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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学士文集卷第二十二 翰苑续集卷之二
 送戴原礼还浦阳序
医之为道至矣故周官有疾医视万民四时之病春之痟首
夏之痒疥秋之寒冬之嗽欬上气皆分而治之验其状而
制其禄甚为不䡖也后世官寖失职故于其术每择之不精
有人于此能合于古者之道岂不犹空谷足音之可喜者乎
如吾同县戴原礼氏是巳原礼生儒家习闻诗礼之训惓惓
有志于泽物乃徒步至乌伤从朱先生彦脩学先生见其颖
悟倍常倾心授之原礼自是识日广学日笃出而治疾往往
多奇验予请得而详道之原礼从叔仲章六月患大热面赤
口谵语身发红斑他医投以大承气汤而热愈极原礼脉之
曰左右手皆浮虚无力非真热也张子和云当解表而勿攻
里此證似之法当汗遂用附子乾姜人参白术为剂烹液冷
饮之大汗而愈槠槩方氏子妇疟后多汗呼媵人易衣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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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形于色遂昏厥若死状灌以苏合香圆而苏自后闻人步
之重鸡犬之声辄厥𨒫如初原礼曰脉虚甚重取则散是谓
汗多亡阳正合经意以黄菧人参日补之其惊渐减至浃旬
而安松江诸仲文长夏畏寒身常挟重纩食饮必热加火方
下咽微温则呕他医授以胡椒煮伏雌之法日啖鸡者三病
逾亟原礼曰脉数而大且不弱刘守真云火极似水此之谓
矣椒发阴经之火鸡能助痰祗以益其病尔以大承气汤下
之昼夜行二十馀顿减纩之半复以黄连导痰汤益竹沥饮
之竟瘳姑苏朱子明之妇病长号数十声暂止复如前人以
为厉所凭莫能疗原礼曰此郁病也痰闭于上火郁于下故
长号则气少舒经云火郁则发之是已遂用重剂涌之吐痰
如胶者无算乃复初乐原忠妻亦苏人因免乳后病惊身翩
翩然如升浮云之上举(目/则)室庐旋运持身弗定他医饮以补
虚治惊皆不验原礼曰左脉虽芤且涩神色不动是因惊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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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包络积污血尔法宜下之下积血如漆者一十即愈留守
卫吏陆仲容之内子病热妄见神鬼手足动他医用黄连
清心汤不中原礼视之曰形瘦而色不泽乃虚热耳法当以
李杲甘温除大热之法为治即经所谓损者温之者也服人
参黄菧而安他若此者甚众予备闻贤士大夫恒言之今不
能悉数也呜呼有人如此可不谓之合于古道者乎夫医之
为道本于素问内经其学一坏于开元再坏于大观习俗相
仍绝不知䆒其微指唯执一定之方类刻舟而求剑者人訾
之则曰我之用此不翅足矣又恶事内经为宋之钱仲阳独
得其秘于遗经而扩充之金之张刘李诸家又从而衍绎之
于是内经之学大明刘之学朱先生得之最深大江以南医
之道本于内经实自先生发之原礼乃其高弟弟子其用心
也笃故造理为特精其传授有要故察證无不中亦可谓贤
也巳矣近来 京师荐绅之家无不敬爱之服其剂者沉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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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然如洗或欲荐为医官辞不就遂赋诗以饯其东还且请
予为序昔者司马迁作仓公传载其应诏所对自齐御史成
至公乘项处凡二十有三书治病之状甚具予仿此义稍陈
原礼疗疾奇中者系之首简并告周官疾医四时治證之槩
世之知言君子必有所择焉原礼之从父能轩翁予之同志
友也幸以予言质之
  送甘肃卫经历张敏行之官序
长安张敏行至正癸卯进士也入
国朝以来部使者荐起之擢为翰林典籍时四库之书多藏
文华堂堂在禁中旧为诸俊秀肄业之所抵奉天门不百武
事驾尝幸临之敏行蚤趋朝已即危坐堂中中使或传
宣索书即启钥以上如是者二年虽得时近 日月之
