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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历代名臣奏议卷四十
           明 杨士奇等 撰
  治道
宋哲宗元祐初蔡州教授秦观举贤良方正进策曰臣
闻春则仓鹒鸣夏则蝼蝈鸣秋则寒蝉鸣冬则雉鸣此
数物者微眇矣然其候未至则寂寞而无闻既至则日
夜鸣而不已何则阴阳之所鼓动四时之所感发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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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外而情迫于中虽欲不鸣不可得也淮海小臣不闻
庙堂之议帷幄之谋独耳剽目采颇知当世利病之所
以然者尝欲输肝胆效情素上书于北阙之下则又念
身非谏官职非御史出位犯分重烦有司之诛𨼆忍逡
巡而不敢发幸陛下发德音下明诏使大臣任举贤良
方正能直言极谏之士将修祖宗故事而亲策于庭呜
呼此亦愚臣效鸣之秋也辄忘疏贱条其意之所欲言
者为三十篇以献惟陛下裁择焉其目曰以意寓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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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寓文示变化之所始终使天下晓然知之作国论瑟
不鸣二十五弦各以其声应毂不运三十辐各以其力
旋默则治语静则制动作主术急不极则缓不生缓不
极则急不成一偾一起如环无端作治势二篇以地为
险山川是资以兵为险不厌通达作安都自信者不避
嫌自许者不求合倚而容之绩乃可底作任臣二篇众
贤聚于本朝奸人之所不利巧为诋诬以幻群听作朋
党二篇鸟有凤鱼有鲲超绝之材宜见阔略作人材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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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塞路孟氏所攘申商崛兴莫或汝遏作律法二篇得
与失为邻利与害同门非至精莫之能分作议论二篇
爵禄者所以砺世磨钝科条品目其可不悉作官制二
篇善治水者以四海为壑善治财者以天地为资国之
大计于是乎在作财用二篇料敌之虚实若别牛马应
变之仓卒如数一二非有道之士不能作将帅以寡覆
众来如风雨去如绝弦作奇兵美言可以市三寸之舌
胜百万之师作辩士机会之来间不容发匪龟匪镜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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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勿失作谋主心不治则神扰气不养则精丧治心养
气四术自得作兵法愚民弄兵依阻山谷销亡不时或
为大衅作盗贼三篇党项微种盗我灵武逾八十年天
诛不迄作边防三篇东西为纬南北为经织者执综而
文成其详在彼其略在此作序篇
  国论
臣闻古之人君以其祖考之志而升黜人材弛张法度
者多矣太上忘言其次有言其下不及言何则昔舜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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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相去四凶肇十有二州皆尧志也而精诚所动神
化所移不待告之以言而天下晓然固己心知其本末
此所谓太上忘言者也盘庚之迁亳武王之伐商所以
从先王之业承文考之志也而浮言横议二三不一至
以其迁伐之意托于词令丁宁而告于庭委曲而誓诸
野然后民始悦然而服从此所谓其次有言也秦孝公
用商君之说变法令易风俗所以修缪公之业成献公
之志也然未尝以其变法之意告民疑而不服则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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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绳之此所谓其下不及言者也夫秦之不及言固无
足道而舜之忘言又未可以遽及然则后世人君有以
祖考之命而升黜人材弛张法度者安得不法盘庚武
王之有言哉陛下即位以来图任元老眷礼名儒屏弃
奸臣投窜刻吏所以照临海内甚盛罢青苗之使废市
易之司削保甲之条刊免役之令至于摘山煮海冶铸
之事他日吏缘以为奸者临遣信臣更定其法所以加
惠元元甚厚臣窃闻之凡此大功数十淹速轻重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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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圣母之裁成其大槩则皆先帝之末命也然大道之
行小人所不利或作为诋欺之言悖乱群听以为先帝
之道陛下当终身奉以周旋而数年之间遽听一二大
臣更张几尽异乎所谓父作之子述之者矣自非明智
不惑之士往往闻其说而疑之呜呼此殆陛下不法盘
庚武王有言之过也夫子之事父其生也养志为大养
口体次之其殁也继志为大述事次之知述事而不知
继志犹养口体而不养志也非所以为达孝秦皇汉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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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以盖世之气辟阖宇宙之材并吞诸侯攘却胡粤若
以功业言之则始皇之英伟杰特又非武帝之可比也
然而万世之下号始皇为暴主称武帝为贤君秦祚遽
倾汉基益大者何哉二世不变始皇之事孝昭能改武
帝之法故也向使先帝晚年于人材法度初无升黜之
心弛张之意陛下犹当继其志不述其事又况亲承于
末命乎臣愿陛下具以意作为明诏丁宁反覆如古训
诰誓命之文布告天下咸使闻之则小人虽有诋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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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能以疑众矣然后被之于诗章传示无穷以明德
意使后世皆知成先帝之功者陛下也岂不休哉
  主术
臣闻人主之术无他其要在乎能任政事之臣与议论
之臣而已政事之臣者宰相执政和阴阳万物宰制百
辟镇抚四夷与天子经纶于帷幄之中者也议论之臣
者谏官御史学术知古始器识通世务奋不顾身与天
子辨曲直争是非者也今天下之事有执政之臣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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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有议论之臣以言之则人主可以弁冕端委而无所
事不然则虽弊精神竭筋力以夜继日犹无益也臣请
以用人一事明之士大夫以名列于仕版者盖以万计
有智者有愚者有贤者有不肖者若智与贤则功利之
所从兴也愚与不肖则罪害之所从起也夫人主以一
身之思虑一耳目之聪明而当天下功罪利害之机非
有政事之臣则百官之进退柰何而不乱也然人之难
知久矣实愚而似智实智而似愚者有之实贤而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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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实不肖而似贤者有之申以亲疏之异重以好恶之
偏夫以天下之智愚贤不肖而付之于二三大臣之手
非有议论之臣则进退当否柰何而知之也虽然政事
之臣者人主之股肱议论之臣者人主之耳目任政事
之臣而忽谏官略御史犹股肱便利而耳目盲聩也任
议论之臣而轻宰相薄执政犹耳目聪明而股肱折也
要之二者不可偏胜使之适平而已汉成帝用王凤为
大将军政事大小皆自凤出天子曾不一举手京兆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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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章言之为凤所陷罪至大逆故阳朔之后天下以言
为讳唐明皇用李林甫为相十有九年专政用事补阙
杜琎上书斥为下邽令由是谏诤路绝此则任政事之
臣太胜也汉武帝擢严助朱买臣吾丘寿王司马相如
东方朔之徒于左右朝廷有政事辄令助等与大臣辨
论大臣数诎唐德宗晚年宰相唯奉行诏书所与图事
者李齐运裴延龄韦渠牟而已此则任议论之臣太胜
也臣闻仁祖时天下之事一切委之执政群臣无得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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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除授或不当虽贵戚近属旨从中出辄为固执不行
一旦谏官列其罪御史数其失虽元老名儒上所眷礼
者亦称病而赐罢政事之臣得以举其职议论之臣得
以行其言两者之势适平是以治功之隆过越汉唐与
成康相先后盖繇此也陛下即位以来图任老成属以
事屡下明诏使中外大臣举諌官荐御史保任骨鲠以
备献纳之科可谓得人主之要术矣愿鉴汉唐之弊专
取法于仁祖常使两者之势适平足以相制而不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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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胜则陛下可以弁冕端委而无事矣
  治势上
臣闻御天下之术必审天下之势不审其势而已信臆
决行其所谓道守其所谓法则虽有刚严果断之材或
失而为刻深慈惠恻隐之意或坏而为姑息何则设之
不当也夫圣主之于天下岂尝有意用术哉天下有强
势吾则有宽术天下有弱势吾则有猛术非强非弱天
下无势非宽非猛吾亦无术盖无势者天下之常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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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者圣人之至术也虽然御强势者必以宽而强之弊
实生于宽御弱势者必以猛而弱之弊实生于猛何则
昔汉之文景承高祖开创之后接吕氏蹀血之馀除非
谤去肉刑减笞法定箠令可谓宽矣而诸侯逆命夷狄
侵边孝武不胜其愤力攘匈奴诛两粤大臣相继而入
狱二千石连颈而伏诛巫蛊之祸至于夫妇父子之间
而不相保由是言之岂非强之弊实生于宽耶昔唐肃
宗器本刻深以刑名自喜安史之乱来归者戮于独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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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下待罪者毙于缧绁之中可谓猛矣而庆绪荐兴思
明复起代宗深鉴其事舍胁从之罪缓污染之诛至于
封豕长蛇无所惩艾忠臣义士切齿不平王室陵夷之
渐盖基于此由是言之岂非弱之弊实生于猛耶是故
救强之弊必于崇宽之时救弱之弊必于尚猛之日夫
强弱之相乘宽猛之相代犹东之有西昼之有夜理之
所必至事之所固然也顾昧者不知耳昔陵阳严诩将
去颍川谓掾史曰我以柔弱召必选刚猛代到将有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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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者矣及何并至郡首治钟威赵季李款之狱果如诩
言以诩并观之则天下之势可以前百年而预定古者
刑罚世轻世重不为定论文王之时关市讥而不征周
公成王之时则关市有征矣至凶年然后弛之推此𩔖
而言则先王之法度大抵皆审天下之势而为之者也
传曰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
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夫传所谓和者则
臣之所谓圣人之至术者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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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势下
臣闻祖宗之时天下新脱割据战伐之祸天厌久乱俱
欲无为而又扫除烦苛之患足以深结海县之心削平
僭伪之威足以逆折奸侠之气当是时天下之势如元
