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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六 第 1a 页
皇朝文鉴卷第一百六
 议
   救灾议 曾 巩
   赏罚议 赵 瞻
   议禦戎 仲 讷
   议水 王 同
   浑仪议 沈 括
   边议四首 张 载
   世守边郡议 吕 大钧
   选小臣宿卫议 吕 大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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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议 吕 大钧
   皇族称伯父叔父议 颜 复
   议官 李 清臣
   官制 毕 仲游
    救灾议 曾 巩
河北地震水灾隳城郭坏庐舍百姓暴露乏食主
上忧悯下缓刑之令遣持循之吏恩甚厚也然百
姓患于暴露非钱不可以立屋庐患于乏食非粟
不可以饱二者不易之理也非得此二者虽主上
忧劳于上使者旁午于下无以救其患塞其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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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司建言请发仓廪与之粟壮者人日二升幼者
人日一升主上不旋日而许之赐之可谓大矣然
有司之言特常行之法非审计终始见于众人之
所未见也今河北地震水灾所毁败者甚众可谓
非常之变也遭非常之变亦必有非常之恩然后
可以振之今百姓暴露乏食已废其业矣使之相
率日待二升之廪于上则其势必不暇乎他为是
农不复得修其畎亩商不复得治其货贿工不复
得利其器用间民不复得转移执事一切弃百事
而专意于待升合之食以偷为性命之计是直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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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殍之养养之而已非深思远虑为百姓长计也
以中户计之户为十人壮者六人月当受粟三石
六斗幼者四人月当受粟一石二斗率一户月当
受粟五石难可以久行也则百姓何以赡其后久
行之则被水之地既无秋成之望非至来岁麦熟
赈之未可以罢自今至于来岁麦熟凡十月一户
当受粟五十石今被灾者十馀州州以二万户计
之中户以上及非灾害所被不仰食县官者去其
半则仰食县官者为十万户食之不遍则为施不
均而民犹有无告者也食之遍则当用粟五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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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而后可以办此又非深思远虑为公家长计也
至于给授之际有淹速有均否真伪有会集之扰
有辨察之烦措置一差皆足致弊又群而处之气
久蒸薄必生疾疠此皆必至之害也且此不过能
使之得旦暮之食耳其于屋庐构筑之费将安取
哉屋庐构筑之费既无所取而就食于州县必相
率而去其故居虽有颓墙坏屋之尚可完者故材
旧瓦之尚可因者什器众物之尚可赖者必弃之
而不暇顾甚则杀牛马而去者有之伐桑枣而去
者有之其害又可谓甚也今秋气已半霜露方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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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民露处不知所蔽盖流亡者亦已众矣如不可
止则将空近塞之地空近塞之地失战斗之民此
众士大夫之所虑而不可谓无患者也空近塞之
地失耕桑之民此众士大夫所未虑而患之尤甚
者也何则失战斗之民异时有警边戍不可不增
尔失耕桑之民异时无事边籴不可以不贵矣二
者皆可不深念欤万一或出于无聊之计有窥仓
库盗一囊之粟一束之帛者彼知己负有司之禁
则必鸟骇鼠窜窃弄锄梃于草茅之中以捍游徼
之吏彊者既嚣而动则弱者必随而聚矣不幸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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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一二城之地有枹鼓之警国家胡能晏然而已
乎况夫外有夷狄之可虑内有郊祀之将行安得
不防之于未然销之于未萌也然则为今之策下
方纸之诏赐之以钱五十万贯贷之以粟一百万
石而事足矣何则今被灾之州为十万户如一户
得粟十石得钱五千下户常产之赀平日未有及
此者也彼得钱以完其居得粟以给其食则农得
脩其畎亩商得治其货贿工得利其器用间民得
转移执事一切得复其业而不失其常生之计与
专意以待二升之廪于上而势不暇乎他为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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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哉此可谓深思远虑为百姓长计者也由有司
之说则用十月之费为粟五百万石由今之说则
用两月之费为粟一百万石况贷之于今而收之
