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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七月至八月 第 277 页
小腆纪年(附考)卷第七

       前翰林院检讨加詹事府赞善衔六合徐鼒撰
  秋七月丙戌朔,明祀高皇帝以下于奉先殿,以崇祯帝后祔祭。
  明吏科给事中章正宸疏陈时事。
    正宸字羽侯,号格庵,会稽人。崇祯辛未(一六三一)进士,选庶吉士。温体仁招之,不往;改礼科给事中。遇事敢言,忤座主首辅周延儒,编管均州(事详「纪传」)。甲申(一六四四)三月,太常吴麟徵迁掌科,荐以自代。命甫下而京师陷,偕刘宗周号哭,荷戈趣浙抚黄鸣骏发丧出师;鸣骏谢之。乃召募义旅,将发动而福王立,召复故官。疏言:『今日江左形势,视晋、宋为更难。当事者泄泄偷息,处堂自娱。两月以来,闻文吏锡鞶矣,不闻献馘;武臣私斗矣,不闻公战;老成引遁矣,不闻敌忾;诸生捲堂矣,不闻请缨。如此而曰兴朝气象,臣虽愚知其未也。今惟有进取为第一义;进取不锐,则守禦必不坚。比者河北、山左忠义响应,结营寨、杀伪官,为朝廷效死力;不及今电掣星驰、倡义申讨,是靡天下之气而坐失事机也。宜急檄四镇渡河,联络河北、山东诸路,齐心协力,互为声援;使两京路通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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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塞井陉、绝孟津、据武关,以攻陇右,恐贼不难旦夕殄也。陛下宜缟素誓师,驻跸淮上。声灵所及,人切同仇;虎豹貔貅,勇愤百倍。今部、院、寺、司各署不称「行在」而工作烦兴,议者已占陛下志图偏安;天下事变皆生意外,将何以待之?宜严敕诸大臣速简尔车徒,某旧额、某新增,水几何、陆几何;速备尔刍糗,几何本、几何折,主几费、客几费;选尔将帅,某堪监纛、某堪分阃;审尔形势,某地建镇、某地设堡,某处埋伏、某处出奇。修尔干戈、缮尔城堑,进寸则寸、进尺则尺,阨险处要,大势已得。天下大矣,不患无人;臣未见张、岳、韩、刘之杰不应运而出也』(考曰:「南略」载此为七月初二日丁亥疏)。又疏陈铨政:『一,名器宜慎:辇金钻营,宁免瓜李之诮?一,职掌宜专:用人归吏部,今有咨送者、有荐举者、有径行奏讨者,冢臣所执几何!一,封疆宜肃:不斩误国之臣,不激报国之气。一,废官宜饬:爵重则人乃劝、法守则士知恩,累累起废,不自静听,岂不闻律有「罢吏不入国门」之禁』?(考曰:此疏见「圣安本纪」「附录」)
    既而马士英谋以中旨起阮大铖,先内传张有誉为户部尚书。正宸封还诏书,以有誉虽贤,而传升之弊必不可启。旋安远侯柳祚昌受士英旨,荐大铖;正宸又力争,且曰『朝廷如此举动,邸报流传,见臣姓名尚挂仕版,必相顾骇愕;谓负掖垣职掌,万死何辞?乞放臣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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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宸清严方正,为清流所倚赖。同官沈允培常言:『章君不特怒时可畏,即笑时亦可畏也』。士英辈忌之甚,转为大理寺丞,实夺其言路也。已见国事日非,乞假归。
    (徐鼒曰:蕺山先生之开讲也,格庵首从之。顾生平不甚讲学,曰:『力行不在口说也』。味格庵之言,而当日之聚徒开讲,争门户、事标榜,盖其所不屑为矣。正以律身、忠以事上,不为利疚、不为威怵;古之遗直,此其选欤?)
  明建宁知县蒋芬自请勤王(考曰:「甲乙史」载此为初二日丁亥事)
    芬捐赀造火器,募勇士朱千斤、刘铁背等,三请勤王。其词曰:『幸而迅扫狂氛,社稷之福;否则断脰决腹,以明国家三百年养士之报,亦无负三十年读书之心』。闻者壮之。巡按陆清源以闻。时广西巡抚方震孺、松江知府陈亨、给事中李维樾与兄佥都御史李光泰先后措饷,募兵入卫,而廷臣泄泄不以为意。
    (徐鼒曰:特书何?嘉之也。何嘉乎尔?当日之勋戚世臣、封疆大吏,厝火不戒,处堂自嬉;芬以小臣而伏阙请缨,功虽无成,志则可嘉矣!故书之以愧当日诸臣也。)
  戊子(初三日),明追上福恭王及妃姚氏、神宗妃郑氏尊号。
    恭王为贞纯肃哲圣敬仁懿恭皇帝,妃姚氏为孝诚端惠慈顺贞穆皇太后;神庙郑贵妃为孝宁温穆庄惠慈懿宪天裕圣太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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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遥尊母妃邹氏为太后,追号故妃黄氏、李氏为后。
    邹氏本京师人,为福恭王次妃,王之生母也。王走卫辉与母相失,即位后遣迎未至,遥尊为恪贞仁寿皇太后。王元妃黄氏、继妃李氏皆早逝,追谥黄妃曰孝哲懿庄温贞仁靖皇后、李妃曰孝义端仁肃明贞洁皇后。明年三月,童妃狱后,更上黄妃谥曰孝哀慈靖恭惠温贞偕天协圣哲皇后,封妃戚黄九鼎为雒中伯。
  明追上懿文太子、建文帝、景泰帝谥号。
    追复懿文皇太子庙谥曰兴宗孝康皇帝,妃常氏曰孝康皇后。追上建文帝谥曰嗣天章道诚懿渊恭觐文扬武克纯笃孝让皇帝,庙号惠宗;后马氏曰孝悯温贞哲睿肃烈襄天弼圣让皇后。追尊恭仁康定景皇帝谥曰符天建道恭仁康定降文布武显德崇孝景皇帝,庙号代宗;贞惠安和景皇后汪氏曰孝渊肃懿贞惠安和辅天恭圣景皇后。
    (徐鼒曰:按庙谥旧典,代宗即世宗;明有世宗矣,而景帝号曰代宗,不重出乎?顾炎武曰:『当南京新立,邦典繁多,礼部尚书顾锡畴素不考古,一切谥号听其门人谢复元撰定。以不学之宗伯、任委巷之小夫,谥册一颁天下,用为讥笑』。阎若璩尝私质之遗臣李清,答语与炎武说同。附志之,告议礼者焉。)
  庚寅(初五日),明以左懋第为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经理河北、联络关东军务,奉使于我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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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宏图奏北使事宜:一,于天寿山特立园陵,改葬梓宫;一,割山海关外地。一,岁币以十万为率;一,国书宜如古可汗之称;一,使礼宜遵「会典」,不应屈膝以致辱命。时议遣使而难其人,懋第以母丧请终制,不许;因请使北。诏加是职,与左都督陈洪范、太仆寺少卿兼职方司郎中马绍愉偕往。
    绍愉,崇祯时与陈新甲通款事于我朝,为懋第劾罢者也。懋第疏言:『臣此行致祭先帝后梓宫,访求东宫、二王纵迹,谊不敢辞。但经理、通和,两事也。如欲用臣经理,则乞命洪范、绍愉出使,而假臣一旅,偕山东抚臣收拾山东以待。如用臣与洪范北行,则去臣经理、联络之衔,而罢绍愉勿遣』。皆不许。临行又言:『臣此行生死未知,敢愿以辞阙之身效一言:臣所望者恢复,而近日朝政似少恢复之气。望陛下时时以先帝之仇、北都之耻为念,瞻高皇之弓剑,则念成祖列宗之陵寝见有离黍之伤;抚江左之遗民,则念河北、山东之版图不免陆沉之祸。更望严谕诸臣整顿士马,勿以臣北行为和议必成,勿以和成为足恃。必能渡河而战,始能扼河而守;必能扼河而守,始能画江而安』。又言:『先帝殉难臣少,由谏诤臣少也。远如幽、燕之地,勿以在远而忘;近如汲真之流,勿以逆耳而弃』。众韪其言。赍金千两、银十万两、币数万端,吏卒三千人护行。
    时史可法驻泗州,与懋第相见;谓曰:『经理具文耳、通和诏旨也,公宜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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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留』。以故所至山东豪杰稽首愿效驱策者,皆不敢用,慰遣而已。八月渡河,次沧州。闻吴三桂已改封平西王,乃遣使以策命先授三桂,喻来意;三桂不发书,缄册上摄政王,王怒。十月至张家湾,令以百人入,授四夷馆;洪范无言,懋第曰:『是以属国见待也』!争之再四,乃改鸿胪寺,且遣官骑迎之;建旄乘车,肃队而入。懋第斩缞大绖,迎者讶曰:『吉礼也,而凶服将之,可乎』?懋第曰:『国丧也,并有母丧;国丧臣所同,母丧所独也』。迎者不能诘。十四日戊辰,我内院大学士刚林至,戎服佩刀坐堂上,责朝见;懋第欲以客礼,反覆折辨,声色俱厉。索国书,不答,以所赍金币及陵工之犒先之。时我朝初定中原,中朝故事犹未深晰;所往复辨论者,皆诸降臣之指;而懋第慷慨不挠;刚林叹曰:『此中国奇男子也』。厚为客礼待之。懋第既不得谒陵,乃陈太牢于寺厅,率将士丧服三日哭;摄政王闻而益重之。
    臣鼒曰:乌程温睿临曰:『江南虽立,败亡之馀耳;而我朝应天顺人,将相之豫和、士马之强盛、甲兵之坚利,骎骎乎有席捲囊括之势。为江南计者,重兵固守河、淮,而遣知辨之士卑词纳款,愿为我朝输岁币,画大河为界;降臣家属之在城者,厚予赈抚以系其心,毋令进说内戕,犹恐未必听从也。而乃晏然自大,执承平故事,而又佐以阴奸悖逆之陈洪范,是知不屈膝之为不辱命,而不知启衅之为败国也』。臣鼒以为其说殊不然。是时闯、献尚稽天诛,燕、齐多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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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使江南得贤令主,用贤去奸、和辑将士,则淮上四镇不皆棘门、霸上之军,江左义兵贤于新野、下江之众,君卧寝室之薪臣、鼓中流之楫,纵无望燕、云之大业,亦可支琅琊之偏安。计不出此,而欲卑词纳款以缓王师:则鼎臣奉使,何解卧榻之言?钱俶称臣,已入汴、梁之邸。徒蹈瀛国人奴之辱,无救门覆舟之亡。至谓抚恤降臣,以冀其不进说内戕,则吴三桂之册封、洪文襄之坛祭,曷尝动其廉颇用赵之心,而为不狃全鲁之计哉?谬说徒滋,无足论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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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命总兵金声桓驻防扬州。
    声桓字虎臣,辽东人。初为总兵黄龙裨将,与王师战于旅顺;龙败死,声桓家口被俘,脱身走入关,投左良玉军。积功,至都督同知总兵官。是年春,路振飞调将防河;声桓团练两淮间,得众数万。史可法请之从征,已命驻防扬州。
  明定守护凤陵兵。
    定戍兵五千人。
  明以六等定从逆诸臣罪。
