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徐霞客游记卷四上
　　　　　　　　　　　　明　徐宏祖　撰
　　西南游日记五(广西/)
九月二十二日予自南宁崇善寺别静闻下太平舟泊
建武驿
二十三日下午始解维行八里泊窑头
二十四日放舟西五十三里为右江口右江自北左江

自西至此会闻右江之流溯田州而上舟至白隘止由
右江口北望其内俱高涯平陇无崇山为间而左江南
岸则众峰内突兀起一圆阜颇与众山异西入左江二
里泊大果湾乃两江中交脊尽处北有小峰三石圆亘
如覆钟山至是始露石形
二十五日西南二十里为杨美石嘴错崿临流又二十
里泊金竹洲上流野岸
二十六日西南十里过萧村入新宁州境石山复出若

列屏若角挺濒江两岸奇石棋置竞露峥嵘又五里东
折江南岸穹石成洞外裂多门如猛兽群立空其跨下
北岸则断崖为峡飞梁驾其上两端又五里仍西南转
与石山倏忽向背两崖突石愈奇上下覆嵲如劈云如
肺叶降垂纷幻沓换但崖洞未甚深扩竟成阁殿耳又
十八里石山始在江南岸又三里西透两山腋两岸始
石山对列舟挟江北石峰北转而循其西麓于是东岸
之南峰列三洞门北向北骈立两崖崖壁两叠叠各有

洞是名狮崖南向争雄北三里直抵狮崖下南转二里
又西一里逼一尖峰下仍南向西岸复有骈崖平剖巍
临江潭者笔架山也而东岸石根愈透耸共三里过象
石下泊新宁之西门自南宁来过右江口岸山始露石
至杨美江石始奇过萧村入新宁境江左始有纯石山
抵新宁北郭江右始有对峙之岫舟行峰石中如梳度
纬应接不暇且江抵新宁不特石山最胜而石岸尤奇
盖江流击山山削成壁流回沙转云根迸出或错立波

心或飞嵌水面皆洞壑层开肤痕縠绉江既善折岸石
与山辅之恐后益使江山两擅其奇予谓阳朔山峭濒
江无此岸之石建溪水激多石无此石之奇虽连峰夹
嶂远不类巫峡凑泊一处促不及武夷而疏密宛转在
伯仲间至其一派玲珑通漏别出一番鲜巧足夺二山
之席矣
二十七日西南行八里江东岸石根空中上覆已为诡
幻忽一转双崖前突䂬石高连下辟如阊阖更巧幻中

雄观又一里冲江自东南来会南三里东岸一峰甚峭
其北垂环腋转截处有洞西向累累特悬空无路又西
曲南转共六里过那勒予泊舟于此为穿山犀牛二岩
游西南三里透两峰下南至穆窑村市肆西临江浒穿
岩在其南一里群峰排列岩在峰半门西向扳崖石上
抵门始西见江流横其前洞直透山腹又见隔山回环
后门外翠壁掩映乃由门上跻踞其中扃则东西两门
对辟上皆垂石骈柱凝结两旁但其内西下东上故东

透门高出西门顶自外望之都无所见必入门始知为
穿岩也两门外俱削崖千丈矗立云表而东门地势既
崇壁尤削趾尤峻所环对诸岩自门北迤逦东转又南
围深谷若另辟一翠微境其下旋转西去谷口崖石交
错不得窥下山过穆窑闻犀牛洞在骐驎村村依那勒
东与穆窑三村鼎立乃东北三里至其村村人指洞在
北山东峰上相去祗里许至其下不得路闻岩下伐木
声呼觅之不荅时已过午虽与舟人期抵午返舟今即

舟去不能顾也乃盘山东北隅循大道行道西北皆石
峰二里一岐北转有烧痕在焉先是骐驎村人谓抵山
下烧痕处即登岩道余谓在是矣益前趋北入山夹两
旁峰崖攒叠中平遂有车道循之里馀道傍停车四五
辆数牛布牧于麓樵者遍崖历叩之俱不知有岩者盖
皆远村樵牧以车载至此过此车路亦塞入一里夹且
东转四眺重崖悬绝西崖尤峻抵其北转抵其东共二
里环夹为坞四面回崖截嶂深丛翳之道遂穷出没莽

棘中索终不得路仍西南五里返至骐驎村大道旁前
望隔陇有烧痕一围亟趋之前至伐木声处痕间有微
径石环丛隔故前不遽见今当在是矣益厉勇而前乃
愈上愈远西望南垂横脊东突回峰予皆已出其上独
一径北跻二里路反逾顶北下翳不可行仍逾高顶返
下至烧痕间见石隙复有一道望东峡上其间径正造
南突孤崖下始与骐驎村人所指合凡三误三返后得
之日色渐下亟望崖上跻半里抵孤崖北是崖回耸高

峰南从东转西向若独角中突犀牛拟称以此崖北一
脊北属高峰与东崖转处对脊上巨石危峙与独角并
而支其腋巨石又中裂竖穴嵌一石圭高丈许两旁俱
石夹上复覆之若剜空特置其间者圭石赭赤回别一
山石色为尤异脊东下坠成洼深若回渊上削崖四合
环转无隙踰脊俯瞰渊底南崖下有洞北向门高张内
深不知所极四崖树蔓蒙密渊底益盛崖旁有径可循
之至渊底翳不可前使芟除稍尽可达洞腹则奇邃尽

发矣日巳坠乃逾脊西下由骐驎村北西二里抵那勒
下舟
二十八日放舟南行旋转西北三里直逼双峰石壁下
再折东南五里小水自东南来入即穆窑也又西南一
里过穿山西又一里西入两山隙又五里江北岸山崖
陡绝小峰如浮屠插其前山半缀一南向洞又六里界
牌山蜿蜒江北西即太平境盖江之北岸新宁太平以
此山分界南岸俱属新宁也又二里舟转北向西岸列

岫嵯峨一峰前突俗名为五虎出洞舟遂东转已复西
北抵北山下循之西向行共六里过安定堡北山尽南
山复出亦西循之三里随山北转过花梨村又西北转
随江北山二里转而西随江南山三里又暮行三里泊
南岸晚梦村
二十九日循南岸山二里北转又三里转而西又五里
山开水绕百家之市倚江北岸曰驮卢属太平县是日
止行十里泊舟

十月初一日循驮卢西北五里北岸为左州界稍南南
岸石峰复突又二里西北转乃见北岸石峰三里西南
入峰夹间十里西岸回崖雄削骈障江流南最高有三
洞东启极南一峰稍低上辟洞尤巨洞南崖石外跨自
峰顶下插江潭崖南洞复透门出中崆峒交透舟行望
之甚奇又南二里东岸石壁与之争奇而峰壁合映江
潆其间更为胜绝又西南行六里已而东折则北岸双
崖高穹崖半各有洞南向南岸矶嘴盘叠飞石凌空无

不穿嵌透漏二里西南转上银瓮滩滩始有巨石中横
如坝西五里西北盘东岸回崖二里抵北山下仍西南
六里山开江旷一望廓然又五里而暮又二里泊捺利
在江西岸属新宁
初二日西北三里抵江北危崖下南七里响源水自南
来注声如雷源发自江州水之西岸即江州属新宁江
州以此水分界水入江处有天然石坝绝江口高十尺
东西长十馀丈水逾坝坠江虽不甚高而雪溅雷击势

尤阔悍亦一奇观也北岸为上果湾有岩西向临石上
北一里抵北山下又西北转两岸山复出二里为宋村
村有八仙岩绝胜又八里西岸石崖叠出屡变奇诡盈
望又五里北转西岸一崖嶂天崖半洞裂双穴东向如
连环北大南小垂石外间通其内既而大者愈穹忽划
然中剜光自后透洞前上下皆翠崖危叠倒影江潭南
有驮槎村转登山后闻可扳跻上又北一里东岸临江
皑然为银山劈崖截山之半斑烂缀色与天光水影相

为飞动觉阳朔画山更逊一筹崖下有上下二洞门俱
西向上洞尤空邃中悬石作大士形上嵌层壁下濒回
潭无从中跻其北纷窍甚多裂纹错缀树间吐纳云物
独含英润一里转而西遂止驮朴为明日陆行计自入
新宁至此石山皆出巴豆树苏木二种树殊小巴豆叶
色丹映每队聚重峦孤悬绝壁如枫叶著霜点绛翠屏
之上苏木则山坳平坡随处俱生筴如扁豆子长倍之
绕干结瘿点点盘结同随乳土人以子种成林收贾不

至辄刈为薪又择其高年干细者光削之乳纹旋结朵
朵作胡桃痕色尤苍润予昔自天台觅万年藤一远僧
携此云出粤西蛮洞余疑为古树奇根不知即苏木丛
条也驮朴西至太平府陆四十里水倍之水源直通高
平为安南地由龙州换小舟溯流四日可至太平人呼
之为高夷闻龙州山崖更奇其地分水至思明府东换
小舟可溯流四日至天龙洞过山半日即抵上思州州
属南宁府有十万山山水西流为明江出龙州东流即

出前八尺江
初四日由驮朴取道至太平南溯江八里为新铺江从
正南来陆路遂西南转又十二里转一山嘴乃循山南
麓西向行回崖联翩上壁极峻拔多玲珑石二里路南
复突一危峰遂西入山夹又一里南登媚娘岭东南五
里路侧石窞一圆曰龙井下坠五六丈四围大径三丈
俱纯石环壁坠空缀磴下底甚平东北裂一门透门入
内水声潺潺路遂昏黑践崖扪隙下忽深不可测久之

光渐启回见所入处一石柱细若碧笋中悬其间上下
连属旁有石板平度洞虽不宏奇奥窈窕得之路旁亦
异也自驮朴至此辄见冈陀盘旋四环中坠深者为井
浅者为田上下异穴彼此共窞盖他处水皆转峡出必
有一泄水门惟此地明泄涧甚少水皆从地中透去窍
之直坠者下陷无㡳旁通者则底平可植五稼路旁大
抵皆是惟龙井下陷犹有底故得坠玩焉西南出山四
里抵壶关关在太平郡城北里许丽江西自龙州来抵

关之西南折绕城南东转复北抵关之东乃东北去关
东西正当水束处若壶项然相距不及一里垣之设关
于中为北门锁钥其南江流回曲壶腹间则郡城倚焉
城中纵横相距亦各一里东西南三面俱濒江余以下
午抵关留憩关左映霞庵青莲山在郡城北二十里重
峦北嶂天半其支南向东下者即媚娘岭西下者为碧
云洞洞在壶关正西二里石峰突兀洞穿峰半门东向
先从北麓上三折板东向透石隙曰天门得平台焉洞

门峙其上门峡而高内南转空隙深暗上透山顶引光
一线空濛下光下有大士龛北向中坐像后有窞深陷
燃炬烛之沈黑又一穴南去不知其底此下层也其上
层隔窞之南复辟为门前列双柱上平度两盆曰宝盆
先由坐像右壁穿小穴南下窞侧由双柱中抵宝盆下
透门入始颇隘连进门两重渐转东上则穹然高张天
光下迸一门南向出为通天窍历级上出洞门外亦有
台甚平下瞰平壑与东向门无异由大士像左壁西穿