光然未暇谒其氏名一旦 上御东房遥见敏行委蛇
入堂召而前问劳备至且曰尔能诗乎对曰臣虽不能硕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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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乃命之题敏行研墨濡毫跪写以进 上览毕悦曰
诗甚佳北产如尔者诚铁中之铮铮也由是日承 顾问见
其性秉忠悫可任以事特命为甘肃卫经历赐内府白金五
十两钱一万二千文以宠其行凡所与游皆为赋诗予时侍
讲禁林送至都门外执爵立而言曰甘肃在汉为酒泉为张
掖等郡初因张骞言建置城府稍发徙民充实之隔绝西域
而断匈奴右臂当时匈奴悍彊西域未尽服故其策不得不
尔也今皇明在御天威所至如雷如霆西域诸戎稽首称臣
者接踵道路而元君遗胤奔窜沙漠粗存喘息惴惴自保孰
敢持一矢东向非汉时比也 圣天子特念生灵久罹
兵燹不得以自宁设卫寘屯一以备不虞一以招怀创残之
民其责亦甚重也敏行亦知其所以重乎于斯行也当导宣
上德曰吾 皇一视同仁罔间南朔夙夜唯尔民之忧
恐尔寒也使来授尔裘虑尔馁也俾来给尔食或无以耕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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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牛或无以猎赉尔马若弓尔其宁哉氓纵曰愚离水火而
升衽席云胡不乐将见荷旃被毳者于于而至矣经历幕府
之长无所不当问敏行宜以此报上毋若翰林时危坐咏诗
而自逸也他日赞画成功乘赭白马周流吊古曰此霍去病
击匈奴处也此公孙贺败虏兵遗迹也挏马湩满壶白眼望
天而饮醉后耳热发为声诗以泄生平磊磈之气斯亦奇男
子之事敏行以为如何敏行喜曰先生之言至矣是为序
  题朱彦脩遗墨后
右丹溪先生书五𥿄与门人戴仲积及其子原礼者也夫医
之为道本于内经其失传盖已久矣金之诸儒刘守真辈独
能远绍绝学至先生始三传则授受之正不言可知矣先生
之弟子虽众得其真切者唯仲积父子为优仲积不幸蚤世
原礼以其学行于浙河之西从之者日益多由是先生之道
沽被滋广而三尺之童亦知先生之贤此非原礼之所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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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有云莫为之后虽盛而不传其此之谓欤原礼尤拳拳
不忘而以遗墨求题谓见手泽有如见先生焉予尝从先生
游而交原礼诸父间甚久故不辞为之而书呜呼师道立而
善人多今于原礼见之
  西天僧撒哈咱失理授善世禅师诰
大雄氏之道以慈悲愿力导人为善所以其教肇兴于西方
东流于震旦历代以来上自王公下逮士庶无不归依而信
礼之其来非一日矣欲使其阐扬正法阴翊王纲非择其人
曷称兹任尔撒哈咱失理生于西域乐嗜佛乘缠结顿空冥
心契道迩者不惮山川险阻直抵中华冲大碛之埃氛度流
沙之莽苍其志可谓坚且确矣朕嘉其远诚特加以善世禅
师之号尔尚灵承佛敕救济群生冥顽而怙恶者尔推报应
之说以导之贪嗔而败事者尔举恬寂之行以启之庶几符
能仁之本愿恊大道之至中则予一人尔嘉尔其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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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林国师孕儿只怯列失思巴藏卜授都纲禅师诰
浮图之教入中国者千三百年其徒众之繁刹寺之广不设
长以统制之则其道不肃其法不严非所以示尊崇之意爰
选良材用符善道尔孕儿只怯列失思巴藏卜生邻佛土尊
礼硕师其于三乘教法想已闻之熟矣以西土之人长西方
之教孰谓非宜今特命尔为都纲副禅师统制天下诸山尔
尚精勤弗怠蚤夜孜孜体如来之愿力化导有情顽者绳之
为良恶者禦之为善其与俱生吉祥相为表里共阐正宗庶
