粗皵如砺可纵步四人争先
若飞余至此已攰甚足不吾许殆见巅憩龙潭傍掬潭
水颒面潭有三深浅不等深者不过二三尺仆言虽大
旱此弗枯窃意龙潜深渊恐未必在此然神物固不可
以常理推也志虽称顶有池生千叶莲觅之不见不知

当时骑茅龙天飞者其由此非欤最高处一松孑立余
倚松望信乎诸峰罗列似儿孙矣云适生从玉女峰东
峰两间出倚风作懒态歘突然北涌似颠崖状既而复
还渐幔于松巅不动如憩而山北所见皆漫漶不可识
意彼或仰瞻吾固在云表也青莲居士谓呼吸气相通
帝座非此而何尼父登泰山小天下彼果及此耶既下
又东行至龙神祠祠之外小碑一辞翰具美有道涣而
为气气运而为精精变而为神神化而为灵等语因爱

而再诵忽祠畔二小鸟下上峰壁不鸣青灰色颇类脊
令尾稍短不知其何名岳师曰此鸟相与久矣饭熟则
乞食于我食已即去或寘粟掌中亦跃以就啄师年八
十五矣两目俱昩然往来祠洞两间陟降如睹非有道
者欤不然安得人鸟相忘如此
　　过东峰记
由祠北降而东取道松间忽有物行松上大如鼠尾芃
芃然闻人声瞿视不复动仆辈拊掌激之越树去行二

里所至祠山祠入观焉山水画满壁颇似范宽家法而
浑不及化余笑曰此中著此画作者固无足责命之者
谁欤老君殿中居杨师迓予谒之予再拜因思吾夫子
谓见之犹龙口张而不能嗋吾安敢不拜师出果茗松
花粉供余并以万年松数十本为赠盖卷柏之属而不
屈者虽有松柏名不过石上小草耳卷柏亦以万岁见
称于本草则知二物固皆槁而不死者矣大松蔽峰顶
清悄幽阒殆不可为情然过青柯平来松弗他杂惟白

杨一二间之每风韵松林杨叶作策策声如按如节彼
吹竹弹丝敲金击石者其近欤余偃仰是间意风味未
减贞白殿之东则东峰尽处也下望平野襟怀洒然远
近诸山相闯于烟芜云树之表黄河隐显东迤如带潼
关冈垄积苏于河滨遐览未周云倏阴渐黑平野交晦
予疑雨东向立风飒然自西南来万松皆鸣松实交坠
日斜透云罅出云影渐北逝遂散余与沈生磔松实啖
之索苦茗于师以助其胜俄林中有声若陨物然予怪

而觇之仆辈乃在松杪摘实以乱掷也于是俾沈生囊
顿以备骑驴疲困之用稍南一炀突出松底下磴迹之
得石室焉旷朗可容四五十人都灶湢所等举不敝乃
知居者固盛于昔今惟一人者荒凉无养故尔禽声不
上青柯平虽因于高寒而亦因于无养也闻是峰可玩
日于天下未明之际而粮少不敢居惟问师仙掌何在
师指在峰侧而玉女峰可迫观于是别去
　　宿玉女峰记

降而西可二里许东折渐上时正午稍热渴且饥遂团
坐松阴中食所携新枣至是无磴多倚木于石代之危
且弗固因枝痕为级皮脱滑不可登五人相与援推以
进凡二十馀处既尽则玉女峰顶也尝闻女冠杨氏名
妓也少年入山今耄矣初食松皮八年始火食或绝火
则枵腹坐偶大雪不粒者七日亦无恙竟日夜弗卧余
心敬焉因访之石室中尸坐如寐见予起相见具客主
礼笑曰此山䍐闻人声或闻之林中则指以为异君何

来之异耶余以所癖所偶为对就问其入山时则三十
有七岁也今已七十有二矣自云一生无疾观其颜虽
非丹而精神灿然步甚健固知其有所养也初见未敢
扣引余步松间风适来激峰壁直下如箭寻穿于林中
松叶皆沸鸣度壑而去相与立隒端目送其披靡者因
指西峰东面窊隆如莲花谓余曰此正所谓西岳莲花
峰也安有峰头池井之产予疑焉未之决至玉女殿道
玉女所由观洗头盆盖石上一圆坎尔水绀碧不乾集

仙录称有五石臼不知何据之殿右观韩姑姑遗蜕遣
僮撤所障乱甓启棺盖窥之卧棺中如初殁者杨氏曰
殁几三十年矣惟槁不腐以杖摘其足亦不僵有道者
乃如是盖杨氏师也大石如龟殿正坐龟上而杨氏石
室则藉龟腹为之覆余问以昨之所不能辨乃杨氏采
薪以虞雨雪之或及也由殿前踰石梁北眺崇冈廓然
然狸豸不能进冈半有大璺焉杨氏曰唐玄宗祷雨抛
简处也下通黄河虽未必果然恐或有自复旋至石室

前指以迫观仙掌所在余与四人循东峰北行斯须林
断豁然乃东峰之西北壁而玉女峰之东北岩也岩西
努如鸟喙距东峰不远上丰下缩瞰即魄褫努处小松
一生附岩侧不见根(句/)出岩上者三之二中无鳞而光
仆曰此舍身树也游者抱树转数匝则获福予僮闻即
抱之转不休峻遏乃止岩正当仙掌可察遂坐忆王涯
仙掌辨谓峰有五崖比壑破岩而列自下远望偶为掌
形俗傅则曰巨灵擘剖掌迹犹存余因思之涯之所辨

又似得于傅闻使果见之宁作是语不然则亦远望而
已未尝如吾之迫观也殊不知膏出于璺溜以渐淡黄
微白间之黑壁中上则五岐下则片属岐者如指属者
如掌复有细溜无数杂五岐间远望之则片属岐大者
故五岐如指耳宁有五崖比壑破岩而列哉由此观之
俗傅故非涯辨亦未得为是且膏所溜处比比皆有岂
惟此掌为然山石本黑其或淡黄微白者皆膏之所溜
使然也此掌外惟日月岩最多其次则东峰西壁近于

杨氏之石室者其色其状与此掌溜痕绝无少殊但彼
不类物形故不以为异而不称耳虽历代硕儒其诗赋
等作举同然一辞于巨灵之擘而不之究何也然则天
下古今贵耳贱日讹以承讹者安知其几多耶将暮假
榻杨氏石室中坐定微请所有则答以待尽而已再请
亦然余知其弗襮不三歘有光如灯度室前松林中仆
辈惊指杨氏徐掩其户曰与尔何预岂记所谓昭明者
欤此亦可见杨氏之定力矣北牖渐明余出望月然隐

