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五袁张韩周列传 第三十五
体裁:史书类别:历史
袁安
袁安字邵公,汝南汝阳人也。祖父良,习孟氏易,平帝时举明经,为太子舍人;建武初,至成武令。
安少传良学。为人严重有威,见敬于州里。初为县功曹,奉檄诣从事,从事因安致书于令。安曰:「公事自有邮驿,私请则非功曹所持。」辞不肯受,从事惧然而止。后举孝廉,除阴平长﹑任城令,所在吏人畏而爱之。
永平十三年,楚王英谋为逆,事下郡覆考。明年,三府举安能理剧,拜楚郡太守。是时英辞所连及系者数千人,显宗怒甚,吏案之急,迫痛自诬,死者甚觿。
安到郡,不入府,先往案狱,理其无明验者,条上出之。府丞掾史皆叩头争,以为阿附反虏,法与同罪,不可。安曰:「如有不合,太守自当坐之,不以相及也。」遂分别具奏。帝感悟,即报许,得出者四百馀家。岁馀,征为河南尹。
政号严明,然未曾以臧罪鞠人。常称曰:「凡学仕者,高则望宰相,下则希牧守。锢人于圣世,尹所不忍为也。」闻之者皆感激自励。在职十年,京师肃然,名重朝廷。建初八年,迁太仆。
元和二年,武威太守孟云上书:「北虏既已和亲,而南部复往抄掠,北单于谓汉欺之,谋欲犯边。宜还其生口,以安慰之。」诏百官议朝堂。公卿皆言夷狄谲诈,求欲无厌,既得生口,当复妄自誇大,不可开许。安独曰:「北虏遣使奉献和亲,有得边生口者,辄以归汉,此明其畏威,而非先违约也。云以大臣典边,不宜负信于戎狄,还之足示中国优贷,而使边人得安,诚便。」司徒桓虞改议从安。太尉郑弘﹑司空第五伦皆恨之。弘因大言激励虞曰:「诸言当还生口者,皆为不忠。」虞廷叱之,伦及大鸿胪韦彪各作色变容,司隶校尉举奏,安等皆上印绶谢。
肃宗诏报曰:「久议沉滞,各有所志。盖事以议从,策由觿定,訚訚衎衎,得礼之容,寝嘿抑心,更非朝廷之福。君何尤而深谢?其各冠履。」帝竟从安议。明年,代第五伦为司空。章和元年,代桓虞为司徒。
和帝即位,窦太后临朝,后兄车骑将军宪北击匈奴,安与太尉宋由﹑司空任隗及九卿诣朝堂上书谏,以为匈奴不犯边塞,而无故劳师远涉,损费国用,徼功万里,非社稷之计。书连上辄寝。宋由惧,遂不敢复署议,而诸卿稍自引止。
唯安独与任隗守正不移,至免冠朝堂固争者十上。太后不听,觿皆为之危惧,安正色自若。窦宪既出,而弟卫尉笃﹑执金吾景各专威权,公于京师使客遮道夺人财物。景又□使乘驿施檄缘边诸郡,发突骑及善骑射有才力者,渔阳﹑雁门﹑上谷三郡各遣吏将送诣景第。有司畏惮,莫敢言者。安乃劾景□发边兵,惊惑吏人,二千石不待符信而辄承景檄,当伏显诛。又奏司隶校尉﹑河南尹阿附贵戚,无尽节之义,请免官案罪。并寝不报。宪﹑景等日益横,尽树其亲党宾客于名都大郡,皆赋敛吏人,更相赂遗,其馀州郡,亦复望风从之。安与任隗举奏诸二千石,又它所连及贬秩免官者四十馀人,窦氏大恨。但安﹑隗素行高,亦未有以害之。
时窦宪复出屯武威。明年,北单于为耿夔所破,遁走乌孙,塞北地空,余部不知所属。宪日矜己功,欲结恩北虏,乃上立降者左鹿蠡王阿佟为北单于,置中郎将领护,如南单于故事。事下公卿议,太尉宋由﹑太常丁鸿﹑光禄勋耿秉等十人议可许。安与任隗奏,以为「光武招怀南虏,非谓可永安内地,正以权时之算,可得捍御北狄故也。今朔漠既定,宜令南单于反其北庭,并领降觿,无缘复更立阿佟,以增国费」。宗正刘方﹑大司农尹睦同安议。事奏,未以时定。