小穴曲折入两壁狭转下伏为隘门透门进忽上盘如
覆钟凡进四门连盘而上者亦四五处乃出于大士像
左壁稍北又西穿小穴渐北转则岈然中通山影平透
裂一门北向号曰盘窟此洞中胜也北门外崖石横带
山腰东达天门西抵一飞崖下上覆下嵌崖不甚高上
下俱绝壁中虚而横带者若平廊复榭无愧群峰献翠
名北瞰深坞重峦前拱较东南二台又作一观由崖东
扳石萼西望峰顶莲瓣错落中有一石东剜空明为蔓

深石削不得扳仍从盘窟入出东台仰眺洞南峰裂岐
崖环一峡乃扳枝援隙上直历峡峰攒合中复有东向
洞内皆耸石攒空隙裂渊坠削不受趾瞰莫窥其底石
块投之声历历不休下即大士龛中承受坠光处也至
此洞外胜始尽
初五日闻壶关东四里有白云岩乃由郡城东渡江经
归龙村峒东抵石崖下穹崖高展下削如屏色莹洁逾
玉崖南峭壁半列洞四五大小不一皆西向南面一洞

较大下复叠一洞不甚深昧而上洞中空外削望之窈
窕竟不得扳憩再南半里有洞甚大亦西向前俱大石
交支从石隙透门入洼敞可容三百人内无旁通窦洞
北有小径东上山夹两旁耸石并立扳级而登逾山坳
南亦有洼下陷木翳不能窥涘其北更起层峰西瞰江
流城堞俱在足底再北直出白云岩顶其坳中洼陷虽
多然深莽密冒终不能下通岩半洞也此处岩洞特苦
道路芜阻若能岩外悬梯或叠磴中窦其委折奇胜当

更出碧云上遂西出归龙南溯江岸三里抵金匮将军
两山间金匮瞰江峙崖洞中空大容数百人茅棘湮塞
亦莫觅入洞道祗三周其东南北三面又再越其顶对
瞰江城若晰须眉于镜中东即将军山片崖立峰头迎
江有干城赳赳势环郡四眺峰之特耸者此为最下渡
江趋壶关山雨忽来暮色亦合矣
初六日余欲走归顺由富州入云南闻归顺为高平所
阻道未决且从归顺行必假参戎马牌方得前会庠友

滕宾王肯畀书参戎道意遂留滞壶关庵中
初八日有僧自南宁崇善寺来谓静闻以前月二十八
日子时故去予别时裁五日为之哀悼终夜不寐
初十日滕始以参戎马牌相畀又为予作书诸土官竟
连日雨阻不得前
十八日始同顾仆出壶关北行关外有三岐东北向驮
朴走左州西北走龙州今直北取中道太平州道也西
北十四里登楼沓峺两旁山崖陡绝峡隘颇逼踰隘少

西下有塘一方汇水西行峡中二里踰二峺高倍于楼
沓西下崖石崭削夹深坞北一里上大峺陡绝更倍之
踰坳北下夹壁截云蔽日者一里坞穷西转其北四山
中坠下洼不测渊又西一里踰隘西下悬磴旋重崖间
直下山脚几千级按郡半有荡平隘乃青莲山中裂成
峡者东南自楼沓峺西北出此中为峺者凡四重两崖
重亘水俱穴壑底无通流隙真阨塞绝隘也既下循麓
北行一深窞悬平畴中坠陷如阱上开线峡南北裂中

跨石桥界为两其南可循磴下泉流㶁㶁仰望如处瓮
内引首窥天也北十里山始离立西北十四里小水东
自岭峡中西南去绝流西渡闻水声动山谷予疑即所
渡江上流忽见大溪汹涌路右阔比龙江之半自西北
注东南下流与小溪合而去上流水悬坝石下势比涌
雪盖此江发源归顺州至安平州北又合养利思城二
州水至此下抵崇善水口绵埠村入龙江水口在太平
郡西七十里云西四里水南层峰秀起濒水一小峰孤

突上分岐怒流横啮其脚北则巨峰巍踞特当关扼之
路抵巍峰东即北转共十里为叩山村属太平州境又
西北七里暮抵太平站
十九日西十里渡江止太平州州西南峰俱峭立西北
一峰特倚州后下有洞南向门突巨石
二十日西北六里过石梁水北流入江下俱石峡嵯峨
西冈一铜钟覆路左质甚巨传闻重三千斤自交南飞
至土人已不忆其年色侔新出于铏略无风日剥蚀痕

纽已为四川人凿去土人谓尚有一钟在梁下石涧中
乱石磊落窥之卒不辨又十三里为安平州江在州东
北东南赴太平州去西南一山壁立观音岩穹其下门
北向高敞明洁四旁多玲窦壁洞后悬壁上坐大士一
尊下开两门内复横拓为洞从其右入夹隙东转甚深
窄以暗逼出大士座下右裂一门直透东麓座左拾级
上从东转跨梁飞栈遂出悬石巅西入则深窦坠峡已
而南转昏黑中久之忽南见光隐隐动望之前一门东

南透壁出门稍隘门以外穹壁高悬南眺平壑与前洞
顿异仍出前洞返州宿
二十一日取思城道思城在安平东北由安平西北抵
下雷日半可达而东北向思城走龙英须四日抵下雷
今安平西通下雷界曰十九峺与交夷接壤虑被窃掠
用巨木横塞道故必东迂二日于是由安平北一里与
江遇江源出归顺州即志所称逻水势比太平州减半
盖养利思城二州水尚合于下流故也渡江有山横障

江北岸循山麓东五里路北一峰支起如骈指其东北
崖障间高裂中透峻不可登穿山东峡东北转峡之东
复起层峰夹而东北去五里折而东东峰少断处尖岫
中悬如人东向坐忽一江自东而西石梁开五䂬跨江
上江水透梁即东南捣尖岫峡中下逻水踰梁即思城
州
二十二日仍从州前西越五䂬桥循江东向五里山峡
愈束江渐小山峡东尽处峰中峙南北俱有大溪合于

中峰西水始大而成江又五里直抵中峰北北峡山始
尽循北峡东崖渡一小溪溯中峰北畔大溪北向行夹
崖中二里峡东西转西峡有小水东入大溪乃越小水
向东峡溯大溪北崖行一里舍溪登鼎促岭二里至顶
为养利思城界北下又二里入谷底四山重护惟东面
少豁向之行予以为水从此出一里北渡溪水乃自东
出西者竟不知西峰迫合透何峡去东北行山丛中峦
岫历乱共五里出峡始开大坞东西遥望皆峰头矗合

而南北夹壁有同帷幄极崔巍势出峡北向三里横度
此坞直抵北崖下若无路可达者至则东北门一隙穿
入之峡峰峭合愈觉宛转竟二里东山大开出达养利
止数里从小径北一里西北入北峡中南北两夹山皆
引锥怒箨俯仰神境者四里于是复开大坞东西亘南
北两界山如南坞但南坞东西俱有丛岫遥叠此则前
后豁然不知西去直达何地也东北斜径坞中共五里
至北山东尽处东山益大开为龙英属其东隔江即养

利养利西北至江止不及五里云循北山东麓北一里
有小石峰骈立大峰东穿之即西转至是北条始见土
山与南条石山夹成坞又三里止耸峒站自发足来已
五日虽行路迂曲去养利止数里而所阅山川特奇且
兼辰晴丽即春秋不及也
二十三日北度坞抵土山共六里土山自西南石峰攒
合处旋亘东去北坞复石峰特立东北绕石峰东麓二
里一土冈复前横西抵遥峰隙东则南属于土山北逾

冈水淋漓道间丛沈覆无惨地下益深始知横冈之南
犹在山半也北下二里至平壑度溪桥一里直北抵石
壁下壁西裂一隙扳隙西登曰大峺南北石崖骈夹极
峻西穿其间乃坠至坞底共一里半其处山壁丛合草
木蓊蔽州人采木者皆取给大峺云西北三里半北望
石峰间有洞并峙俱南向路出其西北透峡多巨石夹
道二里踰翠村岭北下东北二里溪自西而东两岸石
崖深夹度桥东北透山隙出田坞间共七里复踰土山

西北十里入山度石桥桥东北特耸峰悬削起曰牛角
山极似缙云鼎湖峰西北又特立一峰为龙英东面水
口山又西一里抵龙英州
二十四日候夫不至
二十五日因往游飘岩州北数里外土山环绕中一小
石峰如笔架南开一坞大溪横于前即东入养利州为
通利江源下太平州合逻水者也水之东有山当坞立
为飘岩山耸拔州东即前牛角山西北特立峰也山东

崩崖之上有岩东南向高倚层云下临绝壑闻龙英被
寇时州人悉避悬崖中交夷环守其下终不得上予挟
道至岩脚扳登崖间转一横木度石夹而过辄有竹梯
层层宛转悬缀长短不一凡十四层抵岩口岩两旁俱
危壁下瞰惟岩口直下崩崖缀痕梯故得宛转依之岩
口上覆甚出由中洞入门甚隘已而渐高中悬石拱把
翠润若玉柱旁又有两柱上下垂接断断仅寸相对若
天平针由柱左北入穴渐黑既得东透光一缕返由柱

右东穿底窍出门与中洞并列为两西入暗隘中复穹
然不甚深仍由中洞出外岩北杙一木透石隙间复开
一洞东向内稍宽尽处乳柱悬楞细同柯节右有穴潜
通中洞后即东透光处也左稍下有穴空悬不知入自
何所度所杙木历梯以下下三梯复见一梯在梯左悬
崖间亟援之上循崖端横度而北径狭尺长三丈馀外
横木为栏崖穷又开一洞亦东向前一石自门左下垂
数丈端悬小石一长三尺圆径尺洞中高敞不似中洞

低口暗腹也后壁环一隙尤宛转即上层悬穴下窥处
遍探各洞久乃复历十一梯下是洞高张路旁远近见
之惟州治相背不得见予西游所登岩险峻当以此岩
冠贵溪仙岩虽悬空瞰溪然其上窄甚不及此岩崆峒
而得水则仙岩为胜
二十六日由州治前西南溯大溪二里石山复攒绕成
峡八里踰一冈溪南始见土山与溪北石山夹而西涉
溪南踰土岭凡八里西南转入石山中里许西过石峡

连陟二石脊共五里仍穿石山坞中山脉自石脊南去
攒峰沓崿丛结甚固直东南尽于安平由安平东北经
龙英抵下雷凡迂数百里皆以此山支丛沓故也西登
石磴又平行峡中始直坠峡下磴道与涧水争石共八
里复与土山遇踰土山脊望东南隔坞石峰云合翠浪
万叠升陟土山中七里西南抵石峰下宿安村食冬瓜
土人以为时物江南种当从此去
二十七日西北盘涉土山共十六里及西坞复穿石山