于东峰未之见乃与沈生步殿前以待之二更许光射
万松中碎影满地风飔飔然自历三峰来松声外绝无
他音清固不胜寂亦难处因退寝夜若半大声叠阵如
涛雷然孔隙皆唱喁明处寖黑知云风欲酿雨也然仅
㩗三日粮遂惧数视听竟不得翕目殆晓风幸息曙光
复来趣具饭下山至都土地祠仆还指南峰端如练者
曰水帘洞也以昨之弗知小立祠畔以听杳不得所闻
诵徐凝恶诗一噱而去午及青柯平觅所置杖亡矣然

降比登颇易步可与四人敌因思宫殿林木得全于上
者险是赖耳然(阙/)不知铁锁之所经始路何以识人何
以登鬼欤仙欤皆不可测已余学画馀三十年不过纸
绢者展转相成指为某家数某家数以剽其一二以袭夫
画者之名安知纸绢之外其神化有如此者始悟笔墨
之不足以尽其形丹碧之不足以尽其色然是游也亦
非纸绢相承之故吾矣箕踞石上若久客还家而不能
以遽出也三步回头五步坐乃于我乎见之虽知毛女

峰邻于上方而不识其处仆言王刁三洞山外之西及
玉泉院时日已在西南隅矣弗果往午饭已热如炙假
籧篨卧院前亭上绕亭皆泉声咫尺不辨人语因惫竟
睡去二时许始醒诸道士索留题爰口占书希夷像之
壁间以出呜呼生太华之方由太华之侧古及今安知
几许然爱焉者亦每以艰险自画而不之遂虽少陵枕
藉关中亦望焉而止耳天下奇绝处固有系乎缘之偶
不偶也郗诜谓山行洗尽五年尘土肠胃吾尘土五十

年不意中得此行虽遘一遗十而秀拔之神雄特之观
亦足以畅夫一生之拳局矣昔人言会心处不必在远
窃意未得至此恐未可谓之会心余子平之累已向毕
而遐蹈未能者以母氏之颓暮故也掇其大都以志奇
遇
　　重为华山图序
画虽状形主乎意意不足谓之非形可也虽然意在形
舍形何所求意故得其形者意溢乎形失其形者形乎

哉画物欲似物岂可不识其面古之人之名世果得于
暗中摸索耶彼务于转摹者多以纸素之识是足而不
之外故愈远愈讹形尚失之况意苟非华山之我余余
其我耶既图矣意犹未乎满由是存乎静室存乎行路
存乎床枕存乎饮食存乎外物存乎听音存乎应接之
隙存乎文章之中一日燕居闻鼓吹过门怵然而作曰
得之矣夫遂麾旧而重图之斯时也但知法在华山竟
不悟平日之所谓家数者何在夫家数因人而立名既

因于人吾独非人乎夫宪章乎既往之迹者谓之宗宗
也者从也其一于从而止乎可从从从也可违违亦从
也违果为从乎时当违理可违吾斯违矣吾虽违理其
违哉时当从理可从吾斯从矣从其在吾乎亦理是从
而已焉耳谓吾有宗欤不局局于专门之固守谓吾无
宗欤又不大远于前人之轨辙然则余也其盖处夫宗
与不宗之间乎且夫山之为山也不一其状大而高焉
嵩小而高焉岑狭而高焉峦卑而大焉扈锐而高焉峤

小而众焉岿形如堂焉密两相向焉嵚陬隅高焉岊上
大下小焉巘边焉崖崖之高焉岩上秀焉峰此皆常之
常焉者也不纯乎嵩不纯乎岑不纯乎峦不纯乎扈不
纯乎峤不纯乎岿不纯乎密不纯乎嵚不纯乎岊不
纯乎巘不纯乎崖不纯乎岩不纯乎峰此皆常之变焉
者也至于非嵩非岑非峦非扈非峤非岿非密非嵚非
岊非巘非崖非岩非峰一不可以名命此岂非变之变
焉者乎彼既出于变之变吾可以常之常者待之哉吾

故不得不去故而就新也虽然是亦不过得其彷佛尔
若夫神秀之极固非文房之具所能致也然自是而后
步趋奔逸渐觉已制不屑屑瞠若乎后尘每虚堂神定
嘿以对之意之来也自不可以言喻余也安敢故背前
人然不能不立于前人之外俗情喜同不喜异藏诸家
或偶见焉以为乖于诸体也怪问何师余应之曰吾师
心心师目目师华山
　　披图喜甚复戏赋此

山林天地间岂独栖百灵许作欲海岸而乃落落星我
生素蟠霞外情广斥万结千复萦但闻喧豗喷激动地
之怒霆不逢巃嵷旁魄插天之翠屏塌翼铩翮蒿鴳并
从它九万趋南溟断蓬一旦挽我伴遐征翕忽迸落北
斗城招拒宛似宿有盟期吾气达青云之上京勇贾未
数腰带鞓何必直蹑凤凰翎乃知不待龙峤经羽人幽
子纷相迎烹芝采薇敞岩扃未暇云惚恍泉珑玲存冥
注险抉至精步不在趾意以行五十二年滓秽膻且醒

电飞泡灭霜叶零谁为拥肿木谁为浮游萍左招呼子
先右招卫叔卿茅龙白鹿羽盖霓旌南峰上头如幔亭
须臾泮散入杳冥万松拥翠风泠泠归寻故吾了无形
惟见攒峦丛崿偪塞绛宫之虚明深青浅青秀难名彼
承此接不可胜拟烦夸娥二子未敢以使令醉呼元锐
处晦及陶泓相与舁送楮先生
图未满意时欲重为之而精神为病所夺欲弗为之而
笔力过前远甚二者战之胸中久不决弟立道谓此古

今奇事不宜沮力激之由是就卧起中强其所不能者
稍运数笔昏眩并至即闭目敛神卧以养之少焉复起
运数笔昏眩同之又即卧养如是者日数次劳且瘁不
可言几半年幸完呜呼意于是乎满矣然傅色将半忽
精神顿弊甚欲毕焉而掖与推举不足用思满城风雨
近重阳一句尚可寄人况此乎遂罢弟立道儿子绪皆
酷好画惜不暇习吾心思目力已竭于此矣再可强耶
因授焉以慰其所酷好既授矣珍之亦可忽之亦可私

之亦可公之亦可用为睹物思人之具亦可视为手泽
使后子孙相与慎惜亦可贻诸好事亦可吾不能效平
泉石为身后计也
诗
　　入山
庐山秀在外华山秀在里要识真面目即彼铁锁是铁
锁悬当云上头纵横曲直是谁谋吾今判著浮生去不
见神奇不罢休