气在乎混沦之中固莫得而名已逮嘉祐之后习安玩
治为日既久大臣以厚重相高小臣以苟简自便肉食
者鄙未能远谋谁能无偷朝不及夕故先皇即位之始
大讲法度作而新之覈名实以兴百辟攘夷狄以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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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有司奉行于中使者刺举于外此真得所谓以猛政
救缓势之术也元丰之后执事者矫枉过直矜钩距以
为法术任惠文以取媮快上下迫胁民不堪命故陛下
即位之始黜锻鍊之吏逐聚敛之臣登老成于散地擢
忠鲠于谪籍平冤狱振乏馁与天下休息此真得所谓
以宽政解急势之术也而比日已来执事者又将矫枉
而过直矣何告讦欺诋之言率然敢陈而王体未严也
向背异同之见各自为守而国论未决也蛮夷猾夏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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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奸宄隐忍羁縻冀其自罢而天诛未迄也推此言之
天下之缓急虽曰未见而固巳胚浑于冥冥之中矣夫
致先帝之用猛术者嘉祐之缓势也致陛下之用宽术
者元丰之急势也今又矫枉过直则势必复缓缓甚则
术又将出于猛矣猛术一用天下固已震动若再用焉
则安危之计未可知也何则天下之势犹一人之身缓
而救之以猛犹关鬲不通而涌泄之也其急而解之以
宽犹虚中暴下而补养之也补养至平则可以已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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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已则又将至于关鬲不通再涌泄正气必伤重被
猛术国本必伐故曰安危之计未可知也臣硕陛下遏
逋慢之原杜解弛之渐明诏内外一乎中和使天下之
缓势不得而成缓势不成则后世虽有猛术不可得而
用之
  安都
臣闻世之议者皆以谓天下之形势莫如雍其次莫如
周至于梁则天下之冲而已非形势之地也故汉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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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皆在周雍至五季以来实始都梁本朝纵未能远规
长安盍亦近卜于洛阳乎而安土重迁眷眷于开封之
境非所以为万世计也臣窃以为不然何则汉唐之都
必于周雍本朝之都必于梁而后可也夫长安之地左
殽函右陇蜀襟凭终南太华之山萦带泾渭洪河之水
地方数千里皆膏腴沃野卒有急百万之众可具形势
便利下兵于诸侯如建瓴水四塞之国也故其地利守
自古号为天府开封地平四出诸道辐辏南与楚境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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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韩境北与赵境东与齐境无名山大川之限而汴蔡
诸水参贯巾车错毂蹄踵交道舳舻衔尾千里不绝四
通五达之郊也故其地利战自古号为战场洛阳左瀍
右涧表里山河扼殽渑之隘阻成皋之险直伊阙之固
广袤六百里四面受敌以守则不如雍以战则不如梁
然雍得之可以为重自古号为天下之咽喉凡天下之
形势无过此三者也彼蜀之成都吴之建业皆霸据一
方之具而楚之彭城特盗贼之窟耳易曰天险不可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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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所谓险者岂
必山川丘陵之谓哉在天而不可升在人而不可夺则
皆为险矣夫雍为天府梁为战场周为天下之咽喉而
臣以谓汉唐之都必于周雍本朝之都必于梁而后可
者汉唐以地为险本朝以兵为险故也汉高祖曰吾以
羽檄召天下兵莫有至者武帝曰吾初即位不欲出虎
符发兵郡国盖汉踵秦事郡国背道材官有变则以符
檄发之京师惟有南北两军有期门羽林孤儿以备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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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唐分天下为十道置兵六百三十四府其在关中者
惟二百六十有一府府兵废始置神策为禁军亦不过
数万人以此见汉唐之兵皆在外也故非都四塞之国
则不足以制海内之命此所谓以地为险者也本朝惩
五季之弊举天下之兵宿于京师名挂于籍者号百馀
万而衣食之给一毫已上皆仰县官又非若府兵之制
一寓之于农也非都四通五达之郊则不足以养天下
之兵此所谓以兵为险者也夫以兵为险者不可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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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雍犹以地为险者不可以都梁也而昧者乃以梁不
如周周不如雍呜呼亦不达于时变矣夫大农之家连
田阡陌积粟万斛兼陂池之利并林麓之饶则其居必
卜于郊野大贾之室敛散金钱以逐什一之利出纳百
货以收倍称之息则其居必卜于市区何则所操之术
殊则所托之地异也今梁据天下之冲岁漕东南六百
万斛以给军食犹恐不赡矧欲袭汉唐之迹而都周雍
之墟何异操大贾之术而欲托大农之地也由是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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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周雍之地者汉唐之险耳本朝何赖焉
  任臣上
臣闻明君之御臣也不致疑忠臣之事君也不避嫌嫌
疑之事皆出于奸臣庸君度量狭隘心意颇僻不能以
至诚相期而已古之人有自举其身者有举其子者有
举其弟者有举其侄者有举其内外之亲旧者而其君
不以为疑其臣不以为嫌者何哉以其所举者当而已
矣汉宣帝欲击先零问谁可将者赵充国曰无如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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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矣宣帝用之遂破先零此所谓自举其身者也晋君
问孰可为国尉祈奚曰午也可君曰非子之子耶对曰
君问可否不问子也君子谓祈奚能举善矣此所谓有
举其子者也李石当国荐弟福可任治人繇监察御史
为户部侍郎此所谓有举其弟者也晋求文武良将谢
安以其侄幼度应举郗超闻而叹曰安违众举亲明也
幼度不负举才也果破符坚于淝水之上此所谓有举
其侄者也崔贻孙为相未踰年除吏八百莫不谐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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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曰人言卿拟官多亲旧何耶对曰陛下令臣进拟庶
官夫进拟者必悉其材行如不与闻何由得其实此所
谓有举其内外之亲旧者也此数子者皆内有以自信
外有以信于人仰无所愧俯无所怍其视身也与人等
其视子弟亲旧也与不相谁何者等故能立功于当年
垂名于后世千载之下想见其风向使念瓜李之小嫌
忘事君之大节匿名迹远权势心知其然而不敢发则
与粪壤同朽耳尚何功名之立哉陛下即位以来委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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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六七大臣其人自以旷世遭遇莫不悉心竭力知无
不为言无不尽可谓千载一时之嘉会也而臣窃有所
不然者未能去用亲之嫌而已奇材异行实为时辈所
见推者一涉大臣之亲则相顾缪悠莫敢援之以进幸
而不顾进之则谏官御史之章相随而至矣臣以为此
风一成非圣朝之事也何则大臣之亲嫌而不用则侍
臣之亲亦当嫌而不用引而下之至于台省寺监之官
推而广之至于漕刑郡县之吏其亲者皆嫌而不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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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奇材异行不常有于天下幸而有焉又以亲嫌而弃
之则是非得草莱岩穴之士终不用也昔西汉之韦氏
平氏东汉之袁氏杨氏唐之韦杜苏李陆萧诸氏皆兄
弟为三公父子为宰相盛者至与国相始终其间建功
立业号为名臣者盖不可胜数柰何专用草莱岩穴之
士哉硕诏中外之臣惟贤是进惟不肖是退而勿以用
亲为嫌谏官御史惟进退之当否是察而勿以亲嫌为
劾则天下之奇材异行庶乎皆得而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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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臣下
臣闻人主之于谏诤之臣非独听其言之难也取其大
节而略其小过是为难矣夫骨鲠自信以身许国不为
利害之所挠屈者谓大节也材智之不周思虑之不密
学术之不至闻听之不审所谓小过也必有大节而无
小过者然后得为諌诤之臣则穷年没世不可得其人
矣如或不然则与其无一时之小过孰若有终身之大
节哉昔汲黯通经术则不如平津侯恢武功则不如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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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明习法令则不如张汤文章儒雅则不如司马相
如谨厚自全则不如石庆术略横出则不如主父偃然
淮南王谋反惟惮曰黯好直谏守节死义说平津侯等
如发蒙耳由是言之谏诤之臣其功在于正网纪正风
宪通上下之情使乱臣贼子顾惮而不敢发如此而已
一举之不当理一发之不中节曾何足以深咎耶陛下
即位以来首下明诏使中外大臣保任谏官御史盖充
赋者百有馀人其见用者十数人耳选择既精人颇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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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皆毅然有伏节死谊之心兴利除害甚于嗜欲攘击
奸恶如报私雠首尾数年之间遂成冠古之治虽神功
圣化敏妙自然亦此曹献替可否之力也然比者尝以
所言不效谏官御史接迹引去或迁他官或补外郡台
省为之一空臣愚疏远不知朝廷之事切怪陛下何取
之之难而去之之易也且人非蓍龟不无过误顾其设
心措意何如耳昔汉郦食其有挠楚之非唐魏郑公有
纵薛延陀之过本朝赵中令有遣赵保忠之失此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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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皆天下之豪杰一时之名臣者也犹有非缪过失如
此又况不及于三人者乎臣硕陛下鉴师古始追御来
今重谏官之进退慎御史之升黜取其大节而略其小
过使天下之士得以尽忠毕力于前则神功圣化又将
有新于此矣或谓臣曰古者谏诤之臣职于广聪明除
壅蔽成德业而已后世狂夫小子狡猾不道之人或假
其名以资盗窃其器以售奸如谷永者王凤之客也而
讥斥帷幄刘栖楚者李逢吉之党也而额叩龙墀阳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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剀拂之迹阴成附丽之谋以此言之小过其可略乎略
其小过则成其大恶矣臣应之曰不然夫药石所以愈
病因而致病者有矣然自古及今未有废药石者何哉
以其所愈者众所害者寡也谏诤之臣虽器有远近才
有脩短大抵搢绅之选也安可尽诬以谷永刘栖楚之
徒欤就使有一二人焉则去其一二人者可也何至空
台省而逐之耶陆贽曰天不以地有恶木而废发生天
子不以时有小人而废听纳又曰谏者多表我之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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谏者直示我之能贤谏者之狂诬明我之能恕谏者之
漏泄彰我之能从有一于斯皆为盛德呜呼人主用谏
诤之臣贽之论尽矣
  朋党上
臣闻朋党者君子小人所不免也人主御群臣之术不