几阴翊王度之功于是乎在尔其懋哉
  跋新刻圆觉多罗了义经后
大界禅林有比丘曰惟肇具精进力乐善弗倦普愿一切有
情共升清净毗卢觉地于是募刋圆觉大经以广流布且是
经者唐长寿二年天竺僧觉救所译盖大雄氏为十二大士
说本起因地䆒其所脩不越于三观之义此所谓自诚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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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惑离爱其故为最盛宜乎比丘拳拳乐此而不忘也金华
宋濂互跪合掌为之赞曰
如如圆觉心凡圣本同具何处有善提更无烦恼者真体遍
太虚太虚本无相苟一执着间清净即秽浊虽不容纤尘未
尝离去之有如水中影影像本现前眼耳与鼻口无一不具
足若使善泅者捕影于水中汪洋茫渺间见水不见影我身
元是佛不待登圆觉苟欲求證时即无能證者此为上根人
谈此无碍法肇师大方便劝人真正脩脩之果何为孜孜在
三观庶得祛爱縳超出生死海前言本非实只此可依㩀竟
登涅槃门非真亦非妄此以何因缘万法本空故
  赠何生本道省亲还乡序
世有恒言阀阅之家能守其田赋为难曰非难也一愿款之
人足以易之矣又以能保其阖庐不失先人遗泽为难曰非
难也稍知承家之义亦不致于覆坠矣又以能传龟袭紫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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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曰非难也爵禄之来虽曰有命或可以倖致初不可以定
论也然则孰为难其在绍书诗之业而有光前人乎前人之
擩哜道真吾则兀然如嚼蜡丸前人之立言契道吾则瞠然
如立土偶纵使入有田庐出膺膴仕恶在其为贤子孙也哉
吾于何生之事不能无感焉生字本道北山先生文定公诸
孙也先生当宋之季侍宦临川获从考亭高第弟子黄文肃
公传伊洛正宗之学首喻真实刻苦之训继闻浃洽四书之
旨积力既久道凝德立威严莫犯有如泰山之干霄和气充
牣俨若阳春之煦物故其学一传为王文宪公再传为金文
安公三传为许文懿公联蝉散彩焜耀后先使吾婺为邹鲁
之俗五尺之童皆知讲明道德性命之学者先生之功也在
他人夙夜孜孜欲仪形其万一况其子若孙者乎生尝从事
科举之业受乡荐矣会年始踰冠 上命肄业成均此
天之玉汝于成也向使合试南宫幸擢一第即随牒浮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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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间而学不暇讲矣学未成而仕宁不犯古之明戒哉生今
幡然改辙唯乃祖之学是继斯善矣继之之道云何心欲其
大也万象无不涵也理欲其精也无一发之不穷也气欲其
平也勿使粗暴之干也形欲其践也毋徒为空言以瞽世也
文辞足以溺志也非关名教绝之而勿为也异端小道或可
观也屏之斥之唯恐蹈之也如此则庶几乎近道矣生其勖
之哉生在成均援旧比归省二亲前御史中丞诚意伯刘公
参知政事陶公嘉生有学而有文首为诗以华其行而词林
胄监之英记注给事之臣郎官藩僚之贤方外名德之士又
各分题联什而请予为之序呜呼阀阅之家贤子孙能绍书
诗之业者予不于生望之而孰望之哉生执经从予学者颇
久予故肆口极言之若夫予告省亲考子常事尔兹可略云
  朱悦道文槁后题
右乌伤宋君悦道所为文一卷予读已爱其理明文顺顾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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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子曰辞章之弊久矣栀蜡为葩以逞妖艳非不眩人目
睛比之元气流行千红万紫遍发洛阳名园固自弗佯何也
生意之动荡与死色之不泽者其可以亚论也哉盖古人之
于文以躬行心得者著为言言有醇痹但系乎学之浅深尔
后世则不然以文学文皆亿度想像而为之知道君子未尝