　　玉泉院
百道泉回面面幽琮琤音韵寄冥搜兵馀道士浑随俗
火后堂基独占秋尘迹未缘幽涧转野情先绕上峰流
院前洞有扶摇在笑问如今得睡不
　　瀑布
白练银河与白龙竞搜幽语斗新工我心要斗无搜处
移入玲珑窈眇中
　　镜泉

微涟不动见容成忘却蝉鸣与鸟鸣忽有小风轻飐过
暗移青影上岩屏
　　石关(即第/一关)
裂石为关似洞门天悭神秀此相分不曾临涧先眠石
未暇登峰且看云鸟哢只从中界断松声专许上方闻
谁人更似周徵士不怕中山孔氏文
　　上方峰
铁锁高悬直壁青上方形胜杳冥冥西去空通隔世路

金仙已跨摩云翎觱沸音中怅年晚娑罗影里问谁经
爱河未上超然岸只到峰根看画屏
　　青柯平
不识青柯义崎崟独此平正当攀锁处微觉有松声古
殿云来往游人鸟送迎神祇香火断连我困肠鸣
　　日月岩
何年鬼斧凿双形虽不流光却有名忽悟此身浑旷在
带将幽愧上岧嵉

　　千尺撞百尺撞
千尺亭亭百尺连祇缘奇观在层巅敧斜朽级难为步
飘忽飞魂只看天云谷可探神未许松风宜听耳无权
老夫敢向危中过不是真仙也近仙
　　老君离垢
缀木悬崖作径通下临无底翠朦胧丹元未上青琳馆
龙曜先离紫极宫下界红尘终在地上方清气却随风
崄巇难断凭陵辈惊得幽人满面红

　　苍龙岭
岭下望岭上夭峤婉蜒飞背无一仞阔旁有万丈垂循
背匍匐行视敢纵横施惊魄及坠魂往往随风吹午日
晒石热手腹过蒸炊大喘不可当况乃言语为心急足
自缚偷眼群峰低烟烘浪掩掩日走金离离松头密如
麻明灭无断期谁知万险中得此希世奇真勇是韩愈
乃作儿女啼
　　镇岳宫

万松深处敞彤扉绕殿笙簧步懒移忽见满庭金琐碎
一齐忘却听声时
　　西峰
渭水载残日金蛇烂西游分光到岩阿我在岩之幽平
田豁万里紫烟日边浮参差野人居明灭芦花州复岭
下回抱攒峰上森稠大松纷仰干数至几万休崇冈草
一无鳌背阔且脩扶藜立背端烈烈长风遒郁勃当此
时尚待随风流壮观不可言何山敢同仇西方金屈蟠

气发难自收化作神秀区厌低四岳头吾今幸何深顿
惬半世谋明当过南峰今宵且夷犹寻诗志所历一毛
于九牛
　　西岳宫
东岳行宫每每分金方元气秖孤尊千秋像设严谁渎
万劫兵残岿自存肃肃阴风秋倍早沈沈云树日长昏
杜陵老子何多累空忆真源只漫论
　　巨灵迹

掌形虽谬自天成足迹镌来益可憎真妄恼人禁不得
步将林里听松声
　　避诏岩
希夷先生爱睡者睡去那知有晨夜胡为留迹与留声
惹得丹青到林下到时却避无乃迟声迹既留能致之
然非卖畚扪虱汉解识九五真龙飞真龙未飞良有以
元元之依竟谁是笑声忽动堕驴时径入深山白云里
安期固是神仙伦预项干镏能忘秦未忍乘龙自长往

閒将瓜枣试时人
　　朝元洞
石壁天所成洞以人力制平处岂不多取难非取易老
师若常侣安得有此异不知经营时顿足在何地工搜
鬼神僻妙磔造化秘既非苟且为知历几百世设使容
易隳再有谁可继我来觅幽胜乃得理外意阑凭无底
谷丈尺岂可计松头乱𧤏𧤏壁脚插翠气扶阑试小瞰
神宅歘鼎沸只为定力微惹彼林涧愧古训衡不骑我

却自买畏闭眼待神归从容问何味
　　贺师避静处
窍石石阑里缒锁索险极凿崖种铜橛载板以西适置
屋何所凭凭向突壁石虽曰恃锁过朽板未我惜上视
不敢伸下视不敢息满山皆静处何故作此癖师去今
几年犹馀损神迹我怯固不往闻言也心惕托彼毛文
峰定作半面识
　　安真人肉身

块石中分瞰底深栾栾遗槁坐岩阴如何不似子先辈
风淡月明无处寻
　　龙神祠旁二鸟
祠边两小鸟相依道人室厨中炊饭香即至不一失啄
粟就掌内了无猜与栗岁月知几何相忘祇如一乃知
啄鱼信固自我所出幽幽入静极籁尽山空虚我辈若
不来鸟外其谁欤形性本不同形性本不异回首看流
云悠然似吾意

　　南峰顶
搔首问青天曾闻李谪仙顿归贪静客飞上最高巅气
吐鸿濛外神超太极先茅龙如可借直到五城边
　　龙潭
二三浅坎在松根傅说潜龙或上云直到虎头来战汝
蚤从南亩看飞尘
　　水帘洞
隐在南峰背如嫌世俗知偶从青荫里微见白光垂飞

溅随风远琮琤上谷迟众仙閒出洞可有在钩时
　　东峰
此峰佳胜减三峰不断幽期只有松拜罢老君无托处
卷将馀意坐峰东
　　仙掌
崖璺泣膏脂俄然掌似之不穷亲到实那识旧傅疑岩
壁何曾破河流本自驰是非无尽极搔首看风枝
　　舍身树

绝谷抽岩直透云小松倚壁寄危根要吾也似轻生辈
待取它年问伯昏
　　抛简处
大地焦枯雨泽空往曾抛简震潭龙只今无限焦枯地
汝却昏昏诈耳聋
　　洗头盆
洼水含清照面光不妨阳亢与风狂游人若待仙人杖
先觅长生不死方

　　宿玉女峰
假榻玉女峰主人有深意玄谈出无语妙悟入不计澄
明纵横发沕潏左右至不言求生难但曰待死易色境
透关过总是平稳地优游卅五年何曾有颠踬随时烟
火食无即行坐憩既识上山真宁迷下山伪颜虽不桃
花亦不霜草悴要之非矫亢只是不出位我生日奇蹇
未觉久自弃一雨悟无学恇然莽无寄松林延幽风倏
忽天乐沸如此有馀中肯作希夷睡

　　玉女峰待月
万松林里夜萧萧月影来时转寂寥试看影从何处起
正东峰上水波摇
　　月下观诸峰
月下看山夜色多剖藏无奈月明何精神正在微茫内
不道龙蛇满眼过
　　枝梯
如此为梯也可猜不施工巧故危哉知师拟判仙凡路