务嫉朋党务辨邪正而已邪正不辨而朋党是嫉则君
子小人必至于两废或至于两存君子小人两废两存
则小人卒得志而君子终受祸矣何则君子信道笃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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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明不肯偷为一切之计小人投隙抵巇无所不至也
臣请以易道与夫尧舜汉唐之事明之易以阳为君子
阴为小人一阳之生则为复复者反本也三阳用事则
为泰泰者亨通之时也而五阳之极则为夬夬者刚决
柔也以此见君子之道必得其𩔖然后能胜小人也一
阴之生则为姤姤者柔遇刚也三阴用事则为否否者
闭塞之时也而五阴之极则为剥剥者穷上反下也以
此见小人之道亦必得其𩔖然后能胜君子也阴阳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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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消长而为惨舒为生杀君子小人相与胜负而为盛
衰为治乱然皆以其𩔖也臣故曰朋党者君子小人所
不免也尧之时有八元八凯十六族者君子之党也又
有浑沌穷奇梼杌饕餮四凶族者小人之党也舜之佐
尧有大功二十者举十六相去四凶而已不闻以其朋
党而两废之亦不闻以其朋党而两存之矣臣故曰人
主御群臣之术不务嫉朋党务辨邪正而已东汉钩党
之狱海内涂炭二十馀年盖始于周福房植谓之甘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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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部至于李膺陈蕃王畅张俭之徒遂有三君八顾
八俊八及八厨之号人主不复察其邪正惟知震怒而
已故曹节侯览牢脩朱并得以始终表里成其奸谋至
于刑章讨捕锢及五族死徙废禁者六七百人卒不知
脩并者乃节览之党也唐室之季朋党相轧四十馀年
搢绅之祸不解盖始于李宗闵李德裕二人而已嫌怨
既结各有植立根本牢甚互相倾挤牛僧孺李逢吉之
属则宗闵之党也李绅韦处厚之属则德裕之党也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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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吉之党又有八关十六子之名人主不复察其邪正
惟曰去河北贼易去此朋党难而其徒亦曰左右佩剑
彼此相笑盖言未知孰是也其后李训郑注用事欲以
权市天下凡不附己者皆指以为二人之党而逐去之
至于人人骇慄连月雺晦卒不知训注者实逢吉之党
也臣故曰邪正不辨而朋党是嫉则君子小人必至于
两废或至于两存君子与小人两废两存则小人卒得
志君子终受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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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党下
臣闻陛下即位以来虚怀仄席博采公论悉引天下名
士与之经纶至有去散地而执钧衡起谪籍而参侍从
者虽古版筑饭牛之遇不过如此而已君子得时则其
𩔖自至数年之间众贤弹冠相继而起聚于本朝夫众
贤聚于本朝小人之所深不利也是以日夜恟恟作为
无当不根眩惑诬罔之计而朋党之议起焉臣闻比日
以来此风尤甚渐不可长自执政从官台阁省侍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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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被进用者辄为小人一切指以为党又至于三君八
顾八俊八及八厨之名八关十六子之号巧为标榜公
肆诋欺一人名之于前万人实之于后传曰下轻其上
爵贱人图柄臣则国家摇动而人不静也然则其可以
不察欤臣闻庆历中仁祖锐于求治始用韩琦富弼范
仲淹以为执政从官又擢尹洙欧阳脩余靖蔡襄之徒
列于台阁小人不胜其愤遂以朋党之议陷之琦弼仲
淹等果皆罢去是时天下义士扼腕切齿发上冲冠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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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至于举酒相属以为一网尽矣赖天子明圣察见
其事琦弼仲淹等旋被召擢复蒙器使遂得成其功名
今所谓元老大儒社稷之臣想望风采而不可见者皆
当时所谓党人者也向使仁祖但恶朋党之名不求邪
正之实赫然震怒斥而不反则彼数人者皆为党人而
死耳尚使后世想望风采而不可见耶今日之势盖亦
无异于此臣硕陛下观易道消长之理稽帝虞废举之
事鉴汉唐审听之失法仁祖察见之明杜媒孽之端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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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伤之隙求贤益急用贤益坚而信贤益笃使奸邪情
得而无所售其谋谗佞气索而无所启其口则今之所
谓党人者后世必为元老大儒社稷之臣矣
  人材
臣闻天下之材有成材者有奇材者有散材者有不材
者器识闳而风节励问学博而行治纯通当世之务明
道德之归此成材者也经术艺文吏方将略有一卓然
过人数等而不能饰小行矜小廉以自托于闾里此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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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者也随群而入逐队而趋既无善最之可纪又无显
过之可绳摄空承乏取充位而已此散材者也寡闻见
暗机会乖物理昧人情执百有司之事无一施而可此
不材者也古之人主于成材则付以大任而备责之于
奇材则随所长而器使之于散材则明赏罚而磨励之
于不材则弃之而已四者各有所处然而奇材者尤人
主所宜深惜者也盖天下之成材不世出而散材者又
不足以任能事不材者适足以败事而已是则任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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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能事者常在乎奇材有奇材而不深惜焉则将与不
材同弃而曾散材之不如矣夫匠氏之于木也楩楠豫
章易直而十围者必以为明堂之栋路寝之楹七围八
围者虽多节必以为高明之丽拱把而上者虽小挠必
以为狙猿之杙稍脩则以为榱桷甚短则以为侏儒至
于液樠轴解亟沉而易蠹者然后以之爨也今有楩楠
豫章于此七围八围拱把而上特以多节小挠之故遂
并弃之岂不惜哉人主用天下之材亦何以异于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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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之人材可谓富矣养之以学校而取之以贡举名
在仕版者无虑数万然一旦有事则常若乏人何哉以
臣观之未能深惜天下之奇材故也盖不深惜天下之
奇材则用之或违其长取之将责其备虽有嵚崎历落
颖脱绝伦之士执事者始以名闻未及试之而媒孽其
短者固已圜视而起矣夫奇材多自重又不材者之所
甚嫉也以自重之势而被甚嫉之毁其求免也岂不难
哉一旦有事而常若乏人其势之使然无足怪也昔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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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裨谌能谋于
野则获于邑则否黄霸为丞相功名损于治郡时人固
有所长亦有所短也皋陶喑而为大理天下无虚刑师
旷瞽而为太宰晋国无乱政贤如萧何而有市田请地
之污直如汲黯而有褊心忿骂之鄙文如长卿而有临
邛涤器之陋将如韩信而有跨下蒲伏之辱吏如张敞
而有便面拊马之事此数子者责其备则彼将老于耒
耜之旁死于泰山龛岩之下耳人主岂得而用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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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位以来屡下明诏举谏官御史台阁学校之臣刺史
救民之吏与夫可备十科之选者所得人材盖不可胜
数臣硕陛下取其名实尤异者用之而勿疑人情不能
无小过非有显恶大义所当免者宜一切置而不问以
责异时之功则彼将输写肝胆捐委躯命求报朝廷而
不可得一旦有天下四夷之事何足患哉
  律法上
臣窃观唐虞以后有天下者安荣危辱之所从长久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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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之所自无不出于其所任之术而所任之术大抵不
过诗书法律二端而已盖纯用诗书者三代也纯用法
律者秦也诗书法律杂举而并用迭相本末递为名实
者汉唐也何以知其然耶夏商周之兴也治教政令既
本于道德之意而舟车器械亦出于义理之文其迹载
于典谟训诰誓命之篇而其旨寓于国风雅颂之什当
是时也圣贤之学著而百家之说熄帝王之制举而霸
者之事废议事以制不为刑辟故曰纯用诗书者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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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魏文侯之师李悝论次诸国之法著为法经其徒商
鞅用以相秦始作收司连坐告匿之法而辅以诋欺文
致细微之事晚节末路至于焚书坑儒偶语者弃市以
是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与同罪故曰纯用法律者
秦也汉自高祖纳陆贾之言命为新语用叔孙通之说
而使定礼仪可谓知所取矣而以三章之约不足禦奸
于是萧何捃摭秦法作律九章而张汤赵禹之徒又为
见知故纵监临部主之法唐自太宗诎封伦秦汉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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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魏公帝王之谋可谓知所取舍矣而朝廷郡县百官
有司所以朝夕从事者一出于律令格式之文故曰诗
书法律杂举而并用迭相本末递为名实者汉唐也惟
其纯用诗书故三代享国安荣而历年长久惟其纯用
法律故秦危辱而亟绝惟其诗书法律杂举而并用迭
相本末递为名实故汉唐之有天下虽号长久而安荣
之日少危辱之日多仅免亟绝而已盖诗书者所以崇
德其事皆孝悌忠信人之所欲者也而安荣长久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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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欲者也而法律所以制奸其事皆鞭笞斩艾人之所
恶欲以报所恶之雠者也以所恶之术报所恶之雠亦
其理之然哉贾生曰今或言礼谊之不如法令教化之
不如刑罚人主胡不引商周秦事以观之也呜呼若贾
生者可谓知治体矣
  律法下
臣闻古今异势不可同日而语以今天下而欲纯用诗
书尽去法律则是腐儒不通之论也要使诗书不为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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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所胜而已祖宗之时二端虽号并行而士大夫颇自
爱重以经术为职文艺相推间有喜刑名精案牍者则
众指以为俗吏而耻与之言近世则不然士大夫急于
功利不师古始相与习者莫非柱后惠文之事父教其
子兄诏其弟以为速化之术无以过此间有引古义决
嫌疑则掩口而笑曰此老生之常谈耳何所用于今哉
呜呼此风一成非天下之福也盖昔者以诗书为本法
律为末而近世以法律为实诗书为名臣以天下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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弊君子所宜奋不顾身而救之者无甚于此何则废诗
书而从法律则是举天下而入于申韩之术也扬子曰