不一笑掷之也今悦道之文论议必本诸经而翼以濂洛关
闽之说既履康衢矣长安虽远恶有不至者哉其视颠连榛
莽之蹊而虎豹蛇虺纵横交于前者奚翅万万悦道非惟见
诸空言又思践履以验之此尤度越于人人予虽留意于文
造道不深而出言多疵深有愧于悦道虽欲痛自惩刷而秋
发缤紒被肩矣惜哉予期悦道甚远悦道器宇清粹诚足以
副予所期他日道明德立而文益昌予当在知言之列无疑
故录与二三子言者题其卷后云
 送邓贯道还云阳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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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官之制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所谓三物若六德六
行六艺是也六行之中而姻居其一焉释者曰姻者亲于外
亲也夫人之生也内则诸族外则诸亲驩然有恩以相爱粲
然有文以相接盖一山乎彝伦之正故宾兴之际特于此察
其行焉嗟夫世远俗纷古之道不明久矣今于云阳邓贯道
氏见之贯道本儒家富而好礼御史大夫陈公之女兄实归
焉当家居时公与贯道无日不相亲或讲论道德性命之奥
或品量古今人物之盛以至云亭月榭酣觞赋诗以写冲和
之情其乐殆驩如也及元季兵兴所在皆绎骚贯道避地岩
谷间深蛰而不出公间关走江表择 真主以为依归
自赴于风云之会名誉日起而勋业日盛贯道之与公不相
见者二十有二年矣洪武七年冬贯道思公之切历湖湘泛
大江直抵 南京欲与公胥会公闻贯道之至亦喜不自胜
出迎于龙江关相与序兵火离合问故旧存殁悲喜交集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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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酹地各私相欣庆自是共周旋者且一月贯道以离家之
久翩然动归兴有不可遏者予因谓之曰夫自辛卯以来龙
虎雄争尘霾翳昏父子乎西东戚姻乎北南其别离之思盖
有不忍言者今也六合清明车同轨而书同文水陆数万里
山行水宿无一发蜂虿之虞有亲姻在遐方者不行则已行
则刻日可至贯道亦知所以然之故乎诚由 帝德广
被如天之覆如地之载荡荡乎难名乃克致有是也颇闻贯
道富问学能辞章何以不稍摅所蕴以禆治化乎贯道则曰
吾老矣不能用也虽然云阳有紫微山七十一峰森列如画
秀气甚磅礴也自汉以来为侯封之邦唐虽有肥遁之士而
无大显融者至陈公始以正大廉平之学出佐 明时而足
以当山川之胜贯道之归也宜以公之事历言于嵓穴抱道
之士且告之曰
圣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予敬爱贯道笃亲姻之义故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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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官六行之一序以赠之诗自侍 讲学士乐公而下凡十
八人分题为九咏古今诗各赋其一云
  洪武正韵序
人之生也则有声声出而七音具焉所谓七音者牙舌唇齿
喉及舌齿各半是也智者察知之分其清浊之伦定为角徵
宫商羽以至于半商半徵而天下之音尽在是矣然则音者
其韵书之权舆乎夫单出为声成文为音音则自然恊和不
假勉彊而后成虞廷之赓歌康衢之民谣姑未暇论至如国
风雅颂四诗以位言之则上自王公下逮小夫贱隶莫不有
作以人言之其所居有南北东西之殊故所发有剽疾重迟
之异四方之音万有不同孔子删诗皆堪被之弦歌者取其
音之恊也音之恊其自然之谓乎不特此也楚汉以来离骚
之辞郊祀安世之歌以及于魏晋诸作曷尝拘于一律亦不
过恊比其音而巳自梁之沈约拘以四声八病始分为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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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入号曰类谱大抵多吴音也及唐以诗赋设科益严声律