    是时,成国勋卫宋元臣自言杂担夫出京,御史汪承诏自言拒伪政府点用,侍郎吴履中、巡抚郭景昌亦纷纷自理,行宫前章奏杂投。詹事项煜于王之即位也,混入朝班。于是通政司刘士桢请严封驳参治之令,令北归诸臣静听朝廷处分,不得纷然奏辨。会举朝以逆案攻阮大铖,大铖愤甚;见从逆诸臣有附会清流者,倡言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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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攻逆案,吾作「顺案」与之对』(以李自成伪国号曰「顺」也)。士英因上疏曰:『缙绅之贪横无耻,至先帝末年而已极;结党行私,招权纳贿,以致国事败坏,祸及宗社。闯贼入都之日,死忠者寥寥,降贼者强半。侍从之班、清华之选素号正人君子之流,如科臣光时亨力阻南迁之议而身先迎贼,龚鼎孳降贼后每语人以小妾不肯为辞;其他逆臣不可枚举。台省不纠弹、司寇不行法,臣窃疑焉!更有大逆之尤者,如庶吉士周钟劝进未已,复上书劝贼早定江南;寄书其子称贼为新主,盛誇其英武仁明及恩遇之隆以摇惑东南亲友。昨臣病中,东镇刘泽清来见,诵其劝进表云:「比尧、舜而多武功,迈汤、武而无惭德」。又闻其过先帝梓宫之前,扬扬得意,竟不下马。臣闻之不胜发指。其伯父周应秋、周维持皆魏忠贤门下走狗,钟又为闯贼之臣;枭獍萃于一门,逆恶种于前世。臣按律,谋危社稷谓之谋反。不逆不道,宜加赤族之诛,以为臣民之戒。今其胞兄周铨尚厕衣冠之列、堂弟周镳俨然寅清之署,均当连坐,以清逆党。其馀从贼诸臣,分别定罪。庶国法伸而人心儆,于新政不无小补矣』!于是三法司仿唐制,以六等定罪。其大逆凌迟处死者五条:凡从贼攻陷京师及为贼毁宗社、易门榜者;凡倡率劝进及为贼草伪诏者;凡部院詹事、翰林三品以上大臣从贼受伪命而亲信用事者;凡文武封疆大吏如督抚、总兵降贼者;凡京堂、科道部属等官为贼画策规取地方者。以上如本犯不归、归而又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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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收系其妻子、籍没其家产。其斩决不待时者三条:凡四品京堂及翰詹、科道受贼伪命居要地比原职加崇者;凡方面分巡、分守、知府等官降贼者;凡文武封疆大吏闻变先逃者。其绞者六条:凡献玉帛、献子女以媚贼求免者;凡内外衙门官仅受伪命者;凡在巡方及布按三司、分巡、分守、知府等官遇变而逃者;凡被贼拷掠不能自决仍受伪命者;凡受伪命而为贼疏远者;凡各衙门奉差如管屯、管河、榷关、督饷等官虽无封疆之守而弃职潜逃者。其流者二条:凡内阁重臣及部院等三品以上、詹事翰林五品以上,即不从贼而偷生潜逃者;凡既受伪命复自疏远,见贼未败而脱身南还者。以上斩、绞、流共十一则,如各犯认罪自投,拟减本罪一等;如遁归匿形、蓄谋叵测,照本罪加一等仍收系其亲属。其徒者二条:凡候考、候选,即无官守、即未受伪命而浮沉贼中,贼奔乃还者;凡遇贼变为贼胁留而未受伪官者。其杖者一条:凡为贼所拘,未受伪官而乘间先归者。王曰:『北都沦丧,帝后升遐,巷战死节者遂无一人;且反面事仇、甘心降贼,为之指斥先帝,规并海宇。人心已丧,法纪何存?其绞罪以上,法司行抚按官逮解来京候讯;流罪以下,抚按官依律讯处具奏。其有身虽陷贼能改图归正、擒杀贼首及以兵马城池来归,或为内应克立大功、或为内间效忠本朝者,仍从优升赏,不用此例』。
    寻刑部尚书解学龙定一等应磔者:宋企郊、牛金星、张嶙然、曹钦程、李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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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喻上猷、黎志升、陆之祺、高翔汉、杨王休、刘世芳等十一人也;二等应斩决者:光时亨、巩、周钟、方允昌等四人也;三等应绞等:陈名夏、杨枝起、廖国遴、王承曾、原毓宗、何孕光、项煜等七人也;四等应流者:王孙蕙、梁兆阳、钱位坤、侯恂、王秉鉴、陈羽白、申芝芳、金汝砺、黄继祖、杨廷鉴、刘大巩、郭万象、裴希度、张懋爵、吴达等十五人也;五等应徒者:宋学显、沈元龙、方拱乾、缪沅、吕兆龙、傅振铎、吴刚思、方以智、傅鼎铨、张家玉等十人也;六等应杖者:潘同春、吴泰来、张琦、王于曜、周寿明、向列星、李棡、徐家麟等八人也。自绞以下听赎俟定夺者:何瑞徵、杨观光、张若麒、方大猷、党崇雅、熊文举、叶初春、龚鼎孳、戴明说、孙承泽、刘昌、徐必泓、张鸣骏、薛所蕴、赵京仕、高尔俨、卫周祚、黄纪、张襄等十九人也。其另存再议者:翁元益、郭允、鲁、吴尔埙、史可程、王自超、白允谦、梁清标、杨栖鹗、张元琳、吕崇烈、李化麟、朱积、赵颖(考曰:亦作赵频,又作赵颎)、刘廷琮、侯佐、左懋泰、吴之琦、邹明魁、许作梅、龚懋熙、王显、王之牧、王皋、梅鹗、姬琨、朱国寿、吴嵩允等二十八人也。士英拟旨云:『周钟不当缓决,陈名夏等未蔽厥辜,侯恂、宋学显、吴刚思、方以智、潘同春等拟罪未合。新榜进士尽污伪命,不当复玷班联』。令再议。明年正月,学龙拟周钟、光时亨各加一等;潘同春诸臣皆候补小臣,受伪无据,仍执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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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时马、阮必欲杀周钟;而学龙欲缓其死,乃谋之次辅王铎,乘士英注籍上之,且请停刑。铎即拟俞旨,士英怒之。大铖嗾保国公朱国弼、御史张孙振诋学龙曲庇行私;削学龙籍。然马、阮报复为事,褒诛任意:方以智以无罪见逮(考曰:「南略」:『甲申八月二十七日,御史王孙蕃奏方以智自亏臣节,复撰伪书以乱是非;命逮以智』),方拱乾以特旨免罪、李逢申以掠死受恤(考曰:「南略」:『十二月二十日,受伪命李逢申赠太仆寺卿』。鼒按:诸书逢申乃掠死);惟向附东林者不得免焉。
    (徐鼒曰:爰书所据,得之传闻。原马、阮之意,不过藉以快恩仇、制党人,立威自重;非为国家明正典刑也,何足书?且从逆姓名前已叙列之,兹录其案,不已赘乎?曰:此「春秋」欲盖弥彰之义也。夫贼桧巨奸,能拒邦昌之伪命;子云贤者,亦污新莽之大夫。一事衡人,讵成定论!然名节至重,君子谨之。存彼竹刑,昭兹鼎铸;此傅鼎铨、张家玉诸人所由泣血搥心而悔之不及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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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加河南义勇刘洪起、李际遇总兵官(考曰:「圣安本纪」、「南略」并云七月初九日事)
    崇祯间,河南群盗起。刘洪起者,西平盐徒,与其弟洪超、洪道及诸刘之洪勋、洪礼者,结寨自保。尝夜遣人入贼营,取其马;贼惮之,呼为刘扁头。官权授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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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平都司。奉巡按御史杨绳武檄,捕泌阳盗郭三海之党张五平、侯鹭鹚诛之;与汝宁沈万登、登封李际遇并雄河南群寨间。沈万登,真阳大侠也。七年甲戌(一六三四),汝人盛之友者起岳城,万登聚众应之,称顺义王。之友等寻破灭,万登乃请降。李际遇,登封人;幼读书不应童子试,而以饮食结交矿徒。有陈金斗者,自谓受天书,能占候望气;际遇信之,乘旱荒以倡乱。官军擒金斗并际遇妻子,杀之;际遇乘马走脱,与于大忠等各结土寨。际遇踞登封之玉寨,大忠踞嵩之屏风寨;大忠凶惨,而际遇差平善,以故邻寨多归之。
    崇祯十五年壬午(一六四二),李自成陷汝宁,授沈万登为伪威武大将军,万登不受;而与洪起等谋收复,凤督马士英承制命为副总兵。自成既连陷河南州郡,际遇等请降,而洪起兄弟独不可;洪超、洪道留守寨,洪起一日夜走七百里求救于左良玉,棘刺破足不知痛。十六年(一六四三)二月,洪起在西平数与老回回战,诛汝州伪官;土寇赵发吾等归之,有众十万,以忠勇称。而际遇亦杀伪官自效。崇祯帝下诏褒奖。自成在襄阳,命一只虎出河南,杀袁时中,大置伪官。伪防禦使金有章虐于汝州,万登计缚之,并伪汝宁府尹邓琏等磔于市。太监卢九德以闻,得旨优叙。当是时,自成围李际遇于玉寨甚急,会督师孙传廷之兵出潼关,围乃解。诸将亦莫能出兵助督师战,而以其间完守入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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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年(一六四四)甲申春,沈万登之中军王民表杀洪起弟洪礼,而攫其金;洪起称兵复仇,合其党郭黄脸、金皋、赵发吾以围万登于汝州。汝人粮糗牛马俱尽,掘野草、煮瓦松,终之以食人。彰德司理陈朱明(考曰:后改名潜夫)为两家议和,万登顾不从。五月朔城破,洪起执万登并其党磔之;乃自称左平南麾下副将军,南至楚、颍,北抵大河,无不奉约束。
    六月,自成伪权将军袁宗第闻洪起破汝,自德安驰而至,洪起弃城复走左良玉军。宗第踞城五日,移营入陕西。洪起乃自楚归,擒南阳、开封诸伪官传送南都;诏加际遇、洪起总兵官,潜夫巡按御史。潜夫以诸将中惟洪起最效忠,请予挂将军印;不许。洪起自称受敕书,进宫保,州县以下听署用;即汝宁御史公署为帅府,设棨戟旌旗焉。
  明定京营如旧制。
    依北都旧制,为五军、神枢、神机三大营;各一营至十营,以团练总兵官六人分统之:杜宏域、杨御蕃、牟文绶各统一营至五营,卞启光、窦国宁、胡文若各统六营至十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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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戊戌(十三日),明马士英乞休,不允。
  明刘泽清疏讦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宗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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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周被召在道,连疏请告,不得命。乃抗疏劾马士英曰:『陛下龙飞淮甸,天实予之。乃有扈跸微劳,入内阁、进中枢,官衔世荫晏然当之不疑者,非士英乎?于是李沾侈言定策,挑激廷臣矣!刘孔昭以功赏不均,发愤冢臣,朝端哗然聚讼而群阴且翩翩起矣!借知兵之名,则逆案可以燃灰;宽反正之路,则逃臣可以汲引:而阁部诸臣且次第言去矣!中朝之党论方兴,何暇图河北之贼?立国之本纪已疏,何以言匡襄之略?高杰一逃将也,而奉若骄子,浸有尾大之忧;淮、扬失事,不难谴抚臣、道臣以谢之,安得不长其桀傲!则亦恃士英卵翼也。刘、黄诸将各有汛地,而置若奕棋,汹汹为连鸡之势;至分剖江北四镇以慰之,安得不启其雄心?则皆高杰一人倡之也。京营自祖宗以来,皆勋臣为政,枢贰佐之;陛下立国伊始而有内臣卢九德之命,则士英有不得辞其责者。总之,兵戈盗贼,皆从小人气类感召而生,而小人与奄竖又往往相表里;自古未有奄官用事而将帅能树功于方域者。惟陛下首辨阴阳消长之几,出士英仍督凤阳,联络诸镇决用兵之策。史可法即不还中枢,亦当自淮而北,历河以南别开募府,与士英相犄角。京营提督独断寝之,书之史册,为弘光第一美政』。王优诏答之,而促其速入。士英益怒,佯具疏辞位;且扬言于朝曰:『刘公自称草莽孤臣,不书新命;是明示不臣也』。吏部候考宗室朱统言:『宗周请移跸凤阳,凤阳高墙所在,盖欲以罪宗处皇上,而与史可法拥立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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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兵已伏丹阳,宜急备』!是时浙抚黄鸣骏入觐,兵抵京口,与防江兵相击斗。士英闻之而信,亦震恐。