于后足以振其艰乏而终无损于储 之实所实
费者钱五钜万贯而已此可谓深思远虑为公家
长计者也又无给授之弊疾疠之忧民不必去其
故居苟有颓墙坏屋之尚可完者故材旧瓦之尚
可因者什器众物之尚可赖者皆得而不失况乎
全牛马保桑枣其利又可谓甚也虽寒气方始而
无暴露之患民安居足食则有乐生自重之心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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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其业则势不暇乎他为虽驱之不去诱之不为
盗矣夫饥岁聚饿殍之民而与之升合之食无益
于救灾补败之数此常行之弊法也今破去常行
之弊法以钱与粟一举而赈之足以救其患复其
业河北之民闻诏令之出必皆喜上之足赖而自
安于畎亩之中负钱粟而归与其父母妻子脱于
流转死亡之祸则戴上之施而怀欲报之心岂有
已哉天下之民闻国家措置如此恩泽之厚其孰
不震动感激悦主上之义于无穷乎如是而人和
不可致天意不可悦者未之有也人和洽于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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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悦于上然后玉路徐动就阳而郊荒夷殊陬奉
币来享疆内安辑里无嚣声岂不适变于可为之
时消患于无形之内乎此所谓审计终始见于众
人之所未见也不早出此或至于一有枹鼓之警
则虽欲为之将不及矣或谓方今钱粟恐不足以
办此夫王者之富藏之于民有馀则取不足则与
此理之不易者也故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
不足君孰与足盖百姓富实而国独贫与百姓饿
殍而上独能保其富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故又
曰不患贫而患不安此古今之至戒也是故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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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年耕有九年之蓄足以备水旱之灾然后
谓之王政之成唐水汤旱而民无捐瘠者以是故
也今国家仓库之积固不独为公家之费而已凡
以为民也虽仓无馀粟库无馀财至于救灾补败
尚不可以已况今仓库之积尚可以用独安可以
过忧将来之不足而立视天民之死乎古人有言
曰剪爪宜及肤割发宜及体先王之于救灾发肤
尚无足爱况外物乎且今河北州军凡三十七灾
害所被十馀州军而已佗州之田秋稼足望令有
司于籴(籴一百/万石/易矣斗增一二十钱吾权一/粟常价斗增一二十钱非独足以利农其于增)时之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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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之耳以实钱给其常价以茶荈香药之类佐
其虚估不过捐茶荈香药之类为钱数钜万贯而
其费已足茶荈香药之类与百姓之命孰为可惜
不待议而可知者也夫费钱五钜万贯又捐茶荈
香药之类为钱数钜万贯而足以救一时之患为
天下之计利害轻重又非难明者也顾吾之有司
能越拘挛之见破常行之法与否而已此时事之
急也故述斯议焉
    赏罚议 赵 瞻
世之大患在赏罚焉赏以微文梏贤罚以定令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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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则是国代贤者辞而法为奸人地也有吏于此
赍伐阅诣考课曹曹必曰某在斯职事若干年当
迁某官某在斯课最若干数当增某秩斯人大贤
大不肖虽朝廷王公不得擅辄议其存舍动摇者
或迹状白著有非常不在诏令则以问故事与令
有所差驳突兀亦不为举夫以贤者难进易退廉
耻谦服之心讵非代之辞者欤若尔伊尹太公常
齿匹夫传说箕子常编 囚冀缺宁戚常伍耕农
管仲五羖常没虏获尚屑与时争盆鼓之逋赋列
时刻之积效而邀迁次邪又或以罪付理官曹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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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曰以甲令当某罚以乙诏当某科有轻重疑则
为奏以请上上之所进退亦旁法律 尺尔夫以
奸人狡狯窥幸之备讵非为之地者欤且唐虞流
共工放驩兜汤诛尹谐文王诛潘正太公诛华仕
管仲诛传里乙子产诛邓析史传孔子诛少正卯
周书有三风十愆礼经有四诛无赦孟轲以杨朱
墨翟邪说之无君亲者拒之荀卿以宋钘公孙龙
众惑之乱名实者禁之故若晋羊舌鲋以掠美尸
齐阿大夫以虚誉烹弥子瑕佞幸似忠孝而得罪
郭解豪侠似仁义而蒙戮皆奸雄桀黠伤蚀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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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尤者然以之示有司则罪无所当矣非勉宽仁