申韩之术不仁之至矣夫不仁者三代之所以失天下
也君子救之其可以缓耶臣尝思之其所以然者无他
始于试法而已朝廷试士以法者欲其习为吏也而假
之太优擢之太峻至有黄绶中选数岁之间持斧仗节
领一道之权任二千石之重而制策进士留滞于州县
之官有十年而不得调者呜呼欲士大夫之不废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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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从法律也岂可得乎且法吏之与儒臣所闻异趣所
见异涂犹方圆曲直之不相入也昔匈奴浑邪王降汉
长安贾人与市者当坐死五百馀人而汲黯固争以为
不可若使法吏言之则必以为阑出财物矣密人有告
部亭长受其米肉遗者而卓茂折之以礼以为汝能高
飞远走不在人间乎若使法吏言之则以为受所监临
矣朱博曰如太守汉吏奉三尺律令以从事耳亡柰生
所言圣人道何也且持此道归尧舜君出为陈说之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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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所以未受其祸者以异时制策进士所得之臣有
如汲黯卓茂者在也十数年之后耆老大臣相继得谢
而试法所得之吏有如朱博者当轴而处中焉则君子
虽欲奋不顾身以救之亦无及己臣以为纵未能尽罢
其事宜稍变革以抑其风使吏非有出身毋得试法其
馀出仕换官之𩔖可一切试以经术艺文要令天下皆
知法律之不如诗书也则申韩之祸熄矣
  论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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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窃闻役法之议不决久矣有司阅四方之牍眩螽起
之说牵制优游相视而不断者二年于兹虽稍复笔削
著为一切之令取济期月卒未有确然定论可以厌服
人情传万世不弊者也其所以然者无他焉士大夫据
偏守独各有系吝不能以至公为心故耳何则夫所谓
役法者其科条品目虽曲折不同大扺不过差免二法
而已差役之法虽曰迭任府史胥徒之士率数年而一
更然而捕盗者奔命不遑主藏者备偿无算囷仓竭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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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挽资产破于厨传执事者患其弊也于是变而为免
役之法虽曰岁使中外之民悉输僦直以免其身然而
平估至于室庐检括及于车马裒多以为宽剩厚积以
为封桩则其弊又有甚于差役者矣盖差役之法不弊
则免役之法不作免役之法不弊则今日之议不兴然
而士大夫进用于嘉祐之前者则以差为是而免为非
进用于熙宁之后者则以免为得而差为失私意既摇
于中公议遂移于外呜呼岂特二年而无定论哉虽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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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而无定论不足怪也昔唐室赋役之法有租庸调者
最为近古自开元之后版图既隳丁口田亩皆失其寔
法以大弊故杨炎变之以为两税之法已而盗起兵兴
征求无节法又大弊故陆贽以七事者力诋其非然而
终唐之世不复改也夫唐之诸臣岂不知两税为非古
租庸调为近古哉盖以晚节末路俱为弊法以此易彼
寔无益也今差役免役之法盖𩔖于此然则何为而可
耶臣闻楚人有第二区者其甲则长子之所筑也其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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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少子之所筑也规摹不同而岁久皆弊其父谋所止
二子各请止其所筑之庐至数日不决有邻人告之曰
昔少君以甲第坏甚于是营乙以舍族人今乙第又坏
而长君复欲徙之于甲是以坏易坏非计之得也何不
合二第可用之材别营一区而弃其腐挠者乎父以为
然其论遂定今陛下以役法之议付于嘉祐熙宁之臣
何异楚人之谋于二子也盍亦质诸邻人之论哉陛下
若以臣言为然硕诏有司无牵于故新之论毋必于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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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之名悉取二法之可用于今者别为一书谓之元祐
役法则嘉祐熙宁之臣皆默然而心服矣若夫酌民情
之利病因五方之所宜条去取之科列轻重之目此则
有司之事臣所不能知之亦犹楚人之第其材可弃某
材可留皆当付之匠氏不可问诸邻人也传曰虽有丝
麻无弃菅蒯虽有姜姬无弃蕉萃唯陛下择焉
  论议下
臣闻世之议贡举者大率有三焉务华藻者以穷经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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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阔尚义理者以缀文为轻浮好为高世之论者则又
以经术文辞皆言而已矣未尝以为德行德行者道也
是三者各有所见而不能相通臣请原其本末而备论
之则贡举之议决矣古者诸侯卿大夫交接邻国以微
言相感动当周旋进退之时必称诗以喻其志盖以别
贤不肖而观盛衰焉其后聘问不行于列国学诗之士
逸于布衣于是贤人失志之赋兴屈原离骚之词作矣
此文词之习所由起也及其衰也雕篆相夸组绘相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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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以哗世取宠而不适于用故孝武好神仙相如作大
人赋以风其上乃飘飘然有淩云之志此文辞之弊也
昔孔子患易道之不明乃作彖象系辞文言说序杂卦
十篇以发天人之奥而左氏亦以春秋之法弟子传失
其真于是论本事作传以记善恶之实此经术之学所
由起也及其衰也幼童而守一艺白首而后能言故汉
儒之陋有曰秦近君能记说尧典二字至十馀万言但
说若稽古犹三万言也此经术之弊也古者民有恭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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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恤者则闾胥书之孝悌睦姻有学者则族师书之有
德行道艺者则党正书之而又考之于州长兴之于乡
老大夫而论之于司徒乐正司马所谓秀选进造之士
者是也然后官而爵禄之此德行之选所由起也及其
衰也乡举里选之法亡郡国孝廉之科设而山林遗逸
之聘兴于是矫言伪行之人弊车羸马窜伏岩穴以幸
上之爵禄故东汉之士有庐墓而生子唐室之季或号
嵩少为仕途捷径此德行之弊也是三者莫不有弊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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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节末路文辞特甚焉盖学屈宋而不至者为贾马班
杨学贾马班杨而不至者为邺中七子学邺中七子而
不至者为谢灵运沈休文休文之撰四声谱也自谓灵
均以来此秘未睹武帝雅不好焉而隋唐因之遂以设
科取士谓之声律于是敦朴根柢之学或以不合而罢
去靡曼剽夺之伎或以中程而见收自非豪杰不待文
王而兴者往往溺于其间此杨绾李德裕之徒所为切
齿者也熙宁中朝廷深鉴其失始诏有司削去诗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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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以经义使学者得以尽心于六艺之文其意信美矣
然士或苟于所习不能博物洽闻以称朝廷之意至于
历世治乱兴衰之迹例以为祭终之刍狗雨后之土龙
而莫之省焉此何异斥桑间濮上之曲而奏以举动劝
力之歌虽华质不同其非正音一也传曰梁丽可以冲
城而不可以窒穴言殊器也骅骝骐骥一日而驰千里
捕鼠则不如狸狌言殊技也䲭鸮夜撮蚤察毫末书出
瞋目而不见丘山言殊性也今欲去经术而复诗赋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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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弃本而趋末并为一科则几于取人而求备为今计
者莫若以文词经术德行各自为科以笼天下之士则
性各尽其方技各尽其能器各致其用而英俊豪杰庶
乎其无遗矣
  官制上
臣闻王者用人之要术惟资望而已岁用有等功劳有
差天下莫得躐而进者谓之资行能术业卓然高妙为
世所推者谓之望用人以资而已则盛德尊行魁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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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之人或拘格而邅回如张释之十年不得调扬子云
位不过侍郎之𩔖是也用人以望而已则狂谬之流矫
亢之士或以虚名而进拔如晋用王衍唐用房琯之𩔖
是也古之善用人者不然以资待天下有常之士以望
待天下非常之材使二者各有所得足以相推而不足
以相碍故自一命以至九命自受职以至作牧非有功
不迁非有缺不补而天下不以为淹或举于耕或举于
版筑或举于屠钓加之士民之上委以将相之权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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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不以为骤何者资之所当然望之所宜尔也国家以
爵禄格为有定之制而以职事官为不次之选于先王
用资望之术可谓得其意矣然臣愚犹以为未者太必
于用资太不必于用望也何则夫郡守者民之师师天
子所与共理者也衣冠而坐堂皇之上则宾客造谒于
前掾属趋走于下政教赏罚军旅之事一皆听其可否
所为是则千里蒙其赐所为非则数十万室受其害可
谓天下之重任矣今将相大臣自朝廷而出者不过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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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而仕尝再为通判者苟无大恶显过有保任人亦
必至于郡守是将相大臣与保任尝再为通判者相去
无几耳夫贤者能使所居官重不肖者反之今二千石
所以不至尊重难居者非特法令使然亦其人材之所
致也岂非所谓太必于用资乎馆阁者图书之府长育
英材之地也从官于此乎次补执政于此乎递升故士
非学术艺文屹然为一时之望者莫得而居之可谓天
下之妙选矣今中材凡吏一为大臣之所论荐则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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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其位尝有金谷之职兵刑之劳则皆得假其名呜呼
比岁已来校书正字之职龙图集贤之号何其纷纷也
传曰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此不几于以名器而假诸
人乎臣所谓太不必于用望者此也昔汉制郡守入为
三公学者以东观为老氏藏室道家蓬莱山言其清秘
常人所不能到也硕下明诏应中州已上非更台省寺
监漕刑之任者不得为郡守慎惜馆阁之除以待文学
之士则用人之术庶乎其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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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制下
臣闻国家次五代一切之制百官称号最为杂揉名存
而器不设文具而实不应所谓台省寺监者朝廷之官
也而其汎及于州县筦库之吏其滥至于浮屠黄冠之
师乖违之条爽缪之目至不可胜数先皇帝恻然悯之
始诏有司作寄禄格以易天下之官而归之于台省还
之于寺监然后循名可知其器而缘实亦得其文可谓