    泽清初倚东林,极重宗周。至是恨甚,具疏痛诋,言『宗周劝往凤阳,为谋不忠,料事不智。抗疏称孤臣,无礼;阴挠恢复,不义;欲诛臣等激变士心,召生灵之祸,不仁』。疏未下,复草一疏,并署黄得功、高杰、刘良佐名上之,言『诸人往以梃击、红丸,谋害皇祖母、皇考。今岁迎立时,又力戴疏藩,诋诬圣德;非臣等与马士英、朱国弼歃血订盟,书约可法翊戴,则天位久属他人。宗周谋危圣躬之,已见于驻凤阳一疏。凤阳无城郭,止有高墙;陛下新承大统,欲安置于烽火凶危地。此必非宗周一人逆谋,乃姜曰广、吴甡合谋也。曰广心雄、胆大、行诡、言坚,不快陛下之得位,故密通死党宗周先剪除内外翊戴诸忠,然后迫劫乘舆迁居耳!乞逮曰广、甡、宗周三奸付法司,明正其谋危君父之罪。如甡等入都,臣等即渡江赴阙,面诘其奸,正「春秋」讨贼之义』。疏入,举朝大骇。先是,泽清录稿示杰,杰曰:『我辈武人,乃预朝事邪』?得功亦驰奏不预闻,士英尼之不上;史可法不平,以诸镇不知入告。泽清闻之,即言『疏实已出,而良佐知状。可法驳议,是何居心』?良佐党于泽清,亦疏言:『宗周力持三案,为门户主盟;倡议亲征,图晁错之自为居守、司马懿之闭城拒君。陛下既不为诸奸所容,莫若顺成其志,暂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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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阳』。高弘图言于王,传谕曰:『昔汉宣起于艰难,魏、丙合志;唐肃兴于灵武,李、郭同心。今者袒分左右、口搆玄黄,天下事不堪再坏。诸臣各宜和衷集事,息竞图功,庶几君臣之间礼全终始』。宗周不得已受命。
    方宗周之在丹阳僧舍也,泽清辈遣刺客数辈迹之;见其正容危坐,不忍加害。以七月十八日入朝,仍居萧寺。给事中陈子龙疏言:『宪臣老成清直,海内尽知。今入国门,不得一望天颜;在陛下以方谕大臣和衷,恐宪臣戆直,奏对之际复生异同。然臣以陛下疑畏君子之机从此而生,恐君子有携手同归之志,陛下谁与共济天下哉』(考曰:此疏见「南略」)!。疏入,不省(考曰:「明史稿」「三王传」、「绎史」「福王纪略」载泽清疏讦于八月,误也。按「三王传」载七月十三日戊戌,马士英乞休不允,即宗周疏劾士英时事。又「绎史」「本传」云宗周以七月十八日入朝,则泽清疏讦亦七月时事。盖宗周劾士英,而后士英乞休;士英乞休,而后泽清讦宗周;王谕解之,而后宗周入朝也)
    (徐鼒曰:先书士英乞休,而继以泽清疏讦何?见小人之表里为奸也。自来廷臣假藩镇之力以除异己,即其事出于正,亦未有不覆国者;况以无道行之乎!内外交通,纪纲堕裂,士英、泽清胡足责,吾独惜宗周之好直而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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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追削温体仁谥;寻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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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部尚书顾锡畴请追赐文震孟等诸臣谥而削体仁谥,以正褒诛大义;从之。未几,御史张孙振劾锡畴险邪;命锡畴致仕去,议如旧。
    (徐鼒曰:寻复之何?伤孱王之播弄于小人也。)
  明予福府内臣荫袭。
    荫福府内臣屈尚忠、田成、张执中等弟侄各都督同知世袭锦衣卫指挥使。兵科陈子龙因上「请慎名器疏」谓:『陛下间关南返,从官几何?卫士、奄尹寂寥无几。今大位既登,来者何众!不遏其流,何所底止?必将人誇翼赞之功,家切从龙之念;伤体害政,非国之福。夫劝功诱善,惟在爵赏;丰沛故人、文墨小吏,自昔为嫌;朱紫盈门、貂蝉满座,尤关国典。愿陛下慎持之。果系服劳有功,但当赏之金帛,不应授以爵位;以贻曹风不称之讥,犯大易负乘之戒』。不听。
  庚子(十五日),明擢开封推官陈潜夫为御史,巡按河南(考曰:「南略」云七月庚子日)
    潜夫初名朱明,字元倩,钱塘人,崇祯丙子(一六三六)举人。癸未(一六四三)冬,除开封推官,辄抗疏言时事,请召对;不报。时大河以南五郡,尽为贼据;开封被河灌,虚无人,长吏皆寄居封邱。有劝潜夫勿往者,不听。会叛将陈永福缚巡按御史苏京去,潜夫募民夫千人,请于巡抚秦所式及总兵卜从善、许定国共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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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莫应。潜夫乃以十七年甲申正月,奉周藩渡河,居杞县;召旁近长吏,设高皇帝位,歃血誓守。时开封东西诸土寨攻杀无已;潜夫闻西平寨副将刘洪起勇而好义,杀贼有功,躬往说之(考曰:「史外」云:『土寨娄道一者,最狡滑。潜夫单骑造其营,勉以忠义,道一叩头听命,授以告身,为偏裨;诸贼争降附』。按诸书无娄道一名,其漏记欤?抑娄音同刘,道一其别名欤?俟考)。五月五日,方誓师,而京师报陷;乃缟素恸哭,率洪起兵先驱至杞俘伪官,伪巡抚梁启隆闻风遁去。遂渡河而北,大破贼将陈德于柳园,获牛马辎重无算。
    时李自成已败走山西。洪起擒南阳、开封诸伪官。潜夫露布传送南都,朝中大喜;擢监军御史,巡按河南。潜夫乃入朝,言『中兴在进取,王业不偏安。山东、河南地,尺寸不可弃;其间豪杰结寨自固,大者数万、小亦千人,莫不引领以待官军。今四镇之兵不下数十万人,而齐、鲁、汴、豫尚皆安堵;诚分命藩镇一军出颍、寿,一军出淮、徐,马首北向,使天下知朝廷有不忘中原之心,则人心思奋。更颁爵赏鼓舞,计远近、画城堡,俾以自守。而我督抚将帅屯锐师于要害,以策应之;宽则耕屯为食,急则荷戈乘墉,一方有警,前后救援:长河不足守也。汴、梁义勇,臣联络已定,旬日可集十馀万众;稍给糗粮,容臣自将,臣当荷戈先驱,诸藩镇为后劲,则河南五郡可复。五郡既复,画河为固,南联荆楚、西控秦关、北临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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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上之则恢复可望,下之则江、淮永安,此今日至计也。两淮之上,何事多兵?督抚纷纭,并为虚设。若不思外拒,专事退守,举土地甲兵之利委之他人,臣恐江、淮亦未可保也』。
    当是时开封、汝宁间,列寨百数,洪起最大;南阳列寨数十,萧应训最大;洛阳列寨亦数十,李际遇最大。诸将中独洪起志在效忠,潜夫请予挂印为将军;马士英不听,而用其姻娅越其杰为巡抚。潜夫自九月入觐,便道省亲,五日即驰赴河上;所建白皆不用。其杰老惫不知兵;兵部尚书张缙彦总督山东、河南军务,止提空名,不能驭诸将。他寨闻潜夫来,颇有归意。是年冬十月,萧应训复南阳及泌阳、舞阳、桐柏诸县,遣其子三杰来献捷;潜夫饮之酒,为授告身,鼓吹旌旗前导出,三杰喜过望。谒其杰,其杰故为尊严,厉声诘责,诋以贼;三杰大恨,萌异心;潜夫按行诸寨,皆列旗帐鼓吹迎送;其杰间过之,诸寨辄闭门不出。其杰恚,谓潜夫实使之,谮于马士英。岁终,召潜夫还,以凌駉代之。潜夫亦遭外艰,归。
    (徐鼒曰:特书何?嘉之也。当时多纵横才,徐孚远、何刚诸人好抵掌谈兵,顾疏阔不可用;而潜夫所陈洞合机宜,就其支拄危疆、驱策群寇,盖非殷深源之虚声、陈同甫之豪气所可同日语矣。扼于权奸,不竟其用,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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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乙巳(二十日),明在籍主事郭(考曰:亦作郜)献珂败闯贼于桃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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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伪将宋朝臣兵至杜胜集,旧兵部职方主事郭献珂微服村居,召标将张成初与战于桃园,斩朝臣(考曰:桃园未详所在)
    (徐鼒曰:功微矣,特书何?「春秋」之义,以讨贼为正也。)
  己酉(二十四日),明中旨以吏部右侍郎张有誉为户部尚书,大学士高弘图封还诏书;不听。
    有誉字难誉,江阴人。天启壬戌(一六二二)进士,历擢南京户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抵任,则福王立矣。内官张执中监收白粮勒费,杖毙解户;有誉疏论之,收其胥役送狱,执中稍敛。因召对,言『一年经费须千馀万,今所入仅八百万;惟有裁冗兵、节冗食、汰冗费,自宫中始;愿圣明躬行节俭,为天下先』。时士英锐意起大铖,而廷臣持之急,思以中旨用之,难以发端;以有誉人望也,传旨用为户部尚书。弘图谓:『有誉才望堪用,而中旨必不可开』。与吏科给事中章正宸封还诏书;不许。兵科陈子龙亦疏言:『计臣清端敏练,百僚所服。但古制:爵人于朝,与众共之;墨敕斜封,覆辙可鉴。万一异日有奸邪乘间、左右先容,铨司不及议、宰辅不及知,而竟以内降出之;臣等不争则倖门日开,争之则已有前例。立国之始,臣愿陛下慎持之也』。亦不听。自是中旨纷然矣。
    臣鼒曰:书中旨何?惜会推之法废而倖进之门开也。然则会推之法无弊乎?明季朋党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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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于会推;我朝列圣之谕曰:『台谏把持,最为明季陋习。黜陟之权,朕自操之,诸臣不得与闻』。盖以会推为殷鉴也。然则何以惜之?一人独断、群工钦承,此圣明天子之事,非可论于中主也。是时王政不纲,奸邪在侧。会推不废。则正论犹存;中旨频行,则私门日进。上下不交,小人道长,明之所以亡也。
  庚戌(二十五日),明刘孔昭荐降贼臣钱位坤。
    (徐鼒曰:特书何?勋臣而参铨部之权、逆臣而污荐贤之牍,纪纲扫地至斯极矣!)