之治也非保贼乱之党也徒律令无所处焉也赏
与罚如是驰步帝皇之涂而未厎者所以趣之之
辙异也或谓若之所赞者古也今之所用者时也
若居今时而用古殆不可与权矣张选举之程法
补调之品目犹曰未也况以尧舜之所病与三代
之明哲而责有司哉又若前主律后主令附丽验
治劾谳锻成犹曰未也况以难明之状可惑之事
而亟致大戮哉正尔如赏僣及淫人刑僣及善人
何此大不然且责君于难谓之恭吾君不能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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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彼曷独不欲举县官于尧舜三代之隆乎夫人
之辞行技能号为搜索而寘朝廷矣才具器识号
为量度而縻爵位矣斯岂它术哉视必得贤者而
后任之有司尔真贤实廉不次求索则有司之明
也上之察也任人大奸赫然诛殛亦有司之明也
上之察也岂它术哉上如不察有司不贤虽区区
于秩次事事于律令顾益资其窥测者岂有补邪
但古用此亦治今用此亦治不能用则皆末如之
何也又安在权不权使今得一伊尹太公而赏之
天下非乎不也得一驩兜共工而罚之天下非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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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也若赏伯夷而问盗蹠罚穷奇而咨饕餮恶可
    议禦戎 仲 讷
或曰西北二戎大与之结好次宠以爵赐予至厚
羁縻宜得而兵未克弭古称禦戎无上策良信哉
愚曰斯之惑久矣言乎禦者诚非也秦以之亡汉
因而匮尚有策哉然则若何禦之非足尚也当用
气胜之耳奚为而言夫天高而尊者阳也地卑而
浊者阴也君子阳也小人阴也中国阳也四夷阴
也取胜之道存乎其类尧舜禹汤之为君君子则
举小人则诛君子道长小人道消气由其类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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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清日为之明至于鸟兽鱼鳖咸若夷狄其有
不驯乎是阳气胜而阴不能奸也故二帝三王之
世夷狄之患无甚焉秦汉而下德衰而力雄善有
闻而不举举有用而不终恶有彰而不去去有诛
而不尽君子之道不竞小人之势日进故日为之
蚀地为之震歼草槁木横出妖孽况四夷乎是阴
气胜而阳不得立也故夷狄之患始滋焉西北二
方彼阴也东方南方我阳也又以盟约之信要之
崇显之号荣之贺遗其福庆吊恤其丧死可谓至
仁至恩也而戎心未怀非策之不至推其类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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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未胜也王者据正阳之尊赫然有神圣之明辟
四门四目之视大自三吏九卿下至百执庶官宜
有奸回佞妄杂居正人君子之列使皇极之道壅
而未行阴淫之气上应于天故地震屋坏杀人日
食正岁朔雨晦风霾并岁而至戎狄因之而狂阴
邪胜而然耳非不怀也为之谋者上当端然自立
拔方正之士与之共事推善而诛恶集贤而退不
肖材者使得效其用智者使得进其谋则上下之
志一通正道得立必先天清地宁日星风雨时序
如是则夷狄之患奚虑也且将厥角而来庭书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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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难任人蛮夷率服斯正气之胜乎必斯之不务
而将废天下之农起天下之兵大举而从之奈无
策何奈后悔何
    议水 王 同
古者之治五行也必有五行之官其去民用尤近
而逆其理则有败害之端莫甚于水故官得其任
则不忧乎水之败害诚其势也是以舜命益作虞
以掌山泽周有川泽之禁而后世脩之未尝废也
由秦汉以来使任其事而为之水官则莫若都水
之职其主灌溉陂池保守河渠自太常及三辅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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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其官至武帝之时尤增重之于是又有左右使
者使统其任而居其事者莫不明于禹贡之学而
习于知水之性故刘向以治书为三辅都水都尉
平当以明禹贡领护河堤盖其任职之人未尝不
脩其事而又有水工之徒以佐知其利害是以秦
汉之际言水事于书尤著而魏晋已来至于隋唐
其官亦未尝废于魏则有都尉水衡之号晋宋齐
皆曰都水台或为水衡令及梁天监中始改曰太
舟卿而主治舟航河堤隋唐之时又皆为都水使
者或改曰监而舟楫河渠二署隶之然于水事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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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或否矣故天下不喻于水而失其水之性使以
忧中国者起矣 国家比岁之间水之为害亦甚
矣自京城之中民被其苦亦暴而衍溢者历月不