已过苍龙岭上来
　　玉女殿
太极总仙天明星入道玄玉浆含羽翰璇盖荡云烟龙
马真随化神龟也得仙满庭松荫好匡坐听风弦
　　石龟
巴西宴后几春秋宴里张鋋见汝不岂怕子明饶舌辈
闭精行气上山头
　　韩姑姑遗蜕

云窗雾阁幔重重青鸟丁宁是浪通未是清风连蜕在
百千年后满函中
　　西峰东面莲花形
玉井十丈花欺我亦已久巅池千叶莲寻池复何有果
是莲峰望或开记者之辞又为谬傅闻不足信托意不
足凭窊隆偶尔如花形便谓此山缘此名我来觅胜胜
已盈谁真谁伪何须徵世间图牒多耳听未如吾眼真
搜冥我诗通我怀不为稽考作且看鳞甲动山来化作

笙钟满林壑
　　女道士室前夜见流火
光明俨如燐流过松林间神乎鬼乎那可知睢盱睒睗
惊仆眠东坡定力人胡乃空茫然我虽未至见道边固
知神与人非悬存亡本常事已付于不言女冠掩户何
爰爰脱略之语复谁肩此或摇其中安能块独三十年
　　入夜闻声疑风雨大作不敢睡
松底踏碎月过清寒不支窈哉石室深矮榻聊自宜大

声忽怒涛拉此窗与扉初疑雷雨交挟以群龙飞又疑
度朔辈夜半窟宅移藓磴傥霢霂那识吾是谁止持三
日粮有计安能施辗转不可当两目无合时所赖窗底
明未受烟雾欺久之声渐吞喜报幽田知魄妖方拟过
壁隙光陆离起视东峰端日色已满枝布袜青行缠尚
可迂阔为趣饭谢主人厄陈闻仲尼七日枵腹坐更有
谁能之
　　都土地祠

香火萧然栋宇卑满山松树送灵吹虚名止占都祠在
酹酒刲羊让与谁
　　坐松声中了无它音
一味松风外何曾寄杂听空闻归淡漠玄悟透沈冥雷
岂坤馀转萌非腊后青有诗持换(阙/)来制白云亭
　　铁锁
不似区区子午间长教虞吏断登攀伯梁度世无寻处
卷取松风独自还

　　凡铁锁乃凿石为窍种大钉缀锁其上故能久而
　　无朽然或间有缀于木橛者回思始来盖掩于不
　　知而不慄耳
目力在云表见金不见人入齐流沫地何处索形君
　　林中遥见白物如兽上下跳逸从者疑是野羊余
　　因记韩众卫叔卿之流皆常乘白鹿寄迹是山此
　　或然欤
有鹿无仙鹿自奔似骑黄鹤上秋旻何当快与刘根约

白玉床前看紫云
　　下山及苍龙岭回瞻四峰端视始上时虽无云然
　　不能优劣也
四峰参差兄弟相保有云固佳无云亦好其中妙意惬
我怀抱来虽匆匆去不草草眷恋难舍似得至宝天台
雁荡仅可舆皂岂料不意惠此幽讨丹青摹之宁合天
造谢朓诗雄固是奇藻吾今傅神未怕压倒携双清还
于以终老

　　岭下枯木
赤立已如神东南一枝绿名称未能辨奇怪不可读繁
根万蛇拥石为何罪束曾无九方歅驻彼遗外目只款
夜雷风窜入天飞族濡毫状彷佛备一百不足持向画
家流休誇闭门独
　　岭以上绝无鸟音寂阒不可胜既下忽闻喜而有
　　作
相命相求万绿中如何不敢过苍龙关关一进兜玄国

便有双柑斗酒风
　　初至岭下时沈生预祷山神祠及还憩祠畔其侮
　　心形于动静间以此讥之
行抵苍龙顿怯心殷勤祠里致辞深如今裸袒当门卧
止见青松满地阴
　　近日月岩处有大石如蒸饼状无突陷可顿足然
　　凿石上为小坎托足端恃锁降登疑众经始时不
　　知何法先登以制坎锁

半规盂覆断攀援林底林端接翠烟莫向锁中寻混敦
崇墉高处有冥筌
　　下山近青柯平
奇秀掩巑岏休论五十盘半生贪偃蹇从此解媻跚一
涧破秋寂万松嘘昼寒自知清太重不敢再回看
　　至青柯平觅来所置杖已失去
不是江心蟠石种何缘无水也通神只愁德裕真龄见
谈著方兄与铁君

　　青柯平祠旁井
与山俱生天所造伯益前身此中老云安热恼正纷纷
寥落寒清闭秋草
　　路断处以小枝横阁危石上接过
长有木彴惧况此枝桥艰目走崎崟外神沈杳霭间玉
浆宁易许熊果未轻颁傥然齑粉去何物尚浮环
　　第二关其中风烈太甚不少息
阴风一何劲箭发无停机阳光虽回环不敢关内窥岂

以尘躅来俗尘与之飞吾今洗心入饱贮群清归入既
不我嫌归胡尚馀威老怀亦自坚未伏十八姨披襟扫
苔卧故待秋阳西
　　第一关所储乱石
阴气满深谷未闻松栝枯有谁曾摆落规此小成都
　　关下林中二石如虎奇不可状于是悟画之所以
　　然
描貌三十年接摺纸绢里槃礴谢斑寅微风走秋水

　　初上山时过上方峰逢樵子余问青柯平尚悬几
　　里唯放歌去不吾对及吾下山至石关而数樵过
　　樵问余来处曾见伐木者否余亦笑而不答戏赋
　　六言诗高唱而下
昨问青柯远近长歌一笑无闻欲验朋从何处请君自
上重云
　　逢云归可爱
一朵归云静徘徊正好看匆匆恐惊散不敢上林端

　　因树木翳密不能冠巾但科头上下然时被罥发
如此头颅已自休但知疏懒送春秋聊曾章甫趋南越
依旧华阳老故丘暴露不愁萧察见钩牵还动管宁羞
明朝试问卢蒲嫳也过名山树下不
　　适一峰在众峰中特秀然不识其名
物不自名名于人有名何似无名真此峰偶尔忘主宾
桓伊吹笛王猷闻我今别汝汝不语却肯相随与相处
傥然有客问何名请上山头自寻去

　　经昨所蓦之涧反有怯不自胜之意
礧礧布泓渟琤潺四面并试寻来处熟忽动老心惊石
势熊渠虎风声永固兵自怜人我杂无语看云行
　　隔林泉声随风出不得见
窈窕锵鸣不见形两情相倚进无声閒云忽似神交意
行到声边再不行
　　古藤疑为蛇惕然
神伤山行深杜子岂欺我古藤屈蟠处欲进还不可李