之禁因礼部之所掌贡举易名曰礼部韵略遂至毫发弗敢
违背虽中经二三大儒且谓承袭之久不欲变更纵有患其
不通者以不出于朝廷学者亦未能尽信唯武夷吴棫患之
尤深乃稽易诗书而下逮于近世凡五十家以为补韵新安
朱熹㩀其说以恊三百篇之音识者虽或信之而韵之行世
者犹自若也呜呼音韵之备莫踰于四诗诗乃孔子所删舍
孔子而弗之从而唯区区沈约之是信不几于大惑欤恭惟
皇上稽古右文万几之暇亲阅韵书见其比类失伦声音乖
舛召词臣谕之曰韵学起于江左殊失正音有独用当并
为通用者如东冬清青之类亦有一韵当析为二韵如虞模
麻遮之属如斯之类不可枚举卿等当广询通音韵者重刋
定之于是翰林侍 讲学士臣乐韶凤臣宋濂待制臣王僎
脩撰臣李叔允编脩臣朱右臣赵埙臣宋廉典簿臣瞿庄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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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孟达典籍臣荅禄与权臣孙蕡钦遵 明诏研精覃思壹
以中原雅音为定复恐拘于方言无以达于上下质正于左
御史大夫臣汪广洋右御史大夫臣陈宁御史中丞臣刘基
湖广行省参知政事臣陶凯凡六誊槁始克成编其音谐韵
恊者并入之否则析之义同字同而两见者合之旧避宋讳
不收者补之注释则一依毛晃父子之旧勒成一十六卷计
七十六韵共七十万言书奏 赐名曰洪武正韵 敕臣为
之序臣濂窃惟司马光有云备万物之体用者莫过于字包
众字之形声者莫过于韵所谓三才之道性命道德之奥礼
乐刑政之原皆有系于此诚不可不慎也古者之音唯取谐
恊故无不相通江左制韵之初但知纵有四声而不知衡有
七音故经纬不交而失立韵之原往往拘碍不相为用宋之
有司虽尝通并仅稍异于类谱君子患之当今
圣人在上车同轨而书同文凡礼乐文物咸遵往圣赫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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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唐虞之治至于韵书亦入宸虑下诏词臣随音刋正以洗
千古之陋习猗欤盛哉虽然旋宫以七音为均均言韵也有
能推十二律以合八十四调旋转相交而大乐之和亦在是
矣所可愧者臣濂等才识闇劣无以上承 德意受 命震
惕罔知攸措谨拜手稽首序于篇端于以见
圣朝文治大兴而音韵之学悉复于古云洪武八年三月十
八日 翰林侍 讲学士中顺大夫知 制诰同脩 国史
兼 太子赞善大夫臣宋濂谨序
  郑氏联璧集序
磨勘司令郑君思先间谒濂禁林从容言曰伯父杲斋先生
天分绝人尝矻矻穷经再践场屋不合主司程度遂弃去游
浙河之左右大肆其力于古文辞久之思如泉源衮衮出不
休日试万言倚马可待大司徒楚国欧阳文公奇其材欲荐
之会疾作而卒先子曲全先生幼丧二亲而赋性狷介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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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容伯父时客授昆山乃走就之求四库书疾读虽暑铄
金寒折胶不越户限未几下笔为文皆循矩度而不轻于毁
誉然刚毅忤物人有不善必折之虽其面颈发赤弗少贷晚
寓苏之海虞竟以坎壈终惟二父负不世出之才文名相埒
遭元季兵乱不沾一命竟捐馆舍而其遗文将遂零落不传
此思先日夜痛心而不敢自宁者也伯父为文多不存槁思
先自童丱见辄录之积二十春秋得文百篇古今诗四百八
十首先子之著作虽存尝自删焚仅留三十篇文百篇诗而
已于是合写成书釐为一十四卷题之曰郑氏联璧集将锲
文梓以行四方敢以首简序文为请濂受而读之杲斋之文
则气韵沉雄如老将帅师旌旗火鼓缤纷交错咸归节度曲
全之文则规制峻整如齐鲁大儒衣冠伟然出言不烦曲尽
情意然皆有台阁弘丽之观而无山林枯槁之气呜呼是亦