知所以泄之今国家惩前日之患而求于秦汉之
故为之都水之任专其有司欲以知水之性此虑
患之本也夫以患而设备求其功效而使之不为
虚位则天下宜有明于水性若秦汉之间所谓水
工者出矣苟得其水工而又以知水者居其任使
之专其职而行于天下就视其水之利害得以循
其故而治之不使数迁其任责之课最而信其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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陟则官得其人而分定则事益脩矣故为今之虑
水莫若如此
    浑仪议 沈 括
五星之行有疾舒日月之交有见匿求其次舍经
劘之会其法一寓于日冬至之日日之端南者也
日行周天而复集于表锐凡三百六十有五日四
分日之几一而谓之岁周天之体日别之谓之度
度之离其数有二日行则舒则疾会而均别之曰
赤道之度日行自南北升降四十有八度而迤别
之曰黄道之度度不可见其可见者星也日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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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之所由有星焉当度之画者凡二十有八而谓
之舍舍所以挈度度所以生数也度在天者也为
之玑衡则度在器度在器则日月五星可以抟乎
器中而天无所豫也天无所豫则在天者不为难
知也自汉以前为历者必有玑衡以日验䟢其后
虽有玑衡而不为历作为历亦不复以器自考气
朔星纬而皆莫能知其必当之数至唐历僧一行
改步大衍历法始复用浑仪参贯故其术所得比
诸家为多臣尝历考古今仪象之法虞书所谓璿
玑玉衡唯郑康成粗记其法至洛下闳制圆仪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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逵又加黄道其详皆不存于书其后张衡为铜仪
于密室中以水转之盖所谓浑象非古之玑衡也
吴孙氏时王蕃陆绩皆尝为仪及象其说以谓旧
以二分为一度而患星辰稠穊张衡改用四分而
复推重难运故蕃以三分为度周丈有九寸五分
寸之三而具黄赤道焉绩说以天形如鸟卵小椭
而黄赤道短长相害不能应法至刘曜时南阳孔
定制铜仪有双规正距子午以象天有横规判仪
之中以象地有持规斜络天腹以候赤道南北植
干以法二极其中乃为游规窥管刘曜太史令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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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斛兰皆尝为铁仪其规有六四常定一象地一
象赤道其二象二极乃定所谓双规者也其制与
定法大同焉唯南北柱曲抱双规下有纵衡水平
以银错星度小变旧法而皆不言有黄道疑其失
传也唐李淳风别为圆仪三重其外曰六合有天
经双规金浑纬规金常规次曰三辰转于六合之
内圆径八赤有璿玑规月游规所谓璿玑者黄道
属焉又次曰四游南北为天枢中为游筒可以升
降游转别为月道傍列二百四十九交以携月游
而一行以为难用而其法亦亡其后率府兵曹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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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瓒更以木为游仪因淳风之法而稍附新意诏
与一行杂校得失改铸铜仪古今称其详确至道
中初铸浑天仪于司天监多因斛兰晁崇之法皇
祐中改铸铜仪于天文院始用令瓒一行之论而
去取交有失得臣今敛古今之说以求数象有不
合者十有三事其一旧说以谓今中国于地为东
南当令西北望极星置天极不当中北又曰天常
倾西北故极星不得居中臣谓以中国观之天常
北倚可也谓极星偏西则不然所谓东西南北者
何从而 之岂不以日之所出者为东而日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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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者为西乎臣观古之候天者自安南都护府至
浚仪大岳台才六千里而北极之差凡十五度稍
北不已庸讵知极星之不直人上也臣尝读黄帝
素问书立于午而面子立于子而面午至于自卯
而望酉自酉而望卯皆曰北面立于卯而负酉立
于酉而负卯至于自午而望南自子而望北则皆
曰南面臣始不谕其理逮今思之乃常以天中为
北也常以天中为北则盖以极星常居天中也素
问尤为善言天者今南北才五百里则北极辄差
一度以上而东南西北数千里间日分之时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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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未尝不出于卯半而入于酉半则又知天枢既
中则日之所出者定为东日之所入者定为西天
枢则常为北无疑矣以衡窥之日分之时以浑仪
抵极星以候日之出没则在卯酉之半少北此殆
放乎四海而同者何从而知中国之为东南也彼
徒见中国东南皆际海而为是说也臣以谓极星
之果中果非中皆无足论者彼北极之出地千里
之间所差者已如是又安知其茫昧几千万里之
外邪今直当据建邦之地人目之所及裁以为法