  辛亥(二十六日),明释安置凤阳高墙前唐王聿键。
    聿键,太祖九世孙,小字长寿。其先唐定王桱,太祖第二十三子(考曰:「南疆绎史」「唐王纪略」误作二十二子。兹从「明史」「太祖诸子列传」正),封于南阳。父器,唐世子;母毛氏。祖端王硕熿,惑于嬖妾,欲立其爱子,囚世子于承奉司。聿键时年十二岁(考曰:黄宗羲「行朝录」、钱澄之「所知录」俱云方三岁),亦从之读书,识大义;处患难而意气不挫。年二十有八,尚未请名。世子为其弟毒死;硕熿讳之,将传国于次子。分守道陈奇瑜、知府王之桂(考曰:五字据「南略」、「闽记」、「所知录」补)入吊,谓硕熿曰:『世子薨逝不明,又不立其子;事且露,国法重,无忽也』!硕熿惧,请名立为世孙。
    崇祯五年壬申(一六三二),硕熿薨,聿键嗣位,年三十一矣。选妃曾氏,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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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曾文彦女。七年甲戌(一六三四),流寇入河南;南阳当其冲,城庳薄,聿键捐千金修筑。知府陈俊豪(考曰:「行朝录」、「所知录」俱作陈振豪)弗授工,聿键以为言,诏逮俊豪下狱。已又援潞王例,乞增兵三千人,以陈永福为参将领之;不许。八年(一六三五)冬,贼再犯南阳;聿键疏言:『臣府护卫一千二百人,近制以其半为汴、梁班军,给抚臣策使;惟明诏念郡城单弱,以全军见还』!崇祯帝报之曰:『南阳番军班直,祖制已久,朕不敢变』。时海内多故,崇祯帝思广罗贤俊,召见宗人,遴其才,擢之官;发金匮书,得高皇帝制曰:『宗室子孙入为中朝官者,得以其阶换』。于是下诏:『援祖制,郡王子孙文武堪用者,考验授职』。礼部右侍郎陈子壮执不可;聿键历引前代故事诋之,援据经传皆有本。子壮寻下狱。聿键好尊宗藩体统;总督卢象升过南阳,不朝,聿键劾奏之。又所建请,多与廷臣相牴牾,崇祯帝亦不之善也。九年(一六三六)秋八月,京师戒严,聿键率护军勤王,又杀其两叔;汝南道周以兴(考曰:「行朝录」作周以典)止之,不听。至裕州,巡按御史杨绳武以闻,下旨切责。会前锋值寇,亡其内竖二人,乃返国。部议废为庶人,安置凤阳高墙。押发官同知张有度欲以槛车行,聿键自裁,不殊。至凤阳陵,奄索贿不得,用祖制墩锁法以困苦之;病几殆,曾妃刲股以进,始愈。时有望气者,以高墙中有天子气,言于淮抚路振飞;振飞假赈罪宗,入墙见聿键,心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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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知吏虐状,疏请加恩罪宗;置吏无状者石应诏于法。南都立,大赦,出高墙七十五案凡三百四十一人(考曰:本「南都甲乙纪」);聿键亦出。礼部请复王爵,不许。
    (徐鼒曰:特书何?为闽中监国张本也。不曰罪宗何?明聿键之无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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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候考宗室朱统疏讦大学士姜曰广。
    士英、大铖必欲逐曰广,嗾朱国弼、刘孔昭以诽谤先帝、诬蔑忠臣李国桢为词,交章诋为党人。时议复设厂卫,曰广言:『缉事不除,宗社且不可知』!会苏松巡抚祁彪佳上疏力谏,曰广拟旨谕之,不从;则疏争之。士英、大铖益怒。
    朱统者,南昌建安王府镇国中尉,吏部候考者也。希士英旨,疏言:『曰广定策,时怀异志』。词连史可法、张慎言、吕大器等。疏入,高弘图票拟究治。王坐内殿,召辅臣入;厉声曰:『统吾一家,何重拟也』?且责弘图疏召可法还朝为非是。踰二日(考曰:「南略」载统前疏为七月二十六日辛亥事,后疏为二十九日甲寅事),统复疏劾(考曰:按顾炎武「圣安本纪」云:『大铖怨曰广甚,统一疏未惬意,右谕德李明睿与曰广同邑相忌,嗾明睿参之,明睿辞。乃募建安王统□再出此疏』。又曰:『统犹曰宗生不辨菽麦者耳!统□固建安王也,堂堂藩王乃为大铖所驱,无良极矣』!据此,是再疏非统上矣。然按刘士桢、袁彭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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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通政司云云,与建安王不合;且诸书亦无另一人之说。盖炎武时避居常熟之郊,于朝事亦多得之传闻,不尽确也)曰广五大罪:一、引用东林死党郑三俊、吴甡等把持朝政,以刘士桢为通政,沮遏章奏;以王重为文选,广植私人。二、令杨廷麟出剧盗于狱,交联江河大侠与水陆奸弁日窥南都声息,非谋劫迁,则谋别戴。三、庇从贼诸臣。四、纳贿。五、奸媳。请并士桢、重、廷麟及刘宗周、陈必谦、周镳、雷演祚俱置之理。刘士桢抗疏谓:『曰广劲骨戆直,守正不阿。统何人?杨波喷血;飞章越奏,不由职司。此真奸险之尤者,岂可容于圣世』!礼科袁彭年曰:『祖制中尉必具启亲王,给批赍奏;若候考吏部,则与外吏等,应从通政司封进。今何径何窦,直达御前?宜加禁戢』。不听(考曰:时总督袁继咸、给事中熊汝霖亦有疏。惟是汝霖疏中有「以匿帖而逐旧臣」语;按匿帖是八月十一日丙寅事、宗周去国是九月初九日甲午事,则汝霖上疏是九月无疑。继咸方在楚,亦当是九月上疏也)。
    (徐鼒曰:候考宗室何?疏而贱之之词也。疏贱也而参宰辅,冠履倒置、萋菲横行,至斯极矣!)