可谓能言之士乎昔夏侯湛与潘岳并姿容其行止之处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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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舆而接茵人谓之连璧然不过取人物之明㓗耳初不论
其能文也纵曰能文如温邢之敏赡亦生于异乡初非出于
一姓也纵出于一姓若二谢之藻丽初非出于一门也纵出
于一门若二卢之雅逸则一从焉若二弘之典严则再从焉
而同胞同气者盖亦鲜矣呜呼有若二先生伯仲并以文鸣
其亦可谓希世之士乎濂也不敏幸见杲斋于虎林而于曲
全则未之识也及官成均乃与曲全之子司令君为同僚司
令君善承家学文光赫然为御史为部使者百壬敛迹又以
政事闻何郑氏之多贤哉虽然不开之于先后将何继不继
之于后前何以昭司令君汲汲为不朽之图可谓知所本矣
濂因备书其事冠诸篇首知言君子必有取焉杲斋讳东字
李明曲全讳采字季亮温之平阳人洪武八年夏四月望日
  温州横山仁济庙碑
记礼者曰能禦大菑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先王之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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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初封于唐为平水显应公寻升王爵赐衮冕赤舄宋累加
通天护国仁济之号从祀郊坛兼赐仁济以为庙额元复加
威惠进封大和冲圣帝遂易庙为宫逮入
国朝壹以诚事神以为数加溢美之辞非所以敬恭明神
诏礼官定议为横山周公之神至于庙宇之建脩皆郡守任
其责可考见者自陈毛喜逮元左荅纳失里凡一十三人云
昔者大禹当洪水横流之时随山刋木奠高山大川民始得
平土而居千载之下睹河洛者必思禹功而弗忘天衷民彝
其不可泯也如此若神之为悯生民之昏垫奋身而兴捍患
禦菑蚩蚩之氓得遂桑土既蚕而不混为鱼鳖者果谁之力
欤夫禹之功在天下神之泽则被乎一州虽有小大之殊其
惠利万民之心则一而已庙而祝之诚合先王制礼之义孰
谓非宜州人士永嘉教谕许士宏训导张升恐无以示来者
介乡友秦王府纪善林君温徵濂文勒诸乐石濂既为序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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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复作歌一篇使邦人歌以祀神其佐神张铉字子元郡人
由右科进士仕至閤门宣赞舍人刚烈正直尝上疏言事忤
史嵩之被斥而殁既殁而显灵太守吴泳因并祠之法当附
书文中歌曰
东瓯之地大海滨止斥卤喷蚀成荒堙止有时鱼龙或怒嗔
止蹴翻钜浪高嶙峋止怀襄势殷莽无垠止惟神我悯眉屡
颦止帅众疏凿不惮勤止夜役阴兵直达晨止三江顺流若
柂绅止尽化鱼鳖为衣巾止一旦飓母号秋旻止江流𨒫上
波插云止城庐沉溺在逡巡止神知事急如救焚止湾弓注
矢肯顾身止眼不见水唯见民止冲涛直入勇绝伦止海水
璧立左右分止赤电飞射光相燉止神乘白龙赴海门虩虩
似听惊雷奔止水祸顿弭神具欣止有室堪居田可耘止佥
言曷以酬大勋止有庙肇祀西洋濆止渐周吴越洎七闽止
神功弥盛海宇闻止天兵建队向空陈止旌旗上著鸟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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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虏气詟尽去解屯止况兹狗鼠视欲吞止河道遄复流沄
沄止投杖化龙灵迹存止疏封直至帝王尊止冕旒衮衣佩
㻞璘止神之正气塞乾坤止下上日月摩星辰止玄化沕穆
合神人止瓯民戴神忱且恂止遐迩奔凑川之臻止如见灵
旂降缤纷止牲牷肥腯酒苾芬止驱斥厉鬼黍稌蕃止太史
造文勒坚珉止后千百载期无谖止
 抱瓮子传
予尝游括之少微山俯瞰四周如列屏障山之趾有随地形