广石饮镞于兹见么么绛宫一方寸天渊复冰火可系
竟何时含羞涧边坐
　　山中无竹
乾坤清气浩莫主团入兹山秀如许清中犹带镜泉寒
无乃虚心苦难处渭川川上隙地多龙飞一夜风雷过
微形馀迹了不见闻我武公淇澳歌
　　山口神祠不知谁氏将出山辞以谢之
香烟与灯焰棼然咽昏晓岂其威灵深能致愚民祷胡

为都土地凄凉闭山表同方不同福谁谓神为少缘非
偶尔得未閒幽明道吾生济胜具不似许掾好将非神
我资一洗寰区扰未暇与民同题诗谢幽𦕈
　　闻王刁三洞在山外西崖上中藏古书甚多然无
　　由至
幽经秘箓弱水外何以得到兹山中傥逢叔夜能相许
会伴长休学御风
　　出至山口别山

出山何如入山时得则欢喜失则悲既非长往胡不归
有形虽远无形随同行之伴各有宜故吾未辨今吾谁
图中索骥徒尔为骊黄牝牡神持机旁人不信微乎微
丹青咏歌还相知不诗与图形乃遗诗之图之形非迷
自赏未已复自嗤欲言不言忽忘之五十二岁气日羸
今当与尔长别离西风萧萧吹征衣
　　玉泉院前亭上睡觉将治行而黄翁已遣僮以驴
　　相候就宿其家戏题此于壁谢之

虚亭梦初断落日在林杪行縢草屦正经营山口宏声
递空杳亭边引领感相慰君意何多世何少掀髯岸帻
掉鞅出淡淡荒烟送归鸟玉川吃茶尚生两腋之清风
何况吾胸满贮三峰之大好不妨吐出与君看但恐君
家容不了
　　黄翁置酒问所见
六年官此怕登峰虽与山邻似不逢一让老夫判死去
却探吾趣酒杯中

　　初拟下山谒华阴庙归兴急不果
东面神飞西面还一心双系渺茫间却随驴子长鸣去
竟是真閒是假閒
　　华阴驻马桥见泉而思其源自山中出
一派泉过驻马桥意中寻到华山椒明朝背汝西边去
莫放潺湲恨里遥
　　骑驴行食所携松实桃枣以适
灞桥风雪寻诗处可似携清啖果时说与小僮浑未识

徐徐分付与斜晖
　　华山西北夹路皆荷花望不知其顷之为几大石
　　小石错杂乎中边询之涂人有老者云此地本山
　　址昔因崩而下陷故水聚荷生
池莲井莲俱无徵上峰下峰空复青山崩地陷忽露形
烂漫化作千娉婷水晶之宫秋𦕈冥绿娟红腻琉璃屏
俊驴健仆风泠泠欲行不行杳难名汉皋洛浦方合并
野人解唱江南声

　　至罗纹桥卖酒家作早食所正与少华相对
二华兄弟行弟能如乃兄与兄金兰采见弟宁无情今
将总相背欲说谁解听仆夫往晨炊孤立难自胜高树
方掩冉幽泉亦珑玲携之乃西还云尽秋冥冥
　　就华州市民家造饭面少华而食
对山餐饭也风流错认云端是旧游一阵野风尘捲地
却疑相近庾公楼
　　过郭汾阳庙入观

幽清涵虚怀山阴转长道穹碑远烟外忽堕青林表(阙/文)
外门戚戚复依依遥指南山云西风忽东驰直至沧海
滨云东有西日见汝将何辰斜阳射车中秋色含远村
茫然谢君去杳杳轮音闻
　　过渭南
挂冠寻竹渭南村那识无人与有人但怪此心笼不住
时时飞上华山云
　　罗纹桥少憩

行到罗纹两华昏似怜重见故披云惊风忽自知吾意
拔取微青却袂分
　　白团铺对少华
风劲白团邮高杨满树秋趣从危叶堕心与断云流自
判终南(阙/)
　　初来穿林误蹑狭径旁几堕崖去及还见之作此
　　自慰
覆舟无伯夷祸及向谁咎重经蹉跌处翕忽神不守除

却夏侯公谁复闭目走垂堂岂无识其奈摇中久安知
如芸夫蚩蚩老南亩为眼不计脚聊随简斋后探幽非
离群契妙似独有渊乎真奇逢可谓不吾负神交自兹
往盟作忘年友何必强求仙直要骑茅狗所困良匪薄
所惊亦复厚持以问东坡河豚此同否
　　希夷匣棘梗不得入
攒棘拦人不许亲岂嫌吾迹带嚣尘张超傥与诛茅地
突破门前五色云

　　石棋局
奕仙何处石枰空细细松阴婉婉风岂为商山难固蒂
共呼风雨上飞龙
　　摘涧上似橘者于上山之时然酸苦不可食有感
　　于中下山重逢复摘之以玩因赋
似橘未挟霜青青照泉水长安不相见触下宁不喜如
何洞庭实忽吐兹山里平生笑汝阳涎流于曲车乃知
老饕心不掩閒中跨踞石觊大嚼慰我燥且渴童子撷

得来竟为蜇惨遏取貌失子羽信言迷宰予把之行且
看于以惩其馀
　　樵声蝉声相杂
悠飏樵声窅窱中似将律吕与蝉通出山一片皆平地
尚待朝南暮北风
　　小棘匝地掩径挽衣步不得少纵
纵横攒丛如短莎高低迎风摇翠波抠衣蹐步犹我拖
探幽欲急反蹉跎尔胡不去吴王宫里伴蓬科又何不

去洛阳城内埋铜驼岂来此山牵制畸人野客之经过
我生之馀知几何一到不再从尔多傥或考槃为尔当
和丁丁歌
　　觅毛女峰不见
不见其峰见别峰于喁呼恨满山风因思珠翠逃秦日
拄扙看云自热中
　　曾寻落雁峰不知所在疑即南峰异名至此见峰
　　因而思峰

呼吸通帝座峰指落雁尊我已极其高不见南峰邻南
峰之上天可扪清都有无吾未闻忽逢征雁急缥缈注
目送入南峰云
　　老君炼丹炉志虽载而不见
朱雀河车入道梯聃翁何故也为之暮年岂有筌蹄累
付与刚风一阵飞
　　始至玉泉院时从院外西转将上因目击动中稍
　　立以挹其槩欲赋诗未暇今还至所立之地却赋