安惧宪计遂行,乃独上封事曰:
臣闻功有难图,不可豫见;事有易断,较然不疑。伏惟光武皇帝本所以立南单于者,欲安南定北之策也,恩德甚备,故匈奴遂分,边境无患。孝明皇帝奉承先意,不敢失坠,赫然命将,爰伐塞北。至乎章和之初,降者十馀万人,议者欲置之滨塞,东至辽东,太尉宋由﹑光禄勋耿秉皆以为失南单于心,不可,先帝从之。陛下奉承洪业,大开疆宇,大将军远师讨伐,席捲北庭,此诚宣明祖宗,崇立弘勋者也。宜审其终,以成厥初。
伏念南单于屯,先父举觿归德,自蒙恩以来,四十馀年。三帝积累,以遗陛下。陛下深宜遵述先志,成就其业。况屯首唱大谋,空尽北虏,辍而弗图,更立新降,以一朝之计,违三世之规,失信于所养,建立于无功。由、秉实知旧议,而欲背□先恩。夫言行君子之枢机,赏罚理国之纲纪。论语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行焉。』今若失信于一屯,则百蛮不敢复保誓矣。
又乌桓、鲜卑新杀北单于,凡人之情,咸畏仇雠,今立其弟,则二虏怀怨。兵、食可废,信不可去。且汉故事,供给南单于费直岁一亿九十馀万,西域岁七千四百八十万。今北庭弥远,其费过倍,是乃空尽天下,而非建策之要也。
诏下其议。安又与宪更相难折。宪险急负埶,言辞骄讦,至诋毁安,称光武诛韩歆、戴涉故事,安终不移。宪竟立匈奴降者右鹿蠡王于除鞬为单于,后遂反叛,卒如安策。
安以天子幼弱,外戚□权,每朝会进见,及与公卿言国家事,未尝不噫呜流涕。自天子及大臣皆恃赖之。四年春,薨,朝廷痛惜焉。
后数月,窦氏败,帝始亲万机,追思前议者邪正之节,乃除安子赏为郎。策免宋由,以尹睦为太尉,刘方为司空。睦,河南人,薨于位。方,平原人,后坐事免归,自杀。
初,安父没,母使安访求葬地,道逢三书生,问安何之,安为言其故,生乃指一处,云「葬此地,当世为上公」。须臾不见,安异之。于是遂葬其所佔之地,故累世隆盛焉。安子京、敞最知名。
子京
京字仲誉。习孟氏易,作难记三十万言。初拜郎中,稍迁侍中,出为蜀郡太守。
子彭,字伯楚。少传父业,历广汉、南阳太守。顺帝初,为光禒勋。行至清,为吏粗袍粝食,终于议郎。尚书胡广等追表其有清絜之美,比前朝贡禹、第五伦。未蒙显赠,当时皆嗟叹之。
彭弟汤
彭弟汤,字仲河,少传家学,诸儒称其节,多历显位。桓帝初为司空,以豫议定策封安国亭侯,食邑五百户。累迁司徒、太尉,以□异策免。卒,谥曰康侯。〈《风俗通》曰:「汤时年八十六,有子十二人。」〉汤长子成,左中郎**。早卒,次子逢嗣。
汤子逢
逢字周阳,以累世三公子,宽厚笃信,著称于时。灵帝立,逢以太仆豫议,增封三百户。后为司空,卒于执金吾。朝廷以逢尝为三老,特优礼之,赐以珠画特诏秘器,饭含珠玉二十六品,使五官中郎将持节奉策,赠以车骑将军印绶,加号特进,谥曰宣文侯。子基嗣,位至太仆。
逢弟隗
逢弟隗,少历显官,〈隗字次阳。〉先逢为三公。时中常侍袁赦,隗之宗也,用事于中。以逢、隗世宰相家,推崇以为外援。故袁氏贵宠于世,富奢甚,不与它公族同。献帝初,隗为太传。
成子绍,逢子术,自有传。董卓忿绍、术背己,遂诛隗及术兄基男女二十馀人。
京弟敞