间又二里大溪自北而南溪之西即下雷州州治开于
万历间属南宁府宜统志不之载州南北三十里西与
高平接界治西大山外向亦本州地近为高平莫夷所
踞西为州界者止一山州衙即倚之其外皆莫夷境矣
州南城外崇峰攒立一西南转山峡者即高平接界东
南转山峡即随州东大溪为十九峺故道云
二十八日西北溯大溪二十里抵胡润寨寨西南有大
峡与交趾通界抵高平府可三日程西北长峡十五里

两峰凑合处曰鹅槽隘隘正西大山之阴即归顺地日
半至其州直北鹅槽岭之北为镇安府地至其府亦两
日半程是日下午抵胡润闻归顺道有交夷警乃决意
返辕东北取向武州道镇安与归顺近族也而世仇前
纠高平莫夷破归顺掳州帅以去为当道烛其奸仅赎
州帅弟以塞责未几镇安身死无后应归顺继嗣而田
州以疏族争之归顺度力不敌田反乞援于莫莫向据
归顺地未吐今且以为功遂驱大兵象阵代营镇安莫

夷过胡润即在是月十八日今其事未定不知当道作
何处分也闻当道遣官往诘莫酋酋厚赂之报云彼以
仇閧耳当道惧开边衅亦曰土司交恶与中国事无与
不知土司绝世国有定宪今龙英镇安正宜如昔日太
平立郡故事疆理其地若莫夷助归顺得镇安而自取
归顺地是中国自撤其藩篱而日近狼虎也此边陲一
大利害朝廷乌乎知之
二十九日候夫未至散步寨署前后始见大溪之水一

西北自鹅槽隘来者发源归顺南境一北自土山峡中
来者发于镇安南境合于寨前流始大即志所谓逻水
为江左西北源南下安平出驮绵埠云
三十日下午夫始至溯北来大溪仅东北七里止南陇
村
十一月初一日南陇东北一里渡大溪北岸溯溪二里
溪来自东南山峡轰坠下两山峡口巨石横亘如堰高
数十丈阔十馀丈崩雷倾雪势极伟壮西南来未之有

也水由此西南去路由峡北山坞东北上踰岭四里复
与溪遇桥跨大溪上溪北自石山腋中来桥北溯溪入
即镇安道度桥东半里抵罗峒村村倚坞北石山下从
村东南山隙去又上英峒都康州道也余走向武道则
直东去由村前南渡溪循石山嘴东向上里半登陇上
复见石山四合五里上岭西北有土山排列北则来龙
大脊与东南石峰分界东北去循东南石峰北平行其
阴升高者七里下壑底东北入土山四里宿上峺胡润

境至是始尽
初二日北三十二里过上控芜村东南折入石山夹三
里宿那峺
初三日东半里当前有石山巍耸大溪自南峡透出经
巍峰西麓抵其北折而捣巍峰北峡中东向去路亦循
之倚崖阻水止容一人扳隘入置栅为栏曰北岸寨更
过寨南向循崖再出隘门南下东行山坞间南北石山
排闼立大溪贯其中共东北六里循路右山崖东南转

始与溪别又东二里税驾向武州铺司土州守黄君一
见如故遂欢饮十日
十三日始往百感岩先经琅山东回望见东面悬梯乃
新缚以升岩者晚出百感岩度横栈未下梯有岐东循
崖一岩在百感东晚不及登
十四日出州城北半里觅大溪溪即枯榕江随其支流
而东游琅岩竟再往百感游东上岩复从百感大岩内
暗中穿洞北下百感村溯水观水岩岩外水深不得入

约明日缚筏以进遂东北度桥由百感外村东南踰岭
南出东来大路西入隘门过红石崖下其北石山有洞
南向甚空广月下共行五里还铺舍
十五日东渡南曲小溪循东流有岩在路北遇百感村
僧言村氓未得州命不敢缚筏乃返至琅岩东北观枯
榕江三分水北为龙巷村北渡溪东随所分北溪入山
隘水东潜入穴憩涯上西向洞者久之
十六日黄君命人送游水洞

十七日复以银烛赠予凡留向武者十六日岩洞奇胜
详列于左
向武石峰其洞甚多予所游者七为百感洞东洞下洞
后岩水洞为琅山洞下洞为龙巷村东北江流所入之
上洞其过而未登者三为琅山东北二里中江坠穴之
上高崖南向洞为琅山东南二里南江所绕独峰西南
向洞为州东北巨峰南向洞洞在红崖峰北其闻而未
至最以奇著者二为向武西南三十里上英峒界吉祥

洞洞前后通明溪流其间又东南二十里风辇洞共十
二洞云
枯榕江即州北大溪自西南境东经北岸寨抵向武北
龙巷村前江东石峰一枝东西列江当其西垂分为三
北支东循石峰北入峡为正派东循石峰南者为中江
南支直东南流田塍间为南江入峡者东北五里山势
四逼东捣入石穴中北透其下为水洞循山南者忽下
坠土穴亦北通百感洞南行塍间者东绕平畴间两独

峰南又东抵隘门岭西麓北折直趋百感东洞下稍东
入峡亦下坠土穴北入百感三流分列石峰西隔山岐
壑皆复合百感一岩内北出为大溪始东北流经土上
林县之刀村入右江
百感岩在州东北七里岩西南即分水横列山中江水
所由入者东南即隘门岭北逦而屏于东南江水所由
折而北入者西北即岩背环为龙巷村东入坞北江水
所由下捣者东北乃此山后门绕为百感村众江合于

岩中北出者此岩外四面也岩则中辟于山半南通二
门一前门一别穴皆隘北通后门甚拓而北面层峦阻
閟不通人间自州来必从南门入初抵山下东北扳级
上仰削崖高数百仞杙木横栈同云气出没西上危梯
三十级达崖半得坪一掌东缘崖端石级左为东洞道
入正门则西践栈栈阔二尺长六七丈石崖上下削立
无少痕窦虬枝古干倒悬上辄就之横木为杙外藉树
杪而内者则凿石壁架长木梁其上削短枝铺之又外

就垂藤为锁索资人移践栈上悬枝外时时下窥绝壑
奇险甚剧栈西尽又北上悬梯十馀级入洞前门门南
向高三尺五寸阔半之仅容伛偻入下丈许中平石柱
四环为一室旁多细穴延光外烁宿火种于中爇炬由
西北隙下下悬梯三十级底开北夹上益峻梯脚一小
穴伏壁根南透出亦明室一围在前门下层当悬栈下
由北夹入路西穴平坠深不测乃循东壁行西壁下洼
穴益多斜倾西坠深入可下通水穴然流沙圯泻不受

踵由夹东又北过一隘下悬三十级底复平旷石纹粼
粼俱作荔枝盆其西悬乳委蛇扳隙入如穿云叶稍北
转西上望微明蹑沙坂从之透隘西出则南北高穹赫
然大观此处内抵西南为偏门外抵东北通后门长四
十馀丈阔十馀丈高二十馀丈皆倒垂乳柱纷纭无虑
千万纪两旁悬台凑室楞榭纵横覆殆无旷隙由东崖
跻入西南洞底上层龛龛西则偏门光自顶射照耀幽
壁扳峻峡西上达偏门门西南向颇隘下临无地惟树

杪丛杂沈叠石间岨嶂悬截不辨其处为前山为后山
也西龛既穷仍东北下趋后门门东北向高二十丈门
外两旁石崖直坠山脚为水洞门门内洞底中陷亦直
坠通水洞陷处径一丈五尺周围如井井北巨石东西
横高洞内者五尺当门为之阈由井东践阈北上踞门
之中内观洞顶目厌云物外又下俯绝壁立重渊破壑
中采色艳绝此阈内井外峡下透水门正作一架空石
梁第势极崇峻无从对烛耳阈东透石隘东北下磴倚

绝壁壁石皆崆峒树根穿隙怒发磴断处间横木度下
半里下半感村馀胜犹摄目不得合西来第一无以易
之也
百感东岩在百感前门东由栈东危崖端缘石痕一缕
东数十步得洞门亦南向内不甚深然高爽窈窕石备
五采诡裂成形峡中东入三四丈辄北转石特中峙踰
隘进渐昏黑中又南北成峡深十丈底平上峻北尽处
多巨柱回环其外通明跻级北上一窍欹侧东透仅纳

天光由窍内北转又连辟二室一室中通外障乃由此
北达者一室则北尽东向先入中通室西隙俱旁环东
亦多锁穴外彻纷光缀引北透一隘达北室前虚敞高
门门东临绝壁矗笋中立北复有悬崖倒垂外下闻水
声潺潺则南江北转至此由其下入穴室内西壁群乳
环为小龛皆编竹架栏疑昔人栖隐所
百感下水岩在百感洞后门下百感村之南百感有内
外两村山从百感洞分两界北向回环下成深坞水出

岩为江曲折北去村界于其间源阔水沃中丰腴产洞
在内村南二百步门东北向上即后门也水自洞出前
汇为广潭溢两崖石壁倒插水底道从潭中浮筏入洞
顶飘渺似出云表不意乃向所凌跨处洞内两壁排空
南向入潴水甚深西壁一木梯悬嵌石间东壁石隙中
拓有庐架绝顶而石壁削悬二十丈无可扳跻闻缚梯
可缀壁上入洞十馀丈壑穷上峡悬透遥眺西南峡窦
深入处日影烨烨动下峻不可及又不知所通为山前

为山右也下壑石根插出水面无内入隙水由下泛溢
出其中众水交合处尚崆峒内扃历古竟无问津者返
筏出洞从门外潭西蹑崖登门左壁透峡上亦辟岩一
围东向下临前潭右瞰洞水前眺对崖旁窦纷纶可横
木跨洞门度也
百感前下岩在百感洞前门下路西坑腋间门亦南向
高拓如堂皇中多巨石磊落后渐下值水涨时山前水
亦自洞外驱而入今乃无滴沥洞东北隅进峡上透隙

光下皆重石嵌累数石下窥其底水渊然涵深窦石辄
浮缀两崖间遂不得循隙下架空入亦穷惟倚石内望
西北峡尽处亦有返照光隙长且狭倒影浮动壁间亦
不知所通为山前为山右也
龙巷东北坞上洞在州东北七里即百感西崖道由龙
巷村东入山北折成坞枯榕北支大江分捣坞中崖回
坞绝乃东坠穴洞正临其上门西向左右皆危崖下临
激湍都无入径由其北扳线纹践悬壁入上下云芝叠

发东进五六丈后忽烘然中暄殆无霜旦又三丈北转
渐上稍隘又三丈止中亦丰悬柱不及百感林立下有
丸石圆洁胜珠散布坡坂间坡坂上纹皆粼粼绉鳞次
簇边隆起中洼圆珠堆嵌纹中无恒河沙数
琅山岩在州北半里形正如独秀始见西向门三叠不
知登道反在东峰半余至州黄君始命缚梯通栈扳东
麓危梯数百级入东洞门豁然高敞门以内分三径北
径平开一曲即透北向门直瞰龙巷后北山大溪西来

界其中抵横列峰西三分之北面峦岚溪翠远近悉揽
南径反从洞门内东折出外复豁然即东洞门侧窍也
一石屏横断故假内峡中曲达其内下有深洼循深洼
上层南入峡跻渐隘石梁上横跨透梁下再上峡南尽
东壁开穴𢇮空延纳倒影西窍高穹南透出为南洞门
前正与州东北巨峰对屏立当前不知其下乃通行峡
也由西直入者高穹旁拓十丈后即侧堰曲房为隘门
然其上盘益穹当隘处亦上裂成峡高耸尤剧透隘门