不足以为法者宜置而勿议可也其二曰纮平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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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象地体今浑仪置于崇台之上下瞰日月之所
出则纮不与地际相当者臣详此说虽粗有理然
天地之广大不为一台之高下有所推迁盖浑仪
考天地之体有实数有准数所谓实者此数即彼
数也此移赤彼亦移赤之谓也所谓准者以此准
彼此之一分则准彼之几千里之谓也今台之高
下乃所谓实数一台之高不过数文彼之所差者
亦不过此天地之大岂数丈足累其高下若衡之
低昂则所谓准数者也衡移一分则彼不知其几
千里则衡之低昂当慎而台之高下非所当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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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月行之道过交则入黄道六度而稍却复交
则出于黄道之南亦如之月行周于黄道如绳之
绕木故月交而行日之阴则日为之亏入蚀法而
不亏者行日之阳也每月退交二百四十九周有
奇然后复会今月道既环绕黄道又退交之渐当
每日差池今必候月终而顿移亦终不能符会天
度当省去月环其候月之出入专以历法步之其
四衡上下二端皆径一度有半用日之径也衡端
不能全容日月之体则无由审日月定次欲日月
正满上衡之端不可动移此其所以用一度有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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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法也下端亦一度有半则不然若人目迫下端
之东以窥上端之西则差几三度凡求星之法必
令所求之星正当穿之中心今两端既等则人目
游动无因知其正中今以钩股法求之下径三分
上径一度有半则两窍相覆大小略等人目不摇
则所察自正其五前世皆以极星为天中自祖亘
以玑衡窥考天极不动处乃在极星之末犹一度
有馀今铜仪天枢内径一度有半乃谬以衡端之
度为率若玑衡端平则极星常游天枢之外玑衡
小偏则极星乍入令瓒旧法天枢乃径二度有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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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欲使极星游于极中也臣考验极星更三月而
后知天中不动处远极星乃三度有馀则祖亘窥
考犹为未审今当为天极径七度使人目切南极
望之极星正循北极里周常见不隐天体方正其
六令瓒以辰刻十干八卦皆刻于纮然纮正平而
黄道斜运当子午之间则日径度而道促卯酉之
际则日迤行而道舒如此辰刻不能无谬新铜仪
则移刻于纬四游均平辰刻不失然令瓒天中单
环直中国人顶之上而新铜仪纬斜络南北极之
中与赤道相直旧法设之无用新仪移之为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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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侧规如车轮之牙而不当衡规如鼓陶其傍迫
狭难赋辰刻而又蔽映星度其七司天铜仪黄赤
道与纮合铸不可转移虽与天运不符至于窥测
之时先以距度星考定三辰所舍复运游仪扺本
宿度乃求出入黄道及去极度所得无以异于令
瓒之术其法本于晁崇斛兰之旧制虽不甚精缛
而颇为简易李淳风尝谓斛兰所作铁仪赤道不
动乃如胶柱以考月日差或至十七度少不减十
度此正谓直以赤道候月行其差如此今黄道赤
度再运游仪抵所舍宿度求之而月行则以月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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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去极度算率之则不可谓之胶也新法定宿
而变黄道此定黄道而变宿但可赋三百五十五
度而不能具馀分此其为略也其八令瓒旧法黄
道设于月道之上赤道又次月道而玑最处其下
每月移交则黄赤道辄变今当省去月道徙玑于
赤道之上而黄道居赤道之下而二道与衡端相
迫而星度易审其九旧法规环一面刻周天度一
面加银丁所以施银丁者夜候天晦不可目察则
以手切之也古之人以璿为之璿者珠之属也今
司天监三辰仪设齿于环背不与横箫会当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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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旁以便参察其十旧法重玑皆广四寸厚四分
其他规轴重朴拙不可旋运今小损其制使之轻
利其十一古之人知黄道岁易而不知赤道之因
变也黄道之度与赤道不得独胶今当变赤道与
黄道同法其十二旧法黄赤道平设正当天度掩
蔽人目不可占察其后乃别加钻孔尤为拙谬今
当侧置少偏使天度出北际之外自不凌蔽其十
三旧法地纮正给天经之半凡候三辰出入则地
际正为地纮所伏今当徙纮稍下使地际与纮之