帝王之盛典矣然有所未尽者臣窃昧死而妄议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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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则自正议大夫以上迁进太略自中散大夫以下清
浊不分也夫迁进太略则大臣侥倖而其弊也至于无
以复加而法制乱清浊不分则小臣偷墯而其弊也至
于莫为之宠而资望乖旧制侍郎至仆射凡十二迁其
兼侍从之职者八迁九迁其任执政之官犹六迁也盖
侍郎以上皆天子之臣非多其等级则势必至易极易
极则国家庆赏将窒而不得行此制官之深意也今寄
禄格则不然自正议大夫不问人之如何四迁而至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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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故大臣为特进者遇朝廷有大庆赏则不得已而以
司空之官予之夫司空者职事官也寄禄无以复加而
予焉岂非所谓乱法制之甚欤旧制少卿之官率一秩
而有四名太常光禄卫尉司农是也郎官员外率一秩
而有八名如礼工祠屯主膳虞水之𩔖是也京朝之官
率一秩而有三名如太常秘书殿中诸丞是也盖入仕
之门有制策进士明经诸科任子杂色之异历官之途
有台省寺监漕刑郡县之殊非铢铢而较之色色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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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则牛骥同皂贤不肖混殽而天下皆将汎汎然伦取
一切不复淬励激昂以功名为己任此亦制官之深意
也今寄禄格则不然自中散大夫以下至承务郎秩为
一名而已故尝任台省之职或任漕刑之司者人心有
所不厌而莫为之宠则往往假以龙图集贤之号夫龙
图集贤之号所以待天下文学之士也而以诸吏莫为
之宠而假焉岂非乖资望之甚欤盖爵禄者天下之砥
石圣人所以砺世磨钝者也夫不为爵劝不为禄勉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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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人有行之者蒙谷是也齐死生同贫富等贵贱古之
人有行之者庄周是也今朝廷之臣皆得庄周蒙榖而
为之则爵禄之器虽不复设可矣如其不然则迁进太
略清浊不分之弊安得而不革哉眺错曰爵者上之所
命出于口而无穷韩愈曰圣君所行即是故事自古岂
有定制也硕诏有司以寄格再加论定稍仿旧制自正
议大夫以上更增四秩之号自中散大夫以下秩之号
为三等之名如此则迁进颇详而法制不乱清浊稍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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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资望不乖是亦先皇之志也惟陛下留神省察
  财用上
臣闻先王之理财也若持衡然天下之财不使之偏归
于公室亦不使偏入于私家惟其适平而已故邦国有
以供祭祀奉养禄廪赐予之费而民有以给朝晡伏腊
冠婚丧祭之资其取民之制谓之什一什一者天下之
中正也多乎什一小桀大桀寡乎什一大貉小貉鲁哀
公曰二吾犹不足桀之道也白圭以二十而取一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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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也推此言之则先王理财之意惟其适平而已自什
一之法坏天下之财始失其平其偏归于公室也则有
鬻盐冶铸以管山海之饶𣙜酒酤以渔井邑之利算舟
车告缗钱以摧抑商贾造皮币省酎金以侵牟封君甚
者至令吏坐列肆贩物以求利焉其偏入于私家也则
有以农田而甲一州贩脂而倾都邑卖浆而踰侈洒削
而鼎食货脯而连骑马医而击钟甚者至累万金而不
佐公家之急是以民常困于聚敛之吏而吏常嫉夫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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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之民所谓事势之流相激使然曷足怪哉本朝至和
嘉祐之间承平百馀年矣天子以慈俭为宝贡赋经常
之外殆无一豪取诸民田畴邸第莫为限量衣食器皿
靡有约束俯仰如意豪气浸生货贿充盈侈心自动于
是大农富贾或从僮骑带刀剑以武断于乡曲毕弋渔
猎声伎之奉拟于侯王而一邑之财十五六入于私家
矣熙宁元丰之间大臣用事始作法度与时变通青苗
免役市易之利相次而作有司日夜手画口说区处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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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使者旁午冠盖相望奉行于外而言利之臣析秋毫
矣江淮则增煮海之息闽蜀则倍摘山之赢青徐则竭
冶铸之利其他希风旨效计数无名之取额外之求盖
不可胜数而天下之财大半归于公室矣陛下即位之
始深知其弊凡法度之不便于民者一切罢去吏尝以
掊克进者相继而黜数困赦令而弛逋负大出廪廥以
振乏绝于是公私之财滋向于平然而有大弊者士大
夫矫枉过直邈然以风裁自持不复肯言财利之事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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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
何以聚人曰财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而洪范八政
一曰食二曰货以此见理财先食货者帝王之要务所
以安中国服四夷者也特不可使之偏入于公私耳今
国家北有抗衡之敌西有假息之羌中有大河之费数
万之吏取给于水衡之钱百万之兵仰食于太仓之粟
公私窘急可为寒心此正人臣扬㩁敛散以究虚盈以
济用度之秋也而耻言财用之事是晋人而已矣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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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衍者口不言钱而指以为阿堵物臣窃笑之以为此
乃奸人故为矫亢盗虚名于暗世也何则使颜闵言钱
不害为君子盗蹠呼阿堵物岂免为小人哉晋人尚清
谈而废实务大抵皆𩔖此矣昔管仲道轻重之权范蠡
计然否之策萧何漕关中之粟财利之臣也东郭咸阳
之鬻盐孔仅之冶铸桑弘羊之均输亦财利之臣也士
大夫言财利有如东郭咸阳孔仅桑弘羊所为也则不
可有如管仲范蠡萧何之所为也亦恶乎而不可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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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财用下
臣尝以为君子理财之术莫若尽地力节浮费二者而
已何则理财之要在乎原其所自有而为之道要其所
从无而制之法风霆雨露之发生山林川泽之滋养财
之所从出也不原其所自有不要其所从无切切焉从
事于阖辟敛散之中则是贱丈夫争锥刀之末耳岂君
子所谓理财者耶是故原其所自有而为之道则莫若
尽地力要其所从无而制之法则莫若节浮费君子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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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之术盖无以易于此臣请为陛下遂言之夫理天下
之财譬如治水增缮堤防决之于邻国非治水之善也
横赋强市取之于百姓非治财之善也善治水者以四
海为壑善理财者以天地为资今天下之田称沃衍者
莫如吴越闽蜀其一亩所出视他州辄数倍彼闽蜀吴
越者古扬州梁州之地也按禹贡扬州之田第九梁州
之田第七是二州之田在九州之中等最为下而乃今
以沃衍称者何哉吴越闽蜀地狭人众培粪灌溉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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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矣夫以第七第九之田培粪灌溉之功至犹能倍他
州之所出又况其上之数等乎以此言之今天下之田
地力未尽者亦多矣李悝曰治田勤则亩益三升不勤
亦如之地方万里增减辄为粟百八十万石然赵过为
代田一亩岁收常过缦田一斛以上善又倍之秦汉开
郑白渠溉田四万四千馀顷至唐大历初两渠所溉才
六千三百顷耳以代田郑白渠之事言之则治田之勤
不勤何止亩有三升之损益也今二千石虽兼劝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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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而例为虚名莫有任其责者为今之计莫若诏天下
州置劝农一司以守将为长听于倅介之中自择一人
为副先籍境内定垦田与夫陂塘沟渠之数而周知其
利害岁时出行诸郊召见耆老问以疾苦及所硕欲而
不得者为罢行之而罚其游惰不听命者岁终部使者
第其殿最以闻功效尤异者宠用之如此则天下之田
皆与闽蜀等而地力尽矣古者吉凶之服则一比共之
祭器则一闾共之丧器则一族共之吉凶礼乐之器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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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乡共之凡嫁子娶妻纯帛无过五两凶荒则又杀礼
而多婚夫一乡者五百家而五两者五匹耳其用财可
谓约也今则不然嫁子娶妻丧葬之费其约者钱数万
其丰者至数百万中人之家一有吉凶之事则卖田畴
鬻邸第举倍称之息犹弗能给然则今时吉凶之费绝
长补短殆二十倍于古也财用安得而不竭乎周之太
宰王之大臣也其职曰以九式均节财用汉之许邵魏
之毛玠唐之杨绾人臣耳而能使一时士大夫心化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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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损车马毁池观减驺驭散音乐以此见法制者虽盛
世不可去而风化者虽衰世亦可行也今令虽有仪制
之文毛举数事不能委曲为今计者莫若自宗室外戚
以至品官民庶之家宫室舆马饮食衣服皆仿典礼而
为之度数稍宽其制使可久行其冠婚丧祭之事则视
岁上下而隆杀之使谏官御史得以弹奏于中而漕刑
守令得以举劾于外敢不承者虽贵且亲必罚无赦然
后陛下崇节俭尚敦朴以为之率弃难得之货却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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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器罢不急之务以为之先如此则天下淫侈之俗旷
然一变而浮费节矣贾生曰今背本而趋末食者甚众
是天下之大残也淫侈之俗日以长是天下之大贼也
残贼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将倾呜呼如贾生者可谓知
理财之术矣
  将帅
臣闻将帅之难其人久矣势有强弱任有久近敌有坚
脆地有远迩时有治乱而胜败之机不系焉惟其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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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矣昔智氏以韩魏三国之兵伐赵马服君之子以四
十万之众抗秦可谓强矣而溃于晋阳坑于长平廉颇
率老弱之卒守邯郸田单鸠创病之馀保即墨可谓弱
矣而栗腹以摧骑劫以走是不在乎势之强弱也穰苴
之用于齐拔于闾伍之中也一日斩庄贾晋师罢去燕
师渡水而解韩信之击赵非素拊循士大夫也背水一
战而擒赵王歇斩成安君是不在乎任之久近也以周
瑜之望曹公不啻虎狼而吴兵捷于赤壁以玄德之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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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逊甚于雏鷇而蜀师衄于白帝是不在乎敌之坚脆