　　此以补之
昨转希夷洞傍山两画屏宿云团滃白微峭吐寒青初
晰雄嘘彩馀烟小遁形劲风傅远势连树报繁听苔径
阴长澾云关窅不扃气从当夏肃叶趁未秋零玄化韬
空曲神机注𦕈冥地关才小试灵景顿孤醒真秘怀招
拒浮辞忽巨灵茅龙将几化船藕是何龄𦕈么醯中蠓
浮游水面萍未麾儿女恋那得凤凰翎一任悬危锁须
当到绝陉只今酬愿毕诗以记曾经

　　玉泉院中谒老子像
呼马呼牛只旧情我来不借仲尼声悬知苦厌支离说
安敢重翻十二经
　　玉泉道士携游果园
清旷满虚襟飘飘正不任道人初未晓邀看枣桃林幽
鸟窥红颗冷风进绿阴匆匆难大嚼双袖似囊深
　　道士汲泉烹茶摘胡桃以供
清泉鲜果醉仙风活火旗枪韵里通坐久忽惊吾丧我

安知何处是方蓬
　　小峰当玉泉院前道士云此白鹤峰也昔金仙公
　　主始居于此因玄宗迹之遂跨鹤飞上上方峰故
　　名
金仙曾此栖必有奇胜处我初入山口意向三峰注还
时气萧飒只可亭中住神凝目力聚并上峰头去流云
忽相知油然满峰树
　　赠玉泉道士

五十馀年扰扰间每逢山处似无山嵌岩窟里寻三昩
神秀丛中见一斑既解梯飙乘猛进何须咋齿悔狂攀
它年傥许重相见会向师前问九还
　　卧玉泉院前亭上
危石戴脩亭流泉面面声便从深樾底閒趁好风清支
体虽攒聚精神正杳冥籧篨知此意陪到日西倾
　　书希夷卧像洞壁
四百馀年睡未苏得非忘我更忘吾近来片石蓑衣上

还想张良范蠡无
　　示沈生时生将还馀姚
不及尔健步可知我会心傥非援策便那极闭藏深百
语宁真契无言是至音故乡归去也何处忆蓍簪
　　余僮张一颇慧闻余有登山之谋力劝行及入山
　　乃能体吾爱画之癖当摹写时每索奇石怪树以
　　报逮余还家为图间有忘者又能以其所记裨余
　　余喜其勿俗也为绝句以赏其异

只道余成解析薪岂知清思也能分子渊虽是吾宗族
断不依他制约文
　　游华清池
胏浮山与华山邻不敢同清却占春拟傍石莲花畔浴
只疑犹带范阳尘
　　丘丈云灞桥东村墅陈用彬吾故人且爱客好事
　　可一访以资午食及款门通姓竟托病弗接
坚忍黄肠虚灞桥访仁轨斜阳欲堕地门闭睡不起囊

空去家远鱼待西江水尝闻字难煮岂意今在已无边
华岳秀总聚襟怀里如此又同人宜乎涧林耻
　　还入长安城东门
峨峨长安城落日游子入东风卷清气欲进还自立行
人不相知竞逐短影急纡馀松声窅泱漭岚气湿归赢
纸窗明拈毫以收拾
　　至家以山中所得松实万年松分遗友人翌日皆
　　见过请谈所遇

偶携山物馈诸公明日都来问所逄心口未曾期吐露
图诗先已解形容玎玲环佩高低涧缥缈笙簧远近松
正御风将还白鹤忽随云又上苍龙当门攒秀青巉绝
绕屋流阴素叠重岂念颓龄蟠鼠思故将奇遇送萍踪
虽难似我飘翩步还可平君芥带胸语罢忽通南郭子
不知宾主更何从
　　余从山回友人王橘洲以鹅酒见饷期共饮问所
　　得诗以酬之

我自登山看白云鹅群何事特相分此襟不许肥膻污
明日清茶说与闻
　　乡人徐仲瑜见访谈其曾至上方峰所见之详因
　　有失机之憾
直壁无因锁厌人玄宫佳胜似迷津不知商岭真忘汉
将谓桃源独避秦远树摇情低野甸断云携恨卷秋旻
从今要我如君勇待伴韦郎过两尘
　　尝见石刻本华山图以为形似不过如此及既登

　　而还重见于姜月心家不觉失笑因书此于其上
世间丹粉竞纷纷若个能知伪里真但使初心随眼转
不妨延寿写昭君
　　余作华山图未完苍黄中竟失去访之乃为某所
　　得及余登车东下忽持以见归
处晦文峰揽胜回好怀知白正同开武陵一旦都邀去
待我东还却送来
　　后东行过骊山

莲峰登罢弄温泉风腋飘飘欲上天旧意不随新事改
暗中陪我过山前
　　至新峰丘丈寓所期与理旧情而吐今意不料已
　　先我东还矣不胜怅然因为是诗俟便寄与
太华天下特故作四岳冠深深括神秀眼到不忍换卷
命付铁锁坠魄化白汗险极岂不知其奈癖未断会心
难措辞静处自把玩厚哉丘丈德遗此青玉案我若图
报之岂可锦绣段拾遗老关陜祇得平地看乃知希世

缘不在计与算古今多少慕往往交臂散吾缘独何深
乃愿在一旦归乡五千里日夕方寸乱嵯峨仙掌岩缥
缈云台观会访扶摇公与我分一半
　　东峰杨道士所惠万年松置之箧中时一玩之以
　　寄遐想
间气何私汝无人见死期可怜王景略心在慕容垂
　　时伺病隙完未完之图而楼阁无缘仅规规然于
　　侨居小草庐分积薪之半以屑就之

才非顾恺流那敢建层楼不贵元君赏宁分立本羞小
窗嫌送目低宇禁抬头幸与毛元锐时时过白州
　　图成戏作此自庆
昌黎曾到不能画摩诘能画不曾到万秀千奇不出山
秘作深深鬼神奥海滨野客一何幸直抵峰尖问苍昊
笑呼二子看我盘礴于其间石剑泉绅积翠连天无乃
未了此山之精妙何如野客负匮揭箧担囊趋一任山
英指为盗贫儿暴富喜难说时借长歌写幽抱不求沈

(阙三字/)不用皇甫谧序草阁蓬窗且结忘形好有人问
道学谁家待我寻思却回报
　　帙成戏作此自讥
为图为记复为诗毕弋罝罘也是痴何似酒徒浑烂醉
不知天地与吾谁
余自少喜画山模拟四五家馀卅年常以不得逼真为
恨及登华山见奇秀天出非模拟者可模拟于是屏去
旧习以意匠就天则出之虽未能造微然天出之妙或

不为诸家畦径所束虽然李思训果孰授欤有病余不合
家数者则对曰只可自怡不堪持赠畸叟书
昌黎南山诗二百四句铺叙详文采赡议者谓其似上
林子虚赋才力小者不能到是固然矣然余窃观之其
吾闻京城南兹维群山囿东西两际海西南雄太白突
起莫间簉藩都配德运分宅占丁戊逍遥越坤位诋讦
陷乾窦昆明大池北前寻径杜墅坌蔽毕原陋初从蓝
田入等十馀句可以施之于终南外此则凡大山皆有