西出堂西辟光明四溢以西洞门高敞独甚也堂左右
分嵌楼龛至洞门石阈高阻透窍出始俯瞰门下崖穴
层接如累棋已出西望第三门最上下即为中门坐其
上倒树外垂环流下涌较南北门为最畅
下洞即在琅山西麓门西向东之三丈馀辄止仰其上
层穴竞开悬崖顶凡叠门两重予初至此望之深苦不
上通明日又至亦不知上层可由东达并不知有东洞
可级也既而由南峡往百感出山之东回望见梯已蜿

蜒垂空始知上洞由东入但无通中洞道耳
向武多何首乌生石山穴中有大至五斤者予于州以
十二钱得三枚重约十五斤土人皆以为马槟榔云
十八日始别向武向州东过红石崖下直东即出东隘
可五十里至旧州又三十里为刀村又三十里为土上
林县予从镇远道乃南入山五里南踰石山脊亦置隘
门曰峺腋下岭入土山峡东南二十五里宿铜槽村
十九日晓起半里过宁墟从南峡去抵天灯墟闻有营

怀洞乃龙英分界为左右二江脊东十四里饭龙濑村
地已镇远属初至村遥见屋角黄花灿烂以为菊疑无
此盛逼视之乃细花丛丛不知其名又见白梅一树折
之固李也黄英白李错红霜叶中亦仲冬一奇景东十
七里又与石山遇循南崖入崖上石窦历乱下累石属
南山傍崖设隘门南北两石山复峥峥立共一里抵镇
远州州属太平府在郡东北二百里
二十日镇远东一里出石山隘东北六里山峡开东西

界俱深木密藤蒙障不辨土石北七里东踰土山岭共
二里为镇远佶伦界东四里宿佶伦州
二十一日东南二里有岐西南溯大溪乃结安养利大
道为佶伦入郡者正南一里东折入土山峡其处西为
镇远州来所踰石峰峭聚如林东为土山自佶伦北南
绕而西遥裹西面石峰中开大坞亦自西南转北去东
三里登南岭巅东望盘谷东复有石山遥列自东北环
自西南踰岭东南四里一村倚东山麓为都结旧州其

站夫绝黠诡与佶伦互委往返者凡五日乃散步村前
东随溪入山峡里馀水西南转坠深峡中东峰崖下有
两洞南向东洞颇宽邃一圆石界门为两右门为大右
入深十丈高三丈阔如之后壁北转渐隘黑而中若穹
然无炬不能入出从左南扩复分两岐一东北一东南
皆不深然明爽透彻有上下旁穿者上则青石穹覆盘
旋竟尺圆宕密布无馀地又黄石倒垂其间纹色俱异
此中一异境也

二十七日夫始至从旧州东北七里上一岭岭畔多丛
木木中行岭上者三里林木少断处下瞰左右旋谷中
木合叶阻飞鸟不能堕下一里木山尽黄茅弥望东十
里踰二岭得一平脊东从岭北行渐入丛木出山南又
度一脊南望皆石峰排列东南一峰尤峻出众峰上过
脊稍下辄东上直造前所望东南峻石峰北始东南下
一里半及坞底两崖壁立丛木沈翳循水穿峡一里峡
流南汇成陂直漱峰足又一里始东南出峡东十三里

都结州治倚南山麓土守农氏求余作两院申文留饮
三日
十二月初二日乃行东五里一石峰东峙峡中先是南
北两界山自州西八里即排闼而至至此则东石峰中
峙坞始尽由石峰北东走北坞十二里复穿山峡峡甚
逼石骨棱棱刺人趾不堪著足出峡路忽降而下已复
南转石壑中高下乱石共三里山渐开路左石穴曲折
坠成两潭清流中潴心目怡霁东折五里北渡西来溪

溪水穿石壑中路随之水石交乱从溪北转入北壑共
二里水复自南来又渡之东东一里水复自南而北又
渡之乃东向出峡忽坠峡直下者一里下山是为龙安
界亦为太平南宁两郡分壤处乃知都结地直在西山
顶也北溯溪一里得岩村居民始有瓦房高凳如见汉
仪矣南行六里抵西界石山下峰皆尖若卓锥岩有中
空者行石山下嵌石中南四里乃循东界土山东南五
里宿巴潭村黄姓家

初三日东南踰土山共三里溪自西北石山下东来㶁
㶁有声南随溪一里西南平壑大开西界石山至此南
尽而石犹未尽于是平畴曲塍中怪石森森佹离佹合
高下不一流泉时漱之环以畦塍使置一椽其中石林
精舍胜无敌此者行石间一里得村曰把定东北六里
至隆安县县城在右江西南岸予前至南宁入郡堂观
屏间所绘合郡图此县绘右江北故余自都结来以为
必渡江邑抵邑至此乃先邑后江非身游其域则县郡

图殊不足凭也地多巨竹径尺馀土人以为牢栅妇人
每担四竹筒汲于溪筒节长至四尺县北关外为巩阁
右江自西北来经阁下东去江涯深峭遥望竟不之见
涯下得南宁舟期明日发
初四日舟忽改期初八日遂以初五日定担夫为步行
计
初六日夫至始行出城南六里土山南尽一石山如锥
中央立南六里又抵一石山下山自北遥望若屏列近

循其西麓愈见平展已绕其南复东向三里山忽前东
西两壁前环中央则北壁后逊皆削崖布空三面围合
南独缺前复有土冈横接两峰尽处为当门阈焉先按
百粤志记隆安有金榜山合沓成城至是心异其山问
之皆不知所谓金榜者问此山何名曰石岩山也北半
里踰土冈下直抵北崖脚东崖上两裂透壁光若日月
高悬又望西崖顶裂罅层悬叠缀嵌空天半乃先从北
崖麓入一门门南向嵌壁可层累上内不甚宽而外皆

叠透连跻二重犹飞轩下临爽朗可憩左转一罅西裂
最深直自崖巅及麓底扳夹缝仅可胁肩上乃下趋西
崖悬扉门东向仰眺皆崇崖莫跻惟北崖有可扳线痕
乃逆上两盘短峡下复上始凌洞门门以内隙西北穹
起门外隙直从崖麓坠下峡深数十尺前巨石立掩之
故自下望祗知崖石悬立不复知内有峡也然峡壁峻
削俯不能下欲扳入门内隙亦倾侧难措手内窥渐暗
于是从旧法扳缘下南出大道过路左鱼奥村村人劳

予曰游金榜大洞乐乎余始知金榜即此山亟问大洞
云何曰是山三面环列惟西面如屏大洞在前崖后高
峰半中辟四门宏朗灵透予乃悟所游者为前崖小洞
尚非大洞也东南七里右江自北来随之南下抵江畔
一水西自石峡中来注水亦深广可胜舟但峡中多石
不能入耳下有渡舟曰龙场渡渡溪东南二十六里至
那同村宿
初七日东南三十七里抵平陆村已为宣化属暮黑行

四里至那吉土人呼为屯吉云
初八日二十三里至宋村即来时左右二江夹合处南
面临左江为大果湾宋村正在两江夹中寔即古之合
江镇土人莫存其名矣东一里即右江口路从东北一
里半渡右江南望两江合处在半里外正犹前日舟过
右江口内望此地也渡右江东北四里雨阻王宫村
初九日淋漓雨中仅行二十三里煨湿木爇衣罗氓村
初十日东南十五里至南宁崇善寺闻静闻永诀事殁

在九月二十四日酉时止隔余行一日也寺僧引至窆
骨所拜哭之南顾桥上顾奴行李适至遂寓城外梁店
一别南宁已七十五日矣
　
　
　
　
　徐霞客游记卷四上

钦定四库全书
　徐霞客游记卷四下
　　　　　　　　　　　　明　徐宏祖　撰
　　西南游日记六(广西/)
十一日余在南宁行道莫决闻静闻讣音必窆骨鸡足
山遂至崇善寺拜拣骨起置大竹撞间北取庆远府由
黔入滇道
十九日乃行以积日雨阻今始得夫也出南宁朝宗门

东北六十里至施湴驿
二十日由施湴驿东北十七里为韦村朝著山负扆列
村后按郡志东八十里有横山高险截横江即此山南
走截江特立者也宋置横山寨为市马所又十七里溯
流入山峡峡东处截塘堰水两崖山甚逼曰关山土人
又名为山心按志昆崙关在郡东九十馀里必此地无
疑然土人皆谓昆崙关在宾州南谢在杭百粤志亦谓
在州南十里按在宾州南者乃古漏关非(昆/)崙关也世

因狄武襄驻宾州以上元飨士夜二鼓破昆崙遂以宾
州古漏当之而今在南宁者皆以昆崙为关山在宾州
者又以古漏为昆崙若昆崙果去宾州十里则两军已
对垒武襄十日驻饮二鼓起破之及曙反不足为神奇
矣又十五里抵长山驿又十里宿里段墟
二十一日北十里东入一隘门门以内属宾州为柳州
南宁分界处土人名隘为界牌岭又指为昆崙关按志
昆崙为南宁地去郡东九十五里此与宾州分界去南

宁已一百二十里今经行者见其处有隘遂以昆崙当
之故西事洱云昆崙关不甚雄险其上多支径欲守昆
崙须慎间道亦误谓此也又十六里小水自南来东渡
之为上林县境自界牌岭至此皆属宾州独此水东又
为上林属以上林思笼一驿孤悬其中也过桥东北升
陟冈陀四里抵思笼其地东西南皆宾州境惟西北五
十里达上林驿南面曰高尖山北面崇山并障东曰北
斗山西曰晒曲岭遥山层叠正西者曰陆蒙山溪自界

牌岭东北至此扼于北山遂西南去惟陆蒙隔于溪西
也由思笼东下坞南北皆崇山逼夹乃高尖北斗二山
东垂也东二里半至二山度脉脊水遂分二派脊东北
者入都泥江西南者入右江为黔郁两江脊踰脊随水
行峡中峡甚束半里稍下复为宾州界盖宾州之地东
西夹思笼一驿于中属上林南界者横过仅七里耳既
下山愈逼路益东转已越高尖山东麓按志宾州南四
十五里有古漏山古漏水出焉其关曰古漏关当即此

地然土人无复知者随水东北出峡三十里至山口溪
北山东尽溪南山亦渐东南转其东平畴齐望天岚空
豁万山扼塞中乃有浩荡区东可十五里至宾州州在
平楚中谢肇浙谓昆崙在州南十里此何据也余取三
里道从山口北渡溪二十里至公村
二十二日北越山七里西望双峰峻极云表者大明山
也山在北斗山西北为上林武缘分界北渡大明山大
溪共八里登思落墟西北二十五里至开笼山一名鸡