  壬子(二十七日),明福王诏谕群臣。
    时群臣纷争日甚,王谕曰:『朕遭百六之运,车书间阻,方资群策,旋轸故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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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文武之交争,致异同之日甚。先皇帝神资独断,汇纳众流;天不降康,咎岂在上?尔诸臣尚鉴前车,精白乃心,匡复王室。若水火不化、戈矛转兴,天下事不堪再坏,且视朕为何如主?祖宗成宪,弗尚姑息。各宜钦承,朕言不再』。
  明改正阁臣衔,以尚书兼大学士。
    南都初立,庶务草创,以大学士兼尚书,非制也。至是改正以尚书兼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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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大学士高宏图请召史可法入直,不报;宏图乞休,亦不许(考曰:「绎史」「高弘图传」曰:『士英矫旨切责,因力求去』)
  我大清摄政睿亲王多尔衮遣使致书于明督师大学士史可法(考曰:史公答书为九月十五日,而诸书皆载此事于七月者;盖是时南北间阻,七月遣使,至九月而始达也。「东华录」载此为六月事)
    摄政王闻南都立,遣南来副将韩拱薇等赍书贻可法曰:『予向在沈阳,即知燕京物望,咸推司马。后入关破贼,得与都人士相接,识介弟于清班;曾托其手泐平安,拳致衷曲,未审何时得达?比闻道路纷纷,多谓金陵有自立者。夫君父之雠,不共戴天。「春秋」之义,有贼不讨,则故君不得书葬、新君不得书即位;所以防乱臣贼子,法至严也。闯贼李自成称兵犯阙,荼毒君亲,中国臣民不闻加遗一矢;平西王吴三桂界在东陲,独效包胥之哭。朝廷感其忠义,念累世之夙好,弃近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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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嫌;爰整貔貅,驱除枭獍。入京之日,首崇怀宗帝后谥号;卜葬山陵,悉如典礼。亲郡王、将军以下,一仍故封,不加改削;勋戚文武诸臣,咸在朝列,恩礼有加。耕市不惊,秋毫无扰。方拟秋高气爽,遣将西征;传檄江南,连兵河朔:陈师鞠旅,戮力同心,报乃君国之仇,彰我朝廷之德!岂意南州诸君子苟安旦夕,弗审事几;聊慕虚名,顿忘实害:予甚惑之!国家之抚定燕京,乃得之于闯贼,非取之于明国也。贼毁明朝之庙主,辱及先人;我国家不惮征缮之劳,悉索敝赋,代为雪耻。孝子仁人,当如何感恩图报?兹乃乘逆贼稽诛、王师暂息,遂欲雄据江南,坐享渔人之利;揆诸情理,岂可谓平!将以为天堑不能飞渡,投鞭不足断流邪?夫闯贼但为明朝祟耳!未尝得罪于我国家也;徒以薄海同仇,特申大义。今若拥号称尊,便是天有二日,俨为敌国。予将简西行之锐,转旆东征;且拟释彼重诛,命为前导。夫以中华全力,受困潢池;而欲以江左一隅兼支大国,胜负之数无待蓍龟矣!予闻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则以姑息。诸君子果识时知命,笃念故主、厚爱贤王,宜劝令削号归藩,永绥福禄。朝廷当待以虞宾,统承礼物,带砺山河,位在诸王侯上;庶不负朝廷申义讨贼、兴灭继绝之初心。至南州群彦,翩然来仪,则尔公尔侯,列爵分土,有平西王之典例在:惟执事实图利之。晚近士大夫好高树名义,而不顾国家之急;每有大事,辄同筑舍。昔宋人议论未定,兵已渡河,可为殷鉴!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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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领袖名流,主持至计;必能深维终始,岂忍随俗浮沉?取舍从违,应早审定。兵行在即,可西可东;南国安危,在此一举。愿诸君子同以讨贼为心,毋贪一身瞬息之荣而重故国无穷之祸,为乱臣贼子所笑,予实有厚望焉!「记」有之:惟善人能受尽言。敬布腹心,伫闻明教。江天在望,延跂为劳。书不宣意』。
    可法表上□书,劝王为自强计。即自具答书曰:『南中向接好音,法随遣使问讯吴大将军,未敢遽通左右;非委隆谊于草莽也,诚以大夫无私交,「春秋」之义。今倥偬之际,忽奉琬琰之章,真不啻从天而降也。循读再三,殷殷致意。若以逆贼尚稽天讨,烦贵国忧,法且感且愧。惧左右不察,谓南中臣民偷安江左,竟忘君父之仇;敬为贵国一详陈之。我大行皇帝敬天法祖,勤政爱民,真尧、舜之主也;以庸臣误国,致有三月十九日之事。法待罪南枢,救援莫及。师次淮上,凶问遂来;地坼天崩,山枯海泣。嗟乎!人孰无君!虽肆法于市朝以为泄泄者之戒,亦奚足谢先皇帝于地下哉!尔时南中臣民,哀恸如丧考妣,无不拊膺切齿,欲悉东南之甲,立剪凶仇;而二、三老臣,谓国破君亡,宗社为重,相与迎立今上,以系中外之心。今上非他,神宗之孙、光宗犹子,而大行皇帝之兄也;名正言顺,天与人归。五月朔日驾临南都,万姓夹道欢呼,声闻数里。群臣劝进,今上悲不自胜;让再让三,仅允监国。迨臣民伏阙屡请,始以十五日正位南都。从前凤集河清,瑞应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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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告庙之日,紫气如盖,祝文升霄;万目共瞻,欣传盛事。大江涌出梓数十万章助修宫殿,岂非天意也哉?越数日,遂命法视师江北,刻日西征。忽传我大将军吴三桂借兵贵国破走逆贼,为我先皇帝发丧成礼,扫清宫阙,抚辑群黎;且罢薙发之令,示不忘本朝。此等举动,振古铄今;凡为大明臣子,无不长跪北向、顶礼加额,岂但如明谕所云「感恩图报」已乎!谨于八月缮治筐篚,遣使犒师;兼欲请命鸿裁,连兵西讨。是以王师既发,复次江、淮。乃辱明诲,引「春秋」大义来相诘责,善哉言乎!然此为列国君薨、世子应立、有贼未讨、不忍死其君者立说耳!若夫天下共主身殉社稷,青宫皇子惨变非常,而犹拘牵不即位之文、坐昧大一统之义,中原鼎沸,仓卒出师,将何以维系人心、号召忠义?紫阳「纲目」,踵事「春秋」。其间特书,如莽移汉鼎,光武中兴;丕废山阳,昭烈践祚;怀、悯亡国,晋元嗣基;徽、钦蒙尘,宋高缵统:是皆于国雠未剪之日,亟正位号:「纲目」未尝斥为自立,率以正统予之。甚至如元宗幸蜀,太子即位灵武,议者疵之;亦未尝不许以行权,幸其光复旧物也。本朝传世十六,正统相承,自治冠带之族继绝存亡,仁风遐被。贵国昔在先朝,夙膺封号;后以小人搆衅,致启兵端。先帝深痛疾之,旋加诛戮;此殿下之所知也。今痛心本朝之难,驱除乱逆,可谓大义复著于「春秋」矣!若乘我国运中微,一旦视同割据,转欲移师东下,而以前导命元凶,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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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收、恩仇倏忽,奖乱贼而长寇仇:此不惟孤本朝借力复仇之心,亦甚违殿下仗义扶危之初志矣。昔契丹和宋,止岁输以金缯;回纥助唐,原不利其土地。况贵国笃念世好,兵以义动;万代瞻仰,在此一举。若乃乘我蒙难,弃好崇仇,规此幅员,为德不卒;是以义始而以利终,为贼人所窃笑也!贵国岂其然乎?往者先帝轸念潢池,不忍尽戮;剿抚互用,贻误至今。今上天纵英武,刻刻以复仇为念。庙堂之上,和衷体国;介冑之士,饮泣枕戈;忠义兵民,愿为国死。窃以天亡逆闯,当不越于斯时矣!语曰:「树德务滋,除恶务尽」。今逆贼未伏天诛,谍知捲土西秦,方图报复;此不独本朝不共戴天之恨,抑亦贵国除恶未尽之忧。伏乞坚同仇之谊,全始终之德;合师进讨,问罪秦中:共枭逆贼之头,以泄敷天之忿。则贵国义问,照耀千秋;本朝图报,惟力是视。从此两国世通盟好,传之无穷,不亦休乎!至于牛耳之盟,本朝使臣久已在道;不日抵燕,奉盘盂从事矣。法北望陵庙,无涕可挥;身陷大戮,罪应万死。所以不即从先帝于地下者,实为社稷之故。「传」曰:「竭股肱之力,继之以忠贞」。法处今日,鞠躬致命,克尽臣节而已。即日奖率三军,长驱渡河,以穷狐兔之窟;光复神州,以报今上及大行皇帝之恩。贵国即有他命,弗敢与闻,惟殿下实昭鉴之』(考曰:史公答书原札尚存内阁,书用红帖写,皮面写「启」字,盖印曰「督师辅臣之印」。每页四行写,连台头共二十字一行。列衔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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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国督师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史可法顿首谨启大清国摄政王殿下」,书尾署云:「弘光甲申九月十五日」。又「南略」云:『桐城何亮工为史公幕宾,此书乃其手笔』)!
    (臣鼒伏读纯庙之谕曰:『幼年即羡闻我摄政睿亲王致书明臣史可法事,而未见其文。昨辑宗室王公功绩表传,乃得读其文;所为揭大义而示正理,引「春秋」之法斥偏安之非,旨正词严,心实嘉之。而所云可法遣人报书,语多不屈,固未尝载其书语也。夫可法明臣也,其不屈正也;不载其语,不有失忠臣之心乎?且其语不载,则后世之人将不知其何所谓,必有疑恶其语而去之者;是大不可也。因命儒臣物色之书市及藏书家,则亦不可得;复命索之于内阁册库,乃始得焉。卒读一再,惜可法之孤忠,叹福王之不慧;有如此臣而不能信用,使权奸掣其肘而卒至沦亡也!福王即信用可法,其能守长江而为南宋之偏安与否,犹未可知;而况燕雀处堂,无深谋远虑!使兵顿饷竭,忠臣流涕顿足而叹无能为力,惟有一死以报国;是不大可哀乎!且可法书语,初无诟谇不经之言;虽心折于睿王,而不得不强词以辨,亦仍明臣尊明之义也。余以为不必讳,亦不可讳,故书其事于右;而可法之书,并命附录于后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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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太仆寺少卿万元吉奏大清兵南征。
    元吉奏:『平西王吴三桂牌至济宁,称奉大清摄政王旨』云云。执政谓:『款使已行』,不以为意。
  八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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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巳(初二日),明福王亲祀孔子。
  明命光禄寺少卿沈廷扬馈吴三桂军;廷扬疏止之,不许。
    廷扬字季明,崇明人;为人多智,好谈经济。崇祯中,由国子生为中书舍人。议复海运,称旨,命赴淮安专督海运事宜,加光禄寺少卿。南都立,命以原官督饷,馈江北诸军。疏言:『臣历年海运,有舟百艘皆高大完好,中可容兵三百人;水手亦皆熟知水道,便捷善斗。今海运已停,如招集水师,加以简练,则二万人之众足成一军,亦长江之卫也』。疏上,不报。巳,廷臣有请中海道出师北伐者;叹曰:『诚使是策得行,愿为前军』!已而不行。命运米十万饷三桂军,廷扬以道梗不可行,祈止之;不许。