上际相值候三辰伏见专以纮际为法自当默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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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合
   边议四首 张 载
    清野
城中之民既得以依城自郊外百姓朝廷不豫为
之虑非溃亡失生则杀戮就死纵或免焉则其老
幼孳畜屋庐积聚莫不为之驱除荡焚与死亡均
矣欲为之计莫如选吏行边为讲族闾邻里之法
问其所谋谕之休戚使之乐群以相聚恊力以相
资听其依山林据险阻自为免患之计官不拘制
一从其宜则积聚幼老得以先自为谋而处之有
卷一百六 第 19b 页
素寇虽深入野无所资而民免诛掠此为计之当
先者也
    固守
师为虏致则丧陷之患多城不自完则应援之兵
急凡今近边城邑尤当募善守之人计定兵力度
使势可必全不假外救足以支持踰月应援之师
不为仓皇牵制则守必力而师不劳此禦患之尤
急者也然所谓善守者要以省兵为能假设一城
之小千夫可完不才者十倍之而未必固善守者
加损之而尚可全则守城乘障之人必也力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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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而省吾兵厚赏其功而示之信
    省戍
戍而费财岂善戍之计欲不费必也计民以守不
足然后益之以兵如是则为守之力在民居多而
用兵无几守既在民则今日守兵凡城有馀皆得
以移用他所或乘间出战以自解其围矣窃计关
内守馀之兵无虑十万四塞之城各馀万人为备
间其多少之羌此其大略也则举中大数有移使
之卒常不减六七万人义勇既练则六十万人从
而省去亦攻守为有馀矣兵省费轻就使戎垒对
卷一百六 第 20b 页
峙用日虽多而吾计常足顾朝廷未尝资守于民
以兵多为患耳种世衡守环州吏士有罪射中则
释之僧道饮酒犯禁能射则纵之百姓系者以能
射则必免粮税逋负者以能射必宽当是时环之
内外莫不人人乐射一州之地可不用一卒而守
以此观之省戍岂甚难之计哉
    因民
计民以守必先相视城池大小夫家众寡为力难
易为地缓急周围步尺莫不尽知然后括以保法
萃以什伯形以图绘稽以文籍便其居处正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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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平时使之知所守识所向习登降时缮完贼至
则授甲付兵人各谨备老幼供饷妇女守室如是
则民心素安技艺素讲寇不能恐吏不能侵无仓
卒之变无颠乱之忧民力不足然后济之以兵此
三代法制虽万世可行不止利今日之民
    世守边郡议 吕 大钧
中国之大戒无急于边防自秦汉以来禦戎之策
是非未能相远窃尝求三代之法宜于今日而推
行之乃知圣人封建之深意不独尚德专治吾民
而已其禦边之要微妙深远固在术内殆非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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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智所可及已盖天下之势不得不一亦不得不
分分而不一则上无以制命而为下者肆一而不
分则下无陈力而为上者劳故古者分天下为列
国统万国于一王使礼乐征伐一出于天子教治
禁令一委之诸侯则是天子持威福之柄优游于
内以专察国君之善恶诸侯任功过之责勤劳于
外以同体王室之休戚如是则四方之警急何以
急天子之视听哉彼不任吾患者吾得执而戮之
孰敢矣吾所以待夷狄者特招携以礼怀远以德
而已在商之时古公以皮币犬马珠玉事獯鬻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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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王不知在周之时晋国拜戎不暇而周室不与
然则三代禦边之略盖可知已臣窃谓分剖天下
以为列国则未敢轻议如使边郡略法古意慎选
仁勇之士使得世守郡事兵民措置悉以委之租
调出入一切不问惟财用不足者附以次边支郡
以共其乏其治以安静不扰敌人感服者为上富
彊自守彼不能犯者次之战胜攻取无所退屈者
又次之赏罚者增损其名位而已甚者则升黜之
不使轻去其郡若此则安危利害不离其身势不
得不尽其力以从事尽心以防患所谓世守者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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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纯如周制父子相继必使选贤以自代母问
亲疏天子加察焉然后可之遂使贰其郡事以终
举者之身然后命之没则禄其子孙以祀之若有
功德则郡人世世祀之仍爵其子孙庶几亦可以
为备边之一术也
    选小臣宿卫议 吕 大钧
古者人主左右前后使令执事之小臣乃所以朝
夕起居出入须臾不可离者也其用之迹虽主于
给宿卫备颐指以共缀衣虎贲执射执驭之职其
用之意则亦使之献可替否拾遗补阙以替疑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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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传之事主于给宿卫备使令则非恪勤谨重者