敞字叔平,少传易经教授,以父任为太子舍人。和帝时,历位将军、大夫、侍中,出为东郡太守,征拜太仆、光禄勋。元初三年,代刘恺为司空。明年,坐子与尚书郎张俊交通,漏泄省中语,策免。敞廉劲不阿权贵,失邓氏旨,遂自杀。
张俊者,蜀郡人,有才能,与兄龛并为尚书郎,年少励锋气。郎朱济、丁盛立行不修,俊欲举奏之,二人闻,恐,因郎陈重、雷义往请俊,俊不听,因共私赂侍史,使求俊短,得其私书与敞子,遂封上之,皆下狱,当死。俊自狱中占狱吏上书自讼,书奏而俊狱已报。廷尉将出谷门,临行刑,邓太后诏驰骑以减死论。俊假名上书谢曰:「臣孤恩负义,自陷重刑,情断意讫,无所复望。廷尉鞠遣,欧刀在前,棺絮在后,魂魄飞扬,形容已枯。陛下圣泽,以臣尝在近密,识其状貌,伤其眼目,留心曲虑,特加□覆。丧车复还,白骨更肉,披棺发帜,起见白日。天地父母能生臣俊,不能使臣俊当死复生。陛下德过天地,恩重父母,诚非臣俊破碎骸骨,举宗腐烂,所报万一。臣俊徒也,不得上书;不胜去死就生,惊喜踊跃,触冒拜章。」当时皆哀其文。
朝廷由此薄敞罪而隐其死,以三公礼葬之,复其官。子盱。
盱后至光禄勋。时大将军梁冀□朝,内外莫不阿附,唯盱与廷尉邯郸义正身自守。及桓帝诛冀,使盱持节收其印绶,事已具梁冀传。
彭孙闳
闳字夏甫,彭之孙也。少励操行,苦身修节。父贺,为彭城相。闳往省谒,变名姓,徒行无旅。既至府门,连日吏不为通,会阿母出,见闳惊,入白夫人,乃密呼见。既而辞去,贺遣车送之,闳称眩疾不肯乘,反,郡界无知者。
及贺卒郡,闳兄弟迎丧,不受赙赠,缞绖扶柩,冒犯寒露,礼貌枯毁,手足血流,见者莫不伤之。服阕,累徵聘举召,皆不应。居处仄陋,以耕学为业。从父逢、隗并贵盛,数馈之,无所受。
闳见时方险乱,而家门富盛,常对兄弟叹曰:「吾先公福祚,后世不能以德守之,而竞为骄奢,与乱世争权,此即晋之三却矣。」延熹末,党事将作,闳遂散发绝世,欲投多深林。以母老不宜远遁,乃筑土室,四周于庭,不为户,自牖纳饮食而已。旦于室中东向拜母。母思闳,时往就视,母去,便自掩闭,兄弟妻子莫得见也。及母殁,不为制服设位,时莫能名,或以为狂生。潜身十八年,黄巾贼起,攻没郡县,百姓惊散,闳诵经不移。贼相约语不入其闾,卿人就闳避难,皆得全免。年五十七,卒于土室。二弟忠、弘,节操皆亚于闳。
闳弟忠
忠字正甫,与同郡范滂为友,俱證党事得释,语在〈滂传〉。初平中,为沛相,乘苇车到官,以清亮称。及天下大乱,忠□官客会稽上虞。一见太守王朗徒从整饰,心嫌之,遂称病自绝。后孙策破会稽,忠等浮海南投交址。献帝都许,征为□尉,未到,卒。
忠弟弘
弘字邵甫,耻其门族贵埶,乃变姓名,徒步师门,不应徵辟,终于家。
忠子秘
忠子秘,为郡门下议生。黄巾起,秘从太守赵谦击之,军败,秘与功曹封观等七人以身捍刃,皆死于陈,谦以得免。诏秘等门闾号曰「七贤」。 注谢承书曰「秘字永宁。封观与主簿陈端、门下督范仲礼、贼曹刘伟德、主记史丁子嗣、记室史张仲然、议生袁秘等七人擢刃突陈,与战并死」也。
封观者,有志节,当举孝廉,以兄名位未显,耻先受之,遂称风疾,喑不能言。火起观屋,徐出避之。忍而不告。后数年,兄得举,观乃称损而仕郡焉。
论曰:陈平多阴谋,而知其后必废;邴吉有阴德,夏侯胜识其当封及子孙。
终陈掌不侯,而邴昌绍国,虽有不类,未可致诘,其大致归然矣。袁公窦氏之閒,乃情帝室,引义雅正,可谓王臣之烈。及其理楚狱,未尝鞫人于臧罪,其仁心足以覃乎后昆。子孙之盛,不亦宜乎?