  明罢偏沆巡抚。以杨鹗为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总督川、湖、云、贵、广西军务。  明加阁臣衔。
    史可法少保兼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高弘图太子少师文渊阁大学士、姜曰广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马士英太子太师武英殿大学士、王铎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各予荫有差。
    徐鼒曰:是举也,或曰加翊戴新恩(考曰:本「南都甲乙纪」)、或曰以太后至(考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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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绎史」「姜曰广传」),均之滥也,故略之。
  明以贺世寿为户部尚书,总督仓场。
  壬戌(初七日),明复东厂;降礼科给事中袁彭年为浙江按察使照磨。
    彭年,公安人,崇祯甲戌(一六三四)进士。疏言:『高皇帝时不闻有厂,相传文皇帝十八年始立东厂,命内臣主之,此不见正史;惟大学士万安行之,亦不闻特以缉事著。嗣后一盛于成化,然西厂汪直踰年辄罢、东厂尚铭有罪辄斥。再盛于正德,邱聚、谷大用相继用事,逆瑾扇虐,天下骚然。三盛于天启,逆魏之祸,几危社稷,近事之明鉴也。自此而外,列圣无闻。夫即厂卫之兴废,而世运之治乱因之。顷先帝亦尝任厂卫缉访矣,乃当世决无不营而得之官、中外亦有不胫而走之贿。故逃网之方即从密网之地而布,奸伪之事又资发奸之人以行。始犹帕仪交际,为人情所有之常;后乃赃贿万千,成积重莫返之势。岂非以奥援之途愈秘而专、传送之关愈曲而费乎?究竟刁风所煽,官长不能行法于胥吏、徒隶可以迫胁其长上,不可不革也』。疏入,王责其狂悖沽名,降三级调外(考曰:「甲乙纪」载八月二十九日甲申礼科袁彭年奏江陵举人陈万策、李开先不受伪檄事。岂彭年被谪后又留用邪?抑彭年早奏闻,至二十九日始下部邪?俟考)
    徐鼒曰:曰降某官为某官何?明不当降以嘉之也。无行如彭年,犹足嘉乎?君子有不善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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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则或以君子小恶为无伤;小人有善而没之,则或以小人为善为无益。君子不惧于失足,而小人无望于盖愆;无惑乎,为善者之少而为不善者之多矣!随事见褒贬而无所假借于其间,所以明是非之公而大劝惩之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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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起前蓟督丁魁楚巡抚承德、襄阳等处。
    魁楚,河南永城人,以失机遣戍;崇祯戊寅(一六三八),纳饷援例得归。总兵刘超之叛也,劫魁楚与众绅为疏讼冤,魁楚计款之。超平,叙功复职。至是会推总制,乃起用。
    (徐鼒曰:何以书?为闽事张本也。不备书官何?削之也。)
  献贼陷明资阳县,知县贺允选不屈死。
    允选,丹阳举人,被执不屈;贼处之别营,至乙酉(一六四五)冬被杀,十七口俱死(考曰:按「绥寇纪略」:『贼骑兵自资阳破成都』。是破资阳在成都前也)
    (徐鼒曰:不屈死何?历二年而不屈,是所谓从容就义者欤!不日何?阙疑也。)
  甲子(初九日),献贼陷明成都,蜀王至澍、太平王至渌、巡抚龙文光、升巡抚前巡按刘之勃等死之。
    贼自重庆趋成都,州县望风瓦解。蜀王谋迁于滇,巡按刘之勃力持不可;内江王至沂与之勃争,王乃以六月十三日成行。守门卒汹汹乱,辎重有被掠者,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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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勃请王出赀募士杀贼,王以祖制不典兵为辞;城中一日数惊,火药局灾,雷震王寝殿,大雨雹。王惧,方出财招募,三日无应之者。七月,新抚龙文光、总兵刘佳允率兵三千从川北来,谋设守,而王宗、大姓逸去者半。八月之五日,贼骑兵自资阳、水兵自洪雅、新津薄城下。佳允出战,败还。文光见濠涸,急遣郫县主簿赵嘉炜决灌县堰水以益之。初九日,大雷电,雨如注,守陴者不能立;贼火攻如取重庆法,西北陬锦江楼崩,木石飞空,贼蜂拥入。不踰时灌县水至,而城已陷矣。王与其弟太平王至渌、妃邱氏、宫人素馨等投井死。文光,马平人;天启壬戌(一六二二)进士,历官川北参政,擢右佥都御史,代陈士奇巡抚四川。贼已逼成都,文光自顺庆驰赴之;城陷,投浣花溪死(考曰:「明史」云:『戮于濯锦桥』)。之勃,宝鸡进士,贼以同乡欲用之;之勃骂不屈,贼缚于端礼门外,攒矢射之。之勃厉声曰:『宁多剐一刀,少杀一百姓』。贼磔其尸。
    同时文臣殉难者:按察副使张继孟、兵备副使陈其赤、佥事张孔教、升建昌兵备佥事刘士斗、同知方尧相、华阳知县沈云祚、成都知县吴继善、蜀府长史郑安民、郫县主簿赵嘉炜、教授何某等十一人。继孟,扶风进士,以御史论事忤旨,出为知府;进副使,分巡川西。被执,幽之大慈寺。献忠之僭号也,欲用之,不屈,被杀;妻贾氏从死。其赤,崇仁进士,以吏能擢副使,辖成都;投百花潭死。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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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稽举人;不屈死。子以衡,匿不告其母孔氏;孔知之,刀断其喉死(考曰:「明史」云:『以衡奉母南窜,孔教死,匿不使知。踰年,孔诣以衡书室,见副使周梦尹请恤典疏;痛绝,骂以衡曰:「父死二年,我尚偷生,使我无颜见汝父地下」。遂取刀断喉死』)。士斗,番禺进士、成都推官,之勃荐升建昌兵备。贼逼,之勃促之行;士斗曰:『安危死生同此耳』!方之勃与贼语,士斗呼曰:『此贼也,公不可屈』!献忠命捽以上,反顾之勃,语如前;遂阖门被杀。尧相,黄冈人,与之勃请饷于蜀王,不应;遂投王府河,以拯起被执,遇害于万里桥。云祚,太仓进士;贼破夔州,云祚走谒蜀王,陈守禦策,不见用。与之勃、士斗俱幽于大慈寺,绝粒半月不死。贼馈之食,云祚跃起大骂曰:『我欲食贼肉,岂食粟邪』!遂同遇害(考曰:「蜀碧」云:『云祚有幼子荀蔚,友人匿之山中,越二十年始归』)。继善,亦太仓进士;服阕,补成都令,上书于蜀王累数百言(考曰:继善书载在「蜀碧」。其词曰:『高皇帝众建藩辅,棋置绣错;数年以来,踣命亡氏,失其国家。此数王者,非真有败德失道见绝于天也;直以拥富贵之赀、狃便安之计,为贼所利而不思自全:此非殿下前车之鉴乎?今楚氛日恶、秦关失守,曹、闯、姚、黄陆梁左右,殿下付之悠悠而不恤。夫全蜀之险在边不在腹,若设重戍于夔门、剑阁,诚足自固;否则黄牛、白帝亦属夷庚,黑水、阳平更多岐径。乃欲坐守门庭谓为设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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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解者一也。往者蔺酋扑灭、献贼逃遁,只以蔺兵力有亏、献地利不习;今日荆、襄撤其藩篱,秦、陇寒其唇齿,揣量贼情,益无顾忌。而欲援引前事,冀倖将来,不可解者二也。至于锦城之固不及秦关,白水之险岂踰湘、汉,此可恃无虞,彼何为而失守?且城如孤注,救援先穷;时及严冬,长驱尤易。累卵不足喻其危、厝火不足明其急,而犹事泄泄以幸苟免,不可解者三也。为殿下计,宜召境内各官咨诹谋议,发帑金以赡戍卒、散朽粟以慰饥民,出明禁以绝厮养苍头、蠲积逋以免流离沟瘠,募民兵以守隘、结彝目以资援;政教内修,声势外振,则可易危为安、转祸为福。苟或不然,蜀事诚莫知所终,窃为殿下危之』!王不能用)。城破,一家三十六人同遇害;或曰降贼被杀(考曰:继善之死,见吴伟业「文集」及「蜀碧」;而顾炎武「圣安本纪」注、毛奇龄「赵少府墓志铭」谓继善未死。他书亦有谓继善降贼者,存之以俟考)。安民不屈死(考曰:安民见「明史」「张继孟传」、「蜀碧」)。嘉炜,山阴人;决堰还,遇贼射之,投水死(考曰:「蜀碧」云:『嘉炜子庆骐,自浙走万里求父尸不得。遇堰夫告以死处为三渡口,招魂葬焉』。又毛奇龄「赵少府墓志铭」略同)。何教授者,失其名;坐明伦堂上,夫妇自缢死(考曰:本「蜀碧」)。武臣之最著者:刘佳允,川北进士;偕文光赴浣花池死。同死者总兵张奏功、世袭指挥马震、张卜昌、罗大爵、刘镇藩、阮士奇、参将徐蛟、都司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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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李之珍:或陷阵死、或巷战死(考曰:诸书皆云出战者刘佳允。惟「明史稿」则云:『总兵刘镇藩出战而败,赴水死之』。不言佳允,岂佳允又名镇藩欤?按「蜀碧」则确是二人。并志之,以俟考焉)。给事中吴宇英、工部主事蔡如蕙闻蜀藩殉难,死。顺天府治中庄祖诏同弟致仕按察司祖诰同骂贼死。大理寺正王秉乾驱阖家投井死。宣化府同知王履亨被执,投江死。东流知县乾曰贞以砖毙一贼死:皆致仕在籍者也。父子同死者二人:明经赵鸿伟及子进士昱、明经邱之坊及子庠生祖福,皆以贼召不应死。夫妻同死者二人:内江张于廉,致仕彭泽知县也,与妻钟氏同骂贼死;安县监生李资生,宣大总督鉴之子也,与妻董氏并自缢死。贼大搜藩宗,朱氏兄弟某者投水死;妻李氏姊妹而娣姒也,联袂投江死。诸生王某之妻熊氏骂贼死。又有闻蜀藩殉难死者,则郫县举人江腾龙。不应贼召死者,则诸生刘继皋、费经世、刘宏芳,皆其姓名可考者也(考曰:本「蜀碧」)
    是役也,献忠将尽屠蜀人。伪平东将军孙可望流涕谏曰:『王转战十年,所过屠灭,无尺寸之地以守,非将士相从意也。今出万死争斯土,庶几为王成霸业耳!若又屠其众,某等何用生为?请王手中剑,刎颈先百姓死矣』!献忠乃止。士民争门,阻于城闉不得出,驱之至中园;中园者,先主练兵处也。献忠列其兵为甬道,阅民而过之;壮妇少男皆入其营中,父子夫妇相失散,巷市搜牢一空焉(考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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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稿」曰:『贼将戮人,忽有龙尾下垂;贼以为瑞,遂停刑』)。