不可以当其任使之献可替否拾遗补阙则非开
爽敏茂者不足以充其位此言犹未之尽古之人
君不独有师有友又有受教于我者焉故疾医小
艺者也黄帝师奚伯而教雷公费国小邦也惠公
友颜般而役长息然则使令执事之小臣虽在择
恪勤谨重开爽敏茂之资人主又当教诲养育使
臣成就其材以补异时公卿大夫之阙如此则朝
廷常不乏材而人主求之且不劳也以汉唐之苟
简其臣犹多出于宿卫供奉之官岂非常在宫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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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侍帷幄既已接闻庙堂之议以广其知识间复
亲被德音诲其所未至则益知善恶向背之理薰
炙渐渍久而不已安有不化者哉不徒其效如此
又可以自广其聪明之德记曰教学相长也又曰
教然后知困彼既知向背则必尽其心力以承学
于上上之人既乐其自勉亦不尽以教之或因其
善问有以起吾志或因其难进有以勉吾业传曰
教不倦仁也又曰有教无类则不徒可以益吾之
志业又可以广吾之德性也记曰善教者知至学
之难易又知其美恶则不徒广吾之德性又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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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吾知人之明也为人君而乘政事之间以教育
执事之小臣乃有志业德性知人之益岂小补哉
今朝廷虽有中书门下两省官以备侍从又有翰
林舍人院及诸馆阁之臣以备顾问非乏人也充
其选者又皆美材敏行非不贤也既以待之不为
缀衣虎贲射驭之冗亦难复使从使令执事之贱
似宜略依汉制郡国贡士给宿卫之法诏公卿牧
守如孔门四科之目各使保任三二人不以仕与
未仕限年二十以上三十以下其人则分隶中书
门下省学士舍人院及馆阁诸司其职则参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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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诸班之列其禄秩则视三班使臣州县掾属而
已其间暇则各受学于其官长退而以所学开谕
其同列仍不立迁擢废置之格其有功罪善恶一
听明主裁决而已如此则素无行能者必不得举
不安其分者必不愿为自非朴茂有志之士不可
得而与焉试或行之不过五七年不徒得高才美
行可备器使亦将资助盛德大业必将日新而无
穷凡在位执事之小臣亦当渐摩义理之益相观
而善可不务乎
    民议 吕 大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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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国之计莫急于保民保民之要在于存恤主户
又招诱客户使之置田以为主户主户苟众而邦
本自固今访闻主户之田少者往往尽卖其田以
依有力之家有力之家既利其田又轻其力而臣
仆之若此则主户益耗客户日益多客虽多而转
徙不定终不为官府之用今欲将主户之田少者
合众户共及二顷以上方充一夫之役其兼并之
家人少而田多者复计其田每三顷执一夫之役
主户不足以客户足之
    皇族称伯父叔父议 颜 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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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记大传君有合族之道族人不得以其戚戚君
位者合族之时族人不得以父兄之尊齿君之位
为正尊卑之序而发也仪礼公子不得祢先君谓
别子之子始以别子为诸侯立庙而发也二者无
害称谓之厚三代盛时天子谓同姓诸侯曰伯父
叔父异姓诸侯曰伯舅叔舅虽无定则原此而论
不必于上下相接之际皦皦区异远近以伤亲亲
之意唐德宗宣宗之世有分从称姓之令亦缘其
政苛刻寡恩而然 国朝祖宗敦睦九族自有博
大之制远符三代之风若唐衰一时之令不足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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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议官 李 清臣
原今之大敝皆入仕之门杂而众也入仕之门杂
而众故仕者日蕃故有罢职而归几及三岁不得
再调者进未得禄仕退失其田庐故寒廉之人身
虽挂仕版名虽荣圣世而无资以继其生盻盻焉
常不得其所上急于父母甘旨滫髓之养下迫于
妻孥之饘粥则节不笃者或乘其间隙匮乏之时
起而牟利贾贩江湖干托郡邑商算盈缩秤较毫
釐匿关市之征逐舟车之动以规什一之得进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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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官退则为市人进则冕笏而治事号为民师退
则妄觊苟获不顾行义故仕路污辱而廉耻之风
大坠朝廷患仕者之日蕃无职以处之且使罢者
久不获其所故难棘其涂以蹈藉来者而有司苛
为之文迂为之格张设难漏之密网罗取非意之