穰不得入,还以闻。上曰:「天使之也。」因大赦天下。曾孙赖吉得立。宣帝立,吉为丞相,未及封而病。上忧吉不起,夏侯胜曰:「此未死也。臣闻有阴德者必飨其乐以及子孙。」后吉病瘉,封博阳侯。薨,子显嗣。甘露中,削爵为关内侯。至孙昌,复封博阳侯。传子至孙,王莽败乃绝。
张酺
张酺字孟侯,汝南细阳人,赵王张敖之后也。敖子寿,封细阳之池阳乡,后废,因家焉。
酺少从祖父充受尚书,能传其业。又事太常桓荣。勤力不怠,聚徒以百数。
永平九年,显宗为四姓小侯开学于南宫,置五经师。酺以尚书教授,数讲于御前。以论难当意,除为郎,赐车马衣裳,遂令入授皇太子。
酺为人质直,守经义,每侍讲閒隙,数有匡正之辞,以严见惮。及肃宗即位,擢酺为侍中、虎贲中郎将。数月,出为东郡太守。酺自以尝经亲近,未悟见出,意不自得,上疏辞曰:「臣愚以经术给事左右,少不更职,不晓文法,猥当剖符典郡,班政千里,必有负恩辱位之咎。臣窃私自分,殊不虑出城阙,冀蒙留恩,托备□官,腢僚所不安,耳目所闻见,不敢避好丑。」诏报曰:「经云:『身虽在外,乃心不离王室。』典城临民,益所以报效也。好丑必上,不在远近。今赐装钱三十万,其亟之官。」酺虽儒者,而性刚断。下车擢用义勇,搏击豪强。长安有杀盗徒者,酺辄案之,以为令长受臧,犹不至死,盗徒皆饥寒佣保,何足穷其法乎!
郡吏王青者,祖父翁,与前太守翟义起兵攻王莽,及义败,余觿悉降,翁独守节力战,莽遂燔烧之。父隆,建武初为都尉功曹,青为小史。与父俱从都尉行县,道遇贼,隆以身□全都尉,遂死于难;青亦被矢贯咽,音声流喝。 前郡守以青身有金夷,竟不能举。酺见之,叹息曰:「岂有一门忠义而爵赏不及乎?」遂擢用极右曹,乃上疏荐青三世死节,宜蒙显异。奏下三公,由此为司空所辟。
自酺出后,帝每见诸王师傅,常言:「张酺前入侍讲,屡有谏正,訚訚恻恻,出于诚心,可谓有史鱼之风矣。」元和二年,东巡狩,幸东郡,引酺及门生并郡县掾史并会庭中。帝先备弟子之仪,使酺讲尚书一篇,然后修君臣之礼。 赏赐殊特,莫不沾洽。
酺视事十五年,和帝初,迁魏郡太守。郡人郑据时为司隶校尉,奏免执金吾窦景。景后复位,遣掾夏猛私谢酺曰:「郑据小人,为所侵冤。闻其儿为吏,放纵狼藉。取是曹子一人,足以惊百。」酺大怒,即收猛系狱,檄言执金吾府,疑猛与据子不平,矫称卿意,以报私雠。会有赎罪令,猛乃得出。顷之,征入为河南尹。窦景家人复击伤市卒,吏捕得之,景怒,遣缇骑侯海等五百人欧伤市丞。酺部吏杨章等穷究,正海罪,徙朔方。景忿怨,乃移书辟章等六人为执金吾吏,欲因报之。章等惶恐,入白酺,愿自引臧罪,以辞景命。酺即上言其状。窦太后诏报:「自今执金吾辟吏,皆勿遣。」
及窦氏败,酺乃上疏曰:「臣实愚惷,不及大体,以为窦氏虽伏厥辜,而罪刑未著,后世不见其事,但闻其诛,非所以垂示国典,贻之将来。宜下理官,与天下平之。方宪等宠贵,腢臣阿附唯恐不及,皆言宪受顾命之托,怀伊﹑吕之忠,至乃复比邓夫人于文母。今严威既行,皆言当死,不复顾其前后,考折厥衷。臣伏见夏阳侯缨,每存忠善,前与臣言,常有尽节之心,检□宾客,未尝犯法。臣闻王政骨肉之刑,有三宥之义,过厚不过薄。今议者为缨选严能相,恐其迫切,必不完免,宜裁加贷宥,以崇厚德。」和帝感酺言,徙缨封,就国而己。