笼由此西二十里可抵上林县余自隆西岭入土山崇
卑不一皆壤阜无片石至此复睹峥嵘面目矣北入石
山峡中山千百为群离合竞变有分三岐者东岐大而
高中次之西岐特锐细若竹枝诡态尤甚有耸立众峰
间卓如簪笔者如此者五里北至洋渡大溪由上林西
北崇山中东流至此直逼溪北石山下又一溪北自三
里山峡中南向入大溪二流合其溪愈大循石山东抵
迁江入都泥江焉舟渡北山下稍东溯南来溪西岸入

峡十里峡复大开四山为大坞一峰当坞起平畴中道
经其西北三里度桂水桥水自西北漱崖南崖瞰溪临
桥上又二里抵三里城城建于万历八年设参府移南
丹卫于此以镇压八寨云
三里东西皆石山排列自后营分支南下中有土山一
支至此尽参府即倚之建牙城久颓且无楼橹镇江陆
参戎镇此六年增缉雉堞创三门楼南门外又建南楼
壮一方形势又前则东西二溪交于汇水桥俱发源后

营东西谷西大东稍逊合而下洋渡而独山岩又中峙
为下流钥前又有独山村之山为钥第二重
三里四境南踰洋渡抵鸡笼山共二十里北过后营抵
分脊岭共五十里东抵周泊隘共二十五里西抵苏坑
共四十五里纵横皆七十里名三里者以昔为贼踞王
文成平八寨始清出之编户三里一曰上无虞二曰下
无虞三曰顺业里曾置凤化县随废设卫与参府镇之
田粮初输卫后收归上林县民以不便复纷纷议归卫

矣
三里以洋渡为圣门李依江西自上林大明山发源东
至此横为洋渡渡南石峰杂立若建标列戟渡之北则
石峰回合中开一峡小江自北来南注洋渡下流即汇
水桥下合流水也溯小江入峡宛转石山中北数里两
界山渐拓平畴中开独山村界其中一石山中立西溪
为外案又有独山岩为内案北面石山愈开土山自北
来结为城治其东西两界石山回合如抱愈远愈密殆

天成石郭盖西来巨脊高峙为大明山分支东走绕苏
坑南北者为西界障又北转东抵后营乃中抽土山一
支直南四十里结三里城其分支东度者又南转环绕
为东界障故周泊苏坑两地为三里东西腋正中与城
治相值其处东西最拓由周泊而南渐转渐合至洋渡
西向临溪则青狮庙后崖也苏坑南下亦渐转渐合至
洋渡东向临溪则白崖堡东崖也二崖凑于洋渡为三
里城之前门

东西两溪俱在两界石山内土山北自后营盘伏来两
源遂夹与俱西界者南至罗墟北又合一西来水曲折
绕城西抵石村并汎塘水东南出汇水桥下合东溪东
界水南至琴岩东又南出琴水桥合一东来水曲折抵
东南石峰下又穿流山峡中乃西出合西溪二水合而
南潆两独山又南注洋渡东并大江东去西北峡即洋
渡东北峡为青狮庙后崖
仙庙山在城西四里西面石峰之最近城者石峰中悬

三面陡绝惟从西南坳扳崖上则三里四际尽在目中
昔有村氓登山采樵遂仙去土人庙祀之
汛塘浮石在城西五里汛塘中汛塘者即仙庙山南坞
也自仙庙山前西接佛子坳坞中塘长数里水涨时洪
流漫衍巨鱼逆流上土人利之故障为塘而不亩其地
当塘之中有石壑一区上浮如败荷覆叶支撑旁偃中
空漏水一潭绕之石踞其上去水不及三尺极蜿蜒分
合势西北里许即汛塘村村倚北山下

汛塘后坞石洞在城西七里西山东来过佛子岭分为
两支一支直东为汛塘村后峰一支北转为韦龟山二
山东北又环成一坞东以仙庙山为前障中有支峰对
其麓一洞东向前隔水内望甚深中可容千人所向东
峰上亦有西向洞高悬嵌侧皆翳沈莽中俱未及登
韦龟洞在城西十里韦龟村西由汛塘踰佛子岭北其
道近北由罗墟转石山嘴而南道较远五里其中群峰
环绕内拓平畴小水自北趋南分流石穴去惟北面石

山少开亦独峰中峙为之标韦龟山中悬东南直北向
对之函盖独辟山水皆逆捍洵世外丹丘也数十家倚
山北麓以造楮为业栖舍累累高下层嵌石隙望之欲
仙西即洞门亦北向初入甚隘暗西南下数步透出石
隙忽穹然高蟠内朗四际博通顶有悬空穴天光倒映
正中堕北向跻石上乳柱前排环一平台可布几席拾
级南下汇泉碧黛中用周村汲平台前西多森列柱幢
盖纵横文采莹润东则怪石磊落如狮象交踞不少相

下内复可左右深入秉炬由右西向入北跻半里转一
窦返三里虽多岩谷固当以是岩冠况岩外村居又擅
桃源谷口之胜乎
佛子岭北岩在城西七里汛塘村西佛子岭者石山分
支东出为汛塘仙庙诸峰岭界其间石骨嶙嶙踰岭北
下韦龟村西坞水南流抵其麓倾入洞洞门北向甚豁
中回环成潭潭水际四壁时久齐溪壑涸入无涓流潭
中潴水特澄深不可测潭四周石壁无隙闻其南隙伏

水下大潦从北下击洞满不能容则跃出于山南崖门
右穿旁窦南抵潭东涯上一石高䂬潭旁上悬洞顶不
及尺若鹊桥坐瞰深潭桥石下更悠然也
佛子岭南岩门南向前有石涧天成若槽桥横其上时
涧中无水即由涧入洞洞外高岩层穹侧裂不能宏拓
北入洞仅受一人中渐黑而光洁类琢磨者入颇深即
北洞泄水道水盛北洞中满水从下反溢出激涌势壮
故洞与涧皆若磨砺以成云

佛子岭西北岩去佛子岭西北一里门东向韦龟村西
坞水自北来又分流一涧西抵此洞前穴地坠洞乘水
上临外门危朗入可三四丈辄止洞南又一隙倾侧下
下渐黑转西南向无炬出闻下与水遇循水西南炬行
即透出后山乃知此村水坠穴山透腹与向武百感一
辙也
琴水岩在城东六里琴水桥北中支土山东南尽处也
东溪自北来环山东土山既尽独露石山一拳石参差

层沓山南亦有村数家洞在村西山半门南向初入洼
下北进数丈秉炬踰一隘西转始穹然中高西透明穴
上垂柱缤纷当明处平石阔三丈卧洞底可攀憩跻西
穴出则山之西面也下山仍转出山前骑周玩之洞前
稍下又东开一洞门亦南向村人以为积薪寮北又开
二岩上下立上者托重岩苦无径下岩多潴水然亦不
能与前通也
周泊隘在城东二十五里东界石山脊也隘当脊中南

北崇崖高压东踰隘即迁江境其东北石山内为八寨
之罗洪洞东南石山内为马肠洞地无居民皆巨木
独山岩今名砥柱岩在城南四里此地有三独山皆以
旁绝附丽得名一在溪东岸与东界石山近一在此山
南五里障溪而东环之独此山高正当中立与向武琅
岩绝类省中独秀无此峭拔透达也岩当山腹南北透
南门尤高迸前有巨石自岩顶分跨而下界洞门为两
正门在东偏门稍西南皆有古虬藤倒挂其上每轻风

摇曳香翠欲流岩中合掌起高数丈阔一丈五尺平通
山后者五六丈南北彻眺众山无不罗列出北窍上飞
崖倒覆又分窍西透亦北转通一门内架阁两重上穿
圆窍人下窍行若透桥出又辟西向洞一洞四门相通
小峰乃出此殊幻惟东面不通而崖外一门东向西入
深数丈是又分门立户者
小独山岩在城东南五里与砥柱东西夹溪立自砥柱
东望似此山偏傍东界自此山西望又似砥柱偏与西

界近平中望之两山去东西界各悬绝等也山小于砥
柱尖锐殊甚极似一浮屠中立下亦通一门石外跨西
透小隙上悬崖侧峙平石为台上陡绝处有洞南向极
深若能阶梯上亦异境也游砥柱日独随一骑浮江并
尽此胜
砥柱岩西峰水岩在城南四里有峰兀突砥柱西高不
可砥柱回列倍之上冒下削其淋漓痕俨若黄熟香片
侧立南多空裂成门北麓洞北向两崖合掌上并内深

杳有光南透若甚空洞第洞口潴水溢两崖不能入策
马渡水水多乱石不能前
堡北岩在城南十二里巨堡北堡南去洋渡仅三里洞
门东向深六丈洼下不能深入
独山村西北水岩在城南八里大道西门东南洞口危
石磊落欹嵌正倚西山下中窅然沈黑竟不得入
白崖堡南岩在城南十六里由洋渡北岸西溯江转入
山坞得白崖堡山南北回合又成一洞天洞在南山上

重门北向高缀万仞壁自堡中仰之即在目眦末无从
著足崖底石脚下插亦开裂成纹初扳数隙如升重楼
复出望始知去洞犹极远土人秉炬前导仍出山口循
南山东抵南麓拾级上得一门东南向为后洞正对卓
笔青狮崖诸峰洞内东北上跻甚暗更北上益峻遥见
天光中引愈扳跃以升得掌大隙瞰隙外即辟巨门则
上洞下层也隙隘不受侧身过祗供俯眺而已内更上
跻透隘出一洞门岈然北临无地向仰眺莫可及者今

忽躬立其上此洞最高前夹崖下陷假以木横架补其
阙即堪托憩凭挈诸峰也仍下内隘再外窥第二层洞
已置为必不可到姑以杖从隙中投之由故道下抵前
途见天光处明炬遍烛洞北崖下得一穴引炬蛇行入
中渐高成峡数丈后宛转东折又北透数丈其门北向
高裂巨树盘根洞中偃出洞外为第二层洞洞前平石
如掌上下皆危崖峭悬绝级上眺层门重叠出数十仞
巅即上洞与第二层洞也稍缘平石而东峡壁间藤树

蟠络乃猿接以登久之竟历第二层外洞前所投杖俨
然在洞深三丈高五丈嵌上下两洞间独不中通必藉
外跻始达倍觉幽峭
白崖堡南山下洞在后洞西三百步门亦东南向洞外
崖岚氤氲内横分二道一西南一东北皆下从洼中入
必以炬西南者数丈后辄分两层下层一井大穴由井
下坠即得平峡西行三丈又悬峡下坠得平洼中峡窍
盘错乳柱花萼垂垂围簇者千万计又白乳莲花一簇

径大三尺细瓣攒合逆悬洞底根平贴上石悬一线盘
折久之忽明光一缕透窍出井口如前在前井之南矣
又从上层西南入中石脊高下屡见下陷坑窅无底疑
即前所探下层也深入亦盘互多乳柱细若骈枝团聚
每千百枝惟后营东洞乳柱多而大悉作垂龙舞虬状
比列皆数丈云于是从东北进不五丈有北嵌窍两重
俱浅东向扳崖上进渐曲盘错亦如西洞深奥少杀耳
青狮南洞在城南二十里西南与上林分界处路由洋