    (徐鼒曰:尝闻明高皇诸子蜀献王好学,高皇呼为蜀秀才,选名儒侍讲幄,购藏图书甚富;而世传献王得鸿宝之书于内府,子孙善黄白治化,然皆积不用。恃其都为天险,无复远虑。以祖宗之制不典兵、不与民事,故请饷弗听、请召募弗听。夫蜀自甲戌、乙亥之间,贼兵蹂躏者再。乱之初生,既无曲突徙薪之智;死其将至,又无临渴掘井之谋。火已燃眉,珠犹剖腹,此与福、楚诸藩顽愚一辙,亦可伤矣!自监司以下何以不书?不可胜书;则以大员冠之,亦书大学士范景文等死之之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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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献贼陷明崇庆,知州王励精死之。
    励精,蒲城人。成都既陷,州人闻风先避;其仆劝之去,励精不可。具朝服北面拜,复西向如礼,从容于甬壁书「孔曰成仁」数语。登楼以利刃缚柱,贮火药楼下。倏报贼骑渡江,纵火焚楼,触刃贯胸死。所书字风雨不灭。后二十馀年,州人建祠祀之。祀毕,壁即颓;远近叹异。
  献贼陷明新津、汉州。
    新津拔贡王源,长邑人也;为贼所执,与妻徐氏并不屈死。有袁氏者,诸生蓝灿妻也;灿死于贼,袁氏闻而自缢。汉州江某妻陶氏,被执不辱,偕其子妇张氏骂贼死。又有张氏妇者,闻贼逼,自纫其衣投井死;数日出其尸,颜色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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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献贼陷明彭县、什邡。
    贼将孙可望略彭县,诸生祝丕传负母逃;贼追及,求以身代母,不许;遂大骂同死。刘昌祚亦诸生,被执不屈死。鲁城隍者,失其名,城隍其绰号也。被执至成都,大骂;割其舌,噀血复骂;贼寸磔死。业医徐复端者,赴水死。其子女死者:刘姓妻黄氏,死于雷打庙;赵姓妻官氏,先缢死其数女而后自缢;什邡顾姓妻贾氏,焚其室,偕子妇某氏缢死火中。
  献贼陷明绵州。
    时关南道刘宇扬妻李氏、侍郎刘宇烈妻张氏、大学士刘宇亮妻宋氏避西山白沟,贼将刘文秀访得之。三氏相谓曰:『吾姑昔日涪水遇盗,惧辱投水死;吾辈受污,何以见姑于泉下』!同缢死。宇亮子裔盛,受伪官;妻王氏曰:『汝可作贼官,吾不能作贼妻也』。亦缢死。
  献贼陷明绵竹,义民杨国柱战死。
    国柱,贡生可贤子也。先是,崇祯庚辰(一六四0),献贼犯绵竹,获可贤,挟之曰:『汝子国柱守城,召之降则免』。可贤佯许。临城语其子曰:『贼不满千,汝第坚守,勿以我为念』。贼杀之。至是城陷,国柱率士民数万巷战,力竭骂贼死。典史卜大经偕其仆自缢死。邑民黄守学,以孝闻。贼围城,母柳氏自缢死;守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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殓毕,亦缢死。诸生陶修吉同妻庞氏被缚,中途投崖死。顾生妻留氏,抱幼女投井死。文姓妻刁氏,有美色,贼逼之;骂愈厉,支解死。杨生妻萧氏、王姓妻袁氏,俱拒贼死。
  献贼陷明仁寿,知县刘三策、举人贾钟斗、生员刘士恺、龙明新战死。
    三策,饶州举人。贼至,誓死守;每谓人曰:『事迫矣!吾惟有「不动心」三字耳』!钟斗、士恺、明新先后起兵拒贼;城陷,与三策俱死之。士女同死者:贡生顾鼎铉、诸生陈素、陈应新、左灼及灼妻闵氏。又有辜氏女者,及笄未嫁,自刎死(或曰三策死于十三年,是时死者为顾绳诒)
  明井研义民雷应奇起兵拒献贼;不克,死之。
    应奇素负侠气。贼至,曰:『奈何郡县无一杀贼者』?纠义勇拒于高境关。追至桑园,力杀数贼死焉。
    (徐鼒曰:曰战死、曰不克死之何?嘉其不徒死也。在野草莽之臣,无必死之义也。虎狼孔迫,鸡犬皆惊,强者走险,弱者引决;非必皆西山之耻周粟、东海之奋秦帝也。其人与事,为乡党所耳熟者,学士闻而志之;而穷檐蔀屋之骈死无可考者,可胜数哉?有事可纪则别白书之,亦能执干戈以卫社稷,则不殇之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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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献贼陷明汶川(考曰:「蜀碧」作汝川县。按「明史」,四川无汝川县;汝川乃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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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之)。
    邑岁贡高仲选偕其子女投江死。
    (徐鼒曰:自陷崇庆以下,悉不日何?无可考也;则以事类书之。)
  戊辰(十三日),明太后邹氏至自河南。
    太后至自河南,命灵璧侯汤国祚告于南郊,辅臣高弘图、姜曰广迎于郊外。次日,谕户、兵、工三部搜括以备赏赐,御用监请一应器物并宫殿陈设金玉值数十万两。于是工部尚书何应瑞、侍郎高倬疏请节省;不听。寻命修西宫之西园为皇太后宫,封太后弟邹存义为大兴伯。
  明起前兵部右侍郎樊一蘅总督川、陕军务。
    一蘅字君带,宜宾人。万历己未(一六一九)进士,以知县入为吏部郎中;崇祯三年(一六三0),迁榆林兵备参议。流贼多榆林人,又久荒,饥民益相挺为盗。一蘅抚创残、修戎备,讨斩申在庭、马丙贵,平不沾泥,累迁右参政,分巡关南。总兵曹文诏败殁,群贼迫西安;总督洪承畴令一蘅监左光先等军,连破贼,又屡挫贼于汉中。十二年(一六三九),擢佥都御史,代郑崇俭巡抚宁夏;被劾罢归。十六年(一六四三)冬,用荐起兵部右侍郎,总督川陕军务;道阻命不达;至是复申前命。
  明起戍籍越其杰(亦作杰)巡抚河南,兼辖颍、亳二州军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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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马士英借危疆为名,欲起阮大铖为河南巡抚,廷臣持不可;乃用其杰。其杰,贵州举人;崇祯时,历官按察司佥事。以贪遣戍,閒居金陵。士英之妹夫也,故有是命。
  明命吏部察才品堪用者,发督抚军前补地方官。
    史可法疏曰:『国家设四藩于江北,非为江左偏安计也;将欲立定根基、养成气力,北则为恢复神京之计、西则为澄清关陕之图,一举而遂归全盛耳。圣明在上、忠义在人,君父之仇耻特深,海宇之群心竞奋;乘时大举,扫荡可期。所虑者兵戈扰攘之中,不复有百姓耳!无百姓,何利于有疆土?故此时择吏不缓于择将,而救乱莫先于救民;所谓得一贤守如得胜兵万人、得一贤令如得胜兵三千人,正今日之谓也。前此北都未破,求牧方殷;非不有破格之升除,何曾收得人之实效!地有难易、缺有炎冷,兵荒破残之区,卒举而授之庸人,此岂白面书生所能胜任?目今人才告乏,东南缺员,安能复填西北之缺?则铨选法穷,安得不改为徵辟?往时保举多系慕膻,故捷足蝇营,真才裹足。今西北则危地也,危则人人思避;而真从君父起念者,乃始投袂相从。宜令抚、按、司、道及九卿、科、道各举才胆过人堪拯危乱者一人,赴臣军前效用,酌补守令缺员。二年考满,平升善地;三年考选,优擢京曹。有靖乱恢疆功能殊异者,立以节钺京堂,用示酬劝。再如江北、山东、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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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一带,有能保护地方为民推服者,即系桑梓之邦,亦可权宜径用。总求天恩破格,假臣便宜,决不敢滥用匪人,自误进取也』。王命吏部察废员及举贡监生才品堪用、愿效力危疆者,咨发督抚军前,以补地方缺官(考曰:本「南都甲乙纪」)
  明中旨以张捷为吏部左侍郎;吏科给事中章正宸争之,不听。
    捷,丹阳进士,以知县入为御史。崇祯时,坐事除名赎徒。南都立,刘泽清首荐捷,马士英继之。廷议多持不可,以魏国公徐宏基荐,遂内传起故官。给事中章正宸以内批非制,争之。得旨:『前解学龙荐叶廷秀亦径批升,何以寂无一言』(考曰:本「南都甲乙纪」。又「明季遗闻」云:『以兵部侍郎解学龙荐,内批原任户部主事叶廷秀为都察院堂官』)
    (徐鼒曰:叶廷秀之内批不争固已,张有誉之内批不尝争之乎?总之,有张捷、阮大铖之内批,而姑以有誉、廷秀尝之也。陈子龙之言曰:『争之,则已有前例』。是士英所以钳众口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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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丙子(二十一日),明逮礼部员外郎周镳、山东按察司佥事雷演祚下狱。
    镳字仲驭,号鹿溪,金坛人。父泰时,云南布政使。镳举乡试第一,崇祯戊辰(一六二八)进士;官礼部主事,抗疏论不当宠任内官,罢斥言官。崇祯帝怒,斥为民;自是知名。镳伯父尚书应秋、叔父御史维持以党附魏阉,列逆案;镳深耻之。通籍后,即交东林,矫矫树名节。阮大铖之废居金陵也,镳与诸名士为「留都防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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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帖」逐之。大铖惧,而匿身牛首山。或谓大铖曰:『周镳之名以诟公而重;诸名士之党又以诟公者媚镳』。于是大铖怨镳刺骨。镳从弟钟与镳以才相忌,各招致门徒,立门户;两家弟子遇于涂,不交一揖。钟既降贼,镳门人徐时霖等益被以恶名。南都之议立君也,吕大器、姜曰广主潞王,镳与雷演祚往来游说;故马、阮欲以此致二人于死。
    演祚字介公,太湖人也;崇祯庚午(一六三0)举于乡。崇祯帝思破格用人,命举贡悉就铨用,凡二百六十三人,时号「庚辰特用」;演祚得刑部主事。踰年,擢武德兵备佥事。劾督师范志完纵兵淫掠、折饷行贿;召入朝,与志完面质于中左门。演祚因言周延儒招权及其幕客董廷献通贿状,廷儒由是被放。志完诛,而令演祚回任。演祚初觊得总宪,故极意攻击;及是颇沮丧,廷臣遂以是忌之。演祚,曰广之门人也;士英欲逐曰广,乃令朱统诬劾之,而指镳、演祚为曰广私党。士英亦劾周钟从逆,牵连及镳。于是镳与演祚及钟等俱逮治。镳之叔父维持与镳弟前萧山知县铨奏言:『家门不幸,镳、钟兄弟成隙,镳私刻「燕中纪事」、「国变录」诸书,伪撰「劝进表」、「下江南策」以诬钟;且镳于陛下登极,首倡异谋。是钟罪止一身,镳实罪在社稷也』。狱急,镳属御史陈丹衷致书币求解于士英,为逻者所获,丹衷坐谪。御史罗万爵上疏痛诋镳,且遍诋东林。明年三月,诛妖僧大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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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王懩因言:『斩百大悲,不如斩周镳、雷演祚。二人者,妖所由兴也。夫真主既出,海内帖然;乃今日冒称皇子、明日冒称皇后,希踵王郎故智。实由二人讥讪新政、造谤宫闱,故讹言繁兴。若不立斩二人,恐鱼腹藏书、狐号丛野,乘间窃发』。阮大铖亦曰:『陛下龙飞之初,可为寒心:曰广尚不敢为贾充,而演祚公然欲为成济。宜立正西市』。会左兵犯阙,檄中有搆陷镳、演祚语;士英、大铖益怒,谓二人实召左兵,趣赐自尽。乃各作家书,又互书「先帝遗臣」于腹,投缳死。遗命勿葬,如伍子胥抉目事,置棺雨花台侧;未浃月而南都破矣。