永元五年,迁酺为太仆。数月,代尹睦为太尉。数上疏以疾乞身,荐魏郡太守徐防自代。帝不许,使中黄门问病,加以珍羞,赐钱三十万。酺遂称笃。
时子蕃以郎侍讲,帝因令小黄门□蕃曰:「阴阳不和,万人失所,朝廷望公思惟得失,与国同心,而托病自絜,求去重任,谁当与吾同忧责者?非有望于断金也。司徒固疾,司空年老,公其伛偻,勿露所□。」酺惶恐诣阙谢,还复视事。酺虽在公位,而父常居田里,酺每有迁职,辄一诣京师。尝来候酺,适会岁节,公卿罢朝,俱诣酺府奉酒上寿,极欢卒日,觿人皆庆羡之。
及父卒,既葬,诏遣使继牛酒为释服。
后以事与司隶校尉晏称会于朝堂,酺从容谓称曰:「三府辟吏,多非其人。」称归,即奏令三府各实其掾史。酺本以私言,不意称奏之,甚怀恨。会复共谢阙下,酺因责让于称。称辞言不顺,酺怒,遂廷叱之,称乃劾奏酺有怨言。天子以酺先帝师,有诏公卿﹑博士﹑朝臣会议。司徒吕盖奏酺位居三司,知公门有仪,不屏气鞠躬以须诏命,反作色大言,怨让使臣,不可以示四远。于是策免。
酺归里舍,谢遣诸生,闭门不通宾客。左中郎将何敞及言事者多讼酺公忠,帝亦雅重之。十*(五)***年,复拜为光禄勋。数月,代鲁恭为司徒。月馀薨。
乘舆缟素临吊,赐颐茔地,赗赠恩宠异于它相。酺病临危,□其子曰:「显节陵埽地露祭,欲率天下以俭。吾为三公,既不能宣扬王化,令吏人从制,岂可不务节约乎?其无起祠堂,可作□盖庑,施祭其下而已。」
曾孙济
曾孙济,好儒学,光和中至司空,病罢。及卒,灵帝以旧恩赠车骑将军﹑关内侯印绶。其年,追济侍讲有劳,封子根为蔡阳乡侯。
济弟喜,初平中为司空。
韩棱
韩棱字伯师,颖川舞阳人,弓高侯颓当之后也。世为乡里著姓。父寻,建武中为陇西太守。
棱四岁而孤,养母弟以孝友称。及壮,推先父余财数百万与从昆弟,乡里益高之。初为郡功曹,太守葛兴中风,病不能听政,棱阴代兴视事,出入二年,令无违者。兴子尝发教欲署吏,棱拒执不从,因令怨者章之。事下案验,吏以棱掩蔽兴病,专典郡职,遂致禁锢。
显宗知其忠,后诏特原之。由是征辟,五迁为尚书令,与仆射郅寿﹑尚书陈宠,同时俱以才能称。肃宗尝赐诸尚书□,唯此三人特以宝□,自手署其名曰:「韩棱楚龙渊,郅寿蜀汉文,陈宠济南椎成。」时论者为之说:以棱渊深有谋,故得龙渊;寿明达有文章,故得汉文;宠敦朴,善不见外,故得椎成。
和帝即位,侍中窦宪使人刺杀齐殇王子都乡侯畅于上东门,有司畏宪,咸委疑于畅兄弟。诏遣侍御史之齐案其事。棱上疏以为贼在京师,不宜舍近问远,恐为奸臣所笑。窦太后怒,以切责棱,棱固执其议。及事发,果如所言。宪惶恐,白太后求出击北匈奴以赎罪。棱复上疏谏,太后不从。及宪有功,还为大将军,威震天下,复出屯武威。会帝西祠园陵,诏宪与车驾会长安。及宪至,尚书以下议欲拜之,伏称万岁。棱正色曰:「夫上交不谄,下交不黩,礼无人臣称万岁之制。」议者皆笾而止。尚书左丞王龙私奏记上牛酒于宪,棱举奏龙,论为城旦。棱在朝数荐举良吏应顺﹑吕章﹑周纡等,皆有名当时。及窦氏败,棱典案其事,深竟党与,数月不休沐。帝以为忧国忘家,赐布三百匹。