也东西异壤也而邓艾以缒兵取成都南北异习也而
王镇恶以舟师平关中是不在乎地之远迩也夫以东
晋之衰而谢玄得志于淝水开元之盛而哥舒翰失利
于潼关是不在乎时之治乱也故善将者势无强弱任
无久近敌无坚脆地无远迩时无治乱不用则已用之
无不胜焉故曰惟其将而已矣虽然有一军之将有一
国之将有天下之将走及奔马射中飞鸟攻坚城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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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所向无前此有勇之士一军之将也出奇制胜无穷
如天地不竭如江河攻辄破击辄服此有智之士一国
之将也福于己而祸于人则功有所不立利于今而害
于后则事有所不为功成事毕自视缺然无矜大之色
此有道之士天下之将也古者阃外之事将军制之军
中不闻天子之诏其委任责成如此非有道之士其可
以轻付之哉国家将帅可谓盛矣说礼乐而敦诗书者
肩摩而毂击纵横剽悍称智囊而号肉飞者至不可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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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然驿骑有赤白囊至则庙堂之上为之纷然进止赏
罚皆从中决者何也岂以为将帅者皆智勇之人非有
道之士不可独任故耶夫庙堂议边事则王体不严将
帅之权轻则武功不立呜呼可谓两失之也臣以为西
北二边宜各置统帅一人用大臣材兼文武可任天下
之将者为之凡有军事惟以大义上闻进退赏罚尽付
其手得以便宜从事如此则虽有边警可不烦庙堂之
论而豪杰之材得以成其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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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兵
臣闻万物莫不有奇马有骥犬有卢畜之奇也鹰隼将
击必匿其形虎拟而后动动而有获禽兽之奇也天雄
乌喙堇葛之毒奇于药繁弱忘归奇于弓矢鸊鹈莫邪
奇于刀剑云为山奇涛为海奇阴阳之气怒为风交为
电乱为雾薄而为雷激而为霆融散而为雨露凝结而
为霜雪天地之奇也惟兵亦然严沟垒盛辎重传檄而
出计里而行剋期而战此兵之正也提百万之士力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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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而射命中者缒山航海依丛薄而昼伏乘风雨而夜
起恍焉如鬼之无迹忽焉如水之无定此兵之奇也兵
之道莫难于用奇莫巧于用奇莫妙于用奇何以言之
凡用奇之法必以正兵为主而出者谓之孤军孤军胜
败未可知也霍去病所将常选有大军继其后是以深
入而未尝困绝李陵提步卒五千转斗单于于漠北而
无他将援之其擒宜矣故曰莫难于用奇夫材有勇怯
伎有精冗勇者克敌则怯者奋冗为敌破则精者却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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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之势也善将者择其精勇以为奇悉其冗怯以为正
奇兵虽少而以锐为正之势正兵虽杂而以众为奇之
势长短相补强弱相资则寡者亦为众冗怯者亦为精
勇也故曰莫巧于用奇昔岑彭溯都江而上以拔武阳
绕出延岑军后而公孙述惊邓艾取阴平道下油江破
绵竹径薄成都而刘禅降孙处自江左浮大海直掩番
禺而卢循破李愬越文成戍歼张柴栅夜袭蔡州而吴
元济擒此数子者皆智谋足以料敌勇敢足以决胜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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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乘变投隙而就其功名使敌虽有强将劲卒不得尽
试其能而固己败也故曰莫妙于用奇孙膑曰解杂乱
纠纷者不控捲救斗者不搏撠批亢𢷬虚形禁势格则
自为解耳则非夫通阴阳之几达万物之变以得用奇
之奥者何足以及此今夫屠者之解牛也经肯綮则以
刀遇大軱则以斧至庖丁则不然批隙导窾游其刃于
空虚而謋然已解矣奕者之斗棋也谛分审布失其守
者逐而攻之至奕秋则不然倒行而逆施用意于所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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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外而沛然己胜矣夫屠奕鄙事也有奇技则无与抗
者况于兵乎兵法曰兵以正合以奇胜然而天下之士
狃于常而骇于变知所以合者多而悟所以胜者少也
  辩士
臣闻兵之大槩我为主彼为客是守之而已彼为主我
为客是攻之而已客主不分彼我相埒涂觏而卒遇是
战之而已此兵之常法也且事固有常法所不能办者
守则形不便攻则势不利战则气不克当是时也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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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勇无所用之独可驰一介之使凭轼撙衔喻以祸福
而得志此军中所以不可无辩士也然则所谓辩士者
必以其具三德明五机而利口者不与焉盖上知道德
性命之原下达礼义形器之变旁通幽明时物之所宜
者识也窘之而益出费之而益新掩之以卒而不乱压
之以重而不慑者才也经传子史天星地志医方卜筮
百家之书无所不涉而能谨守其宗者学也夫是之谓
三德俯而贺仰而吊闻者遑懅心折骨惊手足俱废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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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曰恐机道以令名赞以美利闻者悦怿阳气浸淫上
满大宅其名曰喜机讦过差而不贷触忌讳而无疑闻
者忿然发上冲冠目眦尽裂其名曰怒机旁刺其所悼
念逆钓其所感伤闻者泫然涕下沾臆不复自胜其名
曰悲机发端而指隙其说泛而不根其意圆而无主闻
者茫然如获异物不知其名欲舍之而行则恐其宝也
欲取之而去则恐其怪也徙倚周章狐疑而不决其名
曰思机此五者天之所以命于人有触之则彍然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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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能禦己夫是之谓五机盖三德不具不足以立己五
机不明不足以移人故曰所谓辩士者必具三德明五
机而利口者不与焉昔苏秦张仪犀首陈轸代厉之属
尝以辩名于世矣然三德不足而五机有馀故事求遂
而不问礼之得失功求成而不恤义之存亡偷合苟容
取济于一时而已此其所以为利口之雄而君子不道
也然后世之人见其如此遂以辩为纵横之术讳问而
耻言之则所谓因咽而废食也孔子曰赐能辩而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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讷孟子曰予岂好辩哉余不得已也由此观之孔孟之
间未尝废辩特贵夫时然后发不得已而后用尔古者
列国之大夫聘于涂者肩摩而毂击兵之交则使在其
间若非辩士为之则安能专对而不辱于君命耶或曰
战国之时无定势无常形横则秦帝从则楚王故辩士
足以乘间而执其机自汉以来形势异矣尚安所事辩
乎曰是不然人之生也有手足则知搏击有心智则知
思虑有口舌则知语言天下之乱常生于此三者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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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用之亦可已乱盖搏击为力思虑为谋语言为辩天
下未尝一日不用力与谋也何独于辩而疑之昔郦食
其使齐田横以七十城下汉陆贾使南越尉佗去黄屋
而称臣贾林致李抱真命而王武俊倒戈韩愈入镇州
而牛元翼出矣此后世用辩士之明效也天下不用兵
则已矣如用兵辩士不可无也
  谋主
臣闻兵家之所以取胜者非特将良而士卒劲也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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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深敏悟之士料敌合变出奇无穷者为之谋主焉古
之人将有天下之事未尝不先于谋故考订卿士之议
参酌庶人之言所以谋之于明也拂龟端策灼之而辨
兆揲之而分卦所以谋之于幽也易曰天地设位圣人
成能人谋鬼谋百姓与能夫谋者圣人所不能免也况
于兵乎兵之道犹一人之身将者心也谋主者思虑也
图籍者脏腑也法制者脉络也号令者声音也旌旗鼓
铎者耳目也车骑步兵者四肢也心之统脏腑揔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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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声音用耳目役四肢也精以思虑则外不攘于人事
内不寇于阴阳思焉而不精虑焉而不熟则饥饱劳佚
之过漫然而不知寒暑温凊之变冥然而不察冒犯水
火婴触金石无所不至矣故心虽明脏腑虽安脉络虽
通声音虽和耳目虽聪明四肢虽便利不可以无思虑
将虽良图籍虽具法制虽谨号令虽严旌旗鼓铎虽修
车骑步兵虽练不可以无谋主盖将军之于谋主也有
之者胜无之者败己弃之而资敌者败敌取之而助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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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胜尝用矣而或弃者亦败弃矣而或用者亦胜何以
知其然耶昔楚汉之强弱者不待较而知也而项氏乘
百战之威身死东城刘氏以颠沛奔北之馀五载而成
帝业何哉汉有良平之属为之谋楚有一范增而不能
用也故扬雄曰汉屈群策群策屈群力楚憞群策而自
屈其力屈人者胜自屈者负此所谓有之者胜无之者
败也昔陈馀舍李左车之计死泜水上韩信释缚而师
事之遂收燕齐袁本初弃许攸之策攸奔曹公公跣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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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之遂破冀州夫攸左车者岂欲负彼而忠此哉用舍
之势然也此所谓己弃之而资敌者败敌取之而助己
者胜也昔张绣以精卒追魏师贾诩以为不可已而果
败既又请收散卒而攻之已而果胜夫诩之为绣谋一
也从违不同则胜败异变可不察哉此所谓尝用矣而
弃之者亦败尝弃矣而用之者亦胜也是以良将之待
谋主也致之以礼而不敢慢交之以诚而不敢欺结之
以恩而不敢厌遗其过差而略其缺失所与图画者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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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兄弟有不得而知焉古之人所以谈笑而折冲偃
息而销衅者繇此道也后世则不然将受命之日士大
夫莫敢仰视而所谓幕府从事者往往皆阘茸取具之
人一旦敌傅于陴隍之下变发乎肘腋之间召而问之
五色已无主矣是岂有补于万分之一哉臣病夫世之
论兵者止知重将帅之选急士卒之练讲器械阵营之
所宜究山川形势之便而推风角鸟占之说至于谋主
则未始一言及焉不知夫谋主者一军胜败之枢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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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法
臣闻御兵者将而将所以御之者法法不得将与无兵
同将不知法与无将同盖断木为棋刓革为鞠亦皆有
法况于帅无罪之人被坚执锐从事于万死一生之地
哉兵之有法犹人之有精神魂魄也精神失守魂丧而
魄夺则虽有七尺之躯死无日矣何则所以使形者亡
也故知兵有法正行无间不知而将是谓妄行古之论
兵者多矣大率不过有四一曰权谋二曰形势三曰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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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四曰技巧然此四术者以道用之则为四胜不以道