    (徐鼒曰:特书何?伤之也。镳矫矫树名节,而兄弟相残贼;演祚冀以攻讦获光宠:皆未为闻道者矣,何伤乎尔?是时马、阮欲以党祸杀清流,校尉四出,善类一空,驯致老成挂冠;晋阳兴甲,仓皇泥马、荆棘铜驼。人之云亡,邦国殄矣!同时逮者有周钟、项煜,光时亨、武愫,何以不书?诛所当诛,常刑也(考曰:「绎史」云:『司寇高公倬擒钟至,开新竹篦对众杖之数十,斩于市』。「南略」云:『钟杀于大中桥,临行谓众曰:「杀我天下遂太平乎」?时年四十四』。又「谈往」云:『项煜出狱走慈溪;慈溪素恶之,沉诸河』)。)
  明赠吴三桂父勷辽国公、母祖氏辽国夫人。
    刘泽清请褒封吴勷,使三桂衔恩。刘孔昭奏:『三桂父子效忠,宜加殊礼』。时举朝皆知三桂无心故国,而奸党故欲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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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鼒曰:特书何?讥谬也。)
  明命王永吉戴罪总督山东军务。
    从高弘图、何应瑞请也。
  庚辰(二十五日),明选淑女及内官。
    先是,八月丁巳(初二日),给事中陈子龙奏言:『中使四出搜采,有女之家黄纸帖额,闾井骚然;明旨未经有司,殊非法纪。又收选内员,虑市井无赖自宫希进;先朝若瑾若贤,皆壮而自宫者也』。御史朱国昌亦言:『历选宫嫔,必巡司州县开报;今未见官示,棍徒擅入人家』。乃命禁讹传棍徒诈骗。二十五日庚辰,忽传皇太后懿旨遴选中宫。寻命选淑女于杭州。内官田成、李国辅分路广选,隐匿者邻人连坐;民间大扰,昼夜嫁娶,贫富、良贱、妍媸、老少俱参错,合城若狂(考曰:往浙内臣田成,「野史」亦云田壮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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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赐北都死节诸臣谥,立旌忠庙。
    正祀文臣二十人:范景文赠太傅,谥文贞;倪元璐赠太保,谥文正;李邦华赠太保,谥忠文;王家彦赠太子少保,谥忠端;孟兆祥赠刑部尚书,谥忠贞;施邦曜赠左都御史,谥忠介;凌义渠赠刑部尚书,谥忠清;吴麟徵赠兵部右侍郎,谥忠节;周凤翔赠礼部左侍郎,谥文节;马世奇赠礼部右侍郎,谥文忠;刘理顺赠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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谥文正;汪伟赠少詹事,谥文烈;申佳允赠太仆寺少卿,谥节悯;吴甘来赠太常寺卿,谥忠节;陈良谟赠太仆寺少卿,谥恭悯;陈纯德赠太仆寺少卿,谥恭节;王章赠大理寺卿,谥忠烈;许直赠太仆寺卿,谥忠节;成德赠大理寺卿,谥忠毅;金铉赠太仆寺少卿,谥忠节;兆祥子孟章明赠河南道监察御史,谥节悯。勋戚,则张庆臻谥忠武、巩永固谥贞悯、刘文炳谥忠壮、刘文耀谥忠果。内臣,则王承恩谥忠悯。疆臣,则卫景瑗赠兵部尚书,谥忠毅;朱之冯赠右都御史,谥忠壮;周遇吉赠太保,谥忠武。其诸臣家之殉难妇女,建坊旌表。生员许琰赠翰林院五经博士(考曰:许琰字玉仲,吴县诸生;闻北都陷,祭告先祠,毁家募士,誓杀贼。五月五日,友出蒲酒觞之;琰掷于地,拂衣竟去,与诸生哭临文庙。御史某者,鼓吹呵殿吉服入;琰突前褫其带,叱责之。御史惭,谢罪去。投缳者再,以救不死。出投胥门江;适潞王泊舟江干,遣人驰救。召问故,泣对曰:『君仇不可不报,京师不可不复,逆寇不可不诛,臣子不可不死;吾非恶生也,将以愧今之食其禄而不能死其难者』。王大义之。适友人至,强掖之归,家人固守之;伺间不得,宛转哀号,绝粒月馀死。乡人私谥曰潜忠先生,会吊者数千人。至是,进士王曰俞以褒赠请;赠翰林院五经博士,从祀旌忠祠。详「南略」)。布衣汤文琼赠中书舍人,立庙于鸡鸣山,赐额「旌忠」。其不当从祀而滥与者,勋戚则李国桢、朱纯臣以下十六人,内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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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李凤翔、王之心以下六人;皆勋臣内珰之私人也,其姓名无足详焉。
  明改前大学士王应熊为兵部尚书,总督川、广、云、贵军务,赐尚方剑便宜行事。
    应熊字非熊,巴县人;万历癸巳(一五九三)进士,历官大学士(甲申三月前事详「纪传」)。时以张献忠残破四川,故有是命。
  癸未(二十八日),明封总兵郑芝龙为南安伯。
    芝龙字飞皇(考曰:亦作黄),小字一官,福建南安县石井人也;世为府掾。七岁,戏抛石,中知府蔡善继冠;擒讯之,奇其貌而释之。长有膂力,荡逸不喜读,附海舶至日本。有倭妇翁氏悦一官,遂聘焉;即延平王成功母也。海澄人颜思齐者,亡命日本,与其党二十八人出没台湾、金、厦之间。思齐死,众祷诸天:掷碗得圣窔而碗不破者,立为主帅。一官三掷而碗不破,遂以为主;改名芝龙。
    天启六年(一六二六)三月犯金门、厦门;四月,犯广东之靖海、甲子地方。当事者以蔡善继有「抛石不责」之恩,擢为泉州巡海道;芝龙诣泉州降。而巡抚朱钦相第令缴船只、军器,候安插;芝虎说龙曰:『此欲散我党羽耳』!乃扬帆去。崇祯元年(一六二八),犯闽之铜山,败都司洪先春;犯金门,获游击卢毓英,芝龙纵之还,且曰:『朝廷苟一爵相加,东南可高枕矣』!都督俞咨皋,大猷之子也;檄千户马胜、百户杨世爵剿之镇海卫,败死。乃大调兵船会剿;或议避之粤东,芝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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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咨皋膏粱纨,徒读父书,何足惧哉』!大破之浯屿,咨皋遁入厦门。给事中颜继祖纠之,咨皋褫职。于是芝龙纵横沿海,当事者莫敢问焉。
    秋七月,巡抚熊文灿从泉州知府王猷之请,遣卢毓英招之。芝龙降,重赂当道搢绅。惟少詹林釬不见其使,反其牍;背署之曰:『人有向善之心,而不与人为善者,非也;与人为善而又因以为利者,亦非也』。遂以「义士郑芝龙收郑一官」题奏,委为海防游击(考曰:详江东旭「台湾外纪」。又「南略」载「郑芝龙小传」云:『芝龙年十八,以戏父妾事觉,逃之洋舶。芝龙固姣好,群商悦之与俱,日就岛主宴饮歌舞。岛主有新寡女,悦之;即延平王成功母也。逾年,附商舶归,中途为海盗所劫,盗嬖之。海盗有十寨,寨各有主,芝龙之主患痼疾,九主为之宰牲疗祭;芝龙泣求其主,乞祭后会饮为放一洋,众诺之。劫四艘,值数十万,于是芝龙之富逾十寨矣。其主死,芝龙遂主其寨。始通家耗,置苏、杭、两京珍玩,兴贩琉球、朝鲜、真腊、占城诸国,掠潮、惠、肇、福、汀、漳、台、绍之间』。「南略」谓:『芝龙族侄婿翁某所述』;宜可凭信。然谓芝龙为漳州府人,已属大谬。又其间情事多影响,不逮「台湾外记」之详慎远矣),积官至都督同知。
    刘香老之乱,按察使曾樱以百口保芝龙;芝龙感激。八年乙亥(一六三五)四月,芝龙合粤兵击香老于四尾远洋,香老势蹙,自焚溺死(考曰:「南略」云:『芝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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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习海情,海盗多故盟;自就抚后,海船不得郑氏令旗,不能往来。每船例入三千金,岁入千万计;自筑城于安平海,可泊船径达海。其守城兵饷,不取于官。凡贼遁入海者,檄付芝龙,取之如寄』)。芝龙既平香老,遂以海利交通朝贵,寖以大显。有同官陈谦者,尝与芝龙盟于广州。南都立,谦陈追剿三策;部议谓其切时务,且与闽帅交善,令赍敕书金帛奖谕芝龙,调其兵六千人入卫,归郑鸿逵统领。比启敕书,乃误书南安为安南,芝龙愕然。谦曰:『安南则兼两广,若南安仅一邑耳!请留券而易诏』。芝龙大喜,厚赠而别;未复命,而南都陷。鸿逵,芝龙弟也,时充总兵官;次芝豹及犹子彩(考曰:诸书并以彩为鸿逵子;今以事考之,殆不然也。故云犹子以存疑)并为水师副将。又有芝虎者,勇冠三军,以征刘香老殁于海。
    (徐鼒曰:特书何?为闽事张本也。闽之亡,由芝龙降也;芝龙之降,由陈谦死也。故摭其始事,以列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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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命停文武官荐举,禁非言官而上疏者。
  明革楚抚王扬基任,听勘。
    寻命扬基与李乾德各带罪往王应熊军前理饷。  明中旨以阮大铖为兵部添注右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宗周疏谏,不听。
    大铖虽召对月馀,而廷臣争之急,故起用之旨不遽下。安远侯柳祚昌与大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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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荐大铖知兵;乃命添注兵部右侍郎,禁朝臣不得把持阻谏。刘宗周疏言:『当年争吏垣,致魏大中死于诏狱,实大铖主使。祖宗故事,大僚必廷推。乃者中旨屡降,司农之后继以少宰,而大铖又为司马,其墨敕斜封之渐,有不待问者。大铖进退,实系江左兴亡;乞寝命』!王不听。寻命大铖兼佥都御史,巡视江防。大铖亦具疏曰:『天下事全被党人断送,今再不堪断送矣!根基初安,寇敌交讧。凡我臣工,请问寇如何剿?敌如何款?兵如何招、如何练?饷如何足、如何运?藩镇如何联属?寨众如何抚安?君上之封疆与自己之性命,全然置之高阁,惟从事于搆斗之场;不亦大梦不醒之甚邪!先帝神明英断,原非丧邦之主,而诸臣必欲结党以矇之;猷不获展、谋不克成,欲用者必不得用、欲去者必不今去。诸臣之党羽虽成,而高皇帝百战之乾坤、先帝一家之性命,已破坏崩阻矣!把持误国之臣,究亦不免缢者缢、拷者拷、髡者髡;其丧心从贼狼狈逃回者,天诛不漏,名臭身骈。回头猛想,其当初苦结党以孤主势者,自己亦何便饶利益之有哉』!疏繁不具录,其巧诋文过如此。
    (徐鼒曰:云间夏氏「续幸存录」曰:『大铖誓师江上,衣素蟒、围碧玉,见者叱为梨园装束』。嗟呼!杖钺麾旄之任,即倡优排演之场;国之不亡,安可得哉!大铖疏何以录也?孔子曰:『恶利口之覆邦家』。恶其言之足听也,其所言乃其所自状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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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清兵击败闯贼兵于府谷。
    是月,自成伪总兵李过自新安纠贼三万犯府谷,逼大同。大兵击之,歼殪过半。李过中创,窜归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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