高下为疏圃约二十亩凡可茹者咸艺焉傍列桃杏梨李诸
树时春气方殷疏苗怒长满望皆翡翠色树亦作红白花缤
纷间错如张锦绣段心颇讶之曰是必有异因曳杖而降冉
冉至其处气象幽夐绝不闻鸡犬声遥望草庐一区隐约出
竹阴间疑中有隐者亟前候之良久见一士戴棕叶冠身被
紫褐裘抱瓮出汲水灌畦予进问曰夫子何名曰山泽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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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名也强之曰人以其抱瓮也遂呼为抱瓮子尔曰丈夫
处世亦多术矣出则华轩结驷入则钟鸣䁀食有志者辄能
致之夫子恒营营逐逐于一瓮间无乃自苦乎抱瓮子忽辴
然一笑指苔磴揖予坐寘瓮于地叹曰吾受血肉躯与人同
岂不乐荣贵与人异哉顾念之颇熟百岁之间宁复几何与
其彊情而徇世宁若任真以自放也吾圃之西则九盘山山
之颠宋州𪠘建焉侧有烟雨楼当山云初兴景象万态极可
玩李邺侯马庄敏公尝登之而感慨矣其东清溪观秦贤良
谪官而来亦游憩其上时坐莺花亭赋诗而今竟安在㦲非
惟人随流水而逝异日凌霄之崇搆皆荡为氛埃一凝伫间
野草荒烟若愁思之不可禁世事往往类此是何足深道吾
所以抱瓮出入而弗辞也且当抱瓮之时嗒然忘形志虑外
绝精神内营目不见色耳不闻声招之弗前麾之不惊委蛇
容裔而万物莫吾敢撄自以无愧于赫胥尊卢之民子以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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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逐逐营营不亦过欤曰然则灌畦亦有道乎曰有疏性不
欲燥燥则生意厄而不伸疏性宜湿湿或过焉则气伤而寖
屈吾日夜调之燮之俾适夫厥中则芃然而秀嫣然而荣矣
言讫抱瓮而去予深味其言盖有道而隐者也所谓强情而
徇世曷若任真而自放不几于乐其天者殿所谓人物代谢
而楼观不能以存一俯仰间而感慨系之不几于达人大观
者欤所谓抱瓮有术心与耳目之官内而弗外木几于守一
不二者欤所谓艺疏得中不使倚于一偏不几于治民有政
者欤疾起而追之抱瓮子入竹阴间闭户高卧扣之不见答
若无闻者予抚然而退
史官曰予既归金华山日思抱瓮子不少置及官南京见朝
绅中貌有相肖者问其同列曰是岂括之灌畦者邪曰然曰
柰何仕为曰去年应聘而起典仪晋王府转官起曹剪剔浩
穰声望盖庞郁云曰其氏名谓何曰此乌伤校官刘浩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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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名彬其字为宗文予不觉叹曰浩卿吾故人也其有贤子
若此予不能知之可愧矣夫虽然宗文当元季政乱肥遁山
林若将终身焉及逢
有道之朝辄蹶然兴起以力政著闻其得出处之正者矣向
予意其为有道之士者果非过欤果非过欤使宗文非有道
之士则长往山林而不返矣谓之贤也得乎因记问荅之语
为抱瓮子传
  故龙泉汤师尹甫墓碣铭(有序)
汤府君讳京字师尹一字景山处之龙泉人其先与宰相岐
国公思退同宗盖自岐公曾大父太师婺国公载之长子太
中大夫稻传十世至武翼大夫大莭武翼生望以父荫让其
弟始不有世禄有子曰镛生未冠而宋社巳屋遂隐居行义
置田二百亩以赡同族黄文献公溍为记其事实府君之父
也府君性聪利群书过目辄成诵逮入州学习进士科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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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下笔光𦦨逼人同舍畏惮之州里有贡之者府君辞曰仕
固足以泽物然有命焉不可必致也所可必者其惟医道乎
乃发皇帝内经而精研之久且有所契察脉辩證多著奇验
遂辟仁济堂居四方善药于中疾疠者疕疡者来谒悉与之