迁南阳太守,特听棱得过家上颐,乡里以为荣。棱发擿奸盗,郡中震慄,政号严平。数岁,征入为太仆。九年冬,代张奋为司空。明年薨。
子辅,安帝时至赵相。
棱孙演
棱孙演,顺帝时为丹阳太守,政有能名。桓帝时为司徒。大将军梁冀被诛,演坐阿党抵罪,以减死论,遣归本郡。后复征拜司隶校尉。
周荣
周荣字平孙,庐江舒人也。肃宗时,举明经,辟司徒袁安府。安数与论议,甚器之。及安举奏窦景及与窦宪争立北单于事,皆荣所具草。窦氏客太尉掾徐齮深恶之,胁荣曰:「子为袁公腹心之谋,排奏窦氏,窦氏悍士刺客满城中,谨备之矣!」荣曰:「荣江淮孤生,蒙先帝大恩,以历宰二城。今复得备宰士,纵为窦氏所害,诚所甘心。」故常□妻子,若卒遇飞祸,无得殡敛,冀以区区腐身觉悟朝廷。
及窦氏败,荣由此显名。自郾令擢为尚书令。出为颖川太守,坐法,当下狱,和帝思荣忠节,左转共令。岁馀,复以为山阳太守。所历郡县,皆见称纪。
以老病乞身,卒于家,诏特赐钱二十万,除子男兴为郎中。
子兴
兴少有名誉,永宁中,尚书陈忠上疏荐兴曰:「臣伏惟古者帝王有所号令,言必弘雅,辞必温丽,垂于后世,列于典经。故仲尼嘉唐虞之文章,从周室之郁郁。臣窃见光禄郎周兴,孝友之行,著于闺门,清厉之志,闻于州里。蕴桥古今,博物多闻,三坟之篇,五典之策,无所不览。属文著辞,有可观采。尚书出纳帝命,为王喉舌。臣等既愚闇,而诸郎多文俗吏,鲜有雅才,每为诏文,宣示内外,转相求请,或以不能而专己自由,辞多鄙固。兴抱奇怀能,随辈栖□,诚可叹惜。」诏乃拜兴为尚书郎。卒。兴子景。
兴子景
景字仲飨。辟大将军梁冀府,稍迁豫州刺史﹑河内太守。好贤爱士,其拔才荐善,常恐不及。每至岁时,延请举吏入上后堂,与共宴会,如此数四,乃遣之。
赠送什物,无不充备。既而选其父兄子弟,事相优异。常称曰:「臣子同贯,若之何不厚!」先是司徒韩演在河内,志在无私,举吏当行,一辞而已,恩亦不及其家。曰:「我举若可矣,岂可令□积一门!」故当时论者议此二人。
景后征入为将作大匠。及梁冀诛,景以故吏免官禁锢。朝廷以景素著忠正,顷之,复引拜尚书令。迁太仆﹑卫尉。六年,代刘宠为司空。是时宦官任人及子弟充塞列位。景初视事,与太尉杨秉举奏诸奸猾,自将军牧守以下,免者五十馀人。遂连及中常侍防东侯览﹑东武阳侯具瑗,皆坐黜。朝廷莫不称之。
视事二年,以地震策免。岁馀,复代陈蕃为太尉。建宁元年薨。以豫议定策立灵帝,追封安阳乡侯。
长子崇嗣,至甘陵相。
景子忠
中子忠,少历列位,累迁大司农。忠子晖,前为洛阳令,去官归。兄弟好宾客,雄江淮閒,出入从车常百馀乘。及帝崩,晖闻京师不安,来候忠,董卓闻而恶之,使兵劫杀其兄弟。忠后代皇甫嵩为太尉,录尚书事,以灾异免。复为卫尉,从献帝东归洛阳。
史评
赞曰:袁公持重,诚单所奉。惟德不忘,延世承宠。孟侯经博,侍言帝幕。棱﹑荣事君,志同鹯雀。
校勘记
一五一七页三行汝南汝阳人也按:集解引惠栋说,谓袁纪作「汝南宛人」。