渡过江东南四里乃止其山石峰卓立洞在山下开东
西二门东门坦下门高数丈阔亦数丈直透山西者三
十丈平拓修整下辟如砥幔覆其上间有石柱倒挂幔
下洞西垂又石柱一队外自洞口排列抵洞后西界别
成长榭从榭内瞩外洞如疏楞绮牖牵幕自蔽西门特
崇峻下巨石盘叠为台上忽中盘高穹从台内眺已不
见前洞顶祗觉四面层绕皆云气嘘郁时有窍穴钩连
空悬无上处外眺则西面三岐卓笔诸诡岫正近当洞

门设之供内台北下奥窟中复开平洞一围外峙巨石
为障下透中虚若桥之度空从此秉炬北入东转穴大
而易穷东胁隘直入计其止处当不下十五丈已踰外
洞半此下洞最奥处也出坐台上仰视上层冀一登不
可得忽见北光堕影知其外通陆公令健捷者从山外
扳崖索之久之其人已穿入其上呼曰速携炬来尚可
深入余从之乃从西门下循山麓转出山北南向扳崖
跻山半有门北向穿石窦入俯见诸君酌台上其上石

底平庋石端悬空处复有石柱外列分窗界户故自下
望之缀窦不一内寔旁通也于是秉炬东入愈深窅中
辟几二十丈东穷西北转得一窦扳而北上忽倒影遥
彻有峡纵横骈沓东北峡一穴高悬仅纳云日光道绝
升降更披西北峡上透得一北向门愈高吐纳烟岚其
北胁尚有馀奥然所入已不甚遥乃由其门出欲缘石
觅磴下下皆削立壁复从洞中故道降至悬台下瞰处
诸君自下呼噪皆以为仙也

青狮北洞在青狮潭北岸青狮潭者即洋渡下流也江
潭深汇为群鱼薮窟乃参府设禁罟网所不敢入者北
崖亦多穹门与南洞隔江对雨中过此不及旁搜又西
为青狮庙危峰西南来抵水尽江至此合流而东峰截
其湾愈见屼嵲庙倚山下遂极幽閟焉
后营东山洞在城北四十里即后营东界石山西麓也
去后营四里中又界小山一重山坳中断处有尖峰在
前亦曰独山则其西护也直抵东山下小石峰一支西

附起遥见当峰半一门西向高悬则西洞后穿别窍正
门尚在南胁间有两门东西列皆南向先从西一门入
中平朗若堂皇石柱后列从其东转出柱后下坠小穴
上则飞乳窈窕围成龛纹极玲珑纤幻龛中圆且峻贮
水一池沈映崖壁光映上照绀碧夺目穿西隙而入又
辟后室高整与前堂无异门西向下临绝壁即前从坞
中遥见高悬者乃列炬从东洞门入门外隘中洼入数
丈辄巨乳夭矫垂空下缤纷不一底甚平岐而西峡东

隙皆不数丈尽惟直北踰乳隙进内复宽稍东折遇方
石中横谚号棺石从石东北转石坡高下乳笋参差立
披窍北入复辟一最巨室乳柱回环阖辟莫测道因从
西北窍入误穿东南腋仍下方石边闻此洞内透甚遐
行至半日一大溪中贯上有空明倒影飞梁渡溪直出
迁江云予欲挽炬复入从者恐东炬不给强余出计所
入未及十之一也瑰丽已压诸岩矣
三层阁在参府厅事东陆公所新搆长松回荫群峰四

合松风亭在署后土山巅松阴山色遥接城陴月下尤
佳绝予下榻三层阁几至忘行陆公饯余于松风亭沈
醉月中故并记焉
三里周围石峰中当土山尽处风气含和独盛于此土
膏腴美生物茁茂非他处可及参府四围乔松百馀株
高刺霄大可三人抱余疑数百年物考之碑记植于隆
庆初建帅府时才踰六十年其巨如此为良区异壤可
知所艺禾穑特大恒种一郭长倍之性柔嘉亦异庶土

所植鸭大者重七十两方体粤西鲫鱼甚艰长仅寸此
地有至尺者木棉树最高巨粤西随处有之此中尤多
春时花大如木笔红色灿然时有素禽群啄四面绕之
竹皆中寔外多刺丛生最大如吾地虚中者间有之然
无巨者
予以二十二日下午抵三里二十四日乃入谒陆公为
下榻东阁自后多雨二十八稍霁陆公特同予游韦龟
岩后复雨至十一年(岁戊/寅)正月十三始游两独山岩十

五日雨中往游周泊隘晚酌南楼观龙灯甚盛二十七
日同陆公乃孙(伯/恒)游白崖保岩洞二十八日陆公昆仲
至同游青狮岩既乃观打鱼江潭抵暮归卧疴阁东者
数日二月初三日雨中复往青狮潭观渔先是张挥使
谓青狮岩南鸡笼山亦有大岩陆公以骑送余命张同
往张谓雨中不可入固阻余仍冒雨归自后予辞陆公
行陆公择十三日为期至是日始治装凡留三里者五
十日

十三日午后出东门度琴水桥共六里北向入山皆东
石西土凡三十三里抵后营营在西畔土山岭
十四日东游东岩出饭于后营下山北行两界山仍东
石西土小水南流两山中经后营南西南坠壑去即琴
水桥上流也北八里土脊自西而东横属两界中为南
北分水脊南入洋渡北入罗木渡焉自此而北昔皆三
里民居今为八寨贼踞北二十二里为桥蓝村又十二
里为周安镇镇并西南古鹏北苏吉总为三镇界入寨

中者也今古鹏已废周安仅数家倚溪西溪东膏腴俱
为贼踞不得成镇矣
十五日随大溪西岸北行石峰西突路左峰四面多开
穴窍中空第高莫能上北又有荔枝岩深黑须炬入闻
中有荔枝盆自是东西界皆石峰无复土山中间先北
涉一小水又北涉一涧水皆东向入大溪共四里小峰
当坞立嵌空多穴乃下流镇山亦如三里之独山但南
北易位耳又六里抵苏吉镇复与土山遇又十八里一

江西自万峰石峡中破隘出东复破万峰入峡则都泥
江也刳木小舟二以渡江阔与太平左江隆安右江略
相似两岸甚峻江嵌深崖间所谓北盘江也土人云自
利州那地至此北渡江饭罗木堡堡属庆远府宾州庆
远分南北以此江界堡北有小江南入都泥溯小江三
十里抵高阳站站西石峰后即猺窟其西有夷江即罗
木渡上流也
十六日北二十里东西两界俱石山两界石山突东出

曰横山乃忻城县永定司分界处缘山嘴盘崖北转密
树蒙蔽磊石上上下莫可窥眺偶瞰路下石潭渊沈仰
见云嶂排空高低隐现令人惝恍二十里至永定司又
西北十六里踰石山如门西望扩然则永顺司接境南
即石峰丛合皆猺窟北循石山西麓升降土阜上多回
环中洼如塘如井俯不见底水由地行此其中坠处一
如太平府所见北七里歇东峰麓草堂
十七日北三十里抵庆远府之南门

广远郡城在龙江南龙江西自怀远镇北凭空山
透石穴出循北界石山而东流少杀罗木渡两岸
森石嶙峋过之江北石峰耸立曰北山中为会仙
东为青坞西为宜山又西为天门拜相山即冯京
祖墓皆凭临江北中复开坞北趋天河者也江南
即城城南五里石山一支自西而东曰南山中为
龙隐洞山东为屏山西为火号山又西为九龙山
皆蜿蜒郡南为来脉

西竺寺在郡城西门外殿宏壮为粤西所仅见南为香
山寺寺前平地涌石环立为门为峡为屏为嶂甚微而
幻小峰顶每有巨树箕踞其根笼络与石为一干盘曲
下覆极似苏阊盆玩寺西一池中亦有石池西北为黄
文节祠后有卧龙石前有龙溪西流焉
龙隐岩在郡城南五里石峰东隅回环北转处也前三
门俱西向后通山背亦有三门俱东南向其中上下纵
横无不贯穿今中道交通处以巨石窒穴洞遂分而为

两北偏门最高敞前有佛宇南偏二门在山腋间其中
门已无路余先从南门入北透暗穴反从上层下瞰得
之无从下仍出南门扳搜到其处再携炬入遂尽其奥
曲
北门西向高穹前列佛宇三楹入数丈洞稍隘偏南遂
昏昧秉炬直东入又数丈有岐在南崖上扳木梯以登
南向入一洼下陷如阱横木板以度又南西壁下纹一
缕缘崖根卧鳞脊蜿蜒似龙形隐起又南数丈踰隘俯

石级下坠下层穴亦开南北坞南透则与中门内穴通
已为巨石隔断遂北透度二隘仰其上即横板上度处
再北坞隘且穷遂从横板窍扳空上仍北下木梯直东
入又踰一隘有岐亦南去从之渐见前窍流光烨烨已
透山得后门矣行数丈抵后门门东南向下瞰平畴山
麓溪一支环而北透其腋前复有石山绕为坞别成一
洞天仍北返分岐处直东入数丈遇巨石中踞由北隙
侧身入一眢井凭空下陷大三四丈深如之悬梯投炬

令一人垂索下两人从上悬索以絷梯其人既下余随
之东南入一窍中复有下坠穴极深隘一飞鼠惊窜其
上从其西南扳崖上崖内亦眢井空陷烛之不见底循
其上西南入穴穷乃依故径直西出前门
南门在北洞南二百步山百步俗谓之双门洞东向入
辄横裂分南北南向忽明透山腹数丈出后门亦后洞
最南者北向内分两岐一北一东北余先从直北者透
腋平入下伏深窞循其上若履栈道数丈北抵透明处

中门西辟在五丈下此则中门上层也前列柱垂楞飞
崖下悬与下洞相隔隙间俯窥下洞洞前明敞不啻堂
皇也上层踰隘北转昏黑不能入乃出南门索炬于北
岩复入至分岐东北处踰石垣下内宽宏窈窕数转约
二十丈透出东门则后洞中门也门内五丈有岐东南
去转西南不十丈辄穷
中门在南门北数十步与南门祗隔一崖上下悬绝丛
箐翳之须下而复上搜剔久之乃得门秉炬东入其后

壁顶即南来上层也从其下入峡峡穷扳而上南即上
层北转处向所瞰昏黑不能下者今援侧坂可通焉东
直进又五六丈穿穴下为大石窒塞即北洞中交通中
断处也大抵北洞后通之门一南洞后通之门二中洞
则南通南洞上层北通北洞奥窟是山东西南三面无
不贯达惟北山不通而顶有蚺蛇洞另辟一境云
蚺蛇洞在龙隐山北绝顶遵山东北麓一里溪水从两
峡中破壁西北来漱空倒影自成一壑渡水共一里扳

崖南上两崖如削瓜突石累累缘之跻佳木丛藤蒙密
摇飏上一里洞门穹然北向正与郡城对前有土山障
溪西北去环麓成坞门之中石柱玲珑叠缀前浮一台
东辟洞空朗多外透窦东崖穷南转始昏黑须炬入数
丈无复旁窍乃出仰眺东崖上复有重龛扳崖上跻则
外龛甚巨内龛则重缀其上坐内龛犹对外龛外窦一
圆恰当其中照若明镜
卢僧洞在龙隐北洞旁北数十步门亦西向最隘中辟