胗疗不责其报复虑义田之入可给于一时他日宗胤蕃滋
当有不可继者乃与兄滨各捐常稔之田一百亩入之义庄
湫隘别建数百楹中为堂曰睦顺东西为二斋曰立本曰养
原合群族俊彦聘硕帅诱迪之旁列廪庾以贮田粟俟时而
分给府君犹以为未足其遇乡党耄疾不能存者月予粟终
其身殁而无归者给槥椟使之葬岁或俭闾右发粟多增直
邀利府君独持价弗二恒如粟初熟时香炉峰下道苦恶不
利行者府君率群隶平其坑坎取溪中自然石甓之凡二十
里所既而抵掌于几叹曰泽物固吾之素志仅能施之一乡
将若之何浙水东苦口赋食盐者久之有司苟免督过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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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病民民病又不能自言必坐致沦胥而后已吾当往陈
其弊言行与否则天也即日为书数千言走江浙行省对丞
相白之辞气激烈丞相与其反覆论辨府君以指画地曰如
此则为利如此则为害唯相君所择耳丞相韪之下转运使
者定议将如府君言会浙东诸郡守亦各上言事闻中书中
书移行省召郡守诣宪府聚论奏上减官煮盐十万引罢口
赋法从商贾转鬻民间民力大纾实府君倡之及还执綵旗
迎于道者肩摩而㭈属府君自是为善益力郡县之政不便
于民者必诣守令恳恳言之多所更免府君既退绝口不自
言或问之则曰我不与闻也晚年嗜种鞠购得嘉种踰百当
秋高气清黄白红紫盛开烂烂然如张锦绣府君日抱杖啸
咏其间情神恬康有下知老之将至四时燕集内而昆弟外
而宾友皆笑歌相酬虽素不解饮必为之沾醉乃已贤士大
夫慕艳其高致盛为诗若文称述之春秋仅五十至正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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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六日以疾终于家娶项氏男子一仁巩女子四王
默鲍良知顷房郑靖其婿也孙男三宗昭宗敬宗瑾孙女一
尚幼府君殁后四年其兄滨病革谓子楷曰吾与汝季父平
生友爱笃甚今死犹未葬吾病脱有不讳当与之同兆域汝
慎勿违吾言兄既卒楷与仁巩奉二柩窆于丽水县云和乡
德广里吾思岭之原时某年月日也府君孝弟而宽悫不为
浮靡惨覈之行虽无意于利达其济利人物之志梦寐不能
忘呜呼若府君者不亦有道之士乎哉治古之时乡田同井
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故情意之感孚恩义之维
系信有足乐者矣降及后世兼并之俗兴往往富埒刲君奴
视同类编氓擢筋盬髓以饫其溪壑之欲设有阽危况望其
一引手救之乎府君义敦于宗族而推及于乡党州闾上疏
弭患且解诸郡倒悬之急功益溥矣徵之一族而信徵之一
邑而信徵之一郡而信其言人人同无少异者是岂可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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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笑貌为哉颇闻元季兵乱庐舍无小大皆成煨烬独府君
所建义庄岿然独存虐𦦨屡及之不待扑而自灭为善者天
亦鉴之如此岂特人言哉呜呼是宜著之为耸善黜恶之戒
者已仁巩奉状介乡友刑部主事刘彬来徵铭铭曰
维括望宗积庆攸钟笃生岐公勋业显融族大以盛分支析
胤孰以义竞龙泉为胜有甫者田被乎东阡高廪屹然拯夫
颠连嗣人之继有引勿替秉仁迁义遹昌厥裔合胡行之自
家而推人馁我糜人疢我治物苟可利敢啬吾施戴天履地
庶几无愧咸鹾病民民气不伸袖书侁侁走白相臣辞气激
烈上冲毛发有智则竭如病斯脱我旋我庐迎者塞涂綵旌
夹扶式歌且呼晚尤寡欲知已维鞠烂然盈目壸觞相逐谁
非同袍忍铄其膏不有人豪惠利孰操铭以著德千古弗忒
金石消泐此宜罔极
宋学士文集卷第二十二 翰苑续集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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