一五一八页二行洛阳令身出案行按:殿本考證引孙□说,谓「洛阳」当作「汝阳」。又按:汲本、殿本「身」作「自」。
一五二0页四行南阳太守满殷按:汲本「满」作「蒲」。
一五二0页六行左鹿蠡王阿佟按:集解引惠栋说,谓袁纪「阿佟」作「阿修」。又引钱大昭说,谓疑即于除鞬也。「左」当作「右」。
一五二0页一二行至乎章和之初降者十馀万人按:汲本「乎」作「于」。汲本、殿本「十馀万人」作「十万馀人」。
一五二二页一二行未蒙显赠按:「未」原斗「求」,径据汲本、殿本改正。
一五二三页四行左中郎*[将]*集解引何焯说,谓「左中郎」下当有「将」字。又校补引柳从辰说,谓袁纪亦作「左中郎将」,与华峤书同。今据补。
一五二三页一一行中常侍袁赦按:集解引惠栋说,谓袁纪作「袁朗」,案梁冀传当作「赦」。
一五二三页一四行遂诛隗及术兄基等男女二十馀人按:沈家本谓袁绍传注引献帝春秋曰:「卓使司隶宣璠尽口收之,母及姊妹婴孩以上五十馀人下狱死。」献纪注引亦同。此传云二十馀人,恐「二」字误也。
一五二四页九行识其状貌伤其眼目按:汲本、殿本二「其」字皆作「臣」。
一五二六页一五行徒步师门按:汲本「师门」下有「从师」二字。殿本无「从师」二字,考證云从宋本删。
一五二七页一行其从父逢为太尉按:张森楷校勘记谓案袁逢以太仆为司空,未尝为太尉,「尉」字疑误,否则竟谢承谬也。
一五二七页一行不听*(呼)**[音]*声而退据汲本、殿本改。
一五二七页四行诏秘等门闾号曰七贤按:御览一五七引作「诏复秘等闾号曰七贤闾」。
一五二八页三行曾孙赖吉得立按:刊误谓案前书「立」当作「全」。
一五三一页三行足以惊百按:汲本「惊」作「警」。
一五三二页九行公又曰宥之及三宥不对走出按:刊误谓案今礼记文,注多下「公又曰宥之」五字。
一五三三页一三行十*(五)**[六]*年复拜为光禄勋数月代鲁恭为司徒按:和帝纪永元十六年秋七月庚午,光禄勋张酺为司徒,八月己酉,司徒张酺薨。今据改。
一五三六页七行棱孙演按:桓帝纪「演」作「演」。沈钦韩谓胡广传作「演」。李慈铭谓吴志周瑜传注引张璠汉纪作「演」,与桓纪同。
一五三八页九行岂可令□积一门按:「□」原作「偏」,径据汲本、殿本改。
一五三八页一三行中常侍防东侯览宸翰楼覆宋本东汉书刊误云:「案览本传,览防东人,封高乡侯。今此载其侯爵,当云高乡侯,若载其本县名,则非例也。盖脱一『侯』字,误二『高乡』字。」今按刘氏之意,盖谓「防东」二字乃「高乡」之误,其下又脱一「侯」字。是刘氏所见本,亦作「中常侍防东侯览」也。
殿本正文作「中常侍防东阳侯侯览」*(汲本同)*,而引刘攽刊误,则删去「脱一侯字」四字,遂使读者不知刘氏所言谓何,当时校勘之粗疏如是。又集解引钱大昕说,谓刘据览传證此文当为「高乡」之误,是矣。予又疑高乡即防东之乡,故传称防东乡侯,因下文有「东武阳」字,又误「乡」为「阳」也。今按钱氏之意,盖谓疑当作「中常侍防东乡侯侯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