用之则为四败事同而功异不可不察也何以知其然
耶昔孙膑伏万弩于马陵之下魏军至而伏发庞涓死
焉王恢伏车骑材官三十万于马邑之旁匈奴觉之而
去恢以自杀此则用权谋之异也马服君救阏与既遣
秦间卷甲而趋之二日一夜遂破秦军曹公追刘先主
一日一夜行三百里败于乌林此则用形势之异也西
伯将猎卜之曰获霸王之辅果得太公望而克商汉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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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诸将贰师最吉因以为将卒降匈奴此则用阴阳之
异也申公巫臣教吴以车战吴是以始通上国房琯用
车以抗禄山贼投刍而火之王师奔溃此则用技巧之
异也岂非以道用之则为四胜不以道用之则为四败
乎虽然所谓道者何也治心养气而已矣盖心不摇于
死生之变气不夺于宠辱利害之交则四者之胜败自
然洞见如形影入于水镜之中是兵法之大要也夫镞
金羽鹗以为矢傅胶合漆以为弓天下所同也而羿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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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射服在箱骖在旁制以衔辔之利而加以鞭策之威
天下之所同也而王良为善御是何也其所以用之者
道也今世之学兵法者肩相摩袂相属虽其精粗不同
然率向之所谓四术而已至于治心养气之道则以为
书生之语而不与焉呜呼是守弓矢与马而欲为羿王
良也
  盗贼上
臣闻治平之世内无大臣擅权之患外无诸侯不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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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其所事乎兵者边隅盗贼而已夷狄之害士大夫讲
之详论之熟矣至于盗贼之变则未尝有言之者夫岂
智之不及哉其意以为不足恤也天下之祸尝生于不
足恤昔秦既称帝以为六国已亡海内无足复虑为秦
患者独匈奴耳于是使蒙恬北筑长城却匈奴七百馀
里然而陈胜吴广之乱乃起于行伍阡陌之间由此言
之盗贼未尝无也夫平盗贼与攘边隅之术异何则边
兵之兵甲马如云矢石如雨牛羊橐驼转输不绝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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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习而整其器犀利而精故方其犯边也利速战以折
其气盗贼则不然险阻是凭抄夺是资亡命是聚胜则
乌合非有法制相縻败则兽遁非有恩信相结然揭竿
持挺郡县之卒或不能制者人人有必死之心而已故
方其群起也速战以折其气勿迫以携其心盖非速战
以折其气则缓而势纵非勿迫以携其心则急而变生
今夫虎之为物啸则风生怒则百兽震恐其气暴悍可
杀而不可辱故捕虎之术必先设机阱旁置网罟撞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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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戟射以强弓鸣金鼓而乘之不旋踵而无虎矣至蛇
与鼠则不然虽其毒足以害人而非有风生之勇其贪
足以蠹物而非有震恐百兽之威然不可骤而取者以
其急则入于窟穴而已故捕蛇鼠之术必环其窟穴而
伺之薰以艾注以水彼将无所得食而出焉则尺捶可
以制其命边隅者虎也盗贼者蛇鼠也虎不可以艾薰
而水注蛇鼠不可以弓射而戟撞故曰平盗贼与攘边
隅之术异也虽然盗贼者平之非难绝之为难平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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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其弊有二不可不知也盖招降与穷治是已夫患莫
大于招降莫深于穷治何则凡盗贼之起必有枭桀而
难制者追讨之官素无奇略不知计之所出则往往招
其渠帅而降之彼奸恶之民见其负罪者未必死也则
曰与其俛首下气以甘饥寒之辱孰若剽攘攻劫而不
失爵禄之荣由此言之是乃诱民以为乱也故曰患莫
大于招降凡盗贼之首既已伏其辜矣而刀笔之吏不
能长虑却顾简节而疏目则往往穷支党而治之迫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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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民见被污者必不免也则将曰与其婴锢金木束手
而受毙孰若遁逸山海脱身而求生由此言之是驱民
以为乱也故曰祸莫深于穷治且王者所以感服天下
者惠与威也仁及有罪则伤惠戮及不辜则损威威惠
两失而欲天下心畏而力服尧舜所不能也夏书曰歼
厥渠魁胁从罔治旧染污俗咸与惟新盖渠魁尽杀而
不赦则足以夺奸雄之气胁从污染不治而许其自新
则足以安反侧之心夫如是天下之人孰肯舍生之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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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投必死之地哉呜呼先王已乱之道可谓至矣
  盗贼中
臣闻自古盗之所以兴皆出于仍岁水旱赋敛横出徭
役数发故愚民为盗弄兵于山海险阻之间以为假息
之计自陛下即位以来轻徭役薄赋敛善气既应年谷
胥熟是宜外户不闭道不拾遗而郡县之间枹鼓或警
游徼旁午未见休已者何也以臣思之盖任法之弊也
夫任法不任吏为弊至多而于盗贼尤甚何则今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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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法可谓密矣强盗得财满匹及伤人者辄弃市杀一
家三人以上若支解人者论如律案问欲举者得减重
论杀并徒伴及告获他盗者降除其罪为之囊橐通行
饮食者从末减若文致于法而人心不厌者辄谳考之
若此之𩔖与夫捕获亡逸赏罚之格凡数十条然皆画
一之制也夫民之所以为盗贼者其情不一或闾里恶
少自负其气椎埋鼓铸不复齿于平人或骄兵堕卒穷
苦无聊亡命啸聚或执左道转相诳惑以为徒党或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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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饥寒迫于逋负剽夺衣食以延一日之命或故吏善
家子失计随流轻举妄动若此之𩔖特盗贼之大情耳
其间夤缘曲折可矜可疾者盖不可胜数夫以画一之
法御不可胜数之情而吏莫敢为轻重则宜杀而生宜
生而杀者有之矣吏果于生杀而不察其宜则或威惠
不行盗贼所以充斥也臣尝观古之能吏盗贼之课尤
异者其术不过数端而已盖有使吏民杂举少年恶子
鲜衣凶服之人悉籍记之一旦收捕纳于虎穴中者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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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之治长安也有明设购赏令相斩获捕吏追胥有功
而上名尚书调补县令者张敞之治胶东也有耳目具
知主名区处穷里空舍坐语未讫捕吏已至者赵广汉
之治京兆也有择县之豪杰用以为吏一旦窃发则移
书诡责取办其人者朱博之治渤海也有置正五长闾
里阡陌有非常吏辄闻知奸不得舍者韩延寿之治颍
川也有遣发迎之兵罢捕逐之吏单车独行务以德化
抚之而安之者龚遂之治琅琊也此数子者可谓善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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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贼矣然以今日之法绳之则彼将惶恐救过之不暇
尚何功名之有哉何则非贼杀不辜则固纵反者也夫
以龚遂韩延寿张敞朱博赵广汉尹赏为吏于今之时
犹不能最盗贼之课又可责于常人乎为今计者莫若
宽法而任吏稍重郡守之权责以大纲而略其小过凡
重法之地皆慎择其人听于法外处置盗贼有司覆按
不得劾以出入其所赐缉捕缗钱使得益以酿酒赏格
之外得酒数百石亦足以布设耳目而畜养爪牙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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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守臣威权稍重而盗贼可以清矣王嘉曰国家有急
取办于二千石尊重难危乃能使天下呜呼二千石能
使天下则虽有黄巾赤眉无足畏也
  盗贼下
臣闻盗贼之起小则蜂屯蚁聚卤掠闾里大则擅名号
攻城邑取库兵释死罪杀掠吏民然皆无足深虑如臣
前效计足以办所可深虑者其间有豪俊而已何则人
之有豪俊犹马之有骥犬之有卢虽上观下获一日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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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而纵踶啮之变亦可畏也昔周亚夫得剧孟喜曰吴
楚举大事而不求剧孟吾知其无能为也天下骚动大
将得之隐如一敌国云唐纵朱克融北还卢龙未几军
乱遂复失河朔夫孟克融皆匹夫耳而得失去就之间
系吴楚之成败为河朔之存亡以此言之盗贼之间而
有豪俊岂不为可深虑也哉臣以为销亡大盗之术莫
大乎笼取天下之豪俊天下豪俊为我笼取则彼卒材
鼠辈虽有千百为群不足以置齿牙之间矣国家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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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制其选高者惟制策进士夫豪杰之士固有文武纵
横之间无不可者椎鲁少文独可以任之大事者使天
下豪杰皆文武纵横之才二科足以取之若有椎鲁少
文之人则不可得而取之矣是制策进士所得之外不
能无遗材也臣尝为朝廷患之未知所处有搢绅先生
告臣曰汉法郡县秀民推择为吏考行察廉以次迁补
或至二千石入为公卿古者不专以文词取人故得士
为多黄霸起于卒史薛宣奋于书佐朱邑选于啬夫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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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出于狱吏其馀名臣循吏由此而进者不可胜数唐
自中叶以后方镇皆选列校以掌牙兵是时四方豪杰
不能以选举自达者皆争为之往往积功以取旄钺虽
老奸宿盗或出其中而名卿贤将如高仙芝封常清李
光弼来瑱李抱玉段秀实之流所得亦已多矣王者用
人如江河江河之所趋百川赴焉蛟龙生焉及其去而
之他则鱼鳖无所还其体而鲵鳅为之制今世胥吏牙
校皆奴仆庸人者无他以朝廷不用也今欲用胥吏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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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而胥吏行文书治刑狱钱谷其势不可弃鞭挞鞭挞
行则豪杰不出于其间故凡刑者不可用而用者不可
刑朝廷若采唐之旧制使诸路监司郡守其选士人以
补衙职课之以镇税场务督捕盗贼之𩔖有公罪则赎
焉使长吏得荐其材者第其功阀书岁月使得出仕比
任子而不以流外限其所至朝廷察其尤异者擢用数
人则豪杰英伟之士渐出于此涂而奸猾之党可得而
笼入也臣尝思之逆销盗贼之术未有以过于此者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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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其说以献惟陛下裁择之
  边防上
臣尝以谓方今外患之甚未有甚于西边者夫契丹强
大几与中国抗衡党项遗种假息之地不当汉之数县
而臣以谓外患之甚未有甚于西边者何也盖大辽自
景德结好之后虽有馀孽金帛绵絮他物之赂而一岁
不过七十馀万西边自熙宁犯境以来虽绝夏人赐予