一室东北扳隙上又得一小室其东北奥垂盖上悬下
耸圆笋若人之首即指以为卢僧者也
九龙潭在郡城西南五里平冈上有潭一泓深窅无底
水常溢流成溪九龙洞石山在其南山北有岩北向前
列石屏由西隙入内辟巨室不甚高后复有石柱一围
当洞之中秉炬南入又得一室南渐隘乃出岩西下又
有一南入峡甚深隘秉炬深十馀丈而止底多石丸色
黄不及向武营白东下又一覆壁横拓平广去岩东北

四里石阵排列自西而东如插屏直止于香山寺前俗
称为铁索系孤舟云又一里返香山寺寺僧谓九龙洞
甚深须易数炬此洞为丹霞墓非九龙岩也
会仙山在龙江北南面正临郡城渡江半里即抵麓山
盘崖峻叠东西南俱无可上惟北山腋裁受级道从西
麓北向行抵山西北隅乃东跻第一层南岐为百子岩
第二层南岐为雪花洞岐而北为百丈深井岩直东上
岭脊南转为绝顶此会仙西北面胜也东麓北向上者

直抵绝壁下最东北隅为丹流阁西循崖为东观以次
渐西为白龙洞为中观为西观此会仙东南面胜也
百子岩在会仙山西崖门西向入下门三丈馀梯空上
上复叠为洞前门复出下门上洞虽不邃峻而是山石
质皆青黝洞石独赭南又一洞与上洞并复青石为异
雪花洞在会仙山西崖乃百子上绝顶侧洞西北向前
结庵大士庵后秉炬入门少不宏渐进愈拓皆石柱石
门宛转数曲内复狭下石始嵚崎不复平底越一小潭

南转境遂穷夜宿洞侧台巅三面陡临绝壑灏气上接
冲穆万象
绝顶中悬霄汉江流如带横于下东界青乌山西界天
门拜相山俱自北而南左右翼对宜山则近伏西腋以
其卑小宜民则此山岩岩压众可知矣峰顶有玄帝殿
颇巨无栖者
深井在绝顶北平雪花洞列道由二天门东北行忽山
顶中陷下周围大数十丈深且百丈四面皆崭削下嵌

密树古藤垂结相亏蔽俯不见底独南面石崖自山顶
直剖下下有洞北向高穹上及崖半中特平远反可欹
烛以洞崖削无片隙树皆莫能缘也崖西北峰头横突
石窞中踞之正对洞门傍又有一棋枰石可憩晚停杖
雪花洞至横突石上心目俱动僧谓洞直通山南穿江
底出南山恐未必然也
中观在会仙山南崖下缘石坡上至此则危崖削立洞
南向洞东三百步得白龙岩

白龙岩在中观东危崖下洞南向入门即西行秉炬渐
转西北入愈崇放二十丈内石柱中悬撑洞顶殊极伟
丽后有巨石中亘四旁愈扩穿隙入石柱益繁立北数
丈度隘又数丈石壁忽涌起如莲下垂不绝无旁窦上
复深眛去平地三四丈不得级乃出至悬柱处又东上
一岐入数丈石柱夹而成门踰门东下渐北转恐火炬
不给未竟而返
东观在白龙洞东北二百步穹壁覆空门南向西复有

东向洞崇峻空洞西入数丈忽深坑下坠上嵌危石北
转益宏深盖下陷窟透石北转于下洞上穹亦凌石北
转中皆欹嵌石横跨侧偃彼此间阻故无深入道第一
望窅黑而已是洞乃白龙后洞前洞东岐未竟处可通
此出云
丹流阁在东观东北二百步危崖至此又一折矣阁西
有洞门东向甚高洞西入亦数十丈即隘无深入处阁
北崖岭巅坠北路遂尽此

西观在中观西三百步危崖上上下皆石壁悬亘后有
洞亦南向余至中观仰眺不见洞遂东折既下山麓回
睇见之不及复往矣闻会仙山西南层崖上又有仙姑
岩由西南山麓扳跻上当在西观上层雪花百子岩南
崖无正道也
多灵山最高耸其上四时皆春瑶花仙果不绝于树登
其巅四望无与障者山在庆远西南九十里永顺司邓
宗胜之境乃龙江西南都泥江东北二江中分脊处也

予以十一年二月十七抵庆远郡税驾香山寺日方午
乃抵南山游龙隐双门洞诸胜即宿龙隐庵
十八日由山北登蚺蛇洞既下循南山北西行二里半
穿山腋南出循山南又西一里半过龙潭又西一里渡
龙潭所北出小溪南入丹霞墓洞遂渡龙江北循会仙
岩西麓东上山共三里游雪花洞又一里登绝顶下宿
雪花洞
十九日探深井岩从雪花东坳下游百子岩下山二里

至卧云阁携火游中观东观丹流阁白龙洞下午还香
山寺
二十日至二十五日日日坐雨寺中
二十六日早晴同僧慧庵往九龙西南五里越北流溪
绕丹霞墓洞东麓南三百步回眺丹霞墓山峰顶有东
向岩玲珑幻极无可登道又东南三百步抵东峰北麓
路旁皆水坑流贯路行其上若桥西有巨枫树一株下
为九龙祠九龙潭在祠南石崖下水从中北向经路旁

水坑出丹霞墓洞前平冈潭乃其下流也九龙洞山在
郡城西南五里丹霞墓东南山从丹霞墓山后绕而东
其北崖有洞下即深潭嵌石壁中一石中横东西界潭
为二西潭南石壁高数丈下插潭底潭多巨鱼然水际
无穴穴深入通流处当沈伏水脚洞高悬潭上三丈馀
门北向颇隘入乃高穹峡南进秉炬直入十馀丈东转
下虽平石级屈曲涌起中环停涝成仙田东二丈忽深
坑下陷由坑上南崖伛偻出坑之东下平仙田每每如

西但其上覆石压乳人不能举首仅披隙透稍南北分
岐逼难入仍西出坑崖上投炬谛视坑中下深三丈馀
复开洞东西透西洞直入与上峡等东洞则横拓空阔
坑南崖平覆如栈惟北则自上直插坑底坑裂窍南北
阔二丈东西长三丈洞顶悬柱倒莲恰下贯坑中色莹
洁逾众乳俯窥久之恨无梯索得竟奥底也东三百步
又有岩北向深十馀丈在东峰崖过脊处其九龙西峰
高悬洞在丹霞墓山之东顶无路上重崖缀石逆扳虽

险然石铓竞裂似可援手以发足乃凌空上跃者数层
从其北得一岩门东向前隘峻极中通一线可尺许曲
折入三丈内忽穹开西南转遂黑暗中又转入一小室
似无馀隙乃出然非高悬洞也高悬洞尚在南畔绝崖
上亏蔽不能仰见稍下转崖脚扳隙以升岩亦东向然
无门环回前列高十丈覆空若垂天之云内壁后层削
起上嵌赭石一区尤玲幻连开二门累累高接云气惜
无十丈梯凌空上也下山五里返香山寺

二十七日渡北门大江登北岸观音阁前为澄碧庵皆
江崖危石飞突洪流就之结庐者北一里过雪花洞下
又三里循西山转入西坞北界皆石峰崔巍南则土山
间之中有土冈南北属踰冈西下三门岩在北崖之中
乃北抵山下拾级上先抵岩东则石隙纵横骈沓皆可
深入前有径循崖端而西其岩中辟高二丈五尺深如
之横拓四丈馀外列三石界门为四俱南向惟中门最
巨东腋一门颇卑伏称三门者举其大也西门崖壁莫

能前其上石态更奇东门穿隙出即与东偏纵横隙并
出岩东披纵横隙亦宛转三四丈始辟而大踰阈或上
前穴通明另成一境乃岩外奥室也透前穴出石高擎
穴前平齐台东又有宛转小隙瓣萼莲簇纷披无不毕
达由台前小隙下即前循崖端而西复崖端东转石山
嘴稍入有洞内辟亦南向深数丈致幽美乃出旧道东
近三百步北望山坳间岩高悬绝峡上北向扳崖以登
东入岩岩前皆棕竹翳峡中洞当转峡侧上下悬峭门

西南向入五六丈遥望西南锐峰一线直上列洞前洞
两旁石壁廉利沓合洞后透石门入凡三辟三阖中连
下透俱若浮桥架空思跻其上竟无一受踵处及已穿
出三桥中转宽黑从左壁摸索上扳东崖南出三四丈
凌内梁之东梁背刀削起趾不得著梁西亦峻石柱顶
隔别不容西度又南缘东崖凌中梁不可度如前益南
凌前崖之东梁背平整架两崖间又圆石尺许耸立上
遂平行西渡梁北转入峡门即内二梁西端石所界成

者峡内东豁即下通梁后西剜又透入一穴中皆为龛
为门为峡细沙铺底平洁如玉但暗束不能穷深即返
至前梁西崖半扳石笋南下穿石窟出抵洞中央矣出
洞取棕竹数枝东可百步一洞裂削崖间如丁字上横
下竖门南向乃北抵崖脚石峡间累数巨石上最上一
石高削数丈无级下有斗大穴蛇穿以入中遂穹然上
高数十丈外透起则丁字竖裂也洞内夹壁入底倾下
北进七八丈东折始昏昧不可诘出洞下累石循崖东

数十步又入巨峡门亦南向北进五六丈东折入暗中
忽有光如星在履底近索之复不见益东二三丈石板
尽处复烨烨微光动就视之一外界石如屏中细孔仅
寸屈曲透漏不一下亦有斗大穴可坠乃悬手下抵下
层外亦开门南向门内距石门仅二丈屏下又横窍内
通即前所望履底有光处门外循崖东数丈又得一南
向岩内不深折后壁特石窍玲透岩前崖磴悬绝不能
东仍西历前所入洞口下至山麓东百步又一洞南向

当北麓穿入之则东转透峡五六丈出门又东豁者也
闻古城洞在青乌山前东门渡江三里可至石壁对夹
中多种蔬者日已暮恐渡舟晚不及济返由故道渡龙
江抵香山寺街鼓发矣
二十八日为多灵山游西南十五里踰土岭复与石山
遇又三里南穿其峡西循石峰南麓行二里为黄窑村
村西石峰前突曰黄窑山西二十里南渡下迁江共七
里出土山隘于是坞遂南北豁东西两界皆石山中有

溪北流去南溯流三里宿黄村道人庵中
二十九日黄村南三里峰回坞夹藤萝亏蔽山穷水尽
处蒙密中不知水从何出但闻潺潺有声来自足底耳
从此蹑级西上踰坳共一里抵都田隘溪自西南来抵
坳窟下穿穴东出即黄村上流也南八里登大歇岭始
见多灵三峰如笔架高悬西南二十里外下岭又三里
西由坞中入石山峡渐转西北行为永顺境地窅绝无
人居石峰离立色青白成纹态郁纡若镂刻五里路右