细罪离合增广其荐员使其不得应条缺駮迟其
岁考使其不得满课从是而仕者益难故战薄于
得失角逐于势利前者冒昧以进后来竞隘而夸
驰其轻伪佻浅之流更相眄祠迭相攻攘相诛不
操矛相覆不设阱而媮风炽险涛作恬让靖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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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实德之士或羞与之偶宁自郤于羁旅草野而
不入于其涂有耻者上欲进之而日益退无耻者
上欲退之而日益进徒岁为一禁时下一令详明
深切绳约而条责之揭而示之以义利之路曰尔
为笃厚无为薄恶如是将以复仁义革士风臣窃
以为无益也故臣谓天下之大敝由仕者蕃仕者
蕃由入仕之门杂而众也夫入仕之门乃敝之原
已而议者不塞其原徒止其流不迹其本欲救其
末不能清入仕之门而束縳爬栉痛治其已仕者
入仕之时如数兵徒如积麻竹不知名器之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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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仕之后如障寇盗如坑螟蝗不知士心之愈离
臣愚以为过矣故愿 陛下清入仕之门入仕之
门简则职有馀格吏无冗员而禄得以继污者反
其廉困者遂其节争者息其险让者策其高仕路
平夷而风化易隆矣
    官制 毕 仲游
国家承五季之后典章制度号令文采虽未纯于
三代盖皆有三代之意而髣髴焉至于慎刑罚息
兵革宽仁尽下爱养元元得天下之心则有与三
代比者独官名自宰相而下至于百职执事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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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季之旧而不知改天子临朝叹息于上而公卿
大夫咨嗟悼叹发愤于下者不知几十年矣及神
宗皇帝同人心决大策以阶寄禄而修复汉唐二
省之制宜其欢呼鼓舞以庆朝廷之盛德而行之
五年公卿大夫犹有不怿于官制者岂未改之前
尝厌五代之无法既改之后复云汉唐之非是则
官名之所失如何而可盖国朝虽循三省之旧而
二十四司之名皆第之以待百官当选者在省之
官及假他官以制之如兵部为枢密吏部为铨审
库部金部为三司水部为都水刑部为大理名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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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而事在他局者不可以为后世法则先帝之
改制无可议者而改制之中有非汉唐之旧而未
合于今日之务旧平章事迁中书令国朝以来未
有迁至中书人者而令仪同三司一阶兼昔日宰
相累迁之官旧礼部尚书迁户部工部迁刑部刑
部迁兵部而今银青光禄大夫一阶兼昔日尚书
累迁之官旧礼部侍郎迁户部户部迁吏部工部
侍郎迁刑部刑部迁兵部而今正议大夫一阶兼
昔日侍郎累迁之官卿寺亦然昔之官品难于进
今之阶秩易为高而又降七品为八品降五品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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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品降三品为四品至其不可用也则议请减荫
反以旧品为定而章服之令徒降五为六降三为
四以迁就新品之失而不知义理之所在则所谓
非汉唐之旧而不合今日之务者可验于此然犹
未有害也旧尚书省不总天下之政而中书门下
合而为一则其治速今尚书省总天下之政而中
书门下析而为二则其治缓此理之固然者至所
谓画黄录符牒关刺由上而下复由下而上近者
浃旬远者累月有夜半停印待报而其务乃比于
竹茹木屑之细或者补衣贷食未得其决而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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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于期会则非惟不合今日之务而良有害公卿
大夫所以不怿于官制者以此亦在上之人损益
之而已矣盖隋唐二十有九而今寄禄阶二十有
五如益其阶所与旧日之官品相对无并三迁两
迁而为一阶则阶正矣还旧日之品秩凡议请减
荫服章之名必合三五七九之数无易前古之常
以就新品之失则品正矣事大而变则由寺监而
上台省或由台省而下寺监事速而小者则许之
专决或专达而不为次第上下之道久则事正矣
阶正则朝廷尊名器重品正则义理安民志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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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则三省无滞务而远近之人皆不失于期会修
此三者而官制立矣岂以汉唐之官名不当复而
五代之季为可循也
皇朝文鉴卷第一百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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