之皆可当不独终南也移此以指他山谁曰不可况又
每有梗韵生意使文辞牵缀而义理不得通畅者固才
力小者不能到但恐非终南之本色耳故先正谓文章
当使移易不动慎勿与马首之络相似窃谓纵不宜规
规然傅神写照亦岂宜泛泛然驾虚立空非驾虚立空
虽不足以成文然终无一主十客之理务驾虚立空以
夸其多不亦虽多亦奚以为乎少陵则不然其自秦入
蜀诗二十馀篇皆揽实事实景以入乎华藻之中既不

傅神写照又不驾虚立空是故高出人表而不失乎文
章之所以然也余平生读之未始不起夫仿之之心然
迹囿一隅竟不得骋心纵目于所(阙/)之胜而止今也幸
于兹游故得以偿其昔之所欲而不能遂者然余也安
敢自谓轶昌黎而配少陵哉不过庶免乎马首之络之
弊而已虽然神秀无匹如此未始游者得微亦以余为
驾虚立空而近于诬人哉畸叟又书
自离长安后所赋诗间有与华山相关者即掇置于是

非唯见我神交之不泯又以见吾癖之不铄于倾覆流
离而得自适也畸叟三书
既登山回即为是图甫十有四日敚于故不得讫工九
月傅送中就船作记作叙岁暮所敚者已越明年图成
又明年帙成吁此非诚正脩齐之事何缱绻若是泉石
之心城市之迹故也左足既痿废虽舟车重许亦不过
引领平地而已俗缘挠中姑寄诸此因题之曰宣郁云
然不知古今人登是山亦有缱绻似余者否畸叟四书

　　山外
此岳独灵异勿向草木指迹不险与深宁免复信耳山
阴云际峰翕忽未易拟得形于前辈得神于自己縠也
趁微风文吾一池水
　　玉泉院
弃瓢者厌喧听松者嫌静两翁总多事未到相忘境与
物同委蛇妙于无所期此泉如此人不齐道士弗爱我
爱之我欲赋诗泉上题道士笑云泉不知

　　题阙
武飙含怒挟幽阴只道邹阳也上寻缓抚绿苔通野意
此身长在白云深
　　镜泉
圆虚有馀碧分置泓渟幽閒云倚微风明灭玻瓈秋我
缨纵多埃留向灞浐流意者百东坡未若吾寡俦
　　摘木实如柚者
十年不见洞庭实岂意遇此岩之阴呼童满贮曹奎袖

慰我长悬郑灼心道傍李在意固泄军中梅虚功亦深
贫人买瓜只取大从渠利口讥杨愔
　　上方峰
金仙不可觅徙倚娑罗阴壁底野情重峰端烟树深暗
凭县锁处遥寄上云心待念飞黄子忘形却试寻
　　由上方峰根北转遇三樵人
寻常笑款客病自杯弓始败叶卒一鸣摄吾县藤里冷
风分翏翏送过回峦趾三樵适相遇问去青柯几含笑

了无言飘然自歌起
　　第一关
飞柯拟折周颙轮不如此关能绝人稚圭也是难著身
纵欲用移那暇文幽风迟迟摇白云偏与老怀情最亲
既非稚圭周颙伦不怕许劭閒鼓唇且携壮心学终军
　　希夷匣
不澌乃仙澌非仙子独似此胡为然岂与𨼆逸狡狯玩
世而周旋白驴之骑何如眠

　　近青柯平转处
林端见平冈已与憩者通低头转崖角忽堕丹青中玄
机潜败墙铄作凭虚公葛三不须见自有毛女峰
　　卧祠前石阶上
砥平一片绿窅闭丛薄里上山下山困未数重茵美松
风虽余促且待一觉起正拟借神庖香炉冷于水
　　日月岩
天眼岩上知由谁兴将名其形抑形其名岂伪难掩扶

同巨灵是非固然何苦劳情且据蔑面以丹以青
　　百尺撞千尺撞
猛卷百尺撞并作千尺里但知身为云忘却我是己回
思却流客歘作烧尾鲤松声郑庄厚特地发宫徵纷纷
小呼召容在归时理谢屐傥此逢其将去何齿
　　老君离垢
据彼僻外僻以险栖其身索𨼆行怪心岂为山多人避
静何所期期在宁吾神龙边齑粉窟乃却移作邻松顶

翠暗谷峰头寒插云宁神在两间无乃徒空闻尚待阑
楯过伯昏元未亲饮食非自供或带山下尘吾躯纵可
捐不入七试门同游既轻生会遣窗龙分凭阑一吐气
目断天池濆
　　苍龙岭下段
闻名正怗苶忽此承颜时只疑呼子先茅狗青天飞锻
鍊足力来自拟百战儿凶飙怒一拂化作噫嘘嚱乃知
任文公祇与平地宜虎子在虎穴大险藏大奇半生抱

幽恨舍此将安之
　　镇岳宫
帝庙是邻封光芒缥殿通趣含危锁内秋在暗松中幽
藓重门窅残晖四壁空我无滕阁会不待一帆风
　　题阙
松里明星殿杳冥故承颓景送光晶固知汝有催诗意
也付明朝说与听
　　巨灵迹

大武镌成拟掩聪古今齐堕魄妖中流云似厌迟迟看
引取瞳人过别峰
　　南峰东面
避诏岩底不外见神奇忽泄岩东根百千万状已如此
南西北方何可论想于同流得众仰肯向无佛称孤尊
谁人为语苏和仲独对山阴自倚门
　　自避诏岩转东至真武祠
金帝俨尊崇高寒压故宫路回秋藓碧门闭夕阳红画

壁埋蓬块珠栊宿网虫腐床留璲瑀古帐失虬龙有几
承虚供无碑表旧踪炉烟聊缥缈檐铎自玲珑正好通
威仰胡如祗丽农蚁臣难内谒韵语托先容仲甫将终
倚元方何尚从赛牛卑庾老掷珓怪韩公祷久知无过
辞忘惧渎聪但谙无亵是那识足恭中胜具虽仪凤尘
肠亦断蓬买忧还自讼出望更谁同东失天孙壮西忘
太白雄大千惊聚掌方寸快填空郊岛能持满关荆敢
合从未甘扪井手不数荡云胸索价元讥彼缨情岂在