一岩骈启门皆南向东洞在麓可穿窍东出西洞须扳
石始达门后透腋北入凌窦隙以上转南出已在洞门
上层矣下石板砥平薄逾叶践之声逢逢南有穴下俯
洞门犹层楼通牖但自外望不觉上洞中虚也结构绝
似会仙百子岩胜当十倍之南下山西北二里北山麓
石崖下覆横亘如恒廊南一里路渐降北望石峰顶岩
穹然东南向内微透明穴乃石梁飞架峰头者下至壑
足南转始与溪遇凡两渡此溪南五里直抵多灵北麓

路左一土山自多灵夭矫下坠从其南前转西南行一
里下土山渡溪其溪自南来乃多灵以西石山村以东
夹成者抵石村东北山环壑尽捣入石穴过溪北抵山
麓为石山村乃饭一老人家望多灵正当其南问其上
有庐无居者遂借锅于老人老人携火曳杖前导仍渡
溪东南上土山共二里越冈得坞与多灵接阪老人指
余登山道别去始践土麓东南上转东北行二里过土
峡最峻扳之上扳石崖下崖峭立丛木中得石磴忽闻

犬声以为绝巘疑有人久之不见但竹捆骈置道旁盖
他村窃竹者闻人至避去耳扳磴上磴为堕叶覆积几
不得级磴旁寿枋大至三人抱者甚众上一里得坪庵
倚之北向竹床木几洒埽具悉给二桶向存斗米而苔
葑古灶人去已久庵侧断积薪竹炊具甚赡但水不可
得庵两旁俱无汲水道惟东北路倚草伏树循崖甚远
予从之半里果得泉盖山顶皆缘悬崖缀石独此腋众
木合翳水自崖石坠溜不绝昔人凿痕接竹引之以通

流供酌乃携水返庵令从人淅米炊余西南入丛箨中
觅登顶道初小有路痕乃窃笋者所践竹尽上皆巨茅
没髻顶披之不开隙里许踰一西走脊脊西又旁起一
峰下不能见至是始陟之循脊东上又一里踰一南走
脊脊南亦旁起一峰此两峰即大歇岭所望合中峰为
笔架者又循脊北上石崖峻垂扳石隙得移步直北上
一里凌绝顶顶孤悬众石山上南北逾一丈东西五丈
惟南面可跻馀三面皆嵌空不受趾顶之北自顶平剖

直坠至庵前石磴下巨木丛列翳不可窥惟遥四围重
峰矗矗南壑下层坑隔坂时见有水汪洋盖都泥一曲
也土人谓此山四时皆春花果佳珍林无素木然但可
采食怀之辄复迷道若余所见者引泉覆石之上有叶
如秋海棠大倍之花如秋海棠者色独白不知何种山
顶巨木皆蔷薇缘枝缀花殷红鲜耀有酸草茎大逾指
正赤作珊瑚色眺望久之仍由故道返庵飧所炊粥积
薪佛座前为长明灯乃架匡床展簟而卧

三月初一日晨至石山村觅胜后山仰见石崖最高处
洞门穹悬依小径抵西峡以为将扳崖上跻顾乃穿腋
下北踰隘东峰峭立西崖多悬窍萝蔓丛沓无可跻北
随峡出又通别坞不能穷仍转出村前东索溪水所由
入则洞穴伏山坳下门南向溪流泻入之洞高阔各二
丈深四丈水至后壁旁分二门入昏黑莫可进洞前石
柱当其右穿柱入下有石坡尺许傍流渡水不烦涉水
柱内西登隙上复辟一龛底平上穹亦石柱前列与水

并向出洞还饭老人家东北抵黄村庵前道人瀹茶煮
笋以待乃取所摘多灵山顶茶芽洁釜焙之当吾乡阳
羡最佳茗香色都无下意
初二日别道人北渡下迁江东上高山南坂踰两土冈
下坞有塘一方潴水甚清西北石峰下破涧去丛木翳
之甚遥又东踰冈巨塘汇陂间北坠下分为两流一北
入山穴一东循山嘴环流黄窑村前抵村询观岩道须
东经草峡又东北一里踰石脊西转即黄窑诸峰石山

之阴也山排列西北去北尽于独山而观岩在其中循
山东麓西北行凡三里西南折至其下则危崖上覆下
有深潭水潴其中不见所出惟从岩北隅泻入巨门中
窅黑水声甚沸盖水自山南来溢底出潴为此潭即黄
窑西巨塘分流入山穴者也乃一出辄复北入穴尤异
覆岩之上垂柱悬旌纷纭历乱后壁石脚直插逆潭中
上回旋龛窦嵌不一俱隔潭不能至潭东北崖间神祠
倚之祠后即潭水北入石门处门南向甚高中望空洞

疑浮筏可进从祠东北出平畴有北趋道欲从之入郡
既乃愈北始知独山怀远道也忽见西山下潭渊然直
逼石崖崖南开穴则前北向入门水又透此出也计所
穿山腹中亦不甚遥若溯流入当可抵水声沸处乃东
转半里前潭水散为平溪潆村南东去又东北八里得
入郡大道又五里路两旁多眢井坠穴与太平一辙闻
水声淙淙石壑或连水走其底俯瞰底水所坠不一道
皆不甚巨东二里踰冈下水走石壑底复如前又三里

抵香山寺宿焉自后予欲西由南丹州入黔日候骑郡
中至初九卒不得骑余决为步行
初十日晨饭香山寺别慧庵西取南丹道去二十里有
山中峙两界石山间曰独山尖峭孤耸亦独秀亚又西
北十里泉一泓止石窞中色澄碧西一岩北向前大石
屏峙门洞深五丈后壁皆莲花叶蕊层缀二里为大峒
堡大峒在南山背堡后南入峡尚三四里始至洞一曰
天门洞云自堡北望之南峰环回如玦入至堡后又类

莲瓣自裂可披隙进也过堡十里江流自南而北江阔
半庆远乃怀远镇南江也江自荔波县来至河池州东
境为金城江又南合思恩县东江南抵永顺司北境入
山穴山暗伏屈曲数里东出于泰顺里又东北过此遂
北与北江合为龙江焉渡江西岸即怀远镇镇北有北
江自思恩县总州来舟溯南江至怀远止北江通小舟
可四日达总州
十一日西北四十五里抵德胜镇

十二日由镇北抵北山下半里过观音庵庵左一洞南
向倚山椒高五丈后有巨柱中屏穿东西隙俱可入乃
束炬从东隙北进数丈洞遂高拓多擎天柱诸诡胜东
折数丈北面光熠熠自上倒影以为从此出洞也及东
去尚有道更张炬觅之又五丈止仍北出望明光趋之
则悬石巉岨光上透如众月并升将扳石登企忽平峡
绕其左而转遂透出一北向门又在前所望通明下也
出洞扳丛崖南跻石萼攒沓正过通明上穴南向凌山

顶登玉皇阁稍憩下山折磴石崖间凡数曲下出过前
洞南去德胜又半里抵韦家山从山西麓扳级登悬崖
峡转树倒垂其上类若乘空上有别柯从岩门横架巨
树杪合为一横架处枝体穿漏刓空穴窍工最雕镂岩
门在上下削崖间门西向前对树杪就隘为门门旁即
观音阁阁左右皆可入洞不十丈辄止大约以凭虚胜
无中通奇窦也北返德胜镇西二里岐而南渡一小溪
平原中乱石丛簇分裂不一中潴水一泓澄无片草石

顶各跨树盘络如香山寺石片更稠密间以潭潴尤奇
潭西一石峡下与潭通南一石独高巨僧结茅于上曰
莲花庵门就石隙东西北俱小流环之地较香山幽丽
特绝仍北出大道又一里入河池所
十四日为北山游出所城北门行平壑不半里乱石秀
立路隅为门为标为屏为梁为芝为笋奇美博出倍巧
于莲花庵香山寺者又北向陟山危磴倚云崖曲折上
一里抵庵庵西凌削崖去上下皆绝壁庵无他奇惟临

深凭远升眺清广耳下山至所城东北入寿山寺乱石
一区水纵横汇其中石巅搆庐三四处高下散布四渡
桥遇侧石一队亦南北列上下有穴如门穿而西一庵
北向前汇为塘石所拥成者庵后耸石独高憩久之返
所城
十五日西南二十三里宿马草塘北村
十六日西南五里一江自北而南深嵌危崖间所谓东
江也西渡江江阔数丈深不测再南下数里即与金城

江合入石穴中云西十五里又一江自北而南阔十丈
深与东江并乃是荔波来者是为金城渡渡北西岸有
水悬崖平泻三丈声轰如雷东注大江则官村南来水
也渡江西十四里宿鬼岩村
十七日西北三十三里抵河池州
十八日西十六里为南丹境又十三里宿岩田村
十九日西十里水自东北注西南深不及膝阔五丈是
为大江源发西北山壑中南流东转至永顺界合东江

下流者也渡江又十里至金村其地西往锡坑十五里
西北去南丹州五十里
二十日西北三里坞底小水自南而北大道南随之锡
坑道也从之北二里遂转为东西坞大溪自西来即南
出为大江者于是西溯大溪二十五里为大徐村又溯
流四里抵西山下北转一里涉水上西山望北坞山环
壑尽瀑流从山腋乘空下高及千尺粤西皆石山林故
悬水最艰今于夷壤得睹此亦汗漫中一奇觏也西上

一里瞻顾不能释又十三里税驾南丹州逆旅南丹西
三日程把巴鹅西即泗城州界银锡二厂在南丹东南
四十里其厂有三曰新州属南丹曰高峰属河池州曰
中坑属那地州三地相间仅一二里由厂南两日程至
涯洞有大江自西而东为那地东兰二州界其渡处名
河水渡即都泥江也上流南来自泗界下流东历永顺
土司北五里下石堰为罗木渡
二十四日候夫南丹者数日始行西北四里石峰复出

溯峡西入三里一石中立山峡高锐殊绝两旁危嶂隘
夹益觉峥嵘又三里西出夹山关数家倚北峰下后削
崖如屏前接新篁密箐路行峰竹中忽北山麓石崖飞
架小水西来直漱石崖脚边北入石洞中洞南向在架
石东危崖下又西北二十里止蜡北村
二十五日北竟村峒四里有洞在西小山坑中门东南
向外甚敞中壁屏立又辟内门沈沈不可测路由东山
上隔坞行对望之藤萝掩蔽中有水潺潺出洞门成涧

南流去又西北二十七里抵飘渺村
二十六日西六里北转山开东西两界东界山自东突
西凡五六峰西面悉平剖下坠排列而北若五老西向
涧由中北向去北六里东界突山既尽坞大开东望一
尖峰回立中空如合掌悬架众峰间空明下透合处仅
凑徒杠千尺白云正东映危峰胁可借名香炉瀑雪不
复辨为山为云也自桂林来所见穿山甚众虽高下各
奋若此剜空出云者得未曾有又北十二里抵银村

二十七日北五里为歹村乃丹州极北哨由此西去
两日程曰罗猴为泗城东北境都泥上流所经也歹
北五里至山界与贵州下司分界处粤西西北境止此
余粤西游亦止此
　
　
　
　

　
　
　
　
　
　
　
　徐霞客游记卷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