熙河兰会转输飞挽之费一岁至四百馀万北边岁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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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馀万而兵寝士休累世无犬吠之警西边岁费四
百馀万而羌虏数入逆执事如雁行将吏被介胄而卧
以此言之北边之患孰与西边之患重乎今天下谋臣
策士议欲绥西边之患者多大率不过有二臣请具陈
其说而去取之有曰昔汉武以辽阳九百里之地斗僻
难守弃以予胡元帝亦以关东岁饥纳贾捐之疏罢朱
崖郡盖王者不以无用弊所恃也狄道枹䍐故为吐蕃
诸侯之巢穴五泉会宁亦久为夏人所据若以兰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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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复赐夏人用府州故事择土酋以为熙河之守则数
百万之费可一朝而省此其说一也有曰秋道枹䍐五
泉会宁皆中国故地自汉唐以至国初不闻苦其难守
者以灵武内属故也今置灵武于度外者八十馀年蕃
汉地形相错如绣耕凿则有蹂践之患馈运则有钞集
之虞是以苦其难守也若遂取横山次复灵武则兰会
熙河自为内地尚安有数百万之费乎此又一说也以
臣观之以前说可以施于陛下即位之初后说可以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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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今日之后何则陛下即位之初羌人各率种落交臂
屈膝请命下吏是若赦其罪戾与之更始假以熙河之
节赐以兰会之区则外足以怀勍敌之心内足以宽元
元之力今则不然天夺其魄自干诛夷相为辅车游魂
疆埸边屯吏士攘袂切齿皆欲犁其庭而扫其闾夫顺
逆之势殊则抚御之术异为今计者独有取横山而复
灵武耳羁縻不绝之可复道哉臣故曰前说可施于陛
下即位之初后说可施于今日之后也昔曹公征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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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弗克乃下教曰鸡肋杨脩以为鸡肋者食之无所得
弃之如可惜公将归矣已而果然盖是时成都方为刘
氏所据曹公以为虽得汉中之地必有输将之费禦捍
之勤其势未易久守故不若弃之便也及邓艾袭取成
都而汉中遂为控引输写之地岂可谓食之无所得弃
之如可惜者乎然则曹公之弃汉中特以未暇取成都
耳以此言之则知前二说者去取各有时也且天下之
形势固有不相关而实相待者飞者以翼而絷其足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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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飞走者以足缚其手则不能走瓶罄则罍耻唇亡
则齿寒矣横山灵武亦兰会熙河之手足而兰会熙河
亦横山灵武之罍齿也功成于彼则患纾于此矣杜钦
议夜郎以为不毛之地无用之民圣王不以劳中国宜
罢郡放弃其民绝其侯王勿复通如以先帝所立之功
不可堕坏亦宜因其萌芽绝之呜呼是今日西边之势

  边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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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谓臣曰咸平中贼继迁者攻陷灵武进围麟州朝廷
檄召诸镇兵讨之仅能解围而已逮宝元庆历之间元
昊僭逆兵拿而不解者数年竟亦不能致其头于北阙
下元丰初大举吊伐之师五道并进辄无功而返未几
永洛陷没诏使死者二人夫羌之劲悍不可以力屈久
矣柰何轻议取横山复灵武哉臣应之曰不然夫胜有
势败有时圣人不能生其时时至而不失其势昔咸平
之时海内初离分裂之祸上下厌苦于兵俱欲休息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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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迁之党以凶悍狡险之姿据平夏之全壤扼瀚海之
要冲故其攘清远而窃灵武也朝廷置之度外而不复
问宝元庆历之间天下承平日久边防之备大率皆弛
将不知兵而兵不习战彼元昊者虽生于砂碛牛马之
区而计数足以济其奸勇决足以成其恶料敌合变有
古单于之风小羌入事请盟唯恐居后于是尽有河南
之地又取河西之境乃归节旄僭名号卷甲一出其锋
不可当者矣先皇帝自熙宁以来惩累朝之事为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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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计申严武备命将出征戎轩启行枹䍐请命天戈再
指五原内属元丰之初遂决策大举夏人震惧不知所
为然犹未即伏辜者其形势已成其支党具在譬如不
肖子守其先人之庐虽终卖鬻而期月之间资用尚饶
未可问也今则不然承先皇帝饬励之后惩艾胡粤之
馀将帅之铨择士卒之蒐练器甲之犀利财用之充委
皆数倍于宝元庆历之间而天方厌羌内难屡起权臣
擅事蚌鹬相持既狃于永洛之役常以中国为易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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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谓陛下新即位方务休靖未能外事四夷夫战而轻
骄与夫解不设备在兵法皆灭亡之道也由是言之彼
无败形我无胜势者咸平之时是也我之胜势已具彼
之败形未成者元丰之初是也我有必胜之势彼有必
败之形者今日是也且时难得而易失一日纵敌数世
之患也柰何不议取横山而复灵武哉昔汉武帝击匈
奴追奔逐北者二十馀年浮西河绝大漠破窴颜袭王
庭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以临瀚海虏名王贵人以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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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筑单于邸城于长安然竟不能南面而臣之也逮宣
帝匈奴内乱五单于争立汉以威德覆之于是始肯臣
服甘露中呼韩邪单于遂来朝于甘泉之宫唐太宗伐
高丽至身属櫜鞬鞍结两服虽拔辽东白崖诸城而驻
跸之后靺鞨犯阵李绩等力战破之军还怅然思魏徵
在朕岂有此行耶迨高宗时盖苏文死诸子阅狼怨祸
构连饥馑频仍灾异并见于是唐遣绩等讨之遂灭其
国以其地置安东都护夫孝武太宗用武之主也宣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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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守文之君也然而匈奴之所以叛服高丽之所以
存亡者何哉用武之主奋威而击于前守文之君乘弊
而取于后亦其形势使然无足怪也臣以为陛下观匈
奴高丽之所以破则知夏国之可夷观宣帝高宗之所
以克则知天诛之可致观武帝文皇之功则先帝之志
不可忘也硕陛下择大臣知兵者一人以为统帅尽护
诸将之军使之毋顾小利毋急近功而专以横山灵武
为事不过三年河南之地复归于中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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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防下
臣既言灵武兰会之形势因请遂陈攻守之策今夫尽
坚悉锐傅垒而阵八部并进昼夜不息是知攻而已者
也增陴浚隍婴城自固屈指计功以须援兵是知守而
已者也知攻而已者可以擒小敌矣而不可以擒大敌
知守而已者可以保坚城矣而不可以保脆城古之知
攻守者不然坚壁不战自养其锋则虽大敌而可擒直
前逆击折其盛势则虽脆城而可保是之谓以守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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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攻为守非天下之奇材何足以知之乎诸葛相蜀岁
出师以伐魏魏人患之及亮死师不复出而蜀遂以亡
盖亮以蜀者险阻新造之国而四面皆迫强敌非数出
锐师以挫之则其势不能自保此则以攻为守者也汉
使赵充国击先零而请罢骑兵留步士万人屯田以待
其敝宣帝从其议遂灭先零盖充国以先零穷寇急与
之角则中国必有馈挽转输之劳故罢骑留屯而图以
期月此则以守为攻者也臣以为孔明所以保蜀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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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守兰会而充国所以破先零之计可以取灵武何
则今兰会之地与夏人接界犬牙相入若积粟储械端
坐而守彼必时入而寇我小则掠羊马大则拔障隧援
兵将至羌辄引去既解而归则又复入如此连年则我
数动摇而车甲疲非长久之道也为今之策莫若以秦
凤泾原麟府鄜延环庆五路之兵与兰会相表里约以
兵万人岁各一出虽大胜无轻入虽小却无久留务以
挠羌人而已夫以五路之兵岁各一出则是我之兵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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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战而羌人岁五战也羌虽魁健岂有岁五战而不罢
极者也彼既救死扶伤之不给则兰会之地自然无事
此则孔明守蜀之遗意也自灵武陷没八十馀年其地
北距大河南抵环庆瀚海七百里潟卤无水泉若诚举
大兵径薄其下则虏将婴其巢穴窜伏不出而潜以精
兵击吾归路吾军粮尽引还则腹背受敌而进退不可
得非万全也为今之策莫若兴屯田假以岁月以为必
诛之计今屯田自关中以至塞下往往而有然水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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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人力未尽内无良吏为之教督外无游兵为之捍敌
是以虽有其名而未享其利硕置使者一人如汉之搜
粟都尉之𩔖专领其事凡要害之利尽发吏卒屯之浚
沟浍缮亭障频出骑士以为田者游兵积粟数百万斛
则灵武在吾掌股中矣此亦充国破先零之遗意也夫
羌以数县之众乃能与中国之师抗者无他吾军动以
转输辎重自随非馈饷不行彼则各赢斗升之粮负于
马上而战耳是中国所长者兵多所短者难饷羌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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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易食所短者兵少也今既大兴屯田假以岁月以为
必诛之计又分诸路之兵岁各一出以为挠贼之谋则
吾之所短者无足虑彼之所长者无所施臣谓不过三
年羌必大困然后遣一介之使告之曰能以灵武之地
归中国则罢兵不然并取夏台数州矣彼知我不得灵
武兵未息也必自割其地献于朝廷如有迷愎不从则
以数万人自鄜畤度塞门抵回东阪可唾手而取也传
曰猛虎在深山百兽恐及其在陷阱之中摇尾而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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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威约之渐也夫能以积威约之渐则羌虽劲悍将摇
尾而求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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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代名臣奏议卷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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