侬清芳排暑郁秀已泄春融灵气蟠幽壑冷风吐暗松
众堆分峛崺群峭上攒丛涨绿迷深浅凝青护叠重侣
吁三十洞嶕喜二千弓道士云含岫畸人鸟脱笼便当
称白石何必待青童榻旷从伸脚庵低且鞠躬危灯傅
宝贲閟水割非蒙计饭惩过饱窥粮怕倏穷无眠忧曀
雨频起看西东暗雾层层豁寒星点点通明朝携往识
分与满山风
　　百尺撞

撞义未能搜风裾不少留罅延孤客步级伴堕魂愁杳
树披云动幽泉学璺流自嗤如此险閒处也还偷
　　坐安真人肉身所之外望南峰端
真人留皮囊深在石罅底虽然不臭腐何似无囊美飞
升尸解流未见曾闻名吁嗟风马牛同行不同情看云
与看人君我吾卿卿
　　龙神祠
神物既不测亦有司属风深渊无处无胡在兹山中冥

冥吐暗壁肃肃流阴松斜光透虚檐诡状呈朱栊新丰
五色石今閟谁之宫惜哉惊人碑不逢裴晋公
　　东峰顶见黄河潼关
双松阴底故临边要见东维万里天山下有人停步武
望中疑我是神仙地通荒楚延秋色河借斜阳透野烟
敢问郁华离垢后有谁张口下层巅
　　南峰顶
满山清气蟠心下待向茅堂慢倾写翩翩飞步转云冈

虽不如禽也如马土神款我看奇物指点南峰有光者
适然得此亦自好休问帘真与帘假半山之上悄无泉
不道曲终犹奏雅
　　龙潭
去天尺五碧云从中下阴我超鸿濛巅相与何其深燕
坐龙潭旁细听风松吟何如苏门客祇闻鸾凤音
　　仙人掌
偶因脂渗掌为形便向形中造巨灵又有王涯能寱语

暗移人眼付丹青
　　题阙
淤泥不染莲世浊何脱屣影响未尽灭纵险能孤止和
光与同尘言之者谁氏
　　玉女峰顶唐玄宗抛简处
宝殿郁璘珣明王玉女尊不期承唾面得照洗头盆云
气秋无路松声昼掩门漫因抛简处遥眷恤民恩
　　玉女峰后

枝梯重叠不易上似欲拒断人间踪岂知贪胜之老迂
到此已近猿猱风洞玄先生既冥通老迂那忍违其衷
比之思扶之怯翁谁言未是雄中雄可惜涓浊梁无由
以相从
　　西峰东望玉女殿背
峰难一人供敢许陈遵止不酿乃酿具梦里期浮蚁蟏
蛸一雄据知阅寒暑几吾粮可三日忽尽将谁恃主此
问何人西山伯夷是

　　玉女峰顶望西峰东面莲花形
志里知名久何缘复异闻且将疑似听閒与杳冥分忘
险权留步随风也送云要诠真伪辨待访蓐收君
　　题阙
尔吾丧我我随吾睡与醒时果有无留待转来相问讯
且冲幽气上清都
　　避诏岩
贪看万松好不觉到岩底海波胡为来作此大奇伟光

藏不早决犊弃洗耳水使诏知所在避亦太晚矣可是
龙与云不能载其体
　　真武祠
傅闻铁杵解藏针今古文章羽翼深拟款重关问消息
守灵已过白云林
　　苍龙岭上段
绛府凝冰一焦火奇观相留试微坐东西南北尽流看
远近高低无不可蒲服未称况蹩躠分付飘翩且收裹

卷衣作气再一鼓陷阵先登都在我回头忽见半险灭
便觉惊心上垂锁傥然吾辈似刘臻那识彼时盘礴裸
　　题阙
云护万松秋波澜满上头任他缠镪物骑鹤上扬州试
看遗书辈还吾第一流莫将天下冠错比仲宣楼
　　题阙
浪拟孙阳冀北空万松阴里步秋风无心忽见沙丘牝
解伴天机献穆公

　　画楷叙
余壮年好画好故求求故蓄蓄故多多而不厌犹谓未
足也复模之习之以充其所愿欲者噫是非癖欤惟其
癖也故不知为无用而独视为有用视为有用故人或
予惩弗听也人或予毁弗较也人或予需弗与也孜孜
焉惟是之从与诚正脩齐之道几半于乎癖之深也乃
至此乎夫画多种也而山水之画为予珍画家多人也
而马远马逵马驎及二夏圭之作为予珍何也以言山

水欤则天文地理人事与夫禽虫草木器用之属之不
能无形者皆于此乎具以此视诸画风斯在下矣以言
五子之作欤则粗也而不失于俗细也而不流于媚有
清旷超凡之远韵无猥闇蒙尘之鄙格图不盈咫而穷
幽极遐之胜已充然矣故余之珍非珍乎溺也珍乎其
所足珍而不能以不珍耳其锻与蜡屐之云哉且余也
泉石之姿也而市尘是囿猿鹤之为无用耶固亦精神
心术之所寓与其瓿覆熟若全之以不失夫踦屦偕还

之心于是焉补苴整比离为二帙目之曰画楷云嗟乎
熟处难忘有道君子亦或不免况余乎是知克己之事
甚不可易易言也虽然匆明几净时一披之则神游虚
无悟入恍惚自有不可与冰氏之流道者当是时也视
向之仆仆然模拟于含毫吮墨之间其所得也反若过
之惟辍于目昏故巧为拙奴之累不及而自怡不赠之
趣益深也虽诚正脩齐之中无地可以置此然圣贤亦
未始废乎游息也此纵无用岂非游息之一端也耶因

赋诗曰吟诗写字何妨道何况规规画苑中只为癖深
消不得故教幽思且相通或曰既知其癖胡不蕲夫治
之之策乎余曰癖天下古今之通病也不癖于此必癖
于彼果惟预之傅济之马峤之钱而已乎哉虽然设治
癖者过君幸以相告抱独老人叙
　外录
　　铁网珊瑚云右华山图一册前后序记跋语凡十
　　二通杂体长短诗共一百五十首内诗阙题者七

　　阙文者二乃昆山王履安道所作也安道国初人
　　有文学通于医著医说累百卷行于世世多以医
　　称之而遗其文与绘事也然不知兹二事尤其所
　　长及观其好游之心名山胜迹徵于此图岂非奇
　　士也哉因过沈维时有竹庄出示之图仅盈尺许
　　笔意纵放出自绳墨之外若诗若文皆蝇头小字
　　书满鳌簪然其天真之妙烂然可挹不待诵其言
　　则于一览间知其用心良苦也维时以所录副墨

　　相假以归见录于此凡四十二翻图尚闻藏于太
　　仓城中人家
　　又云此册正德己卯予在太仓武指挥家见之今
　　册尚藏武氏
　
　
　
　书画汇考卷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